63
陸珩話音落下,桑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桑桑覺得她聽錯了,她不敢相信地問道:“世子……你說你要娶我?”
說要娶她也就罷了,還跟着一句你必須同意,她能拒絕嗎,看這架勢是不行,就像之前去登州那次,他就命令她必須跟着,一模一樣。
陸珩看着桑桑眼睛裏倒映着的煙火,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他要娶桑桑,只有這樣,她才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再也逃不走,也不會再生出想離開的心思。
半空中煙火綻放,街上的人們都停下來欣賞。
桑桑卻沒了欣賞的心思,她壓根兒就不想嫁給陸珩,從一開始就不想,只除了懷孕時有過一絲猶豫,現在她該怎麽辦呢。
桑桑的手指無意識地拽着自己的衣襟,她咬着唇:“世子,我不……”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陸珩就又吻住了桑桑的唇,半晌才放開:“我說過的,你必須答應,”他之前就預料過她可能不會答應,不過沒關系,只要他願意就可以了。
桑桑細細地喘着氣,她知道陸珩又那樣霸道了,現在她只能答應,因為不答應也沒辦法,她半垂着眉眼,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如此之下,陸珩就當做桑桑答應了。
陸珩擁着桑桑:“天色晚了,回府吧,等回府細說,”正好此時煙火也放完了,正可以回府。
桑桑還處在迷茫當中,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一樣被陸珩抱着上了馬車,然後一路回了聽松院。
回去後桑桑覺得頭疼欲裂,她也不想跟陸珩多說一句話,陸珩一要跟她說話她就側過臉裝睡。
陸珩意外的不介意,他抱住桑桑的腰肢:“我知道你現在有些亂,不急,緩個一兩天再說,你會想明白的。”
陸珩的聲音很低沉:“桑桑,現在只能委屈你做妾,你能明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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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還太弱小,只是一府的世子,就算在皇上那得些臉,但也算不上什麽,若是他現在就娶了桑桑為正妻,那會在建康城中引起軒然大波,到那時會有多少人關注桑桑,甚至對她不利。
而且他将來要做許多事,那些事太危險,過早的把桑桑放在正妻的位子上,他怕将來有人因為他而暗害桑桑,他只是想保護桑桑。
況且,他想要許給桑桑的并非只是一個正妻之位,這只是暫時的,等日後他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位子,那麽他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必再顧忌旁人的眼光,也可以更好的保護桑桑。
雖說不能扶妾室為正妻,可皇家卻可封妃子為皇後。
他盼着日後給桑桑全天下最至高無上的位子,可現在,只能委屈桑桑。
桑桑又不是真的睡着了,她當然聽見了陸珩的話,她并沒意外,畢竟在這個時代她這麽個身份想嫁給陸珩做正妻也是沒可能的,何況陸珩又沒有喜歡她到那個地步,她又不會自作多情,但她還是裝作沒聽見,一動也不動。
陸珩知道桑桑聽進去了,他放下心來。
可桑桑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成眠。
陸珩說要娶她這件事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桑桑的思緒頓時成了一團亂麻,若是真的叫陸珩娶了她,她才是真的別想再離開這兒了。
這一晚上,桑桑幾乎只睡了後半夜,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頭昏昏沉沉的,和陸珩不情不願的用了一段飯後,桑桑終于熬到陸珩上朝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桑桑都在思考她應該怎麽辦,等日光西斜,屋子裏重新變得昏暗,桑桑的眼神也變得堅定,她最終還是做下了決定,那就是她還是選擇逃走,離開這裏。
若非懷孕這個小插曲,她早就拿着從趙詢那裏弄來的路引走了,也是因着這個孩子,她才猶豫不決,生出了一絲想要留下的意思。
可孩子也沒了,那點心思也就消散了。
從一開始,她可悲的成為予取予奪的藥引,甚至不可以有一絲反叛的意思,她因為陸珩的意願而違心的做各種的事,她從來都不快樂。
陸珩是那樣的霸道陰郁,她從來都得不到自由,摸着良心說話,她終究還是有些喜歡陸珩的,不過這喜歡和她所向往的自由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更向往自由,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之前才為了逃走而付出那麽多努力。
桑桑一想到未來的一輩子她都被陸珩束縛在身邊,做聽話的金絲雀,不可以有一絲自己的想法,桑桑就覺得不寒而栗,這次的求娶事件不更是如此嗎,她從來就沒有答應過,可陸珩已然一廂情願的應承了。
她想要自由的活下去,桑桑閉上了眼睛。
不過陸珩要娶她這件事卻很快的傳出去了,開始只是聽松院上下間流傳着這消息,後來整個鎮國公府都知道了。
不用想,這消息肯定是陸珩透出去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等陸珩回來的時候他跟桑桑說起了婚禮的事,他說下月初三是個黃道吉日,可以那天把她迎進門。
桑桑一聽就愣了,下月初三,豈不是就剩十幾天了,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陸珩接着又說起到那天應該怎麽準備,該穿什麽衣裳,可桑桑全沒聽進去,末了她只道:“都聽你的好了。”
等這消息确鑿以後,想要登門慶賀的人就很多了。
安嬷嬷眼睛都笑彎了:“桑桑啊,嬷嬷可早就盼着這一天了,之前嬷嬷就總想着什麽時候叫世子能娶了你,你們兩個好做個伴,日後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在安嬷嬷看來,向來冷清的陸珩終于有了一個貼心人,而身世凄苦的桑桑也得了依靠,這便是兩兩相得,相配的很。
桑桑也跟着腼腆的笑:“嬷嬷說的是。”
安嬷嬷說着就跟桑桑講起該準備的事,陸珩吩咐過要采買一應事宜,全都要最好的,半點都不能委屈桑桑。
這之後,安嬷嬷便小心起來:“只一點,桑桑你只能穿粉色的嫁衣,委屈你了。”
桑桑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她本來就沒想嫁給陸珩,因此就道:“無妨。”
桑桑這般不在意的模樣落在安嬷嬷眼裏就更覺得她委屈,安嬷嬷心道桑桑真是個極好的姑娘,只可惜做不了正頭妻子。
鎮國公府到底是積年的世家貴族,而陸珩又是國公府的世子,他未來妻子的身份怎麽說也不可能是一個丫鬟,定要堪以匹配。
桑桑樣樣皆好,也得世子的喜歡,只可惜輸在了身份上,若桑桑是個小官之女也好,只可惜桑桑出身農家,單從身份上講,她做正妻是絕無可能的。
安嬷嬷越發心疼桑桑,卯足了勁兒要替桑桑置辦的妥妥當當,絕不叫旁人笑話。
安嬷嬷走後,又有同院的許多人要過來慶祝,雖然只是成為姨娘,但對于他們來說桑桑也是一步登天了,可桑桑一個都沒見,她不想搭理這些人。
這一天,桑桑和寶珠在屋裏說話,寶珠很是擔心桑桑,怕她婚前有什麽想不到的地方,故而一直幫着桑桑籌劃,桑桑又不好和寶珠說實情,只能應和寶珠。
正說着話,正房就來人了,原來是範老夫人要見她。
對于範老夫人要見她這件事,桑桑已經是熟悉了,她理了理衣裳就跟着小丫鬟去了正房,此時已然春暖花開。
正房裏,範老夫人還是端坐在椅子上,然後撚着佛珠。
桑桑向範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好。”
範老夫人撩開眼皮:“坐吧,”不過那聲音中很是不情願。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過來吧,”範老夫人冷冷地道。
“知道的,應該是為了世子要納我進門的事,”桑桑回。
“知道就好,你也應該知道你這麽低賤的身份嫁給珩哥兒是天大的運氣吧,”頓了頓又道:“何況你還是珩哥兒的藥引,若非珩哥兒執拗,我絕不準他納你進門。”
範老夫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陸珩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若是真的阻攔陸珩娶桑桑,那說不定會傷了他們之間祖孫的情分,所以範老夫人才捏着鼻子應了。
桑桑只能乖順的道:“桑桑心裏都明白。”
說起桑桑,範老夫人是相當不滿意,不只是桑桑的出身,更是因為她當陸珩的藥引時耍了心計。
那時候她想把桑桑關在偏院裏,這樣也好救治陸珩,偏桑桑是個有心思的,自己尋了門路跟在陸珩身邊,後來更是搭上了陸珩,這一切落在範老夫人眼裏都是心計深沉的表現。
其實若是桑桑知道了範老夫人心裏在想什麽,她肯定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範老夫人這麽想當真是無恥極了,她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就那樣被當做血庫無止盡的取血嗎,這範老夫人可真是把她當做個物件兒了。
範老夫人撚了撚佛珠:“既然如此,你日後便守好心思,好好伺候珩哥兒,将他照顧的妥當也就好了。”
“自然,你決不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珩哥兒将來的正頭妻子的身份定然是極其高貴的,你若是想教唆着珩哥兒,我絕饒不了你。”
在範老夫人心中,陸珩将來的妻子就該是巫瑤那樣的,只可惜陸珩現在鐵了心的喜歡桑桑,不過等着時日久了,桑桑的皮相沒那麽好了,陸珩早晚會回心轉意的,在她眼裏,桑桑只配伺候陸珩。
末了,範老夫人道:“行了,回去吧,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桑桑福身行禮:“是,老夫人。”
等出了正房,她才舒出了一口長長的氣,剛才實在是被憋得很了,這範老夫人實在是讨人厭的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就忍了。
等陸珩回來後,第一時間就問了桑桑:“祖母沒為難你吧。”
桑桑看着陸珩更來氣了,越是這樣,她的嘴角反而扯開一抹笑:“老夫人年紀大,德高望重的,她說什麽我都聽着就是了。
陸珩握住桑桑的手:“日後你少去見她就好了,”他是知道自家祖母的性子的。
陸珩問起桑桑婚禮的事:“雖然這事交由安嬷嬷管着,但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就說,到時候可別缺了什麽短了什麽。”
“世子您這麽說,桑桑還真的想起來一件事,桑桑想着去買些胭脂水粉和布匹,也好将來準備着用,”桑桑說。
桑桑的心跳的很快,她當然不是想單純出去買胭脂水粉了,她是想去拿路引,那個從趙詢那裏得到的路引。
“叫安嬷嬷去不就好了。”
“逛街這種事,當然是自己去最開心了,我還可以仔細挑選,畢竟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兒的。”
“那好,你明日就帶着丫鬟過去吧,賬都記在我身上便好。”
“是,世子。”
桑桑吐出了一口氣,她也是才意識到,這可能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在這段籌備的時間裏,她可以經常出府采買,還是正當的理由,就連陸珩也不會懷疑。
以前她出門還都要陸珩領着才可以,可現在她自己就能出去了,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第二天,桑桑就帶着幾個丫鬟出了門。
桑桑先是去逛了玉器店,又走了書畫店,糕點鋪子,後來才又去了脂粉鋪子,東西買了一大堆,都叫着送到馬車上去了。
這之後,桑桑才到了綢緞鋪子,她恍若無事地走到門前。
看着匾額,桑桑咬住了唇瓣,這就是甜水巷的李家綢緞鋪了,她要的東西應該就在這裏,趙詢應該是個靠譜的人吧,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桑桑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推開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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