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病
被她蠻橫的動作吓了一跳,我勉強支撐着自己理直氣壯道:“我自然也有我的理由,沒人規定我要一輩子呆在山上。”
“你……”姜雲遲霎時間急怒攻心,偏了頭難以置信地朝沐樾言嚷嚷道:“樾言,這是怎麽回事?”
瞧她怒得五官都快要變了形,我想方才沐樾言拿刀抵着我的時候,大概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而此刻的沐樾言依舊神色不改,冷聲回應道:“随她去便是。”
“這怎麽能随着她?”姜雲遲像是踩到老鼠夾子一樣抓狂,想要說些什麽,似乎又礙于晏燭情在場而不好開口,憋了半天便只擠出了一句:“胡鬧,完全是胡鬧!”
“哎,雲遲你老是這麽暴躁。”一旁不明狀況的晏燭情笑着夾在中間打哈哈,“我們這裏好不容易多了個小姑娘,每天多有趣啊,想來殿下也會高興的。”
“這可一點都不有趣。”姜雲遲扭曲的目光徑直向我投來,“這麽一點小丫頭片子,除了能添麻煩還能幹什麽?”
“我不會添麻煩的。”我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你知道我們是做什麽的嗎?”姜雲遲擡了擡手中的長劍,惡狠狠地問道。
話音未落,倏地自黑暗中悠然響起一低柔的男聲,影子似的重複道:“我們是做什麽的?”
沉緩的腳步聲似指節安然叩擊在地面上,待到聲音靠近耳側,段琬夜那張陰郁的俊臉才從昏暗的光線中顯露出來。
周圍三人見狀忙中止了所有交談,齊刷刷俯下了身,恭敬地向他行禮道:“參見殿下。”而我則呆呆地站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
“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回到浮緣城,為的就是将當年那些狗賊趕盡殺絕。”段琬夜勾唇笑道,“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他祺王段惆。”
腦海中浮現出段惆那日醉醺醺的刀疤臉,我不禁一陣惡寒。
“小丫頭,看在沐樾言的份上我便留你在雁昔樓。”仿佛能攝人魂魄的眸中躍動着繁雜的色彩,段琬夜湊近了些輕輕對我說道,“你最好一直安安分分的,莫要壞了我的好事。”
“知道了。”避開他泛着危險的眼睛,我垂眸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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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他也不再理會我,轉而對晏燭情說道:“怎麽樣了,段惆那老賊可有什麽新動向?”
“回殿下,近日段惆同孟郁景來往甚密,早些日子還前往他府上做客。”晏燭情道。
姜雲遲在一旁聽罷,又是一副要噴刀子的表情道:“都這麽明目張膽了?這不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倆狼狽為奸麽?”
“稍安勿躁。”段琬夜擺了擺手,“反正那老賊也活不了多久。”
晏燭情微愣,沉了聲音問道:“要準備下手嗎?”
“不下手難道留着繼續過他的酒肉生活?”段琬夜擰眉道,“瞅瞅他每天花天酒地的,沒有個人樣,也該死了。”
這時沉默許久的沐樾言總算是開口了:“段惆平日裏出行謹慎,要殺他不容易。”
“他也有不謹慎的時候。”段琬夜一雙野狼似的眼睛悄無聲息地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正聽得雲裏霧裏,被他這樣一盯,立馬緊張得渾身僵直。而身旁的晏燭情則會意道:“段惆終日流連于酒樓享樂,也會有貪醉疏忽的時候。”
“不錯,那老賊嗜酒又好色,早該被自己害死。”段琬夜蛇蠍般的目光将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末了有些嘲諷地朝晏燭情道,“罷了罷了,這小丫頭看着也沒什麽用處,還是得你上陣。”
“我?”晏燭情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殿下你讓……讓我?”
“怎麽,聽不明白?”段琬夜眯眼道,“你這張臉可是白長的麽?自然是由你去引段惆上鈎了!”
此話一出,周圍便像是失了聲般歸于靜默,連一向火炮般聒噪的姜雲遲都成了啞巴。
屋內燈光晦暗不明,晏燭情低頭後大半張臉都匿入角落模糊不清的光線裏。他們的事情我一向不懂,便只能不知所措地瞧着她。
安靜半晌,她方才咬了咬唇,用微不可聞的聲音澀澀道:“是,我知道了。”
美人傷懷的模樣讓人着實心軟,我試圖安撫一下她突然低落下來的情緒,卻被姜雲遲隔空投來的眼神殺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乖乖縮到了沐樾言身後。
段琬夜那番話說得板上釘釘,衆人雖面上訝異,卻并沒有要反對的意思,仿佛一切安排都是理所當然的。
自此之後的日子我便算是在雁昔樓裏落了腳,有了沐樾言這個名正言順的擋箭牌,我的待遇相對前幾天來說松懈了許多,不過也頂多是在這不大的雁昔樓內溜達溜達,偶爾被忙着招待客人的夥計抓到了,還得硬着頭皮去端端盤子洗洗碗。
迫于段琬夜的威力,我并不敢大手大腳地出去閑逛,所以尋找“九山”的事情只能暫時擱置在一邊。我曾想着向沐樾言讨回一些消息,不過他一向來無影去無蹤,而好不容易見到了,他身邊那只如影随形的母老虎便要對着我一陣咆哮——于是最後我只好窩回自己房間裏做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
而他們中最讓我疑惑不解的便是晏燭情。那日段琬夜提出對付祺王段惆的方法之後,她明顯是不太情願的,卻未曾抱怨過一句話,只是又捧着她的酒壇子沒日沒夜地喝了起來。然飲酒過度必傷身,一日入夜之時見她捂着胃極為痛苦地趴伏在桌上顫抖,我瞅着實在不忍,便過去遞了個湯婆子給她。
此時正值夜深,浩瀚的天幕仿若孤海,将一切都浸入潮水般的柔情中。萬物沉醉,獨窗外半輪彎月同屋內寂寥的身影相映生輝。
晏燭情緩緩接過熱乎乎的湯婆子,竟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大熱天的,你翻這個出來做什麽?”
“擱在肚子上捂着,暖胃。”我義正辭嚴道,“我曾提醒過你,酒喝多了是會生病的。”
“噢,你還真是個好大夫。”她眉眼一彎,唇角牽扯起一個嬌媚的弧度,“你們學醫的人都是這麽好嗎,對誰都是?”
“不是,對段惆那樣的人就不會。”我道。
“怎麽,才住了幾天,就和我們在同一戰線了?”她半開玩笑地問道。
“我又不是牆頭草。”我俯身倒了杯熱茶給她,失笑道,“單憑第一印象的話,段惆在我心裏不知都死多少回了。”
“你這小丫頭,說話倒是挺有趣。”她慢悠悠地捧過茶杯抿了一小口,冷不丁地突然問道:“那你覺得——像琬夜殿下這樣的人,你會不會對他這麽好呢?”
我聽罷全身一顫,險些把茶壺扔到地上,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她:“你們家殿下身份尊貴,哪裏輪得上我給他治病?”
“說笑而已,別太緊張。”晏燭情面上雖帶了笑容,那無法遮掩的苦澀卻是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
借着缭繞的燭火,我将她所有的惆悵盡收眼底:“你分明是在說笑,自己卻笑不起來。”
“哦?難不成你這個小大夫還能醫心病?”晏燭情移了目光,故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假态。
我無奈地嘆道:“醫不起,醫不起!你這心病得自己醫。”
“怎麽個醫法?”她明知故問。
“你既然不想用那種方法對付段惆,為什麽不拒絕段琬夜?”我挑了挑眉,直截了當地戳破了問題所在。
她聽罷一怔,随即低下頭不吭聲了。
夜裏的月光濃稠似霧,将半邊的夜幕染上一層迷離的灰白,亦照亮她悵然若失的雙眸。
在我以為她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她卻突然喃聲道:“我只是……沒法拒絕啊。”
“因為他是段家的人?”
“不……”她搖了搖頭,輕輕說道,“跟随他這麽多年,我所有的信念和希望早已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我認真地注視她,嘗試着能夠理解她心中的想法。過往的幾年裏,我一直都在做一個不合格的傾聽者,一味依賴着師父和師兄所給予的溫柔,卻從未去了解和感受他們的心情。現在想來,若是什麽都不懂,也會在無形中将沉重的壓力轉移給周圍的人吧。
“段家人圍着這小小的浮緣城鬥了不知道多少代,而我們這些登不上臺面的小角色只需要做歷史的犧牲者。”她接着說道,“我自幼便同琬夜一起長大,一路追随至今,他的願望就是我的信仰。”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為了他的願望,你什麽都可以做嗎?”
“是的。”她堅定地點頭。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那你自己的願望怎麽辦?”
“我沒有願望。”她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所說的東西根本無足輕重。
“可是……”我還想反駁些什麽,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沒有開口。或許是我對她的理解還不夠透徹,所以無法明白她究竟是帶了怎樣的執念在活着。
“好啦,不說了。”她偏頭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中止了話題,“該睡了小丫頭,明天起早些帶你上集市看看。”
我眼前一亮,馬上就被吸引了過去:“要去外面嗎?”
“是的,去睡吧。”她點了點頭,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聽到這裏我便興奮得過了頭,也沒睡上幾個時辰,天還未亮就爬了起來,睡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魚肚白發呆。
和在滄歸山上醒來時的感覺不一樣,浮緣城內的清晨可謂是熱鬧非凡。眼看着層層夜色還未完全褪去,雁昔樓外的小商小販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各種推車擺攤的聲音掀得“噼裏啪啦”直響,仿佛要将人的耳朵活脫脫磨出一層老繭。
走出雁昔樓的那一瞬間,我這個從牢籠裏放出來的灰老鼠總算是重見天日了,大口呼吸着屋外新鮮的空氣,只覺得自己身在天堂。
晏燭情身着一襲深紫色蝶紋長裙,烏黑柔順的發間插了枚木雕梅花簪,舉手投足皆如天仙下凡,不時引來路人側目。而我站在她身邊,果真真成了只灰頭土臉的小老鼠,旁人越看,我便越恨不得把臉捂着。
晏燭情一邊悠然自得地在街上漫步,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我同殿下說怕你悶着了,帶你出來逛逛,你看看有什麽要買的嗎?”
“暫時沒有。”老鼠也是要面子的——我悶悶地說着,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裏。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迫之處,她捂着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拉着我的手道:“難得出來一趟,姐姐帶你買件衣裳吧。”
“啊?”一個“不”字還沒能說出口,晏燭情已經拖着我左拐右轉,穿過了層層人流,最終停在了巷尾的一家小店門口。
“這家的衣裳,便宜又好看。”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不等我同意,便活生生将我攬了進去。
我瞧她一副經驗豐富的模樣,心說原來古代女子在這點上和我們二十一世紀的姑娘是一樣的,對衣服和首飾沒有任何抵抗力。無奈我的欣賞水平不佳,左挑右選也沒能看上一件合胃口的,最終由着她挑了件鵝黃色忍冬紋襦裙,噙着笑強迫我穿上了。
我換了新衣服腆着臉走出來的時候,晏燭情方才斂了笑容驚呼道:“小丫頭,看不出來呀!”
“看不出來啥?”我又羞又怕地瞪大眼睛問她,生怕自己從不惹眼的小老鼠變成了又醜又紮眼的鼠霸王。
“挺好看的。”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着目光下移,指着我的胸部一本正經道,“就是太瘦了,這裏都是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高産啦,各位看官們看一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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