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尋找
沐樾言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随即木然道:“你自己整理了這麽久,難道還不知道這批彩禮的去向?”
我颔首道:“自然是知道的,說是孟郁景的表妹要嫁到北方去。”
“嗯。”沐樾言淡然應了一聲,擺出一副無需多言的表情。
“嗯個什麽嗯,人家姑娘嫁人,你跑去翻箱子做什麽?”我催促着問道。
他摁了摁眉心,顯然是拿我沒有任何辦法,便如實道:“……孟郁景把表妹嫁給身在北域的謹耀侯,實則是在籠絡他的勢力。”
“這樣做的含義太明顯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我扁嘴道。
沐樾言見一兩句話并不能成功地敷衍我,只好繼續道:“若是要順利地達成共識以便聯手,他們二人之間必然有秘密往來的書信、信物等一類東西,這麽說你明白麽?”
“這樣啊……”我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你是說,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會不斷變更通信的方式,其中就有可能藏在這批彩禮裏?”
“是,不光是書信,孟郁景甚至有可能借此機會私下運輸微型兵器,比如各式各樣方便攜帶的暗器。”他嚴肅道,“我此次來孟府,一來是為了打斷這二人的聯系,二來便是為了查探孟郁景府中各類兵器的私藏點和數量,然後悉數上報。”
“好吧,我明白了。”知道真相的我倒也不再胡攪蠻纏,乖順地挪到邊上讓出一條路來,任由沐樾言小心翼翼地掀開地上的木箱,一個一個地仔細檢查。
然而翻了許久似乎都一無所獲,沐樾言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最終索性将所有木箱都合上,一個人默不作聲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見狀我亦是偏過頭思考了一小段時間,而後便毫不遮掩地向他表達了我的個人見解:“阿言,不論是書信還是武器,都不一定是流動的。”
沐樾言聽罷若有所思道:“是有這個道理。”
“一直拘泥于進出往來的東西,反而有可能會忽略一些一成不變的事物。”我繼續道,“如今孟郁景暫時不在府中,興許書信一類的東西會有存稿。”
“知道了。”沐樾言凝聲道,“時間不多了,我得繼續去找。”說罷不假思索地便要離開。
我瞧他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從沒停過轉,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就要走了,不休息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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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道:“嗯,你自己小心。”
下一瞬,淡然無波的聲線猶在耳邊,那抹沉寂如夜的黑色身影已然縱身躍至側後方的屋頂上,像是忙于遷徙的飛鳥一般,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望着沐樾言疲于奔命的背影,我心裏頭有點不是滋味。明明是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卻把自己當機器使,一天到晚忙到了頭連覺都不睡一個,怕是将來要成神仙。
而我顧皓芊自然是不會甘于現狀的,瞅着身邊一起工作的人們都跑去偷懶了,我才不會像個傻子一般任勞任怨地接着幹活。想來周圍也沒人盯着,索性把手裏的厚冊子“啪”地往地上一扔,末了還不忘神裏神氣地甩甩手——而後便大步流星地逃離了現場,連頭也不回一下。
至于回到哪兒去,我亦是猶豫了好一段時間。我這樣一個尴尬的身份,若是到處亂跑撞了一些別的冤大頭,怕是要被生吞活剝得連骨頭都不剩。腦中掙紮着切換了無數方案,最後想着我既是作為“堪花兒”才有機會潛伏在府中,那麽就這樣假扮成堪花兒演下去也是無妨。
然而一路小跑至樓頤居住的小屋面前,我卻躊躇地止步于門口的臺階上,不知是否該繼續前行。
望着從木雕窗內緩緩透出的暈黃燈光,要說我心裏一點害怕都沒有的話,那是不可能的。我雖然是個半吊子大夫,但并不是傳說中的菩薩在世,在面對一些明顯失常的人和物時,由內而發原始的恐懼是無法克制的。同時,以訛傳訛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縱然我清楚地知曉樓頤身上并沒有什麽所謂的“傳染病”,可經由衆仆人們嘴中所傳遞出來的嫌惡情感,是很難以從腦海中抹除的。
就在我為該不該推門進去而遲疑不決之時,這久經風霜的小破門卻“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順着夜色與燭火相交融的光影,樓頤那枯瘦的身體步履蹒跚地邁了出來。像是一百年沒有見面一般,她褐色的眼底噙滿了思緒萬千的淚水,沒走兩步便朝我撲了過來:
“堪花兒,我的堪花兒,你總算是回來了!”
我摸了摸頭頂具有象征意義的小秋菊,有些難為情道:“是……我回來了。”
“廖嬷嬷沒對你做什麽吧?”樓頤擔憂道,“她上了年紀,可兇了。”
“沒有,沒有。”
樓頤聽罷眉頭一舒,連連拉着我進屋坐下,又是扶椅子又是關門的,末了竟還要伸手替我倒茶。
這一連串動作看得我心上一驚,忙截住她的手道:“樓夫人,可別這樣,我自己來。”
樓頤笑盈盈道:“無妨,堪花兒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堪花兒好。”
我虛虛接過茶壺掂量了幾分,卻發現是沒水的,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邊,試探性地向她套話道:“再怎麽好,我也只是個丫鬟,怎麽能讓主子倒茶?”
樓頤蹙了蹙眉,有些疑惑道:“堪花兒,你出去一趟怎麽變得生分起來了?”
此話一出,我便心虛得渾身一顫,連忙扭過頭去不自然道:“哎?有嗎……我們是有多不生分啊?”
想來昨日夜裏,我盡是聽着她一人痛哭流涕,并沒能好好研究這“堪花兒”該怎麽當。聽樓頤這麽一說,倒是模模糊糊地憶起她的一些小動作——這主仆二人又是抱又是戴花兒的,反而像是一對親熟的好姐妹。
幸好樓頤是個神志不清的主,見着我行為異常也沒有過多疑慮,只是下意識地喃聲答道:“我剛來府中便是堪花兒服侍着的,堪花兒還誇我是最美最特別的人,說老爺一定會一直寵信我。”
我瞥了一眼身側舊得有些脫皮的牆面,尴尬道:“不過,你家老爺好像并沒有一直寵信你。”
“是啊,我來到中原以後的身子實在受不住,就開始沒日沒夜地生病。老爺一開始還叫大夫來看看,往後便越來越嫌棄了。”樓頤悵然道,“倒是堪花兒你一直忠心耿耿,這些年來,我們早已是主仆同心,如朋友一般互相看待。”
她虛弱的聲音陰郁而又凄楚,綿綿傳來,也不知是在對着我說還是在一個人喃喃自語,而整體的精神亦是恍恍惚惚,似獨自游離在距她自身很遠的地方,遲遲不願歸來。
仔細打量了樓頤慘白瘦削的面容,我忍不住對她道:“夫人,讓我替您把把脈可好?我……那個啥,我近來對醫學有些研究,可以替您看看病。”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都是長年累月積下來的病根。”樓頤搖了搖頭,憂心道,“自己怎樣無所謂,我如今只擔心着小旻一人——現在你也回來了,我們還是去找他吧。”
話說到這裏,我才如夢初醒,想起來她還有個失蹤了好幾天的兒子。
這府邸雖面積廣大,但要找一個三歲大的孩子還是挺容易的,至少比我找笛子要容易多了。反正最後都是要到處搜尋的,放在一起找也不會耽誤什麽大事,想到這裏我便欣然對她道:“夫人別急,明日裏廖嬷嬷約莫還是要叫我去幹活兒的,我……”
她面色一變,慌忙打斷我道:“什麽?明天還要去?”
“聽我說完。”我緩聲安撫道,“我随廖嬷嬷先過去,待到她走開歇着了,我再溜出來找小旻,怎麽樣?”
樓頤聽得一知半解,只好含含糊糊開口地問道:“反正,你會幫我找小旻的對吧?”
“是的,所以夫人你不用太擔心。”我點了點頭,“不過……”
“不過什麽?”樓頤直起身體緊張道。
故意将聲音頓了頓,我不好意思地沖她憨笑道:“唉,堪花兒最近糊塗了,有點忘記小旻長什麽樣子了,還請夫人提點一二。”
“堪花兒,你近來是怎麽了?”樓頤伸手摸了摸我頭上的小秋菊,失落道,“會不會最後連我也給忘了?”
瞅着她毫無焦點的褐色雙眸,我想此人的精神狀态約莫已是處于崩塌的邊緣。丈夫長期的冷落和仆人鄙視的白眼,都在無時無刻對她造成傷害和折磨。如今她不堪負重的大腦早已喪失了辨別是非的能力,甚至不會因為我的異樣而懷疑面前這個“堪花兒”的真實性——
只是在一味地擔憂着,畏懼着,生怕又一次失去了身邊重要的人。正是因為這樣的情緒在不斷滋生,所産生的痛苦便也在不斷循環往複——如此一想,樓頤還真是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啊。
心中泛起一股無邊的酸澀,我抿了抿唇,将莫名湧出的情緒都強壓下去,轉而朝樓頤擠出了一個驚慌而又愧疚的表情,有些艱難地說道:“對不起啊,夫人,是堪花兒不懂事,惹夫人煩心了。”
“不是你的錯,你那麽好,怎麽會是你的錯呢?”樓頤俯下身來,褐眸裏滿是凄楚,“你若是忘了小旻的樣子也無妨,反正大家也都忘了,這府裏誰也不記得。”
“夫人……”
沉痛的眉頭舒展開後又微微蹙起,樓頤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道:“你唯一要記得的,便是他不曾離身的一枚蓮花香囊。”
“香囊?”我愣道。
說到這裏,像是觸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樓頤的褐眸微微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那枚香囊是我親手繡的,紅底白蓮,常年懸在他脖頸間,從未摘下。”
“知道了,多謝夫人。”我微微颔首,對樓頤揚起一抹放心的笑容。
而樓頤整個人卻已是飄飄然得不在了狀态,兀自沉溺在給孩子繡香囊的幸福感中無法自拔。天下的母親約莫大多都是這樣,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會驀然湧現出無限母愛的光輝。
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以後……
不對,呸呸呸!我漲紅了臉,立刻将自己往後延伸的思想用力斬斷。什麽孩子不孩子的,我連個相公都還沒有,哪兒來的孩子?就算是妙齡少女,也該把自身所背負的任務放在首位,然後再想其他的事情!
理清了自己的後續思路,我決定就按照方才所說的計劃來辦,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話,廖嬷嬷那又懶又壞的老婆子肯定是不會吃虧盯着全程的,我只需要在她走了之後溜之大吉,便能放開手腳去找笛子和小旻了。
不過,有些事情的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的——次日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叫醒我的已經不再是一盆子涼水了,而是一只徑直揪向我耳朵的老糙手。
彼時我還沉浸在自己山珍海味的美夢中沒有蘇醒,恍然間蹦出來一只兇神惡煞的沐樾言,伸出獠牙就要叼走我的盤子,見狀我自然是不能善罷甘休的,連忙皺了眉推他道:“阿言不準搶,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下一秒,深入骨髓的劇痛便從耳朵處幽幽傳了過來,直将面前的美好夢境擊得粉碎。我倏地睜開雙眼,正對上了廖嬷嬷那張扭曲而又猙獰的老臉。
她一邊揪着我的耳朵,一邊又怕會将樓頤驚醒一般,刻意壓低了聲音吼道:“還阿鹽?我今天把你揍成個阿糖!下來!”
說罷就扯着我的耳朵将我從床上拖了下來,直恨恨道:“讓你們幹活兒,都溜了,以為我找不到是吧!”
“哎喲……”我被她扯得耳根子都紅了,正要痛苦地哀嚎出聲,卻“啪”一聲被她蓋住了嘴巴。
廖嬷嬷又是害怕又是憤怒,顫巍巍地沖我小聲咆哮道:“小點兒聲,要是吵醒隔壁那個瘋女人,我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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