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件事裏,最該喝吐真劑的人居然是伯爵。”蘇眉說。

“喝了又怎麽樣,他應該沒那麽蠢。如果你做了一件非常嚴重的,值得心虛的事,又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吐真劑,難道不會預先防範嗎?”巫妖說。

“大人,我認為只要殺了那對貴族父子,就可以終結所有麻煩。”克雷德說。

“三位大人說的都對。”奧斯說。

蘇眉懶得去瞪她的狗頭,将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邪獸鬼的出現就像一聲警鐘,帶着她整個人回到了過去的生活中。她根據對深淵生物的經驗,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認為時機一到,它就會将整個領地,甚至整個王國帶向毀滅。

維恩被人詛咒是一回事,與深淵有聯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深淵層面習慣了毀滅和被毀滅,凡世則完全不同,她一想未來可能何等慘烈,就從心底感到不安,所以才要積極行動起來,防止事态擴大,最後超出他們的能力。

霍裏主教言出必踐,而且做事雷厲風行。蘇眉等人剛吃過午飯,女招待便領着一個人上樓,敲開房間的門,表示有位女士來找你們。

這位女士正是博爾娜。

她沒和同伴站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就沒那麽英氣勃勃了,更有女性的妩媚柔和。蘇眉還以為她被主教貿然叫到這裏,必定感到不快。但她态度十分溫和,而且表現的樂于助人,全然不像有意見的模樣。

奇怪的是,這時蘇眉與她會面,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竟産生了相當危險的感覺。她感到博爾娜身軀之中,蘊含着遠比外表強大的力量。“最下級的騎士大姐”只是其表面特征,實際上,她是個值得注意的人物,戰鬥能力未必弱于霍裏主教。

如果蘇眉的直覺沒有錯誤,那博爾娜現在屈居低位,就可能有着不為人知的內幕了。

雙方打過招呼後,博爾娜便坐回了椅子上,安然看着他們。即使面對克雷德,她也沒有任何不安反應。她見蘇眉沉吟不語,索性主動開口,問道:“小姐,主教大人說你有事找我?不如先把事情說出來吧,時間最好用在解決問題上,而非延續問題。”

她的年紀足可做蘇眉的母親,但口吻爽快利落,又有着年輕人的特性。蘇眉也覺得猶豫太久,便點了點頭,說:“也許我的态度太過直白,但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麽委婉發問的方法。那麽我想問,弗蘭尼侯爵和你之間……有過矛盾吧?他似乎非常讨厭你,而你也回報以相同程度的厭惡。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這是為了什麽?”

出乎意料,這位女聖殿武士忽然沉默了。她并未生氣,也沒有明确拒絕回答。從近處看,她的容貌真的相當出色,尤其垂下眼睛的時候,簡直令人怦然心動。如果倒退二十年,相信她會比侯爵夫人同歲時更美。

這讓蘇眉又一次想:像這樣的人物,怎麽會默默無聞呢?

博爾娜沉思着,卻沒有沉思太多時間。大概幾十秒後,她便重新擡起眼睛,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真沒想到,你們會對這件事有興趣。怎麽?難道你們認為,我和侯爵互相厭憎的原因,與眼下正在發生的事情有密切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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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蘇眉誠懇地說,“但我覺得有可能。”

她很怕博爾娜也有難言之隐,繼續說一半兒,留一半兒,還好對方沒有這麽做。她的心情似乎十分複雜,不停用手撩着耳邊的碎發,将它們別到耳朵後面,然後才說:“請不要誤會,我的猶豫并非代表不願意。這些年以來,我是被迫閉嘴的人,而不是害怕說話的人。只不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問過我這件事了。”

蘇眉知道,這不是插嘴的時候。她殷切地看着她,用神情和眼光表示,她希望她說下去。

博爾娜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的态度很誠懇,便繼續說道:“侯爵夫婦散播傳言,說我瘋了,其實我倒希望我瘋了。現在我就把我們之間的矛盾說出來,也許你們不知道,二十年前,梅麗珊,就是侯爵的小女兒,無故失蹤了。”

奧斯勇敢地搶答道:“我們知道。”

他與蘇眉建立契約關系後,能聽懂并說出主人掌握的語言,包括蘇眉那半吊子的通用語。這時,他認為博爾娜沒有威脅,便遵從自己的心,滿足自己充沛的表達欲-望,并成功獲得哈根達斯大人的白眼。

博爾娜舒了口氣,說:“這樣就容易解釋了,長話短說吧,我是梅麗珊失蹤前關系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半個搭檔。”

拉法爾馮特家族總喜歡和聖殿結交,這習慣一直延伸到弗蘭尼侯爵身上。艾雅爾小姐毫無天份,又不樂意揮劍亂砍,只好當個普通大小姐。梅麗珊則素質出衆,具有強烈的冒險精神,自願侍奉聖神,成為聖殿牧師,跟随當年的神官索烏蘭學習。

她和博爾娜在同一個聖殿工作,因而認識彼此,并迅速成為好友。梅麗珊出身貴族家庭,博爾娜只是平民。但兩人個性非常投契,又都擁有被人重視認同的潛力,出身并未影響友誼加深。索烏蘭和其他高層也樂見其成,經常主動作出安排,讓這對好朋友能夠一同執行任務。

當年,她們的實力很是出衆,懂得和搭檔配合,又都年輕美貌,充滿朝氣,甚至被人合成為“聖光鐵壁”。無論誰來評價她們,都會覺得這兩位小姐前途無量,以後必定能在大陸上揚名。

兩人之間也是無話不談,都不隐瞞家庭生活中的煩難。博爾娜清楚地記得,那時艾雅爾做了堪萊亞王的情婦,讓梅麗珊非常困擾。她時常對好友抱怨,認為姐姐應該找個年貌相當的貴族青年交往,而非維持這種本人都很不滿足的關系。

抱怨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年,然後梅麗珊回家小住一段日子,自此銷聲匿跡。博爾娜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便是梅麗珊小姐失蹤,警備隊在堪萊亞全境進行搜查的驚爆大新聞。

她得知這件事後,自然極為悲傷震驚,可眼淚流完了,卻産生了類似陰謀論的想法。她毫無理由地認為,梅麗珊的失蹤必然與她的家庭有關。她家人害死了她,對外謊稱失蹤,還裝模作樣,要求進行國境範圍內的徹底搜索。

剩下的事情可想而知。年輕的博爾娜還沒有什麽為人處世的經驗,竟主動趕來城堡,當面質問梅麗珊的父母,然後被強制驅逐出領地。

她仍不死心,試圖通過不同途徑,揭發這樁不為人知的罪惡。然而,堪萊亞王後恰好去世,艾雅爾成了第二任王後,根本不可能容許她在外胡言亂語,抹黑她家族的名聲,不停通過王室施壓。索烏蘭退隐後,博爾娜失去了最後的靠山,不得不屈服住口,将秘密埋在心底。

博爾娜講到這裏時,居然不氣憤,也不激動,反而極為疲憊地說:“我擁有相當出色的武技,又蒙聖神眷顧,早就應該戴上橡樹徽章。但是,因為我永遠不願放棄對這事的看法,聖殿也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雙方只能各退一步,拉法爾馮特家族不追究責任,聖殿也永不提升我的地位。”

克雷德似乎對她很同情,罕見地插話道:“如果你沒有這種實力,可能早就被殺人滅口。”

蘇眉深表同意地點頭,卻見博爾娜苦澀一笑,說:“聖殿是大陸上的獨立勢力,不受任何人管轄,但必須遵守當地法律。主教為了庇護我,也費了不少力氣,和王室有過沖突。我有種感覺,如果我繼續折騰下去,那麽就算得罪聖殿,侯爵大人和夫人也會不惜一切,将我殺掉。”

直到她将所有事情說完,蘇眉才慎重地提出最重要的問題,“你有證據嗎?侯爵他們為什麽要害死自己的女兒?”

博爾娜苦笑道:“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我沒有。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和直覺,無法動搖侯爵的地位。你們不明白……梅麗珊看似嬌弱,其實冷靜睿智,擅長伺機而動,還極具貴族小姐缺乏的堅韌和耐心。說她突然失蹤,連線索都沒留下,我可永遠不會相信。”

蘇眉皺了皺眉,心中陡然掠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博爾娜态度從容,舉止內斂,敘述起來頭頭是道,并不像個瘋子,也不像有被害妄想症。如果她的猜測就是事實,那個隐身幕後,一步步坑害維恩的人,難道就是失蹤了的梅麗珊?

凡世之中,時常有人類蠢到沒有下限,試圖與深淵生物做交易,換取夢寐以求的力量和權力。但嗟來之食是那麽容易享受的?他們想躺着成名,最後只能躺着被殺。

她聽過無數這種蠢貨的傳說。與惡魔做交易的,十個裏有八個被惡魔永遠纏上,靈魂也成為人家的玩物。可這還不最悲慘的結局,很多東西比惡魔更殘酷,更惡毒,更喜歡玩弄受害者。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倘若梅麗珊回來複仇,為什麽居然指使得了巴賽林?她可以确定,那個層面的主君始終由亞休摩爾擔任,從未換過人。

一時之間,她腦子裏的思緒繁多淩亂,竟然理不出頭緒。但她的猶疑出賣了她,并引起博爾娜的注意。博爾娜淡淡說:“你們也認為這是無稽之談?”

蘇眉笑道:“相信我,我見過很多比你的話還荒唐的真事。”

事實上,她能體會到博爾娜的無奈。只要侯爵不是疑犯,就無人能夠強迫他吐露真相。博爾娜建立于直覺上的猜想固然很有可能,卻不能當證據,用來給侯爵定罪。在一位貴族,和一位“平民瘋子”之間,正常人會相信哪個,已經不言而喻。

在這一刻,蘇眉竟然正式考慮起了巫妖的提議。她想讓克雷德出手,把侯爵打到說實話為止。但她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繼續說道:“也許你認為我在說客氣話,不過,我真的認為你是正确的。尤其侯爵通過王室,給聖殿施壓,讓你這麽多年擔任最下級的聖殿武士。若他們清白無辜,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博爾娜低聲說:“我真高興有人相信我。”

太陽再次變成夕陽的時候,博爾娜才匆匆離去。她外表美豔,又強悍矯捷,卻讓蘇眉想起喜歡吃屍體的動物。她知道無法揭露真相後,果斷放棄,像一只鬣狗或禿鹫,終日在拉法爾馮特家族頭上盤旋。她耐心等待着,等這個龐然大物死亡,才沖下來享受她的複仇。

到了這個時候,她基本可以确定,弗蘭尼侯爵一家三口都是被尋仇的目标。如果侯爵夠聰明,就該說出一切內情,申請最高等級的保護。但她懷疑,那多半要付出地位消失,家族衰落的代價,甚至會影響到王後。

也許在侯爵看來,這種結局還不如全家一起死掉。

“但我不能讓他全家一起死掉。”當晚,巫妖第一百次問她打算怎麽做時,蘇眉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博爾娜離開之後,四個人基本獲得了相同意見,認為她比侯爵更為可信。但堪萊亞境內,很難找出力量比克雷德更強的存在,除非向星辰塔求援。也就是說,如果克雷德保護不了侯爵,那麽誰都不行。

“你還要繼續你的好心嗎?”頭骨冷冷說。

“請不要在明知原因的時候,還要尋找機會諷刺我,”蘇眉回答道,“不解決巴賽林,不弄清楚它為什麽留在這裏,怎麽才願意離開,我就不能安心。”

她話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咬牙切齒,“我費盡力氣,總算過上了愛吃什麽就吃什麽,愛什麽時候洗澡,就什麽時候洗澡的日子,也不用擔心一句話說的不對,就踩中炎魔的雷區,被他砍死。假如巴賽林把一支深淵大軍搬到了這裏,發動區域戰争,那我還不如返回活火熔獄,在主戰場和它們交戰算了。”

巫妖習慣性地冷笑一聲,嘲笑般地說:“所以,我要問下一個問題了,你打算怎麽做?要我說,傻大個的提議就很好,可惜你絕對不願意。”

蘇眉淡淡說:“我能有什麽辦法,我想日夜監視那個城堡,重點監視子爵先生。我的恢複速度不停提升着,遭遇邪獸鬼時,我可以成功釋放火球術等級的法術,相信用不了太久,我就能徹底複元。而黃眼也會複蘇,看到大量普通人看不到的事情。”

神眼對靈魂的修複效果顯而易見,起初速度非常緩慢,但一走上正軌,便逐漸加速。這對蘇眉并非完全是壞事。期間,她被迫練習使用低級法術,進行針對魔網的,最為精細謹慎的控制,在施法細節方面,反而有了提升。她過去再謹慎小心,也像個随意揮霍的土豪,這時卻要精打細算,合理安排每一次施法。

她言外之意,無疑是說等她恢複,與克雷德聯手,能夠解決絕大部分問題。如果連他們也無法解決,那麽恐怕任何人都很困難。

蘇眉說到這裏,忽然感嘆道:“說直白一點,其實侯爵說不說實話,都于事無補。對方又不會因為他說了實話,就中途停止複仇。重點仍在敵人怎麽做,而不是受害者怎麽做。”

巫妖難得地表示同意,得瑟着飛到克雷德眼前,用欠揍的口氣說:“你是深淵魔将,你來為我們解釋,在什麽情況下,被獻祭的犧牲品可能逃脫犧牲命運,在二十年後,殺回凡世複仇?”

克雷德冷淡地看了它一眼,淡淡說:“我不知道,我從未參與過這種事情。你不是巫妖嗎,應該很清楚吧?除非交易對象手下留情,不然的話……被獻祭者只能任人宰割。”

巫妖的問題也是蘇眉想問的,卻沒有得到答案。博爾娜依靠本能懷疑侯爵,她也依靠本能相信她的懷疑。其實,凡人大多不知深淵的存在,更不知道還能找到“秘法”、“禁咒”,與它進行邪惡交易。

即便第一位王後突然過時,家族凋零,給了第二位王後崛起的機會,又有一位聖殿牧師失蹤,也很難引起廣泛警惕。

她早就在想,侯爵夫婦見大女兒和堪萊亞王關系匪淺,肯定不滿足于國王情婦的身份。可第一位王後同樣溫柔美貌,得到國王的喜愛。只要她還活着,情婦就永遠是情婦。

因此,他們把小女兒看做待價而沽的昂貴交易品。比起毫無價值可言的普通人,深淵生物更喜歡牧師、神官、騎士等堅貞光明的人物。想要收割牧師的靈魂,難度相當大,往往在得手之前,受害者就會因為反抗而死去。如果由父母姐姐下手,想必任何人都不會存有戒心吧。

在蘇眉想象的畫面中,侯爵親手将梅麗珊推進了深淵,換取某位大能存在出手,殺死了前任王後,并摧毀其家族,以絕後患。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過了這麽多年,邪獸鬼參與其中,處處針對他們。

蘇眉的想法堪稱天花亂墜。她難以抑制地想,也許侯爵不舍得獻祭女兒,用另外一個無辜者的靈魂代替,并偷偷把梅麗珊藏了起來?這樣一來,如果巴賽林是那位被他騙了的倒黴蛋,二十年後忽然發現這件事,然後沖到凡世報複,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最後,她嘆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侯爵一定不會拒絕你照看他兒子。”

巫妖頓時勃然大怒,怒道:“你說什麽?你讓我去照看那個語焉不詳,除了抱頭嘆氣,什麽都不會的小兔崽子?”

蘇眉緩緩說:“我在和克雷德說話。”

“……”

克雷德答應的很流利,并無不願的意思。對他而言,巴賽林雖然更像“老鄉”,但這位老鄉惡毒狡詐,随時準備在背後搗鬼,還是确認他返回深淵比較好。他說,只要侯爵那邊同意,他願意住在城堡裏,時時關注維恩的情況,直到大人徹底恢複。

蘇眉相信,對方不會輕易放棄維恩。如果他們強到轉移了目标,克雷德還懵然無知,那蘇眉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她會讓狗頭收拾包裹,全體轉移到別的王國。

巫妖叫嚣道:“假如揪出了真兇,一定要和他們索取榮華富貴,也別忘了向堪萊亞的聖殿收錢。我敢打賭,那只邪獸鬼的計劃裏,肯定不包括你和傻大個。你們想過沒有,要不是從活火熔獄傳送出來,恰好受到另外一個傳送通道的影響,掉在白鷺城裏,這裏的事情會怎麽發展?”

蘇眉想過,維恩想過,弗蘭尼侯爵想過,連霍裏主教都想過。他們見蘇眉主動幫忙,簡直求之不得,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邀請那只看起來比邪獸鬼還可怕的半魔幫忙。

巫妖還趁火打劫,要求各種藥草和材料,還想要一批現成的珍貴藥劑。它最近一天比一天有良心了,不僅只為自己考慮,還大發慈悲,把有利于蘇眉恢複的東西也列了進去。可它的貪婪與惡魔有一拼,哪怕對侯爵來說,巫妖的要價也有點獅子大開口。

與此同時,主教還親自出手,診治克雷德背後的創口。當他意識到那詛咒何等可怕時,望向他們的眼光更加意味深長。通常來說,惹上的敵人越強,代表他們本身的實力越強。在他看來,很難說這是好事壞事。

蘇眉每天躺在床上的時候,都在嘗試刻意控制符文,讓它們流向黃眼,同時琢磨怎麽才能把它們轉化成修複靈魂的力量。

這些本就是她應該做的事情,只因最近異變疊生,才耽擱了這麽久。她的嘗試絕非徒勞無功,漸漸地,她能感到靈魂逐漸壯大,體能也在持續恢複,不再像個身穿黑袍的女幽靈。

克雷德住進城堡後,維恩安然無恙,再也沒有半夜溜出去。這要麽因為對方忌憚半魔的實力,生怕一露頭就被砍成排骨,要麽正在進行更恐怖的陰謀。

蘇眉一直懷疑,巴賽林能通過維恩,得知這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她每天都去看望維恩,對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試圖通過他,把自己的意思傳到邪獸鬼那裏。

然而,對方根本沒理會她,仿佛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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