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親封

“五年前的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你還在怪朕。”景行一張臉在光影中乍明乍暗,這些年景陽表面溫順,心中對他始終存了一分芥蒂,不複從前對他的依賴。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一切變化全來源于五年前的那場舊事。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掠過腦海,景陽痛苦隐忍得閉了閉眼,忍下心中強烈翻騰的情緒,回道:“當日皇兄對我說,人在高位便要有所犧牲。普天之下,寸寸疆土皆是将士們提缰縱馬染血護來的,景陽女輩之流,所食所用皆是民脂民膏,斷沒有只知享受而不懂付出的道理。當日皇兄承諾景陽承諾天下的事,皇兄做得很好,景陽豈有怪罪之理?”

景行心中五味雜陳,縱使自己有心彌補,他們兄妹之間的那道裂痕也再無法完好如初,記憶中那個粉妝玉琢對他全心信賴的妹妹亦是永遠無法再回來了。

“蘇會賢,把人傳進來。”景行長籲了一口氣,做出了妥協。

舒望由蘇會賢引進大殿,下跪行禮,“草民舒望叩見陛下。”

“起來吧!”見景陽還跪着,朝她道:“你也起來。”

“是!”二人同時起身。

舒望看向景行,眼裏浮過冷凝之色,不易察覺,亦無人察覺。景陽低着頭立于原地,尚未從方才的對話裏走出來,也并沒有看他一眼。

“聽聞舒公子是最近才到的上京?不知現在居于何處?”景行問道。

“是!”接着又道,“承蒙公主好心收留,居于公主府。”

景行又問:“之前聽景陽說,舒公子還有一位姐姐?”景陽聞後,才看了眼舒望,心下忐忑,生怕他回答有失,觸了皇帝逆鱗。

“去年舒望因家鄉饑荒逃難至晉陽城,為一好心女子所救,舒望感念其恩情,又覺得她與家姐十分相似,年紀又要大上兩歲,才如此稱呼,并非親姐。”如此一來,便就摘掉了與江辛夷有私情的嫌疑,景陽偷偷松了口氣。

“倒是位重情重義的好男兒。”景陽一面點頭,一面看了景陽一眼。“景陽公主心悅你,請求朕為你們賜婚,只是我朝公主個個位份尊貴,從未有下嫁普通百姓的先例。”

“舒望不求名分,只求能夠長伴公主左右,望陛下成全。”為表誠意,舒望再次下跪行一次大禮。

景行微微一笑,“景陽公主難得求朕一次,讓你無名無分的入到公主府,難免會傷她的心。這驸馬之位并非沒有轉圜餘地,你姐姐現已是朕親封的貴妃,你就是貴妃義弟,身份不能和從前同日而語,朕賜你一官半職,便能水到渠成地封了悠悠衆口。”

終究還是順了她的意,景陽也屈膝下跪,行了一禮:“謝皇兄成全。”

景行思索良久道:“三省六部之中,五品以上官職,僅刑部尚有空缺,朕任命你為刑部員外郎,随後頒布诏書,明日你便攜朕禦令去刑部報道吧!”

朝中分設三省六部,三省為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六部為吏部、戶部、禮部、工部、刑部、兵部,其中邢部掌天下司法邢獄。刑部員外郎,從五品,掌官吏改正、功賞捕亡等事。

“舒望叩謝陛下。”

怪道是京中各府都把女兒往宮中送,有的人勞勞碌碌半輩子也奔不來一官半職,倒不如生個女兒從小教養,長大送進宮中,運氣好一朝封妃,給皇帝吹個枕邊風什麽的,就能讓父兄官升幾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這個理。

“至于這婚事……朕會差欽天監擇一良辰吉日,不日便完婚如何?”問的是景陽,景陽稍稍愣了一下,立時回神領旨謝恩。

待景陽二人出到殿外,景行召喚蘇會賢:“朕命你去找的東西找到沒有?”

“回禀陛下,東西已經找到,派出去的人也在回京途中。”蘇會賢恭恭敬敬地道。

“好。”景行神色微動,看一眼景陽離開的方向,“在她成婚那天,就當是朕送她的一份特殊的大禮吧!”

天氣已漸漸回暖,園子裏的迎春花竟然都已經開了,微小的葉片之間冒出星星點點的黃色花朵,再過不久,這園中的春花争相綻放,适時姹紫嫣紅開遍,景致會更好。

“這刑部員外郎聽着好聽,實際上是個累人差事,幸得你有一身武藝。”景陽獨自走在前,舒望默默垂首跟在其後,聞言道:“一般人只怕是要經歷千挑萬選才能走到這個位置,舒望已是萬分幸運,不敢再求其他。”

“現在只剩了你姐姐的事情,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想讓你活着,想讓她過得好,就一定收好你的心思。”話畢,側頭朝紫蘇示意。到底在公主跟前服侍了多年,不需言語紫蘇便已領會,福了福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舒望沉沉看着她的背影,二人之間再無任何言語,空氣突然靜默,景陽不自在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一時竟都不知道說些什麽。這時,紫蘇回來了,附身在景陽耳邊說了一句,景陽點了點頭,對舒望說:“跟我走吧,馬上你就能見到她了。”

穿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再穿過一道紅木長廊,就見到江辛夷站在亭中,盯着盈盈的一汪湖水發呆。只見她着一套繡有合歡花色的水色曳地長裙,青絲用一支雙蝶戲花步搖高高挽起,這一身雖然素淨,卻找回了七八分舊日的榮光,本就是個美人。

景陽看一眼身後的舒望,果然見他怔怔看向那一處,如今一位是陛下寵妃,一位是親封的驸馬,縱使心心相知,也敵不過情深緣淺。

“幾日未見,皇嫂別來無恙。”江辛夷本是罪臣之女,身份無法宣之于衆。昔日上京才女中的翹楚,見過她的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于是景行只對外宣稱她是禦駕出行時被皇帝一眼看中帶回宮中封了貴妃。外人只道當今陛下九五之尊,卻是個情種,那貴妃娘娘與當年的左相千金至少七分相似,陛下定是難忘舊情才找了一個如此相似的女子帶回了宮中。

江辛夷聞聲轉過身來,見到立于景陽身後的舒望,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舒望此時也是心緒不定,默默深吸了口氣,上前行禮,“舒望拜見貴妃娘娘。”

“弟弟快請起。”江辛夷上前去扶他,仿佛已經隔了山海萬重,相見尤疑在夢中。

景陽本想讓二人單獨相處,避到一邊還他們清淨,只是嘉和帝定然已經派了人在暗處監視,放他們二人單獨敘舊,也是不妥。

“舒望一直惦念姐姐安危,如今見姐姐一切安好,便也就放心了。”

江辛夷秀眉一蹙,眼角帶淚:“弟弟不必憂心,這宮中樣樣不缺,也不用再為生計擔憂。”突然又想到被扔在晉陽城的弟弟,“小岑,他還好嗎?”

舒望剛想回答,景陽先他一步接過了話頭:“皇嫂放心,那孩子現在公主府裏,府中侍婢定會好好照料。”

三人又寒碜了一會兒,見快到午間,景陽不想留在宮中用膳,帶着舒望辭別了江辛夷就出了宮。

“想見的人也見了,這下你可以心甘情願做我的驸馬了?”馬車裏景陽笑盈盈的望着舒望。

舒望目光灼灼,眼裏帶了幾分審視:“公主玲珑心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舒望還有得選嗎?”

他話裏有話,似乎猜到了什麽。景陽收起嘴角的笑意,直直得望着他,絲毫不懼他的審視。“你不必諷刺本宮,我皇兄與江辛夷認識早在你之前,她要怪就只能怪命運捉弄,你要怪就只能怪你二人情深緣淺。而我也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因為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公主這樣,不覺得累嗎?”驚訝于他言語之間的坦蕩,知道說再多也是無用。

景陽雙眸之間覆上冰雪之色,只覺聽了天大的笑話,“日日生活在人心險惡之中,為了活着只能小心翼翼的越過刀尖火海,走錯一步便是無底深淵,換做是你,還會覺得累嗎?”

“舒望相信的是你若以機心待人,人必以此心待你。公主,這世間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我理解你的處境,但也不想時時被你算計。若公主學不會真心待人,那我二人之間即便行了大禮,也只能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他也坦蕩回視,每一個字都铿锵有力。

被他的話語震撼到說不出話,她很早就知道,朝權傾軋帶來的權利與利益之間,最無用的便是真心。可是這一刻,冰封心防漸漸松動,她忍不住問:“若我以真心待你,你能做到以真心待我嗎?像對待你姐姐那樣?”

他久久沒有言語,目光也未曾挪開。景陽冷笑一聲,想收回剛才那句天真的話,卻聽他說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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