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焰火

景陽小睡了半個時辰,舒望把她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天已擦黑,客棧的屋角下已經亮起兩盞燈籠,街道之上明燈高懸,夜市特有的小吃攤子也陸陸續續擺出,景陽走出門看到的就是一副人頭攢動的景象。

拉着舒望袖子指着不遠處一個賣蓮花燈的攤子興奮道:“你看,好多賣花燈的攤子,聽聞在花燈上寫上心中祈願放到河裏,若是河神看到了你的花燈,願望就能夠成真呢?我們也去買一盞來放。”

民間傳說大多跟神靈分不開,先人杜撰出來,又一代傳一代,因為寄予了美好光明的寓意,人們也都樂得相信,心中有信仰總歸要幸福一些。

坊間不乏心靈手巧的制燈藝人,小小的攤子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燈身上用斑斓的色彩描繪出牡丹、芍藥、芙蕖等花樣,也有繪制山水蟲魚的。景陽挑了一盞四角宮燈,白色的紗絹上彩繪一對追逐打鬧的童男童女,玉雪可愛的女童手執一個草編竹蜻蜓笑吟吟得跑在前面,紮着沖天髻的男童在後追逐,似要搶奪女童手裏的竹蜻蜓。制燈的主人畫技高超,兩個孩童古靈精怪的眉眼都勾勒得活靈活現,十分讨人喜愛。

景陽執起描金細筆想在純白的一面燈身上寫些什麽,仰頭想了想,最終寫下兩行字:相濡以沫,恩愛白頭。

然後拿着燈牽着舒望的袖子,歡歡喜喜走到清明渠畔的一棵柳樹下,平靜無波的水面上,數十盞形态各異的花燈随着水流微微晃蕩,燈身裏的燭火在空寂的夜色裏明明滅滅。景陽蹲在渠畔用手将剛剛放到水面上的花燈刨得更遠一些,舒望負手倚在柳樹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水波倒映出二人的影子,景陽微微一笑,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剛欲說什麽,空中突然傳來“嘭嘭嘭”地巨大聲響。

剎那間景陽臉色慘白,驚慌地捂住耳朵躲進了舒望懷裏,舒望下意識地将她摟住,“是點燃炮仗的聲音,吓着了?”

景陽仰頭看他,眼裏竟已蓄滿淚花,像一頭凄惶的小鹿。

那年冬至,恰逢太後壽誕,晚宴後宮人在庭中放起了焰火。而先帝塌前,三皇子不可置信的回頭,只聽“嘭”地一聲響,焰火映得天空亮如白晝,也照得三皇子一雙眼更加恐怖狠厲。而他後背正中,一根燭臺整根沒入,鮮血宛如一朵花兒開放,迅速染紅了他背後的衣襟。

自那以後景陽再也沒有看過焰火。

“怎麽了?”

她從往事中回過神,舒望正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眼中一片擔憂之色。

“無事,只是被吓到了。”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來”,舒望将她轉過去背朝自己,兩只手覆上她的耳朵,溫熱的手心替她隔絕了一切聲響。景陽微微仰頭,半空之中幾朵煙花同時炸開,七彩光芒幻成羅網鋪開,最後化作灰燼向着地上灑落。

她靜靜看着半空,感受到耳畔傳來的暖意,面龐之上幾道焰火的光華流轉,舒望低下頭恰好看到了這一幕,情不自禁地扳過她的身子,又捏住她圓潤的下巴在唇畔印下淺淺一吻。

景陽一直保持着微仰着頭的姿勢,舒望退開之時,一朵煙花升上半空,炸開的一瞬恰好印在她透亮的眼眸裏,她嘴邊揚起甜甜笑意,梨渦清淺,溫婉動人。

舒望目光移到她小巧的鎖骨之上,傍晚在客棧之中的那抹燥意又迅速席卷全身,他低啞着聲音說:“回去了?”

旁邊一個兩三歲的孩童窩在母親的懷裏,看到煙花綻開,激動得歡呼鼓掌。身後一名女子執着花燈還沒來得及放進水裏就被焰火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前方一位梳着婦人髻的女子捂着耳朵躲進了夫君懷裏,世間所有的喧嚣與美好盡歸于這平凡熱鬧的一夜,景陽搖了搖頭,複又倚回他懷裏。

二人擠在擁擠的人群裏,順着人流艱難地挪着步子,走到一處酒坊,舒望想起客棧裏景陽說的話,拖着她走進酒坊寬敞的廳堂裏,景陽早就被擠得呼吸不順,突然站到了空地上,大口吸了口氣方才緩過來。

掌櫃竟是一名芳齡少女,笑盈盈地迎了上來。

“二位想買什麽酒?”

廳堂左側整整齊齊碼了兩排酒壇,高矮大小一致,瓶身的封條上印着“梨花陳釀”四個大字,景陽好奇:“姑娘,你這一地的梨花陳釀,是你們店裏的招牌嗎?”

“夫人所言極是,梨花陳釀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已經幾十年了,工藝複雜,一年只得五十壇,都是還在酒窖裏封存的時候就被人定下了”,少女微笑解釋道。

景陽來了興致,看了看地上的兩排梨花釀,估計都已經有主了,“我和夫君從上京趕來參加花燈會,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勞煩姑娘的務必賣一壇給我們,不知會不會太為難?”

少女見二人氣度不凡,這位夫人言語之間又極為端莊大方,頓時好感倍增:“那有何難,琴遇知音,酒遇知己,我與夫人甚是投緣,送一壇給夫人又有何妨?”

景陽平白占人便宜,十分不好意思,又客氣了幾句,這位少女都委婉拒絕了她的報酬。景陽取下腕上的一條紫玉珠串給少女戴上,“珠玉有價,情誼無價,萬望姑娘不要推辭。”

這條紫玉珠串是厭離國上供的珍品,雖稱紫玉,色澤卻是淡粉,玲珑剔透,甚是喜人。嘉和帝一向寵愛景陽,在一個宮宴上當着衆人賞賜給了她,昭陽眼紅了好久,景陽都捂得牢牢的不肯給。若是昭陽得知景陽輕易就送了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估計要氣到吐血。

少女雖然不懂珠玉,卻一眼看出這串手鏈價值連城,她生性高潔并非貪財之人,硬是不肯受,景陽握着她的手笑道,“平生難遇知己,聽說酒越陳越香,若姑娘實在過意不去,就親手為我釀造兩壇梨花釀,你我若是有緣,相遇之時秉燭夜談把酒言歡豈不更好?”

少女聽後不再推辭,微微一福,“臨安盼相遇之期”。

景陽還禮,“青山不改,有緣再見。”

舒望也颔首示意,拎着酒壇和景陽告辭離開。

“你倒是大方”,舒望見景陽一副喜得知己的高興樣,笑着打趣。

“那位姑娘原來叫臨安,真是個好名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景陽偏頭想了想,大腦一片混沌,卻是什麽都沒有想出來。

買酒耽誤一陣,街上的人也漸漸少了起來,舒望左手拎着酒壇,右手牽起景陽的手,往客棧走去。

“這酒好香”,回到客棧景陽已經迫不及待打開了蓋子,夾雜着花香的酒氣撲鼻而來,景陽閉着眼感受,十分陶醉。

舒望招來小二送上兩個酒碗,先給景陽倒了一碗,景陽端起一口飲盡,贊了一句:“好酒”。碗空了舒望就立馬續上,不知不覺一壇梨花釀已經見了底,他卻是一滴未沾,全入了景陽的肚子。景陽初時還清醒,酒勁一上,就搖搖晃晃連路都走不穩。

舒望站近了扶她,她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裏,仰頭看到他的兩瓣嘴唇湊上去輕輕舔了一口,覺得不夠過瘾,又在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被她咬的那一處又酥又麻,舒望早被她撩的心頭急躁,見窗子還大開着,煩躁地一把推上,把景陽狠狠壓在牆壁上,對着她鮮豔欲滴的紅唇狠狠吻了下去。

景陽的酒徹底醒了,入眼處是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陌生的擺件,舒望的手還在作亂,景陽被他揉得雲裏霧裏,用了點力氣掙開他。

她背倚在牆上,見他又靠上前,急忙伸出手撐住他的胸膛,嬌喘道:“這地方不知道多少人住過,我不習慣在這裏,等回到公主府再繼續好不好?”

舒望一雙眼忍得通紅,又把她撈進懷裏狠狠親了兩下才放開,轉身打開窗子輕巧躍了下去,景陽目瞪口呆:這是把她家驸馬氣得跳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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