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不被尊重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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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陰天。

雖然不該在外面待着，但是衫目想要描繪不同環境光下的景物，仍然拿着畫夾出來。意料之中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衫目看到蕭卓之後，從他身後踮着腳尖路過，卻突然發現他轉過頭來。

“好巧，來一起畫啊……”

“不了，我換個地方。”

“等等！你幫我看看哪裏畫的不對吧，我總覺得有點怪。”

這麽一說成功激起了衫目作為教師的本能，走過去幫他認真分析。

解決完畫中的問題，蕭卓又問她，“最近有沒有再被……糾纏？”

衫目愣了一下，“都說了不用你管，好好學習就行了。”

“我不是小孩兒~”

“但你是學生啊，我們現在身份不平等，再說你這麽關心我的事做什麽？不要覺得自己知道的多就有責任要替我解決問題。”

衫目繞過他去別的地方畫畫，沉醉其中沒注意到天色變化，風把畫紙刮跑才意識到該回去了。雨勢随風而來，還好衫目早有準備，帶着雨傘和雨衣。原路返回時，竟然發現蕭卓還在，而他似乎是沒有準備雨具，在淺淺的屋檐下躲雨。衫目本來不想管他，只要想回去，總是有辦法的，可以找他的同學或室友來接，就算淋雨回去也沒什麽關系。

可是又被他叫住，還喊她‘老師’。這下不幫忙就說不過去了。

衫目把傘向他的方向傾斜，但是為了配合他的高度胳膊舉得稍微有點高，向下一點他又站不直。“你拿着吧。”

“哦。”

“往你那邊一點，我有雨衣沒事的。”

“好。”

“先送你回寝室？”

“寝室比較遠……先送你回家吧。”

“那你怎麽辦？”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雨傘嗎？”

事已至此衫目也不能說不借，在她猶豫後正準備答應時又聽到他說，“雨停了就還你。”

“不着急，我家裏還有，下次上課的時候給我吧。”

“嗯。”

走到樓下的時候，衫目看到了喬木。

“你怎麽在這兒？”

“我看刮風了出來把樓道窗戶關上，結果沒拿鑰匙，門被風吹得關上了。”

“那應該給我打電話啊。”

“手機也沒拿，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快回來了。”說完喬木看了看蕭卓，“這位是……”

蕭卓向她進行自我介紹，衫目讓他把傘拿走，自己和喬木一起上樓。

喬木在進樓道後問衫目，“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學生啊？”

衫目連忙示意她噤聲，并小聲提醒，“這是教工宿舍，你這樣會害我丢工作的！”

“哦，不好意思……”喬木捂住嘴，等她們進了屋才問，“那你真喜歡他啊？”

衫目脫下雨衣和濕掉的衣服鞋襪，才反應過來她的語序和自己以為的不一樣，“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他？你別總是胡思亂想，随便見個男人就給我配對。”

喬木反思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個習慣的，确實得改，也不是什麽人都配得上衫目。但她總有種身邊出現的人都觊觎自己姐妹的感覺，也許是作為一個保護者産生的過敏機制吧。即使衫目對那些人并未表現出太大的興趣，她也有點患得患失。

衫目到陽臺晾衣服，看到樓下那把熟悉的傘，驚訝道，“他怎麽還沒走？”

喬木疑問，“嗯？”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他不會是聽到我說的話了吧。”

衫目愣住，“你在樓下說的也是‘我喜歡他’？”

“對啊……對對對不起！”喬木着急地說，“我不是故意的！這怎麽辦啊，我現在就去和他解釋！”

喬木一陣風似的消失，衫目喊了一聲沒有回應。不過她在窗前看到蕭卓沒等到喬木出現就已經離開了。喬木不知道學生寝室具體方向，雨也比較大，她沒帶着雨具不敢貿然去追，只能灰溜溜地回來。

衫目幫她打開門，聽她問道，“你有那同學電話嗎？我給他打過去解釋。”

“沒有，不過不用麻煩了，我對他态度怎麽樣他很清楚，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冷靜下來應該會知道是個誤會，實在不行我下次見到時再解釋吧。”

“會不會真的影響你的工作？”

“他很守信用，不會亂說的，再說影響就影響吧，我也想開了，也許這個工作不适合我。”

“為什麽？”

“我現在知道為什麽趙影姐姐最後沒選擇去做老師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必須做到謹言慎行，随便一句話一個行為可能都會影響學生的未來。”

“話也不能這麽說，你再怎麽樣不比那個騷擾你的男老師強多了？他怎麽就不會像你一樣反思自己。雖說他可能不會蠢到向女學生下手，但是這樣的人品對學生也會有不利的影響。反正我以後有孩子絕對不會讓她跟着男老師上課，就算有好的，我也不想拿她的人生來賭這個概率。”

衫目想起這件事又有點憂慮。

很快衫目又在課上見到了蕭卓，傘已經還給了她，蕭卓仍然會在下課後主動幫忙打掃和整理。

一起離開的時候，衫目對他說，“上次是我朋友搞錯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

衫目點頭，似乎變得聰明了一點點。

“但我有。”

“啊？”

蕭卓抿了抿嘴巴，繼續說，“我覺得你肯定是感覺到了，所以才會出現這種誤會。”

衫目想說什麽，被他阻止，“我知道身份敏感，也不會害你的，而且你應該是還留戀電話裏的那個人，他肯定比我優秀。”

衫目想了想，雖然優秀是事實，但這件事和淩初沒什麽關系。或許有關，不是因為他的電話也不會産生這麽多問題。

衫目看了看手表，“太晚了，我請你吃飯吧，上次那家。”

“不用了……不用可憐我。”蕭卓說完就跑走了。

“可憐？”衫目只是想為上次的錯誤補償他一下，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

“林老師還沒去吃飯啊？”

衫目假裝沒聽見一般繼續往前走，步伐越走越快。然而旁邊的人比她腿長，很快就能趕上，并且不疾不徐，絲毫不慌張。

“怎麽哪都有你啊，在我身上裝了跟蹤器嗎？”衫目耐心被耗光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厭惡。

“話可不能亂說，這是犯罪行為，我怎麽可能會做。”表示了自己的‘原則’後，又解釋說，“只是剛才遇到那個男同學慌張地走過去，我想順着他來的路，應該就能遇到你，被我猜中了。”

衫目覺得男人太蠢了不好，太聰明了更不好。

“吵架了？其實年輕人都很沉不住氣，你也是，所以就更應該和我這樣沉穩的人在一起，我會包容你、照顧你，不僅讓你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還可以在事業上助你一臂之力。何樂不為？”

“那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啊？值得你這樣付出。”

對方打量着她，視線最終停留在她束起的馬尾上，“你把頭發散下來應該很好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低馬尾，用發繩松松繞了幾圈，碎發從鬓邊散落，微笑的時候溫柔又妩媚。

衫目愣了一下，這個發型是上次見葉恒的時候，被他改造過的，當時衫目還問他，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幼稚，可是葉恒卻說這樣很有精神，有俠者氣息。

衫目很少會為別人誇她好看而沮喪。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

但是眼前這個人顯然非常不尊重她的感受，然而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到食堂了，這次應該餓了吧。”

對方沒有收到預計中的指責，還以為是她接受了誇獎，正在自得之中，卻看到一滴淚珠從她臉上滑落。

衫目擡頭看了看前方不遠的食堂招牌，留下一句“不吃了”就向校門口跑去。

……

身後的人并沒有追她，甚至連一句阻止的話都沒說。

他只是覺得，臉上還殘留着淚痕的‘林老師’，實在太美了。

衫目本來想去找喬木，路上又遇到了她的學生。

“目目老師~”女生迎面過來，“你吃飯了嗎？”

因為情緒不好，又忍着饑餓跑了一段路，衫目突然有些頭暈乏力，幸好女生反應很快扶住她，又陪她在旁邊休息了一會兒。

衫目感覺自己沒事了就讓她先回去。

“用不用我陪你去吃飯？反正我一會兒也沒什麽事。”

“不用了，我朋友就在學校外面，我去找她就行了。謝謝你。”

女生看了看不遠處的校門，“那好吧，老師再見~”

衫目和學生道別後，給喬木打電話問她在不在店裏，得到肯定回應後讓她幫自己定一份餐，馬上過去。

喬木沒細問，先答應了下來。因為訂餐的飯店就在不遠處，所以衫目來的時候飯也到了。

衫目先去洗手洗臉，照了下鏡子發現狀态已經恢複了，又看了看自己的發型，在情緒沒有再次變得糟糕之前走出洗手間。

吃過飯後，衫目在喬木店裏的小化妝間看了一圈。

“你要化妝？”

“我想剪發。”

店裏的造型師走了過來，問她想要什麽樣的發型。

衫目翻出了白韶的照片，“就要這樣的。”

“為啥啊？你這頭發留了好久呢，好不容易能梳成小尾巴了~多可愛啊。”

喬木說着還用手捋了一下她的馬尾。

衫目和喬木簡單複述了剛才遇到的事件，喬木聽後把造型師剛準備出來的剪刀推走。

“你為什麽要因為一個壞人的話改變自己呢？也許他今天對你說長發好，你把頭發剪了，他明天可能還會說你皮膚好、眼睛大等等……你還要怎麽辦？不要為難自己啊。除非長發真的影響到你的生活了，你真正想要改變的時候才去剪，可以嗎？”

喬木這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來這裏吃飯，心疼地抱了抱她，“沒事的，不要怕他，改天我去會會這個渣男，讓他不敢再欺負你。”

“你要把他叫出來打一頓嗎？”

“其實可以試試釣魚操作，但是我得先了解一下對方的實力，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呢。”

衫目有點擔心，對面的人顯然更擅長言語攻擊，這一點喬木是更容易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