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來,道,“延延姑娘,實在是對不起,咱家酒館兒小,本來酒就不多。這不,店裏來了位客人,将店裏的酒都喝光了。眼看快打烊了,我以為您今日不來了,就----”

這酒館雖小,可我什麽時候來幾乎都有酒有肉,我在這住了這麽久,還從未遇到過酒水售罄的情況。我一時好奇,是誰這麽大的酒量。

034 宮宴(10)

這小強也不能放過,必定要好好數落他一番,否則,我若放過他,以後他還不得經常将給我留的酒賣給別人了?

“小強,這做人做生意,最重要的你可知是什麽?”我重重拍着他的肩膀,“是誠信,你懂不懂!我問你,我可曾欠過你家的酒錢?”

小強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将給我留的酒賣給別人?”

“這----延延姑娘,不是我不給你留,而是,來的這人,我不敢不給啊。”

這地方偏僻,平日來的都是附近的熟客,“嚯,是誰這麽大的酒量和這麽大的膽子,都敢教唆你背信棄義了哈。”

小強嘴角一抽,怯懦着往後縮了縮,指指我身後,道,“是,是他---”

我一轉身,着實吓了一跳。

我咽了口口水,萬沒想到,他那樣的身份,放着那麽多的瓊漿玉液不喝,倒是深夜出現這街邊一隅的小破酒館裏。

“呵呵,那個原來是七王啊。既然是七王,那就算了,算了。”我瞪了一眼身邊的小強,又暗地裏捅了他一下,小聲咬牙道,“你小子不早說。”

他低頭嘟哝着,“您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這七王與慕清比試過後的确是早早便帶着素心姑娘離席了,也不知他怎會進了這麽個小酒館,又是何時來的。再看他坐過的那桌上,地下,果真擺滿了酒壇。

在看這七王慕淵,喝了那麽多酒,竟能臉不變色。若非那一身濃郁的酒氣,我都以為是我得罪了小強,這小子故意扣我的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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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七王向來氣壓低,就算喝了酒也熱烈不起來。倒是他渾身冷冽的酒香勾了我的饞蟲。

我低頭,将手掩在鼻前,又悄悄咽了口口水。想起琴笙送的花果酒還有幾壇,我此刻只想快些回家,泡澡,賞月,喝酒。

“難得七王有如此雅興,這小酒館我就讓給您了。您慢用,我先走了。”

想是七王喝多了,他又不與慕清一樣,他向來是個話少的主兒。這皇家的人,向來難伺候的很,我将該盡的禮數都盡了,不顧小強凄慘求救般的小眼神,匆匆出了酒館。

一路到了自家門口,我開始找自家門上的鑰匙。

我記性是不怎麽好,可我這次确信出門前的的确确是帶好了鑰匙的。我一邊後悔讓慕清先走了,一邊埋頭渾身上下挨着翻找。我出門帶的銀子不多,若是找不到,有慕清在,好歹也不會讓我露宿街頭不是。

袖子裏,沒有。腰間,也沒有。

我心裏叫苦連天,若是找不到鑰匙,我今夜真要無家可歸了不成?

夜色裏,冷不防一只修長的手伸到我面前,帶着濃重的酒氣。我定睛一看,那兩指間捏着的,正是我家門上的鑰匙!

我喜出望外,一邊接了鑰匙,一邊擡頭。看清了面前人後,呼之欲出的狂喜又瞬間在臉上凝固。

“呵呵,多謝七王爺。方才在小酒館,想是不小心讓鑰匙掉出來了。”

我轉身将門開了,七王站在我家門口,還未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委婉開口,“七王爺,天晚了,我就不請您進來了,改日有機會在專門謝您。”

試圖關上的兩扇門又被他擡手撐住,“七王爺?”

035 宮宴(11)

“楚延。”

很久沒有人這麽連名帶姓地叫我,特別是這兩年,世人知有一叫延延的女子能斬人情絲,卻幾乎沒人提起我姓什麽。被他這麽一叫,我心頓時裏咯噔一下。

“我在問你一次,你說的情根已斷,不會在對誰生出情意來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當這七王爺連名帶姓如此鄭重的叫我是什麽事。原來,他還是信不過我。

我松了口氣,耐着性子與他解釋,“七王爺,上次不是都給您看過了嗎?您還有什麽不信的?”

他單手一用力,将半關着的門徹底推開,我不由退後幾步,他竟擡腿跨過了門檻,進了來。

“那我再問你,為何晚薇和琴笙除了情絲後什麽都能記得,而你不能?”

好吧,原來這七王是擔心後遺症的事情,倒也算情有可原。

“七王爺,我斷的可是情根吶。師傅說,我能有命活着就不錯了,将那讓我傷心絕望的人忘了又算得了什麽。這是上天待我不薄,讓我一次斷個幹淨。再說這晚薇和琴笙,一個沒了味覺,一個沒了眼睛。凡事總要有個代價的,相比之下,我覺得自己夠幸運了。人間百味,我舍不下,世事紛繁,我也還沒看夠。這麽說,七王爺您可是明白了?還是說,您想像我一樣,也連情根一起除了?若您真是這樣想的,我勸您還是早些回吧,我自接手師傅以來,從未動手除過別人的情根,若您有個三長兩短,傷及性命,我可擔待不起---”

他想是喝得的确是太多了,我還未說完,只見他身形一晃。我正猶豫要不要去扶他,他竟晃晃悠悠上前幾步,雙手重重按在我肩上,與我逼視。

“那,你剪下來的情絲呢!”

聽那口氣,好像是我藏了他的東西。他捏得我肩有些疼,我皺眉,擋開他,道,“那東西啊,師傅說忘了是好事,就随手幫我扔了。”

他的确是醉了,雙手猛的垂下,整個人一下癱軟,靠在了我家的門邊上。

深更半夜,堂堂七王爺若真在我家門口出點什麽意外,我可真小命難保了。我試着問他,“七王爺,您,沒事吧?”

誰知我不問還好,這一問,他竟一個趔趄,直直在我面前栽倒了。

我忙蹲下身去,又試着拍拍他的臉,“哎,七王爺,要睡您回家去睡,您別在這兒睡啊。”

我愈發後悔沒有讓慕清送我到家門口了。四下無人,我總不能任由他一個王爺三更半夜倒在自家門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了喝酒的勁兒,我終于将這七王慕淵放在背上,從門口拖到了房裏。

“七王爺,你知不知道,你要重死了。看着也不胖啊,怎麽這麽沉---”

我任由他倒在我房裏的地上,沒有力氣再将他扶起來放到床上,只好在地上鋪了細軟,讓他墊着。

安置好七王,我去了書房。

書櫃頂層有個暗格,幾乎從未打開過。

師傅沈婆走前告訴我,從我頭頂剪下來的那東西就放在裏面。若是哪日,我想知道了,就自己拿出來,扔進水裏。

036 小籠包

盒子一打開,我便看到了那根屬于我的情絲。長倒是不算長,堪堪頂的上頭發的一半長度,就是略微比常人的粗一些。

我又将那盒子扣好,終究是沒讓它沾水。

原本屋子裏多出來個人,我以為自己定是要睡不好的,誰知道這醒來後,地上躺着的人已經不見了。就連我給他鋪的被褥已經整齊疊好。

我坐起身來,捶捶腦袋,開始懷疑昨晚的事情是不是我喝多了做的夢。就連那七王爺倒在我家門口也是假的。

“敢問七哥,一大早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呵,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需要向你解釋嗎?”

“你---那好,那我在北疆寫的那些信,你總該解釋一下吧。”

“十弟,送到我七王府的東西,我如何處置,也無須與你解釋吧。”

聽聲音,難道是慕清來了?

我從床上蹦下來,撈起外衫披了,推開門。

嚯,一大早的,我家裏竟來了兩位王爺。

“慕清?你什麽時候來的?”

慕清将手裏的紙包遞給我,道,“昨日回來的晚,你今日定起不來吃早飯,我給你買了些早點。”

我一見慕清手裏的油紙包,兩眼恨不得放出光來,趕忙雙手接了,還有些燙手。

“橋頭老杜家的小籠包!”

我站在院子裏,才剛打開紙包的一個角,便聞到了鮮肉醬汁的香味兒。

七王不知何時起來的,全然沒了昨夜醉酒的狼狽,此刻衣冠楚楚,風姿翩翩。我認為,無論是如何風華絕代的人,縱使是神仙,只要嘗過橋頭老杜家的小籠包,也得風度盡失,吃相盡顯。所以,分享美食,無疑是拉近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重要手段。

我深吸一口氣,将油紙包端到七王面前,“真香啊。七王爺,宿醉不好受吧?早上也餓了吧?您若不嫌棄,要不就留下一起吃些?”

美食當前,七王爺并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餓虎撲食。倒是慕清搶先一步,奪了我手裏的油紙包。

“哎,慕清----”

慕清捧着包子,道,“延延,洗手去。”

一大早聽見聲音我便出來了,的确是還未梳洗。慕清有包子在手,我必須得對他有求必應。況且這七王爺畢竟是外人,我還是在我的潛在客戶面前注意些形象才好。

等我梳洗回來,已經沒有了七王的影子。

“咦,七王呢?”

我伸手去摸桌子上的小籠包,慕清坐在桌前,一把又将包子拿遠,道,“延延,今早我來敲門,為何是他來開門?昨晚---”

我望着他手裏的小籠包,咽了口口水,老實交代,“嗨,慕清,你想什麽呢!我有那賊心也得有那賊膽啊,你們皇家的人,哪是我一個老百姓敢肖想的。”

我指指門口,繼續道,“你那個七哥啊,昨晚不知怎麽了,宮裏宴席散了之後,他又在巷尾那家小酒館,愣是把人家酒館裏的酒都喝光了。這不,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他醉倒在我家門口吧,就把他拖進來了。”

037 小籠包(2)

與我搶東西,慕清自小就搶不過我。我終是奪過他手裏的小籠包,咬下一口,“嗯,好吃。”

慕清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推到我面前,道,“我吃過早飯了,不與你搶,你慢點。”

我将那杯水給他推回去,對他道,“酒。”我又指指門外,道,“院子裏海棠樹下的小案邊上。”

可憐慕清堂堂十王爺,闊別之後待我仍是沒有架子,端了我面前的杯子,去樹下倒酒了。

我看他挨個壇子聞了個遍,最後倒來的是一杯花果酒,連半杯都不到。

一口包子還塞在嘴裏,我瞪着面前那才沒過杯底的酒,問他,“慕清,我喝酒又沒讓你花錢,你怎麽才倒這麽點?”

慕清幹脆将門關了,道,“大早上的,喝酒不好。”

我将手裏剩下的半個包子塞進嘴裏,還不如自己去院子裏抱壇子喝算了,“那個,慕清,我就喝一杯,一杯哈。”

慕清起身擋在我面前,道,“延延,早上喝酒----”

我打斷他,“不好。”

慕清點點頭。

“慕清,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慕清不讓,我也就算了,重新坐回去,嘆道,“慕清啊,原本以為你回來,我好不容易有伴了。哪知道,你回來後就處處管我。天天早上喝酒不好晚上喝酒不好的,那你說,什麽時候喝酒好。我可是攏共就這麽點愛好了啊。”

四個小籠包,我的食量,與以前一樣。最後一個下肚,我吐出一個飽嗝。

“延延,我哪有處處管你,你以前也沒這麽嗜酒啊。”

慕清倒來的花果酒,還不夠兩口。

“慕清,你這話說的不假,我以前情根沒斷之前,許是太傻了,不知道這酒好喝。”

慕清沒有接話,只皺眉看我,面帶憂色。我知他是真的擔心我,也不在與他玩笑,擱下手裏的杯子,認真道,“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我答應你,以後這酒,我少喝。”

他卻說,“延延,我一直都是信你的,可你說的什麽情絲的事情----”

他與七王爺還真不愧是兄弟,凡事都要反複确認。

我嘆了一口氣,沖他勾了勾手。

他往我跟前湊了湊,低下頭來,“慕清啊,我知道這事很難讓你相信,也很感激你第一次聽說之後沒有出于友情給我找個大夫來。其實一開始我也不信,可它真的就在我身上發生了。這天地之間,浩淼無窮,鬼神,異術,輪回,說不定就真的存在呢。我再告訴你,那個史家的世子妃,就是我的客人。史家世子纨绔你是知道的吧,說來也奇怪了,自從晚薇在我這裏剪了情絲後,那世子反而不整日花天酒地了,規矩了很多。往日他總嫌晚薇管他管的煩,如今晚薇不管他了吧,他倒是老實了。切,這人啊,就是賤裏賤氣的。”

慕清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經我這麽一說,慕清道,“鬼神之事,古往今來,先賢哲人皆不敢斷言。我不是迂腐之人,延延,你說的話,我并不是懷疑。我只是想問,那我七哥他----”

038 桑麻粗茶(1)

聽慕清如此說,我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七王爺要找我斬情絲的事情慕清已經知道了?想不到,這兩位王爺,還真是兄弟情深呢。

“七王爺都同你說了?”

慕清看着我,冷哼一聲,道,“延延,關于你的事,他怎麽會同我說。不過,反正你也搬了出來,與他也沒有關系了。”

“慕清,七王爺不跟你說,應當是怕你不信吧。畢竟,我這可真是異術來的。況且,他也只是給了我兩千兩定金而已,還并未讓我動手。”我想了想他話裏的意思,又問,“不過,這與我從相府搬出來有什麽關系嗎?”

慕清看着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爹爹罷官還鄉這件事,多少與七王有關系。先前,爹爹一心想與七王結盟,可這七王骨頭硬的很,誰的賬也不買。

朝中大臣,凡是想要攀上七王爺這關系的,無論官階大小和品位高低,都悉數被拒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這七王不僅不趕緊拉攏支持者,助自己上位,反而對朝中黨同伐異的幾個集團大下狠手,其中攀靠七王不成反而遭受重創的,就有爹爹這一派。

爹爹為相多年,麾下黨羽衆多,又豈是一朝一夕能被這七王清理完的。不過,大樹已倒,栖鳥四散也是早晚的事。若說正值新皇之選關鍵時候,敢拿當朝相爺開刀震動朝野的,除了七王,也沒誰了。畢竟,爹爹倒了,這滿朝文武就倒了一半。

我先前說過了,這事,我是不敢怨七王慕淵的。爹爹年事已高,所謂樹大招風,爹爹又有心操控朝局,如此全身而退我反而有些感激他。

“那個,慕清,找個機會,替我謝謝你七哥。”

“謝他?”

“嗯。什麽富貴,什麽權位,都沒有小命重要。前半生錦衣容華,後半生桑麻粗茶,我與爹爹往後的生活,其實也還算惬意。”

我這話,是說給自己,也是說給慕清。

無論是心術,智計,謀略,七王慕淵都比慕清老成太多。區區兩載,就算慕清天資再聰穎,又如何能敵得過謀事老練,大刀闊斧扳倒爹爹的七王。

況且,這七王,原本就是皇上眼裏繼位的不二人選。

先前聽爹爹說,之所以沒有給七王慕淵太子的封號,一來是怕他安逸松懈,二來是怕皇子中的暗鬥變成了赤裸裸的明争。

皇上也是個好面子的人,一心要維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家和樂的局面。于是,這朝中雖沒有太子一說,這皇上心裏的繼位人選是誰,大家都再清楚不過。

如今皇上大病不起,恐難再愈,只怕是風雨将至,波瀾将起。這七王若在出手,也必是一招比一招狠,是以,我實在是擔心慕清。

“慕清,你懂我的意思嗎?身為王侯,已是富貴,何須一定強求那頂端的權利呢?他是你七哥,将來,總不會将你怎樣。若是能選,慕清,我真希望你選平平安安,哪怕在你眼裏是茍且偷生。”

慕清拉起我的手,道,“我要的東西,七哥若能早些讓給我,如今我也不至于會豁出命來跟他争什麽皇位。”

039 桑麻粗茶(2)

“延延,我今日便進宮去跟皇奶奶說,讓她同意将你嫁給我。若是皇奶奶答應,我便收手,哪怕後半生與你桑麻粗茶。”

娶我這話,慕清自小便與我說過,先前他與我都是小孩心性,如過家家般并未放在心上。他這次回來後,言語間多有玩笑,亦是說着要娶我。

我原本以為,我将自己的情況同他說了,他也該明白我其實是個鐵石心腸,自然也就放棄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知冷知熱體貼入微呢。誰知道,這次,他不僅如此鄭重的又說了一遍,還要将這事兒告訴老太後。

“可是---慕清,你是知道的,我沒有情---”

他笑笑,好像并不在乎,“你沒有情,我有;你沒有愛,我也有。洗衣做飯,你不會,我會;添衣添茶,你若不做,我就做。總之,你沒有的我都有,你不做的我都做,你又何須在強求自己?我不求你能給我相同的回報,我只求,我給你的,你都能坦然接着。”

眼看這慕清是要動真格的了。

“不行,慕清。你是堂堂十王爺,你的王妃應該是----”

他伸出食指擋将我的話堵回去。随後一手擡起,将自己自己束發的玉冠拿了下來,一頭的長發瞬間在他背上散落開來。。

“延延,你既然能看見所謂的情絲,就給我看看吧,看看我這情絲是有多長了。”

他轉過身去,靜靜站着。

我撥開他的發絲,看到了那隐藏在發間的所謂情絲。

“慕清,還差一指,就要與發一樣長了。”

以我的經驗,這情絲的長度,好像與樹的年輪一樣,長得不快不慢,若是心思穩定,一年長多少幾乎是個定數。看慕清這長度,估計長了要十年以上了。

慕清轉回身來,“延延,五歲那年,楚相第一次帶你進宮。次年,你與我拜在同一先生門下。每日誦文,習藝,玩鬧,難道你以為,十五年來,我對你只是玩伴的情誼?”

我不知道正常人面對如此表白都該是個什麽反應。臉紅心跳,小鹿亂撞,語無倫次?

反正這些我都沒有。

我只是覺得,他可能還沒完全理解我現在的狀況。因為我确信,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冷冰冰的石頭為妻,且我這石頭是注定了無論如何也捂不熱。

“慕清,你大概還沒明白----”

他雙手扣在我肩上,“我明白,我都明白。你無非又是要說你不能給我同等的回報,我說過了,我不介意!你當初什麽都不怕一心要跟我走的勇氣都哪去了,怎麽如今的你倒變得猶豫了?”

“慕清,什麽叫一心要跟你走?難道讓我斷了情根的人當真是你?”

慕清松開我,滿眼認真,“我說過了,那個人不是我。延延,你相信我,我慕清,今生永不會辜負你。”

“慕清---”

他像往常一樣,伸出手捏捏我的臉頰,道,“既然你已經搬了出來,就與過去再無關系,我為何不能娶你?我現在就進宮去同皇奶奶說,她若還不同意---”

“慕清,你可別犯傻。”

040 桑麻粗茶(3)

慕清笑的輕松,“放心,若皇奶奶不同意,我也有辦法。你乖乖在這兒等我,嗯?”

“哎,慕清----”

我終究是沒能攔住他。

也罷,這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老太後是斷不會同意的。就算是他真的去了,估計也要不了了之的。畢竟我如今是一個平民老百姓,莫說皇族貴胄,但凡是帶着官職的人家莫不将兒女親事當做拉幫結派的契機,最次也要講究個門當戶對。慕清此舉,實在是天真得很,這樣的慕清,又怎麽可能是七王的對手呢。

原本以為,老太後不同意也就算了,慕清也該死心了。沒想到,老太後不僅沒同意,還将慕清拖到午門外打了一頓。這還不算,她還要将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兒關進牢裏去。我思來想去,慕清與老太後說的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至于讓慕清遭了幾十板子的罪後還要去受牢獄之苦。

難道是慕清不依不饒,惹老太後動了怒?不,這個節骨眼兒上,慕清萬不會如此糊塗。

只要一想到慕清莫名其妙開花的屁股,我就同情得坐立不安。不行,得想個辦法打聽些消息。

我已經沒有相府萬能的拜帖了,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堂而皇之出入皇宮。如今不得不只能在高聳的城牆外不斷徘徊,只剩一個幹着急。

驀地,宮門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人。值守宮門的幾隊人馬齊齊跪下,“給七王爺請安。”

我伸頭一瞧,陽光正刺眼,迎面出來的人騎在一匹馬上。問過安後,鴉雀無聲,只餘馬蹄有節奏地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清脆響亮。我将手擡起,擋住刺眼的陽光,這才看清了,那人的的确确是七王慕淵不假。

我與七王雖不熟,可好歹也算得上相識了。就算別的情分都不看,他昨晚醉酒住的可是我家。

慕淵雖是騎在馬上,可走的并不算太快。我瞅準了,跑到他跟前,将他的馬攔下。

“七王爺好。”

陽光從慕淵身後照過來,猶如萬道金光,讓人睜不開眼。我眯了眼睛,甚至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只能聽到他略微驚訝的聲音,“你在這兒做什麽?”

想我現在的身份,的确不該出現在皇宮門口。

“七王爺,我聽說,今日慕清被打了還不算,還要将他關進牢裏去。我心裏放心不下,特來看看。不想這麽巧,恰好碰到七王您。”

我自小除卻皇上和老太後,幾乎沒有跪過別人。惦記着慕清開花的屁股,我也顧不上許多了。這大禮,向七王行也就行了。無論從哪裏看,他也都當得起。

“慕清今早才從我那走了,這沒多久就挨了打,還要被太後送進牢裏去。楚延求七王爺,帶我去見慕清一面。”

他堂堂七王爺,我這等小小要求,應該不讓他為難吧。他卻久久未答應,只有他的馬似乎按捺不住性子,四只蹄子不住交替原地踏着。

這七王慕淵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我忍不住又擡頭去看他。我跪在地上,馬上的他高大得金光四射,更加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七王?”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就連刺眼的陽光也暖不熱,“呵,你當真不知道,慕清為何被罰麽?”

041 桑麻粗茶(4)

我一聽急了,從地上起來,問七王,“難道,他真的去向太後說要娶我了?然後,太後不答應,他就頂撞太後了是不是?這個慕清,真要氣死我了!”

如今只恨不得往慕清屁股上撒一把鹽,好讓他改改這倔脾氣。

“求七王帶我進宮見太後一面。”

“你想見太後?”

“只要我見了太後,同太後保證,我不會嫁給慕清,慕清是不是就能放出來了?不不,還是不見太後了。七王爺能不能求您讓我見慕清一面,慕清那倔脾氣從來就不是皮肉之苦能降得住的,我得親自勸他才行。只要讓他同太後認個錯,服個軟,這事就能了了吧。唉,也不知道這小子的屁股被打成幾瓣了。”

“你就這麽關心慕清?怪不得那小子在北疆待了兩年,還是不長記性。”

我不想與七王閑聊,只想快些見到慕清,“還請七王讓我見慕清一面,畢竟,他也是您的弟弟。”

也不知是我哪句話惹得七王不高興,慕淵冷聲道,“楚延,虧你還知道他是我弟弟。”

“慕清是您的弟弟天下皆知,不知七王爺何出此言?”

慕淵緊了緊手裏的缰繩,臉色陰沉,我只覺得,他那眼神比我去七王府找他還錢時還要冰冷,憤恨。他好像只恨不得在我臉上盯出兩個窟窿來。

“七王?”

“楚延,你最好別忘了你的身份!”随後,七王慕淵腳下一緊,身下的馬收到指令,載着他走了。

我這兩條腿的,自然比不過他這六條腿的。

七王慕淵走了,我只好在另想辦法。好在不久,又從宮門裏出來一人,是史家世子。

“十王入獄,聽說是他自己要求的。我還聽說,十王與太後使了性子,打了賭。據說是,若十王能挺得過牢獄中所有的刑罰,太後便同意他的請求。”

聽了這話,我不是不震驚的,難道,情這個東西當真讓人不理智至此麽。

“他怎麽能---慕清啊慕清,你這個笨蛋!”

史家世子又說,“十王既然已經入獄,便生死有命,兩日內誰都不得見,這是太後的旨意。”

生死有命,什麽叫生死有命?難道太後真的狠得下心來嗎?

我還是想不通,左右不過是一門親事而已,我也不是什麽死刑犯,至于惹太後動了如此大的怒氣要将她的小孫兒往死裏整嗎。

“那,你可有辦法讓我見慕清一面?”

史家世子搖搖頭,道,“延延姑娘,這皇上一病,朝中事務基本落到了誰手裏,你該知道吧。若是被七王知道我私自放人進去天牢,恐怕----況且這事涉及太後旨意,這底下的人,是有心也無膽啊。延延姑娘,最後我也想勸你一句,你與十王慕清自小便有的交情我知道,可凡事都得有個分寸不是?兩年前你與他的事情就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十王好不容易才能回來。可惜,這次七王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抓住史家世子,“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兩年前,慕清被派去北疆,與我有關系?”

042 桑麻粗茶(5)

那史家世子搖搖頭,嘆了口氣,将我抓着他衣袖的手拿開,道,“延延姑娘,哪個男人沒有個三妻四妾的,況且七王不是只找了一個素心麽。恕我直言,你如今已經不是相府千金了,怎麽就不能大度些?還有,平心而論,楚相那事兒,是真怨不得七王的----”

這史世子向來啰嗦,我打斷他,“等等等----我說世子爺,你胡言亂語什麽呢!我問你的是慕清啊慕清,你與我說什麽七王!還有,七王有一個素心十個素心還是十萬個素心,關我屁事啊。你廢話少說,就說能不能讓我見慕清吧。”

那史家世子也不拐彎抹角,道,“延延姑娘,我史家當年的确是承了相府恩情,可這事兒,我的确是做不了主。若是別的,我定幫你,惟獨這事兒,事關兩位王爺和太後,馬虎不得。”

我有些氣餒,不耐煩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我另想辦法就是。”

那史家世子又開口道,“延延姑娘,若我說,這事兒好辦得很,無非是你向七王低個頭的事兒。這男人啊,都是吃軟不吃硬,只要你與他說句軟話兒,這種事情太後怎麽也得尊重七王的意見不是。如此一來啊,十王這邊,我保證什麽事都沒有了。”

我摸了摸下巴,略一思索,“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七王幫忙?”

史世子斜我一眼,道,“瞧你說的,你與七王,這點小事,撒個嬌的事兒,還談什麽幫忙。”

這花花公子,沒兩句話本性就暴露無遺。我一心想着慕清的事,此刻已經顧不上感嘆晚薇遇人不淑。

我瞪他一眼,“說正經的呢!可我剛剛才見七王從宮裏出來,騎馬走了。我看他那意思啊,是不想管他這弟弟了。”

史世子問我,“那你怎麽同他說的?”

“我還能怎麽說,我當然是求他帶我見慕清一面啊。哦,我還給他跪下了呢。”

史世子聞言一邊搖頭,一邊直戳我的腦袋,一臉孺子不可教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說延延姑娘啊,有哪個男人聽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張口閉口就是別的男人呢?別看着七王總是板着一張臉,說到底啊,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你若是早些來找我,無論是你的感情問題還是夫妻相處,問題早就解決了,何須兜兜轉轉折騰到今日這步?”

他這話,我聽了暗暗發笑,我如今哪裏會有什麽感情問題,更不會有什麽夫妻相處的煩惱。倒是他自己,整日花天酒地,連家裏夫人剪了情絲都不知道。

史家世子拉起我,道,“來來來,你跟我去一個地方,保你今晚拿下七王,救出慕清。”

“拿下?怎麽拿下?”

“你只管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等到了地方,該學的,你都得學着點。我保證你出師後順利将七王拿下!”

合着史世子生拉硬拽要帶我來的這地方,是雲水樓。

門口的姑娘一見他,便殷勤笑開,柳腰款擺,飄到他身邊,道,“史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絲絹一甩,又道,“呦,您今日怎麽還自己帶了位姑娘。可是換了口味?”

043 桑麻粗茶(6)

史世子不着痕跡将那女子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推開,指着那女子道,“你這丫頭,再亂說,小心自己的小命,到時候惹了不該惹的人可別怪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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