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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陳釀。我吩咐浣浣收拾細軟,這丫頭半天也沒出來,忍不住喊她幾聲,“浣浣,半個時辰就要到了,你怎麽還沒收拾好?”
“就,就快好了!”
我覺得奇怪,将酒放好,進去看她。
我指着她收拾的幾個大包袱和箱子,“浣浣,你,你這是要搬家啊!”
“小姐,王爺不是說了嗎,商河遭了災,什麽都買不到。”她指着一個個包袱和箱子跟我說。“喏,這是您的換洗衣物,這是您的床上鋪墊的細軟,還有還有,您的首飾和一些小物件兒,都在這兒了。”
我撫額,擺擺手,示意她下去,無奈道,“好了好了,這裏不需要你了,我來就好。”
浣浣站到一旁,我簡單挑了幾件衣衫,塞到一個小包袱裏,丢給她。
“好了,就帶這些。”
浣浣輕松掂了掂手裏的小包袱,“啊?小姐,您就帶這麽少的東西啊。”
“哦,還有外面一壇酒。”
我随手将房門關上,拉浣浣坐下。
“浣浣,我此次出門。你留在府裏,趁慕淵不在,有兩件事要你去辦。”
“小姐,您這麽嚴肅,是不是這事很重要?”
我敲敲她的頭,“是非常重要。”
這幾日的日子過得安逸,可不代表我不知道那躲在七王府裏暗處的人做了什麽手腳。這次慕淵出門。剛好是個機會。
我囑咐浣浣,“這第一件事,也是頂頂重要的一件,便是要你盯緊素心和張大人。”
“小姐,這個張大人是-----”
“就是慕清被關禁閉,負責看守他的那個張勝廣,張大人。”
浣浣疑惑,“小姐,這個張大人,和素心有什麽關系啊?”
“呵,浣浣,你以為,我給慕清的信,是怎麽到的慕淵手裏?”
“難道不是因為傅大人----”
“當然不是。若我那信被傅大人截下,因着琴笙,他也不會把那信直接交給慕淵。況且,這信根本就沒有送進府裏到慕清手裏,頂多截了也就截了。能繞這麽多圈,轉到慕淵手裏的,除了傅大人手下那個副将張勝廣,我想不到別人了。”
浣浣又道。“我想起來了,那天王爺回來,的确是先去了素心那裏。”
“這個張勝廣,若我沒猜錯,應該跟素心淵源不淺。所以,你盯好這兩個人。慕淵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他們見過幾次面。每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共處一室多久,你都要記得清清楚楚,知道了嗎?”
浣浣點頭道,“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替您把那個素心盯好了!”
“算算時間,這一趟商河回來,慕淵就該登基了。究竟誰為刀俎,誰為魚肉,素心暗地裏又打的哪門子算盤,做了多少手腳,咱們都拭目以待。好了,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小姐,小姐,您這才說了一件事,還有一件呢?”
我一拍腦門,道,“哦,照顧好圓圓。”
七王府門外。慕淵果然在馬車裏等着了。他帶的東西,也是極少的。
我看見,随行的,除了高儀,還有那個孟其。
高儀過來,要接我手裏的酒壇。
“不用了,高先生。這個我自己來吧。”
我掀開車簾兒,将小包袱從浣浣手裏接過,将小包袱和酒壇一并放到車裏。
浣浣這丫頭開始站在馬車旁看着我哭哭啼啼抹眼淚。
我安慰她,“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這回啊,是跟你們王爺一起出門,你瞎擔心個什麽。”
“可是,小姐---”
她還想說什麽,我戳戳她的腦袋,“你呀,在府裏乖乖等我回來。”我沖她眨眨眼,“還有,照顧好圓圓。”
話雖這麽說,可這随慕淵去商河,其實我心裏也沒底。
太祖年間的事,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可不代表我不知道。當時太祖的皇後并不是如今慕淵和慕清的皇奶奶,而是賢華皇後。
早先聽聞賢華皇後與太祖也是恩愛和睦的,賢華皇後溫柔娴淑,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莫不交口稱贊。
太祖三十二年,賢華皇後随太祖出宮,私訪民間。太祖走時身邊帶着的還是賢華皇後,可這回來身邊就換了人。
太祖回宮後就對外宣稱賢華皇後途中染病暴斃,随後沒多久,跟太祖回來的那女子取而代之。
關于那女子的來歷,宮中人對其知之甚少。如今更是無人敢去探查,因為就連慕淵如今見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聲皇奶奶。
歷史總會在某個時刻重演。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慕淵,這次是打的什麽算盤還很難說。
待我一上車,偌大的車駕便徐徐啓程了。
車上,慕淵看了看我身邊放的小包袱,道,“不是說讓你多帶些東西的嗎?”
“我們去的是災區,不是去觀光游玩的。況且連七爺出門都如此精簡,我又怎敢拖你後腿?”
他目光又落在我腳邊的酒壇上。
我與他解釋,“慕淵,你應當知道我嗜酒成性,就算是要戒酒,可也得循序漸進不是?況且你看,我就帶了這麽一小壇,你我一分,就沒了。”
092 商河(2)
他沒有再說什麽,路途遙遠,不多時他便緩緩閉了眼小憩,可身子還是坐得筆直。
我坐在一旁偷偷打量他。
慕淵長我三歲,卻行事雷厲風行,利落老成。他從一個天真少年歷練至此,只為了有朝一日接手江山,執掌天下。見慣疆場刀劍,朝堂詭谲,他承受的,根本就不是我和慕清能想的吧。
我突然很想問他,“慕淵,你累麽?”
我本就是随口問的,原以為,他許是睡着了,根本就不會回答我。沒想到。他徐徐睜開眼,道,“延延,你五歲那年,太後壽宴,楚相帶你進宮。宴上,你就坐在我身邊,你可還記得?”
我只記得,那日,是我與慕清第一次見面。至于別的,我都沒有什麽印象了。
身邊的慕淵繼續說,“其中一道菜,為了點綴,放了新鮮桂花,你人小手也小,就拿着長長的筷子将自己盤子裏的桂花一瓣一瓣都挑了出來。所以。我便以為,你是不愛吃桂花的。”
我笑,“小孩子的行為,哪能以好惡來評價。我當時将盤子裏的桂花挑出來,許是以為那麽好看的花兒做了盤中餐食有些可惜吧。”
他又說,“你剛剛問我累不累。那麽,何為累?苦心經營,求而不得,當為最累,心累。可當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都在手中的時候,以前受過的所謂的累,便都不算什麽了。”
他這話說的,倒是很應他如今的景。
如今還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呢?他以前的那些辛苦,的确都無足挂?了。
他轉而又看着我,伸手握住我的,道,“延延,你剛剛那句話一問出口,我便不覺得累了。”
路途漫長,車駕倒是還算平穩。
慕淵重新閉了眼睛,我也不由自主開始打瞌睡。
商河決堤,慕淵趕路心切,若非必要,這一路幾乎未停過。冷不防車駕猛的一停,我一下子驚醒,磕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肩膀硬得像石頭一樣,我捂着額頭,問他,“到了?”
我以為到了客棧,掀開車駕窗上的簾子。
原來,天色已晚,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再定睛一看,這哪裏是什麽客棧,分明是荒郊野外!
慕淵道,“商河明日才能到,今夜先在這裏休息一晚。”
高儀駕車走的是近道,路僻地偏,沿途少有村莊,卻能省下一半趕路的時間。看這情形,若非帶着我,慕淵怕是這一夜車駕都不會停。
我心裏過意不去,便同他說,“慕淵,我知你趕路心切,不必為了我特意停歇,我方才睡了會兒,已經差不多了。”
有人送了兩床錦被進來,慕淵道,“就算你不歇息,走了一天了,馬也要歇息。”
我仔細一聽,拉車的幾匹馬的确是不停噴着響?,高儀在外面一邊安撫一邊喂着草料。
車駕寬大,莫說是兩個人,就是四個人歇息都沒問題。兩床錦被,一床被鋪在我與慕淵坐的座位上。一床蓋在上面。
慕淵掀起被子一角,蓋在我身上,道,“快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還得趕路。”
“那你---”
“我行軍慣了,這些路途,還不覺得累,你睡吧。”
他既然如此說,我也就不與他客氣,我确實又困又累,便縮進被子裏,靠在一旁打盹兒。
後半夜,霜寒露重。車駕就停在荒郊野外,難免遭受寒氣侵襲。我睡得模糊,覺得有幾分冷,便将腳疊起來,往裏面縮了縮。
不知過了多久,隐約聽到慕淵掀開車簾兒一角,問,“還有被子嗎?”
外面高儀小聲應道,“回王爺,車駕随行帶的東西都是與往常一樣,沒有多餘的被子了。”
我揉了揉眼睛,跟他說,“慕淵,你別為難別人了,我其實也沒覺得多冷。”
他只說,“過來。”
“嗯?”
見我沒動,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了,掀開了蓋在我身上的被子,雙臂一伸就要抱我。
我邊推邊提醒他,“喂喂,慕淵,你瘋了嗎!這在馬車上呢,外面還有人呢!”
他還是不由分說進了被子,一把将我抱進懷裏,卻沒有繼續動作。
我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他身上甚是暖和舒服。
他抱緊了我,笑道,“你剛剛吓成那樣,在想什麽?”
我輕咳兩聲,“我,我什麽也沒想。”
他又輕笑,将我按進他懷裏,道,“天快亮了,你還能在睡會兒。”
翌日,我一醒來,便覺得車駕已經在趕路了,只是走的平穩,速度也不快。
“醒了?前面就是市鎮了,過一會兒就可以吃東西了。”
他仍是抱着我,幾乎一動未動。我發現他懷裏極其舒适,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
“慕淵,你沒睡?”
“我不困。”
清晨,忽覺他身上有些不對勁兒。我忙低頭從他身上下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恰好車駕停穩,高儀在外面道,“七爺,下車用些東西吧。咱們下午就可以到商河了。”
“嗯。”
吃過早飯,簡單休整過後,一行人準備重新出發。
孟其跟在慕淵身邊,道,“七爺,這商河餘孽,還有不少。他們自知死罪難逃,急了難免不會咬人,越靠近商河便越兇險,還需謹慎小心。依下官看,咱們還是換條路,悄悄進商河比較穩妥。”
孟其說這話的時候,眼角迅速瞥過我。他口中的商河餘孽,應當是指爹爹手下殘留的黨羽了。
慕淵道,“不必了,就走最近的那條路。本王此行,就是要把他們逼上末路窮途,一網打盡,無須躲躲藏藏。”
“是。”
下午時分,順利抵達商河。
高儀将車停穩了。在外面道,“七爺,到了。”
我與慕淵下了車,只見整個商河,腳下道路全是淤泥,房屋垮塌随處可見,沿街乞讨的老幼更比比皆是。
高儀指了指面前的一座房子,道。“七爺,這是附近所能找到最像樣的住處了。”
眼前的這座民宅,院牆很明顯被沖毀了一半,也許聽說慕淵要來,連夜在原來的地方補了新磚新瓦。可就是那幾片新磚新瓦,顯得與滿目瘡痍的商河格格不入,煞是刺眼。
慕淵又問,“這宅子原本的住戶呢?”
剛好孟其一手提了個包袱過來,他擡頭看了看那低矮晦暗的門楣,道,“七爺,我聽說,這房子裏原本住了兩個人,一個老婆婆和他的兒子。老婆婆的兒子是個船工,前幾日河堤潰決,當時他所在的那條船上,一個人都沒剩下,全部喂了水鬼。這不,那老婆婆前幾日,就在自己屋子裏的房梁上也吊死了。所以,這房子,現在就沒人住了。”
一旁的高儀瞪了孟其一眼,孟其不知還想說些什麽,這下也噤了聲。
用具簡陋。一座小院,幾間泥瓦房,倒也勉強夠幾人容身。
夜晚,燈光昏暗,我站在這小屋子中央,擡頭看着那根房梁。
孟其說,這房梁上,剛剛吊死過一個老太太。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心神不寧。
冷不防,後背一暖,卻是慕淵。
“孟其的話,吓到你了?”
我看着慕淵環着我的那雙手。他那手上,一定沾滿了血。我問他,“慕淵,你一定殺過很多人吧。你怕不怕,萬一這世上的鬼神之事是真的----”
他笑出聲來,“呵,怕?怕什麽,怕他們化作厲鬼來找我算賬嗎?”
我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怕。不對,慕淵,你是無知所以無畏。”
若是我身上沒有接連發生這樣的怪事,估計我也是不知道怕的。可世事就是這樣難料,人的所知所察,還是有限。
慕淵卻說,“延延,我從十三歲起,就開始上陣殺敵了,到今年,整整十年。你既嫁了我,我不同意,便沒人能動你。人我殺得。鬼我自然也殺得。”
我自知與他說不通,掙開他,躺到了那張不大的小床上,又送他一句,“無知者無畏。”
他跟了過來,将衣衫脫了,在我身邊躺下,伸手一撈。在我耳邊輕聲道,“魑魅魍魉何足懼,要斬要殺,都由我來。”
轉眼間,抵達商河已經有兩日了。兩日來,慕淵皆是閉門不出,只是高儀和孟其還有他帶來的為數不多的那幾個人不停按他的吩咐忙着。
小小宅院裏,倒顯得我無所事事一般。
“七爺,參奏漕運總督文裴官商勾結,販運私鹽的折子到了。”
孟其說着,将一份折子遞到慕淵面前。
慕淵看了兩眼,将那折子放到一旁,道,“繼續盯。等下次他們有動作時,争取人贓并獲,一網打盡。”
孟其領了命,“是。”
慕淵又道,“這參文斐的,是什麽人?”
“哦,就是商河的河道督監,霍松。先前河道潰堤的折子,也是他上的。”
慕淵一笑,道,“這才剛來兩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參自己的頂頭上司了,有意思。你去把這個霍松叫來,本王要見見他。他不是看不順眼自己的頂頭上司嗎,本王準備順便把這販賣私鹽的案子交給他查。”
孟其聞言,面有難色,“這-----”
“這什麽這,你還不快去?”
孟其又道,“七爺有所不知。這個霍松将折子交上來後,就去了臨縣。”
我在一旁聽着,也覺得這參自己上司的督監委實有意思,便問了一句,“去臨縣幹什麽?商河這河道都潰堤了,不正是他這個督監大顯身手的時候嗎?”
孟其道,“回王妃,他去臨縣,是----是去尋姑娘去了。商河因為水患,大部分商戶都已經不營業。所以,他就跑去了臨縣。估計,還得有個三五日才能回來。”
慕淵将手裏那折子扔到桌上,“荒唐!”
093 商河(3)
一邊剛剛上了書給慕淵,一邊又大搖大擺跑去臨縣去尋姑娘。這個霍松,還真是有意思。
孟其又問,“那王爺,您看,這文斐販運私鹽一案,該交給誰合适呢?”
慕淵在案前低着頭,一邊寫着什麽一邊道,“你先下去吧,容本王想想。”
“是。”
孟其出去後,我見他仍是一句話不說,不由開口奚落他,“慕淵,你的官員也真是有意思。水淹了自家大門了,還急着去尋花問柳。”
他仍是頭也未擡。
我湊到他跟前去,“怎麽樣,這下愁壞了吧?連辦個案子的人都找不到了吧?誰叫你攏共就帶來那麽幾個人。”
他總算有了句話,“那你覺得,派誰去比較合适?”
“高儀?”
“不行,他還有別的事要辦。”
“孟其?”
他又給筆喂了些墨,“孟其不熟悉商河情況,一個人對付文斐肯定不行。”
我摩拳擦掌,往他跟前湊了湊,趴在他書案上,指指自己道,“慕淵,那。我呢?”
他停了手裏的筆,擡起頭來,看了看我道,“你?”
我點點頭,“對啊,就是我。”
他複又低下頭去,“別鬧。”
我繞過書案,站到他跟前去,“慕淵,我怎麽鬧了?這商河,是你帶我來的吧。你說你,帶我來了,整天把我關在家裏,酒沒有,樂子也沒有。出門就是遍地淤泥和乞讨的災民,你到底帶我來幹嘛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留在京都等你了。”
他仍是自己忙着自己的,我的建議和控訴他全像沒聽見一樣。
我拍拍他的桌子,“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女子,就注定不如你們男人?”
“沒有。”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是敷衍。
我将袖子一撸,決定同他好好談談。
“慕淵,你少在這裏口是心非了。這天下之于男女的成見,我早就看不慣了。你說說,這官學,哪家容得下小女娃了?此為其一。其二,既然有《女德》《女訓》,為什麽就沒有《男德》《男訓》?其三,這執掌天下之位,為什麽你們男人坐得,我們女人就坐不得?”
此言一出,我與慕淵皆一怔。
好嘛,我剛剛說了什麽,好像是觊觎他屁股下的龍椅了?我直恨不得轉過身去自己抽自己幾個巴掌。
亡羊補牢,不知道晚沒晚。
“額,慕淵,我不是那個意思。龍椅是你的,天下自然也是你的。我的意思是,莫說是女人,就是男人,也搶不走。”
我忐忑地看着他終于将手裏的筆放下,然後道,“楚延,你若是想坐我這把椅子,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
他起身,将我抱起,複又坐回去,我便落在他膝上。
我反應過來。笑他,“慕淵,這的确是個好辦法。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如此一來,你膝上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別人。不是嗎?”
我将手搭在他肩上,拿起他一縷發,“慕淵,我還真是好奇,你這長長情絲裏藏着的人,究竟是誰。”
我将那根情絲捏在手裏,手上一用力,“不如,咱們剪一段看看可好?”
手腕立刻被他捏住。他是如此熟悉人體的構造,只輕一用力,我便手上一軟,眼看着那縷發從指間劃過。
他冷聲道,“你最好,別亂來。”
這什麽生意也都是有規矩的,他不讓,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看他那緊張勁兒的,我只好說,“好好,不動就不動。”
我轉而又看到他面前剛剛批過的折子,道,“那,你就得讓我去查販賣私鹽的事。我整日在家閑的無聊,反正你也缺人手不是。”
“不行。”
“為什麽不行?!”
他指着我腦門道,“你啊,思慮不足,行事沖動,成事不足,敗---”
我在他懷裏瞪他,“慕淵,你說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
他那半句話噎在嘴裏,又重新道,“我是說,這事兒不是打打鬧鬧的兒戲。官場詭谲,那些人萬一被逼的急了,手段殘忍,我怎麽可能讓你去冒險。”
“那你還不如現在就将我送回京都好了,反正這裏要什麽沒什麽,我覺得無聊,也待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我衣裳的前襟,一只手探了進來,斬釘截鐵道,“不行。”
“那你就趕緊給我找點事--嗯---”
他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那吻密不透風,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良久。他松了我,“真想管這差事?”
我點點頭,“想替你分憂,這還有假?”
他嘆了口氣,道,“這事,暫時交給孟其。孟其這人,太守規矩,憑他一人,恐怕還真抓不住那個狡猾的文斐。你若是有好主意,就先同他說。”
“慕淵,那你的意思是同意啦?”
他再三申明,“只是讓你出出主意而已,你別以為自己真的就能發號施令了。還有,你若是想要出去逛逛,身邊要多帶幾個人。”
“好,我知道了。”
孟其将幾張圖紙還有一些別的什麽資料放在我面前。
“七王妃,這就是文斐販運私鹽一案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況。”
我向來一看書就頭疼,于是将那厚厚一摞東西給他推回去。
“孟提刑,你撿重要的與我說說吧。”
“好。”
他拿起一張圖紙,遞到我面前。“這個,是商河商船的構造圖。文斐狡猾,已經接到線人報告,說他私自改造了商船,将鹽混在普通貨物裏偷偷運走。”他放下那張,又拿起另一張,“這個。是河道營運具體時間,以及過往船只登記的記錄。其中與文斐有關的嫌疑船只多出現在深夜。還有這個---”
我打斷他,“停!”
“孟提刑,你既然手裏有文斐過往船只出沒時間,還有他改造船只的構造圖。為什麽不派人直接在河道關口上将他攔住,人贓俱獲呢?”
“王妃有所不知。這就是疑難所在。下官已經查過了,據我朝律法規定,攔截過往船只檢查手續繁瑣,別的倒還好說,只是這其中一項是需漕運總督批文才行。可您也知道,這文斐他自己就是漕運總督。要他發文查自己的船,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我冷笑,心道這慕淵說的是沒錯。這孟其,不是太守規矩,他根本就是個死心眼兒。我有些搞不懂,為什麽慕淵會将這樣一個人帶在身邊。
“孟提刑,這明的不行,你就不能來點暗的?”
“那王妃的意思是----”
很明顯,他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我将這主意與他一說,他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風險也太大了。若是沒有正式手續冒然上船,逼的他們狗急跳牆,打草驚蛇是小事,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被這孟其的迂腐氣得手發癢,一拍桌子。道,“孟提刑,我說你還真是個死心眼。你若總是被這死板律法束縛,何時才能将這案子破了。”
“這---”
“別這那的了,這事,聽我的準沒錯。等他們的船一裝好,路過河道關口,你就冒名打着漕運總督的旗號将其攔下,上船檢查。之後這人贓并獲,這案子就結了。”
我拿過他手裏的那張時間表一瞧,“喏,這最近的一批鹽要運出去,就是後天晚上了。孟提刑,你若早些來找我,讓我給你出出主意,這案子啊,早就結了。”
文斐又道,“王妃這主意雖大膽了些,可沒準真的有效。不過,在行動前,是不是先去問問七爺?”
“孟提刑的意思是信不過我?”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他嘴裏說着不是這個意思。可到底還是跑去請示慕淵了。
待他出去後,慕淵問我,“這冒充漕運總督命令的魯莽主意,是你給他出的?”
我點點頭,“是啊,是我出的。眼下除了這個辦法也沒別的辦法不是,況且。他們船上的人一定想不到文斐會下令查自己的船,到時候一定措手不及,哪裏魯莽了?”
慕淵搖頭笑道,“死馬當作活馬醫,興許可以讓他帶人去碰碰運氣。至于你,就留在家裏吧。”
這可是我的主意,我怎麽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商河河道關口,孟其果然提前帶了人來。
我悄悄走到他近前,從他身後一拍他,“孟提刑。”
他轉過身來,不意我會在這兒,道,“七王妃?七爺不是說讓您留下嗎,您怎麽跟來了?”
我當然不會跟他說我是瞞着慕淵偷偷跑出來的。得意對他道,“孟提刑,我要跟來還不簡單?還有,我來是提醒你,待會兒,要速戰速決,千萬別等他們反應過來。”
孟其一指身邊幾個侍衛道,“你們幾個,待會兒,保護好王妃!出了什麽差池,當心你們的腦袋!”
“是!”
我心道不過是個小小的河道走私案而已,還能出什麽岔子。
“孟提刑,我不需要人保護。”
身邊有人一指不遠處,“孟大人,看。船來了!”
094 落水
船一到,孟其果然擺出了十足的官架子。那封假的漕運批文一遞過去,還未待他們識別真假,孟其就帶人上了船。
這條船的結構與孟其先前給我看過的一模一樣,是被改造過的不假。
孟其一聲令下,“盡快找到私鹽,還有出貨證據!”
我與孟其都見過這船體的結構圖,直奔船底的隐蔽船艙而去。
“孟提刑,我找到了!出貨證據在這裏!”
那私鹽出貨統計單正夾在一個木箱裏,只露出了一角。
“孟提刑,你來,把這箱子打開。我将這東西拿出來。上面一定有販賣私鹽往來的詳細信息。”
孟其卻猶豫道,“王妃,這東西莫名露出一角,實在是蹊跷。”
我急了,“蹊跷什麽蹊跷!你在不快點,等他們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
孟其終于過來,劈開了鎖在木箱上的鎖。待我倆将木箱打開,都傻了眼。
那哪裏是什麽證據,分明是一箱子炸藥。那炸藥的引信就綁在箱子的蓋上,若有人打開,立即就會引爆。
“小心!”
孟其見狀,立即朝我撲了過來。直到我倆被炸出船外,炸到河裏,我都不敢相信,這個文斐居然狡猾至此。他以為,只要船一炸,整船的私鹽便散落到了河裏,所有證據都随之消失了。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幼家裏琴棋書畫的師傅都是最好的,惟獨沒有一個師傅教過我游水。
周遭水波越來越洶湧,那一條條的水線好似都生出了手腳一般,纏在身上将我拖着往下沉。
好在,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好像是孟其。忽而,那雙手又驀地不見了,身子又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深埋在腦海裏可怕的記憶突然排山倒海一般湧上來。我忽然憶起,幼時貪玩,宮中青雲池旁,我不知深淺去夠那池中游魚,腳下一滑落入池中,差點被嗆了個半死。
難得僻靜池子旁有人路過,我被撈上來後,被爹爹結結實實教訓了一頓。
我向來不信佛,這回也不得不求爺爺告奶奶默念了阿彌陀佛。
幸而,臨時抱佛腳也不是完全沒用。
慕淵将我撈出來時,我恨不得從嘴裏吐出條魚來。
他站在河岸上,一身黑色長袍已經濕透。我趴在他旁邊,一邊咳一邊吐。
将我撈上來後,他一句話也未說。我知道,他八成又生氣了。他本來話就少,這一生氣,就更少。
我腳上的鞋子不知道怎麽少了一只,許是剛才河裏撲騰掉在水裏了也不一定。有命活着就謝天謝地了,少一只鞋又算什麽。
我踉跄站起來,慕淵在旁邊終于開了口,“吐夠了?”
我擦擦嘴角的水漬,又胡亂擦了把臉,“嗯,夠了。”
我早就腦補好了他慣常質問我的語氣,“不是讓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的嗎!”
誰知,他目光落在我腳上,随即二話沒說,将我一把抱起來。邁步就往回走。
寬闊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已然恢複了平靜。方才那條船已經被炸成碎片,還有不少散落的木板浮在水面上。那些藏在暗艙裏的鹽,倒是被盡數銷毀,徹底化了個幹淨。
慕淵眉頭緊蹙,他許是以為這案子就這樣陷入了僵局,破無可破。
我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他面前,“慕淵,你看,雖然船沒了,鹽也沒了,但我拿到了這個。足以收拾那個文斐了。”
他抱着我,沒法接我手裏的東西。我就将那東西展開來,拿給他看。
他看了一眼,便道,“哪來的?”
“還能哪來的呀,當然是我舍命拿來的。你是不知道,那個文斐狡猾的很,竟然将這東西跟一箱子炸藥連在一起。他一定是知道,若有人進來找證據,一定不會放過這出貨的證據。所以,他就在這證據上做了手腳,只要有人敢動了這東西,整條船就會連人帶鹽全部銷毀。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我命大呀。哈哈。”
我忽的想起來,我落水時,護着我的還是孟其。
“慕淵,孟其呢?那個孟其,你的提刑官,該不會沒我命大吧-----”
“他是沒你命大。”
“啊?難道他-----”
慕淵又道,“傷了胳膊,已經被人擡回去醫治了。”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然我罪過可大了。”
我身上已經都濕透,慕淵身上也是。這會兒,風一吹,就覺得從裏到外,涼了個透。
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慕淵好似走快了些。
“慕淵,我想起來一件事。”
他許是還在生我的氣,一句話也不說。果然。這人貪心,一份舍命拿來的證據已經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了。
“我小時候不聽先生的話,常常逃了課堂偷偷溜出去玩。有一回,我不小心落入了宮中的青雲池。那池子偏僻,似是荒了許久,平時也沒幾個人去。按理說,我就算被淹死在裏頭,屍體不泡發了浮上來也不會有人發現。可是,我卻莫名其妙被人救了。慕淵,這事兒,你知道嗎?”
他卻說,“楚延,你記着,這世上,沒什麽東西是值得你拿命去換的。”
鬼門關走了一遭,我此刻是無比認同他這句話的,遂附和道,“那是自然。”
房間備了一個木桶。四周置了屏風隔着,桶裏已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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