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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是拿不準,若我對慕淵坦白,他會怎麽處置我爹爹,會不會網開一面。爹爹如今沒了官職,身無長物。可就剩下一條老命了。
他來的這幾日,雖未見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動作,可商河官場已經有不少爹爹門生倒臺。高儀更是奉了他的命,有時候忙得一整天連個人影都不見。
他今天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一般,也未出門,坐在房裏看完了商河的地形圖,又看各個官員互相扯皮推诿上的折子。
他不出去。我自然也出不去。就這樣,他在屋裏坐了一整天,我在屋裏坐立難安了一整天。
直到星河皎皎,我也終未向他開口。
他啪地一下合上了折子,問我,“都快要三更了,你怎麽還不去睡?”
我看看他桌上整整??的摞着的折子和圖紙,“七爺都不睡,我怎麽敢先去睡。”
看完一本,他又随手拿了另一本,道,“你先去吧。我今夜還有事要處理。”
“哦。”
他又喊住我,“你等一下。”
我回過身來,“七爺還有事嗎?”
他将手裏的折子擱下,問我,“延延,依你看,将來,誰能重新撐得起這商河官場,肅清河道亂象?”
他問的看似随意,我一時摸不透他話裏的意思。
“我一介女子,不懂政,不敢妄加評論。”
他右手食指輕輕扣着桌子,道,“那,你看,霍松如何?”
一聽霍松的名字,我心裏就止不住打?。可面上還得強做鎮靜。
“七爺您覺得合适就合适。”
他轉頭看了看我,道,“既然如此,那沒事了,你先去睡吧。”
“好。”
101 要挾(3)
我想不出主意來,眼看明日傍晚十分,就到了我與霍松上次見面的時辰了。
我躺在床上,不遠處的慕淵就坐着桌子前面。
一盞燈火,一杯清茶,一摞奏折,他還不時寫着什麽。
我不确定,剛剛他的那番問話,是不是試探。難道,除了向慕淵坦白,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心中煩躁,接連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好在慕淵沒有上來,床榻相對寬大,倒是可以暫時讓我随意折騰。
不知翻來覆去多久。好不容易有了困意,終于勉強睡着。
夢裏,天亮了。
東郊客棧,霍松正拿着那個厚厚的賬本,要挾我,要我兌現那個條件。
我猛的驚醒,忽覺房裏的燈早就熄滅了。我一摸身邊,奇了怪了,慕淵竟沒在我身邊。
夢境太過真實可怕,我擦了擦額上滲出來的汗,又将霍松要挾我的事權衡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将這件事同慕淵坦白。先不說那賬本真假,他會不會信,會如何處置爹爹。若是他知道了,最起碼我就再也不受霍松那個條件的要挾了。
況且,我與他有言在先,大不了,我來頂罪就是了。
可是慕淵呢?
自我入七王府第一天起,就每日與他睡一張床。這個時候,他不在房裏睡覺,也沒看折子,能去哪呢。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我急着找他。于是匆匆穿了外袍,套上鞋襪,出去尋他。
慕淵帶來的人雖然不多,但每夜這住處倒是都安排了人值守。我問那個守衛,“你們王爺呢?”
那守衛訓練有素,很明顯他知道慕淵的行蹤,卻不願與我說。我不得不端了王妃的架子,“我找慕淵有事,耽擱了,你擔待得起?”
這招果然奏效,那守衛道,“回王妃,王爺在後院。”
我覺得奇怪,“在後院?這麽晚了,他在後院幹什麽?”
那守衛将頭低下,告訴我慕淵的去向後就不在回答我這個問題。
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高儀找的這宅子,雖然不大,卻有些曲折。我拐了幾個彎,才到了所謂的後院。那後院更小,原來應該種了些蔬菜,現在遍生雜草。整個院子,一眼就能望到頭。
還未邁進後院的石門,遠遠地,我便看見,清冷月光下,站着兩個人。
慕淵,和一個女子。
驀地,那女子猛地上前,一頭紮進了慕淵懷裏。那女子形容嬌小,遠遠看去,她幾乎要湮沒在他懷裏,一雙細細的胳膊更是牢牢環在他腰上。
慕淵仍是挺拔站着,低聲與抱着自己的女子說着什麽,吳侬軟語。
我一直以為,七王爺心裏的那人是素心。可眼前的那女子若是素心也就算了,偏偏那女子,不是素心。
我心中不由冷笑,都說男人見異思遷。果然是一點不假。尋常男人尚且如此,何況是他呼風喚雨的七王呢。眼前,他身邊的女人,除了我,可不就剩下那個小丫頭了嗎。
難怪,那日霍松與我說,他要榮華富貴,有的是辦法。我說霍松怎麽就舍得将自己的親妹妹送來供人差遣。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利用自己的妹妹,借機上位。
這樣的把戲,在朝堂之上,早就見怪不怪算不得新鮮。
回房後,我一直未睡,直到天快亮了,慕淵才回來。
他悄悄坐上床來,輕手輕腳将衣服脫了,緩緩在我身邊躺下。
他剛剛躺下,便有一陣幽香傳來。
我記得,霍菁說過,各種花的比例,松泥多少,一點都不能錯。
總而言之,這香氣,只有她能做出來。
就這樣,與他坦白的話,又被我生生憋了回去。就沖他與霍菁這關系,就算我若與他說了,到時候,他若是向着那個水靈靈的丫頭,還不一定站在哪邊呢。
看來,先前是我想多了,我本就不該奢望慕淵能護我的。這件事,還是得靠自己啊。一如既往,我醒來時,身邊早就沒有了慕淵的身影。
白日過去,很快就到了傍晚。天色昏暗,我挑了個無人注意的時候,按約定去東郊客棧。
誰想這一出門就碰到了霍菁。
“給王妃娘娘請安。”
我看看她,心道這小丫頭年紀小,可絕不簡單,見了我還能如此坦然,好似昨夜與慕淵私會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用多禮了,這裏又沒有別人。”
“謝王妃娘娘。”
她說着,拿出一盒東西,遞給我,“娘娘,這是上次我答應給您的香,是我親手做的。”
我看看她手裏的那盒香,想起了昨夜慕淵身上的味道。突然莫名地不想要了。
可我還是接過了,打開盒子上的蓋子,放在鼻前聞了聞,笑道,“這香氣,倒是與昨夜慕淵身上的一模一樣。”
霍菁那丫頭聞言果然變了臉色。我拿眼角悄悄觀察她的反應,到底是霍松的妹妹,心思反應一點都不輸她那哥哥。
霍菁立刻跪在我面前,道,“娘娘恕罪,我知錯了,我不該與七王爺----”
她咬了咬唇,擡頭望着我,雙眼凝淚,我見猶憐,“求王妃娘娘開恩,我是真心喜歡王爺的---”
她一個頭磕在地上,道,“求王妃娘娘成全。”
我雖親自動手剪人情絲,可對情絲這東西是怎麽長出來的還真不大清楚。
明明我前兩天還給她看過,她頭發裏幹幹淨淨。她心裏也是幹幹淨淨。這才兩天功夫,她就對慕淵生出了情意來,難道那情絲也能僅僅兩天功夫就長出來了?
她此刻就跪伏在地上,我繞到她身後,彎腰仔細看着她發間。
随後,待我看清楚,直起身來。道,“霍菁,你騙不了我。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慕淵。”
她擡起頭來,仍是一臉誠懇,“我沒有騙您,打自第一眼起,我就喜歡王爺了。所以,我才,才想留在您身邊,希望能有機會---”
哈,一眼就能喜歡上慕淵?日久尚不能生情,這一見鐘情的事情,誰信呢。若非我有這手藝在身,見她這可憐可愛的模樣,許是就信了。
不過,她第二句話我倒是信。她的确是借侍候我之名接近慕淵不假。
她眼淚說下來就能下來,滿臉委屈,“您可以不喜歡我,可您不能不信我對王爺的心是真的。”
先前對這丫頭的好感一掃而空,也無心與她争辯下去。于是幹脆對她道,“霍菁,你無須在我面前用這些手段。至于你對慕淵是真是假,你我心裏都清楚,我說你騙不了我就是騙不了我,沒有為什麽。還有,我不會趕你走。你以後與慕淵如何,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插手。就算是他要将你帶回去也好,我也沒有任何意見。你要見他也無須顧忌我。只是有一點,我有手有腳,以後也不需要人随身侍候。”
時候差不多了,慕淵今日出門早,想必回來得也早。我得趕在他回來前去一趟東郊客棧,去見這個霍菁的哥哥,想辦法将那賬本拿到手。
東郊客棧,霍松已經在等着了。
他一見我,甚是得意,“呵,七王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他指指放在桌上那個賬本,“為了這個,你可是想好了?”
他繞到我身後,将門栓好。這霍松是個小心之人,門鎖好後他又反複檢查才放心。
他回到我跟前,道。“既然七王妃來都來了,咱們也別耽誤工夫了。完事之後,這個賬本,就歸你了。”他說着,一只手便要觸到我臉頰。
我及時退後一步,躲開他。
“霍大人,你說的沒錯。我來都來了,也跑不了不是。在這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霍大人。”
他聞言将手放下,略一思索,唇角一挑,冷笑道,“七王妃,我這連你的手還沒碰到,你就開始套我的話了?”
“霍大人,我如今都被你鎖在這房裏了。若是就拿走這個賬本,我也太虧了。況且,我要問的這個問題,對于你來說,也沒那麽難回答。畢竟,你與那日山頂的刺客可是脫不了關系,不是嗎?”
我頓了頓,又對他道,“還有,你處心積慮用這個賬本要挾我的功夫,你那妹妹也沒閑着。她明明對慕淵沒有什麽感情,卻硬咬緊了牙關說對慕淵一見鐘情,我不信,這裏面,沒有你這個哥哥的授意。”
聽我說起她妹妹霍菁,他略帶驚訝,道,“哦?沒想到,那個丫頭的意圖這麽快便被你發現了。”
我笑他。“霍大人,我與慕淵整日同床共枕,他身邊哪個女人在打他的主意,他的變化反應,我能不知道麽?”
他眼睛一眯,上前一步,聲音陰冷,“那,你又憑什麽說,霍菁對七王沒有感情?”
“這個嘛,我知道就是知道,沒有為什麽。我今早才見過霍菁,我比任何人都确定,你那個妹妹,情窦未開,心無所屬。”
他冷哼一聲,步步緊逼,“那,你自己可是情窦已開,心有所屬了?”
102 要挾(4)
“霍大人扯遠了,我今日來,只談交易不談心。而且,你至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哈,有意思。七王妃,我先前還納悶,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堂堂十爺拼着亂倫之名,也要強娶自己的嫂嫂。”
他稱呼慕淵為七王,卻稱慕清為十爺。這關系遠近,立馬見了分曉。
我驚訝,問他,“難道,你是慕清的人?!”
他一怔,随即道。“不愧是相爺之女,确有幾分敏銳。”
被我猜中,他顯得有幾分焦躁,“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就廢話少說。只要你肯将自己交給我,我便把那個賬本給你。”
“慢着!”
我沿着桌子繞到另一側,他皺眉,喝道,“怎麽,人都到了,你想反悔?!”
我忙道,“不不不,我并不是要反悔。我只是,只是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他起了戒心,冷聲道,“你還有什麽事?”
“霍大人。你既然是慕清的人,那你為何還将自己的妹妹送給慕淵?還有,你既然叫慕清一聲十爺,那你當知道我與慕清的關系吧。你怎麽敢----”
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七王妃,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嗎?在這一點上,你與你爹楚相一樣笨。這個時候勾結十爺,瘋狂斂財屯兵,惹惱了七王,無異于自掘墳墓。我當然不能像他們一樣,若是霍菁将來能得七王垂愛,最後無論誰成誰敗,我不僅能将命保住,還兩邊都不虧着不是。”
這形勢,遠比我想象中藥複雜,“什麽屯兵,什麽勾結慕清?霍松,你把話說明白!”
他已經完全失了耐心,道,“你以為,你爹将這些錢拿去都幹嘛了?當然是養兵,給十爺養兵!你現在知道了吧,你那下朝的宰相爹和十爺正背後撺掇着造慕淵的反呢!”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爹他上次還給我些了信,畫了門前的油菜花---”
“哈哈哈,七王妃,想是你連你爹給的暗示都沒明白吧。”
我猛的想起來,那油菜花旁邊還寫了幾個字,“一心向清狂瀾挽”,難道,這裏頭的那個清字,不是指的百清縣,而是,慕清?
糟了!那幅畫,是慕淵給我帶來的,我當時還将那畫拿給他看了!難道,爹爹和慕清的意圖,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七王妃,你讓我等得也夠久了。”
我還在愣神的功夫,霍松已經到了我身邊,伸手就要解我衣襟上的盤扣。
我将那扣子按住,只覺周身起了冷意。幾步走到門口,那門被他從裏面鎖得死死的。
他在我身後道,“怎麽,你以為,你今日來了這裏還走得了嗎?七王妃,只談交易,這可是剛剛你自己說的。怎麽,将我的話套盡了就想走?”
“你別過來,你若是亂來,慕淵不會放過你的!”
他大笑,“哈哈哈,七王妃,你今日獨自一人來這裏。怕是你根本就沒敢跟七王爺說吧。你放心,我說過,只要你一晚,事後各自相安,你回去做你的王妃,我也絕不會亂說,怎麽樣?”
“當然不怎麽樣!”
“那可由不得你了!”
想不到,這霍松看起來甚是文弱,居然有武藝在身,且力氣大得驚人。
整張桌子已經被他踢翻在地。眼看被他緊緊圈住,動彈不得,他的氣息就在耳邊,我覺得頭皮發麻,有些惡心。
“霍松,你放開我!”
“好,就依你。”
腰間的手猛然松了,他一掌打在我背上。面前就是客棧的床榻,我及時用手撐住。還未轉過身,他已經壓了過來。
“霍松,你若是碰了我,慕淵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冷笑着按住我的雙手,“七王妃,你這話要說幾遍?你就這麽相信七王爺?我就不信,我妹妹霍菁,會比你差。”
的确,霍菁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會讨慕淵歡心。在男人眼裏,我的确是不如霍菁。他昨夜,不就在後院,與那個霍菁抱在了一起嗎?
分神的功夫,纏在腰上的束帶已經被他解了下來。
至于慕淵,我本就不在意他,他也未曾将我放在心上。這種事,咬咬牙就過去了,或許與誰都是差不多的吧。
我不在掙紮,霍松道,“呵,想開了?你若早如此,可不就能少吃些苦頭了嗎?”
他将從我身上解下來的束帶拿在手裏,道,“七王妃,今夜,我帶你玩些不一樣的,保你終生難忘。”
“你,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竟用那束帶一圈一圈牢牢将我的手綁在了一起。束帶的另一頭,被他綁在了床頭上。
“七王妃,這些花樣兒,七王爺從來沒與你玩過吧。別急,待會兒,我還有更好玩的,哈哈哈。”
他說完,便俯下身來。
他還未碰到我的皮膚,卻忽然不動了。我睜開眼睛,只見身上的霍松雙眼大睜。唇角有血滴下來,落到我皮膚上時,還是熱的。
目光往下,他左胸處赫然露着一截明晃晃的劍尖。那劍從他背後穿胸而過,若是在往前一寸,便要連我的皮膚一起刺破。
身上一輕,那個霍松被人提起,扔到了地上。
我躺在床上,清楚地看見面前站着一個人。
“慕淵---”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手上的劍尖還在滴血。他手起劍落,斬斷了束縛我雙手的束帶。
手腕被勒得生疼,我趕緊起來顫着手将衣服整理好。
對了,賬本,那個賬本還在地上。
顯然,他也看到了。
我快他一步,扯着衣衫從床上下來,擋在他面前,故意碰倒了一旁桌上的燭臺。燭臺滾落,火苗蹭過那厚厚的賬本。
他見狀,便要上前,欲繞過我将那賬本拿起來。
一地狼藉,過道狹窄,我及時擋在他面前,他便不能在上前。
“慕淵。我,我有些不舒服。”
我悄悄瞥見,身後的那燭火到底是燃起來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那賬本化為灰燼。
慕淵站在我面前,沒有說話。我已經心虛到極點,屋子裏還陳着霍松的屍體,死相可怖。地上的血越流越多,黏膩血腥。
我心中發怵,知我今夜欠慕淵一個解釋。
額角有些疼,我伸手一摸,先前蹭破的地方不知怎麽流了血。
我試着去拉他的衣袖,“慕淵,我頭有些疼,我們能不能,先回去?”
他輕蔑看了看我拉着他衣袖的手,冷哼一聲,一用力,将我的手甩開,轉身就走。我見他動身往回走,趕緊跟上他。好在,他并未再去追究散落在地上那個賬本。
我匆匆回頭看了一眼,那麽厚一本,這火,應該能燒完吧。
高儀不知從哪裏找了個大夫來,此刻正小心包着我額頭上的傷。而慕淵就坐在一旁,黑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那大夫收了藥箱,道,“王妃娘娘,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切記這幾日不可沾水,還要定時換藥。”
我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那大夫又朝我和慕淵行了禮,背起藥箱就出去了。屋子裏就剩下了我和慕淵。
外面起了風,門也不知怎麽被吹開了,想是今夜要變天。風裏夾雜了潮濕,白天還是晴天。這夜裏竟又飄起了雨絲。暗風吹雨,穿門而入,一旁的慕淵袖袍擺動,仍是對門而坐。
我起身,去将門關好。
一轉身,不知他何時已經站到了我身後。
我吓了一跳。
“楚延,你寧願受那個霍松的要挾,也不願同本王說。若是今夜本王不去,你就打算與那個霍松茍且了,是不是!”
這聲音比外面的風雨還要冷上幾分。
他不依不饒,捏住我的下巴,喝道,“說!是不是!”
下巴就要被他捏得脫臼,我一把推開他。
“慕淵,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什麽叫做與那個霍松茍且!你們男人朝三暮四左擁右抱就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又憑什麽要求女人要一心一意!”
我可沒忘記,就在昨夜,後院,他偷偷見過霍菁。至于這夜深人靜,一男一女會發生些什麽,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況且,七王你是不是忘了。我情絲已除,這天下的男人,誰對我來說都一樣。我憑什麽不能去找別人?”
這挑釁話一說出口,我便後悔了。
脖子被他掐住,我幾近要喘不過氣來。眼前是他惡狠狠猙獰的臉,“楚延,你是不是忘了,就連你的命,都是我的!”
我擡手去扒他的手,他紋絲不動。反而越來越用力。眼前發黑,視物不清,唯有喉間的手似鐵鉗一般,提醒着我還尚未魂歸西天。
我自認為這幾年過得處處小心,行事低調。斬人情絲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從未出過差錯。雖說嗜酒,可也沒偷沒搶,每一口都是自己掙來的。沒想到,最後竟是落得個要被這個七王活活掐死的下場。
我還沒感嘆完世事無常,他猛的将手松了。我雙腳一軟,伏在桌子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氣,好一會兒,眼前才又漸漸清晰起來。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又有道是,小女子能屈能伸,還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急咳兩聲,真切意識到,我還不想死。
誰知,求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又被他拎着胳膊從桌子邊地上提了起來,與我逼視。
我雙腿發軟,生怕他在将我掐個半死不活。
“慕淵!男子漢大丈夫,你痛快點,我的命是你的不假,你要拿走就拜托快點!”
他目光落在我脖子下方,鎖骨處。随後,他又伸出手,在我皮膚上,用力一擦。他手指生着薄繭,甚是粗粝,磨得我生疼。
“慕淵。你幹什麽!”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我的脖子。我清楚看到他手指上沾着的,是血。我想起來,那血,是霍松的。他殺霍松的時候,霍松口中的血,滴到了我身上。
他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碰你哪了?”
“什麽?”
他咬牙切?,雙目赤紅,幾近咆哮,“我問你,那個霍松,他碰你哪了!”
103 金雞嶺
這七王脾氣暴躁,自小我就是知道的,可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今夜我才知道,他平日裏那所謂的冷峻,其實已經算得上和風細雨了。
被他一吼,我一個哆嗦,雙耳轟鳴,一時忘了回答。
他的拇指按在我唇上,“這兒?”
我搖搖頭。
他松了手,目光下移。
我反應過來,裹緊了衣衫,“慕淵!他哪兒也沒碰我!”
他聲音冷到極點,“楚延,本王可以寵你縱你事事都順着你,可不代表着本王可欺!你明白嗎!”
“你什麽意思,慕淵。你別過來!”
他還是過來了。
被他抗在肩上的滋味不好受,硌得肚子生疼難受。
“你放我下來!”
後背一疼,卻是被他摔在我倆這些日子以來每夜躺的那張床上。
他散落的外衫就落在我旁邊,我隐隐覺得,那件衣服上,還殘留着霍菁調的香。外面狂風大作,這間小屋的窗戶雖然關着,卻被吹得飒飒作響。
雙手被他按在身側,我喊道,“慕淵,你自己昨夜才找過霍菁不是嗎!”
他不再動作,伏在我上方,又皺起眉頭,問我,“你都知道了?”
頭發上的發簪都已經散落在一旁,我冷笑。“慕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應當清楚,那個霍菁,已經哭着來找我成全了!慕淵,所謂的一心一意,這種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憑什麽來要求我!”
他俯瞰我,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我只覺得他捏着我的手松了一些,可那語氣依舊冰冷,“你是以為我和霍菁有什麽,才去見霍松的?”
“慕淵,她哥哥說的不錯。霍菁那丫頭,年輕水靈,一點都不比我差。我也的确是不信你在她面前還能秉公。說到底,我不過是怕你向着她冤了我自己,這麽說,你可明白了?”
他指尖劃過我臉頰,道,“楚延,其實,你還是會吃醋的,是不是?”
我一怔,随即在心裏嘲他。他實在是想太多了,而且還有那麽一些自作多情。
我根本就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啊,像吃醋這種小女兒家的心思,又怎麽會出現在我身上。
彼時,我只覺得他這話覺得可笑,從未想過也許還真的有另一種可能。
我沒有說話,倒是他又擠出了幾個字來,“我和霍菁,什麽都沒有。”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說什麽都沒有,慕淵,誰信呢?”
我想先将他推起來在說,可他仍是制着我的手腕,我伸腳去踢他,被他輕而易舉躲過了不說,這下,連腿也被他壓住,動彈不得了。
“楚延,要怎樣你才信!”
其實他和霍菁有沒有什麽,我還真不是那麽關心。我本想跟他說,難得你喜歡,不如就将她帶回去吧。可眼見他氣急敗壞兇巴巴的樣子,我忍不住故意出言激他,“慕淵,霍菁那丫頭求我成全你們,言下之意是想跟你回京,若你這次狠得下心拒了她,我就信你,如何?”
想那霍菁年紀小,又會讨得他歡心,如今哥哥沒了。孤身一人。我不信,我一句話,他就能舍得下。
他擡起一只手,放在我領口處,道,“好,楚延,本王答應你!”話音方落,他手上一用力。
我那件衣服,還是沒保住。
“至于你,楚延,你給我聽好了,若敢再有下次,讓我發現你生出了別的心思,我一定先要你的命!”
外面的雨終于下了起來,不時伴着悶悶的雷聲和閃電。
人這身體構造真是神奇。放下腦袋上能生出情絲這事兒不說,這身體的反應也是神奇。
明明,第一次時候還疼得死去活來,一連好幾日都下不得床。這麽多日子過來,我似乎,已經完全适應他了。
清晨,雨已經停了,太陽也穿透了雲層,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腥氣。
許是擔心災情,我醒來時,身邊的慕淵如往常一樣,已經又不見了蹤影。
我伸手一摸他躺過的那地方,早就涼透。我從被子裏出來,洗漱妥當。出門後發現高儀正在院子裏指揮着跟來的随從忙活着。
我看着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侍從,“高先生,您這是忙什麽呢?”
高儀一抱拳,道,“回王妃,咱們就要回去了,這不,提前将東西裝車收拾一下。”
“什麽?這就要回去了?”
高儀點點頭,道,“是啊。七爺說了,明日啓程。”
“明日啓程?我們這才來了半月不到,這,這災情都不管了嗎?”
高儀笑道,“王妃,是咱們已經來了半個月了。您說災情都不管了可真是冤枉咱們七爺了。這些日子,七爺每日可是都沒閑着,那河堤補好不說,這不,商河官場也整治得差不多。這回随行進京受審的就有二十餘人之多。”
高儀指指來來往往搬東西的侍從,道,“你看,他們手裏搬的,可都是這些官員這些年貪贓的證據,要一并運回京都去。而且---”
“而且什麽?”
高儀道,“而且,七爺登基的日子就要到了,也該回去了。”
我一數算,這的确是還有一月不到。慕淵就該登基了。這商河,該是他登基前肅清朝堂的最後一站了吧。
“哦,那,慕淵呢?”
高儀給我指了個方向,“喏,剛剛,我去後院清理雜物,還看見七爺往那邊走來着。”
後院,又是後院。八成,他又是去見霍菁了吧。
想起昨夜我為激他說的話,我說,若是他能舍得下霍菁,我就信他們之間沒什麽。我雖未抱多大希望,可還是好奇,他究竟會怎樣安置那個霍松的妹妹。
“謝謝高先生。”
“王妃,七爺囑咐屬下還有事要忙。”
“好,你去吧。”
高儀走後,我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好奇,邁步向後院走去。
我知他們在裏面,行至門口便不在往裏走,只悄悄站在門口一塊石頭後面。
“本王話已至此,希望你能明白。”
“呵,原來。那夜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七王爺,你那夜叫我出來,就是為了探出哥哥對王妃做了什麽,是不是?”
“霍菁,若不如此,我怎能知道你哥哥手上有什麽東西,而他正用那東西要挾本王的王妃!”
霍菁已經泣不成聲,扯着慕淵的繡袍。哭道,“可是他已經死了,七王爺,就算他是要挾過王妃,可也罪不至死啊---”
慕淵甩開她,霍菁一下坐在地上,“霍菁,你們兄妹是誰的人,又是什麽目的,別以為我不清楚。他既然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碰了不該碰的人,就得死。”
慕淵這話,聽得我脊背發涼。
他的意思是,霍松是慕清的人,他都知道了?那,爹爹和慕清搜刮錢財屯兵的事情,他又知道了多少。
不行,這事,我得找爹爹問清楚。
後院裏,生離死別的場面我已無心再看,趕緊回去,匆匆給爹爹寫了封信,順帶将那幅油菜花的事情問清楚。
明天就要離開商河了,有一個地方自我來了還一直未去過。
金雞嶺上。葬着一個女子。
從前,每年,爹爹都會帶我來看她。自爹爹罷官後,我竟然已有兩年時間沒來過了。此次恰好跟慕淵來商河,我若再不來,也太不像話了些。
墳墓已經有些年頭,墓碑也有些斑駁了。只剩那墓碑上刻着的字依舊清晰,“來生相思意不負。許卿一世金玉樓”。
那字蒼勁,是爹爹的筆跡。
我一直很奇怪,爹爹為何心心念念也要在京郊那座輝煌的宅院裏建一座奢華的金玉樓。現在看來,也許,是跟這個女子有關吧。
“娘,商河前幾日發了大水,好在,爹爹給您選的這地方好,才沒淹着。女兒兩年沒來看您,甚是不孝,明日就要走了,特地來看看您。”
我其實并未見過自己的娘長什麽樣子。爹爹總在我耳邊念叨着,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跟了他,卻沒等到他爬到那權利的頂端。
他總想等自己有錢了,給她一個最隆重的儀式。可惜,娘終究是沒等到。是了,爹爹一輩子從未娶過親,卻有了我這個女兒。
那些官員都知道,爹爹愛錢,且只愛錢。是以,爹爹年輕之時,就沒有人敢往相府送過歌姬女子。甚至連先皇都說,楚相事業已立,該有個夫人才算成家。爹爹當時只說了一句有女萬事足。便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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