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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這提議給擋回去了。
爹爹将我帶進宮裏,讓我拜的師傅與慕清拜的是同一人。聽聞這師傅,連先皇都要尊他一聲老師。他教過先皇,教導過慕淵,最後教的是我跟慕清。
我知道,爹爹什麽都想給我最好的,連這老師也要找全天下最好的。我這拜師機會,聽說就連宮中許多公主都求而不得。
只可惜。當時我并未能理解爹爹苦心。一心貪玩,惹怒了師傅還常常要拉慕清來墊背善後。
爹爹起初為了這事兒打我手心,可我天生的屢教不改。最後,他搖搖頭,扔了戒尺,揉着我發紅的手心,滿眼心疼。他将我攬在膝上,揉着我的手,問,“還疼嗎?”
我嘻嘻笑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爹爹很是無奈,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你這性子,跟你娘一模一樣。”
我從未見過自己的娘,當下便追問,“爹,我娘她長得什麽樣子,也像慕清的母妃一樣好看嗎?”
爹爹拿過一面鏡子,放在我面前,道,“延延,你娘啊,長得與你幾乎一模一樣,比慕清的母妃可好看多了。”
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象着娘的樣子,複又擡頭問他,“那,爹爹,我娘在哪裏?”
“延延,你想見你娘嗎?”
我點點頭。“當然想,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比慕清的母妃漂亮。爹爹,你想見娘嗎?”
我低頭擺弄着那面銅鏡上鑲嵌的寶石,只聽爹爹喃喃,“想,比你還想。”
104 岳父
第二日,爹爹就告了假,帶着我來了商河。
那是我第一次到金雞嶺,第一次見娘親的墓。
我知道,楚家有祠堂,特別是爹爹為相後,修建得更是富麗堂皇。那碑上的名字,我卻從未在祠堂裏見過。
爹爹讓我跪在那墓碑前。
“我帶女兒來看你了。這丫頭脾氣像極了你,任性且極其難管教。就連宮裏皇上的師傅都教不了她。我每每想打她,可看見她那委屈的樣子,和像極了你的容貌,就下不去手。你來替我罵她幾句好不好?”
我跪在地上,算是聽出來了,這爹爹是告狀來了。合着一句好話沒替我說。
“才不是這樣的呢,娘你別信他,爹爹昨天打我手心了!不信你看!”說着,我将手舉起來,貼在墓碑上。
我那時候以為,我能看見墓碑,娘就一定能透過墓碑看見我。
我擡頭看爹爹的反應,他卻匆匆擡袖拭了眼角,也将手放在了墓碑上。
“瞧,這丫頭,連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像你了。”
我以為,娘定是極其執拗的。不然,她為何會能在連個名分都沒有的情況下,承受世人鄙視的眼光。給爹爹生下了我呢。
爹爹将我拉起來,彎腰給我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
“走吧,別吵你娘了。等明年,你将先生布置的詩文都記熟了,我們再來。”
回去的時候,我問爹爹,“爹,你為什麽不把娘搬到楚家祠堂裏?”
爹爹卻說,“祠堂啊,無趣又死板,你娘她怎麽可能會喜歡。商河是她的家,她一定喜歡守着那裏的山和水。”
關于爹爹曾心心念念的那座金玉樓,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與這墓碑上的字有關,與他當年的心願有關。
我想将那墓周圍的雜草和荊棘除一除,卻突然發現,這墓碑周圍的雜草似乎已經明顯被清理過了。
難道爹爹來過了?
不可能,慕淵來商河整頓的事情,整個商河官場都已經知道了。且今早我還看見高儀了,他說,要押十幾個官員回京受審。這麽大的動靜,爹爹只要到了商河,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了,又怎麽可能不來看我。
既然不可能是爹爹,那又是誰呢?
這墓碑簡單,外人是不可能知道這裏睡的是誰的。
我在墓周圍轉悠着,發現就在離墓不遠的地方,一叢荊棘上好像挂着一絲布料。我蹲下身,将那絲布料從荊棘叢上拿下來。
上好的絲綢,深藍色。
難道是-----
我将一小絲布料收好,回了住處。
慕淵見我回來,頭也未擡,手裏不停寫着什麽。許是霍松的事兒,他還憋着氣。
我沒說話,徑自尋了個圓凳坐下。
半晌,他終于開口,“你去哪了,商河還在整頓,好多工程還未竣工,你沒事兒不要亂跑。”
我也沒瞞他,“我去了金雞嶺,去看了看我娘。”
他淡淡應了聲,“嗯。”又道,“你下次出去,多帶幾個人。”
我瞧見他今日穿的衣衫是?色,并不是深藍。我還是忍不住往他衣擺看去,他衣冠整齊,并未有缺損的地方。
看來,給娘除草的人。并不是他。
第二日,我與他早早就坐了回去的車駕。
他果然沒有将霍菁那個丫頭帶着,臨走時,那小丫頭就跪在車駕一側,低頭止不住地抽噎着。他卻連看也未看也未看一眼。
這人,心果然是狠的。
我雖不認得路,可方向感還是有的,眼前這車駕行駛的方向,明顯不是回京的。
我掀開車簾,往後一瞧。原本跟在後面押送官員的馬車已經都不見了,這條路上,竟然只有我們一輛車在行進。
我覺出不對,又想起莫名其妙死去的賢華皇後。
心中難免忐忑,忍不住道,“慕淵,這不是回京的方向。”
“嗯,的确不是。”
“那---”
他看了看窗外,道,“去百清縣。”
什麽?他居然要去百清縣!
“慕淵,你去百清縣幹什麽?”
他不緊不慢道,“你已經有兩年沒見你爹了。我也是。”
他果然是去找我爹的,難道,霍松說的爹爹屯兵之事是真的。而慕淵他,已經知道了?
我有些心虛,道,“慕淵,行程緊張,不如,我們下次有時間再去吧。”
他就要登基的這個節骨眼上,我實在想不出來,他找我爹爹去能安什麽好心。
他卻道,“你不想見你爹?”
“我想是想,可是---”
“好了,再有小半日,就要到了。”
我自然是拗不過他的,只能一邊坐在他身邊,一邊想着應對之法。
爹爹門前的油菜花已經快要開敗了,我與慕淵到的時候,他正穿着一身粗布?衣,卷着褲腿兒,躬身處理着那片花田。
他這打扮我很滿意,至少在慕淵面前我很滿意。我可沒忘記,相府當年是被慕淵抄出了多少金銀財寶。此時,我只恨不得爹爹衣裳上在打幾個補丁才好。
爹爹雖然卸了官職,可修養還在,見了慕淵,雖然意外,倒也不卑不亢。抱拳行禮,道。“七王爺。”
慕淵也未拿七王的架子,只說,“我帶延延來看看您。”
爹爹點點頭。老頭兒許久未見我了,還蓄起了胡子,笑起來一顫一顫的。上上下下瞧了瞧我後,笑道,“丫頭回來了。”
我跟着爹爹進了屋,爹爹看了看我,又道,“延延,爹怎麽覺得,你好像胖了。”
我已經不想在想起自己腰上多出來的一圈肉,遂道,“爹爹,我去看娘了。”
爹爹聞言,果然收了笑容。
我其實已經在暗示他,我與慕淵,去過商河了。這慕淵去了商河做了什麽,爹爹為官那麽多年,肯定能猜到。
良久,他才開口問。“你娘那邊,還好嗎?”
“還好。就是,我本想将娘身邊的荊棘和雜草除一除,可好像已經有人先我一步,清理過了。”
關于那草是誰除的,我并未從爹爹那裏得到答案。
晚飯做得簡單,慕淵與爹爹開了一壇酒。
我只能眼巴巴看着。爹爹不知道我已經斷了情絲。也不知道我開始嗜酒。他人老思想老,怕是不能接受世上有這等異術。
而我以前,是不喝酒的。于是餐桌上我見了那酒,只能饞的幹瞪眼。
慕淵起了壞心,故意将那酒壇倒過後放在我跟前。
我就坐在他旁邊,看他與爹爹推杯換盞,卻發作不得,只能低頭吃飯。
我一聞就知道,爹爹拿的那酒當是百年佳品,味道醇香濃郁。
終于,等慕淵滿了第三杯的時候,我狠狠吞了幾口口水,又瞪了他一眼,道,“我吃飽了。”
爹爹跟前,我放肆慣了,起身就要離席。爹爹将筷子重重一放,又唬我,“這丫頭,七王爺還在呢,怎麽這麽沒規矩。”
慕淵總算還有點良心。将酒壇拿遠了些,道,“算了,讓她去吧。”
我在爹爹門前的油菜花田轉了幾圈,挑了幾枝還未敗的,采了放在手裏。我出來已經有一會兒了,爹爹和慕淵還在邊喝邊談。
我想找個機會把商河發生的事情問問爹爹。還一直都沒有機會。
等我溜達回府,進了院子,果然,爹爹和慕淵還在房裏喝酒。
我一時好奇他們說了什麽,就故意靠在門邊上,擺弄手裏的花。
“七王爺,老朽雖身在這偏遠之地,可也并不是一點消息都不通。延延這孩子極其任性,自小就頑劣,一定給您添了許多?煩。”
慕淵背對着門口,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說,“他是我的妻,何來?煩一說。”
爹爹又道,“她與十王私奔,火燒七王府,損了七王顏面,天天為我打抱不平,哭鬧個沒完。這些在七王眼裏,難道也不是?煩?”
慕淵沒有立刻回答。
爹爹又嘆道,“我這女兒。并非我嬌她寵她,而是她天生如此。誰都不服,也難得把誰當回事。她自己認定的理兒,毫不松口。與她娘,一模一樣。”爹爹一口酒悶下去,明顯嗆出了幾滴眼淚,“我一直在想。蒼天不公,對我不公。明明遇見過的人,還是永遠地錯過了。這幾年我才想明白,是我不公,我對她不公,她跟我,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就算如此,她還是怕我孤單,給我留了個女兒。延延啊,活脫脫就是她的延續。”
爹爹嘆了口氣,又道,“官階等級森嚴,許是最後連老天都等得不耐煩了,才将她帶走的吧。她誰都拗得過,卻拗不過天。”
爹爹想是喝多了,他只有喝多了,才會提起我娘。往日與我說也就算了,今日不知為何要與慕淵這個外人說這些。
慕淵一直喝酒不說話。看來,我這喝了酒就開話匣子是随了我爹。
“七王爺,先前,我看延延對你,倒還像是有幾分怕性。我原本想着她嫁過去後,你能管管她,讓她斂斂性子,改改脾氣。可現在看來-----”
爹爹說到這兒,擦了擦眼角,那唇邊好像又多了幾分笑意,“七王爺。你不能總順着她。我這個丫頭,你越順着她,她就越無法無天。”
我站了一會兒,便先回了廂房。
我将采來的花插到一個瓶子裏沒多久,慕淵就回來了,身上沾着一襲陳釀醇香。
他進來看見了那花,問,“你采的?”
“嗯。”
他走近了些,酒香更濃。
随他在商河,赈災物資匮乏,他又管我管的嚴。這半個多月來,多是淺嘗辄止,我都沒好好喝個痛快過。
我悄悄咽了口口水,想勸他将這身衣裳換了。
他随身帶的衣衫就在那個小箱子裏,與我的放在一起。
我打開那個小箱子,取出他的一件衫子來,打算遞給他,讓他換上。卻突然發現,這衣衫的顏色有幾分眼熟,深藍色。
105 金玉樓
我迅速找到衣衫下擺處,果然,上好的綢緞,有一處不知被什麽劃破了。那破損處的衣料,與那日我在娘親墓前撿到的一模一樣。
幫娘親除掉荊棘的人,果然是他?
我拿了他那件衣衫,走到他跟前,問他,“慕淵,你昨日去哪了?是不是去金雞嶺了?”
也不知他最終與爹爹喝了多少,此刻,雙眼微醺。
他并未回答我這個問題,将那衣衫扯了,扔在一邊,問道,“延延。你是不是還想喝酒?”
我一愣,不由咽了口口水,答道,“想喝自然是想----”
話還未說完,他便湊了上來,唇上一熱,緊接着,我就嘗到了他口中的酒香。
身後桌子上,我剛剛擺好的油菜花倒了。
他伸手一拂,那金黃的油菜花幹脆盡數落在了地上。
果然,他喝了酒,我已經控制不住他。那彌漫在他周身的炙熱醇香,讓人難以自持。
他已經完全失了理智。
花瓶滾落在地上,碎裂開來。
“慕淵,你輕點----”
沒想到,他醉成這樣。居然還能将我的話聽進去。
陽光刺進來,我想擡手揉揉眼睛,卻發現胳膊有幾分酸軟。
昨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我咬牙,“慕淵,你這個酒後禽獸。”
“你說誰是禽獸?”
我指指自己身上的痕跡,“這禽獸,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他不以為然,“是你自己說要喝酒的。”
随即轉過頭去,好似笑了笑,道,“起來吃午飯。”
我一怔,“什麽午飯?難道這不是早上嗎?”
他已經下床,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又回過身來,一腿屈起,跪在床上。
我拉緊了被子,渾身酸疼,我是堅持不了了。
“慕淵,你該不會是----”
他什麽也沒說,彎下腰來,撫過我額頭,而後,一吻落下。
我閉了眼,等在睜開,他已經出去了。
我還是找了機會,避開了慕淵,單獨找到了爹爹。他又卷着褲腿兒彎腰在油菜花田裏除着那些死株。
“爹,我和慕淵,從商河過來的。”
我原以為,爹爹還不知道慕淵去過商河的事情。沒想到我将這消息帶給他,他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嗯。”
“爹爹,那個霍松,就死在我面前,是被慕淵親手殺的。”
爹爹拔起一株死去的花株,扔到一旁,冷哼一聲,“那個霍松,哪裏都好,可就這貪色一條,便成不了大事。”
我止不住一陣心虛,忙又問他,“爹,那個霍松跟我說,你與慕清,背着慕淵在屯兵,可是真的?還有,您上次給我的那幅油菜花,旁邊寫了幾個字,究竟是何意?”
爹爹這才直起腰來,看看四周開闊,沒有別人,同我道,“延延,他待你好嗎?”
爹爹說的他。是慕淵。
我仔細思索着,爹爹話裏的意思,究竟什麽算好,什麽算不好呢?
若爹爹說的好是昨夜的那種好------
那他,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還未待我回答,爹爹瞥了我一眼,随即又重新彎下腰去,躬身泥土。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我一怔,“爹,你知道什麽了?”
爹爹與我在花田裏走着,“還能知道什麽,知道你過得究竟好不好不能聽別人一面之詞。”
“爹,霍松說的,該不是真的吧?那個霍松,他手裏有您的一本賬本。那賬本我看過了,商河河道每年所得,有一大半,上千萬的銀兩,都----”
“都什麽?”
“那些銀錢,至今都流到了您手裏。他還說,您将那些錢,拿來養兵了,給慕清養兵。”
爹爹停了腳步,不在往前走,轉而對我道,“延延,你是我唯一的女兒。爹說的話,你可信?”
“爹爹你若是說實話,我自然信。可您若是有心要騙我---”
爹爹笑笑,道,“我是你親爹,你是我親女兒,我何須騙你。”
“那您就趕緊說,霍松的話,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爹爹嘆道,“丫頭,你可知道,評判一個人是否具有治理天下的能力,是不能以個人好惡來衡量的。你雖與十王玩得來,他人品也說得過去,可不代表他就有治世之能。”
“爹爹,你說這個幹嗎?這個道理我自然知道。”
“延延,你若是信爹,就該知道爹不會看錯人。否則,當初又怎會同意将你嫁給七王?既然将你嫁了七王,爹又怎會想着屯兵反他呢?”
“可是-----”
爹爹打斷我,“沒有可是。幾日後,七王登基,這誰也擋不了。可是,爹爹唯一擔心的是,早先寵你太厲害,這将來到了宮裏,風波險惡,你未必能應付來。”
“所以。爹爹昨夜與慕淵喝酒,才故意說我天生就任性惹事難以管教?”
爹爹又嘆了口氣,囑咐我道,“延延,七王登基,你便是後。将來在宮中,你千萬千萬要将這皇後的位子保住。爹的意思,你可能明白?”
我撇撇嘴,道,“爹,這皇後的位子,誰愛坐誰坐,反正,我也不稀罕。”
爹爹厲聲道,“荒唐!”又瞪着我道,“你知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你從這位子上跌下來了,有多少雙腳會踩在你身上!到時候,你就是萬劫不複!”
我不以為然,“我沒偷又沒搶,行得正坐得端,至于麽!”
爹爹卻急了,“延延!爹說的話你也不聽了是不是!”
見老頭兒是真的生氣了,我忙晃着他的胳膊撒嬌。“聽~爹爹的話我能不聽嘛。”
爹爹氣呼呼地捋了兩把胡子,竟然第一次将我甩開了。
我又伸手去拉他,“哎,爹~”
他卻一指我,喝道,“你站好了,別嬉皮笑臉的!”
爹爹鮮少與我發脾氣,他這樣子。一下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他打我手心那次。
我不敢在放肆,端正站在他跟前。
老頭兒指指我道,“你知不知道,若是七王登基,你在宮裏面臨的是怎樣的情況?你這一國之母若是這幅樣子,早晚得被他-----”
“不就是被他趕下臺。”
爹爹聞言,戳戳我腦門,道,“虧你自己還知道!延延,你給我記好了,從今日起,七王就是你唯一的依靠。唯有他,才能保你地位,保你這條小命,你記住了嗎?”
我随手扯了朵花,沾得滿手黃粉,“哦,記住了。”
爹爹搖搖頭,開始往回走。我揉揉被他彈過的腦門兒,跟在他身後。
爹爹突然停下,又轉身與我道,“還有,延延,你回去後。在他登基前,要想辦法把府裏那個女人弄走,絕不能讓她進宮。”
“爹說的是素心?”
“嗯,江家滅門,她定恨透了你,所以萬萬留不得。最好在她沒成氣候之前就......”
聽爹如此說,我趕緊打斷他,“爹你說什麽呢!這草菅人命的事。我可做不來。況且,慕淵要是知道了,那還得了?”
“唉,爹就知道你下不去手!但無論如何得把她從府裏弄走。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記住了。您可真啰嗦。”
爹爹搖搖頭,總算不再提這事兒。看這樣子,他是不可能幫助慕清在商河屯兵的。
可他也說過,霍松的話,半真半假。
既然屯兵之事是假,那斂財之事就是真!
我小跑幾步,追上他,“爹,你該真不會又貪人家的錢財了吧!”
爹爹此刻全然沒了方才教訓我的氣勢,支支吾吾不在說話,我卻越來越害怕。
“爹,你難道忘了,你這相爺的帽子是怎麽丢的了嗎,還有,你還想讓慕淵在帶人将家裏掘地三尺是不是!”
老頭兒氣人,他卻說,“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別的事,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他不說,我就問不出來。可知道他沒有背着慕淵屯兵我就放心了。
這幾天。我還是發現了爹爹的不對勁兒。比如,他常常深夜一個人出門。
入夜,慕淵在身邊應該已經睡熟。
我掐好了時間,悄悄拿了他搭在我腰上的手,穿好衣服下床。
月色下,我果然看到了爹爹剛好出門。
我一路跟上,發現越過家門口那片花田,掩映在樹林深處的竟然是一片極為開闊之地。
那片地方。很顯然是被人圈起來了,而且遠遠看去,深夜竟然還有不少工匠在施工。看那搭建成型的結構,好像是在建房子。
越靠近,越嘈雜。
我隐隐覺得,那工匠圍着的龐然大物,似是一座房子的基體,可又不像。因為那基體在月色下隐隐發着淡淡光澤。
等我走近了,将那發着淡淡光芒的東西看清了,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黃金為基,玉石為骨,珠屑鋪街,金粉砌牆。
我腦海中閃過三個字,金玉樓!
這就是爹爹說的金玉樓,我親眼看見他進了這工地。
這地方果然是極其隐蔽,四周皆是高大樹木,想來也是只在夜裏施工,所以應該無人注意。
可若是等金玉樓建成了,還能有誰不知道。只怕是不等慕淵出手,就能惹出事端來。
以爹爹的智慧手段,他不可能連這些都想不到。
很快,我就被人發現了。
兩人将我拿下,“鬼鬼祟祟,幹什麽的!”
我氣急,使勁掙着身邊押着我的那兩個人,“滾進去給我叫你們主子出來!”
其中一人道,“她知道了這裏的秘密,不能留。”
嗬,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住手!”
身邊人押着我道,“老爺,剛剛發現一女子在附近,鬼鬼祟祟。怕是會将這秘密說出去。”
爹爹揮了揮手,示意那兩人下去,“放開她,下去吧。”
我看着面前那輝煌的黃金玉石,這金玉樓已經動工有些時日,此時龐大的主體已經有幾人高了。
“爹,你還敢說,你沒有貪商河的銀錢!你怎麽吃了塹,智沒長不說反而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爹爹卻看着那拔地而起的金玉說,“這是我的事,将來敗露,七王若是追究,也與你無關。延延,你只管将皇後的位子坐穩了。”
“爹,你不是一個糊塗的人,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讓我做皇後,我就算做了皇後也保不了你啊。你這次若是被慕淵發現---你就沒命了知道嗎!”
106 憐香惜玉
我說慕淵怎麽無緣無故要帶我來看爹爹,他不會是已經知道了吧。
我抓住爹爹的胳膊,“這樓留不得,爹,你現在收手,跟我去向慕淵坦白,把這些黃金玉石都交上去,一切還來得及。”
爹爹卻甩開我,“不可能。”語氣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堅決。
我又急又氣,“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上次霍松那個賬本已經燒得夠險,好在慕淵并未與我較真。若是這次讓他發現了證據-----你這罪名,可不比任何一個誅連九族的罪過小啊!”
我拉着爹爹往回走,“不行,爹,你現在就跟我回去,主動跟慕淵交代清楚!”
這個老糊塗卻一把甩開我,“延延,這金玉樓,我不可能拆。若是你要告訴七王,爹也不怪你。橫豎,這罪名,由我一人來擔。至于所謂的誅連九族。只要你一口咬定不知情,依我看,七王未必就能對你下得去手。”
“爹,你----你怎麽這麽固執!”
爹爹看了看四周,又問我,“你深夜出來,七王爺呢?”
“他啊,他睡了我才出來的。”
爹爹卻臉色一變,道,“延延,你快回去。回去後他若問你去哪了,你打死也不能說來了這裏,知道嗎?”
爹爹做事一向謹慎,他生怕我留下了蛛絲馬跡。且這事兒若是讓慕淵知道了,我就變成了知情不報,這罪過也是不小。我至今仍想不通,爹爹這樣一個小心之人,怎麽會有這樣的膽子修建金玉樓。
我還想留下勸他幾句,便道,“爹爹,我來的時候,慕淵的确是睡着了,不會有錯。”
爹爹卻眉頭一皺,不由分說,“你那點小心思,怕是瞞不住他,最好是趕緊回去。”他又低聲吩咐身邊幾個家丁,“去,加派人手,絕對不能讓別人混進來!”
“爹,你既然如此怕慕淵,為何不就此收手!”
爹爹已經不再願意與我多說,一指站在不遠處的另外兩個家丁,“你們兩個,立刻将她送回去。切記,別讓別人看見。”
“是。”
那兩人領了命,過來一左一右就将我架了出去。
“爹,爹----”
翌日,我遠遠地便看見,慕淵正站在花田裏的望臺上。我順着他站着的方向看去,心中連叫不好。那方向,就是金玉樓的方向。
雖然。金玉樓如今還不是很高,那些樹木也還算茂密,就算他站在望臺上,應該也看不出什麽來。可那樓若是有朝一日拔地而起,輝煌明麗,極盡奢華,又豈是幾棵樹可以遮掩的。
我慌忙爬上他站的那座望臺。
他聽見聲音,回過頭來,彎腰伸手将我拉上去。
站在望臺上,再三确認那樓尚未冒尖後,我這才放了心。
“不過一片花田而已。慕淵,你在這兒站了許久了,可是在賞花?可惜,咱們來的晚了些,這花,都敗了。”
他将我拉上來後,就順勢一直拉着我的手,“是啊,花敗了,錯過了大不了明年在看就是。可這若是強求,硬要讓好花逆勢常開,怕是會得不償失。”
好花逆勢常開,他難不成是知道了些什麽?
“慕淵,若是種花之人因愛花,硬要逆勢而行,是不是這人和花就都沒的救了?”
他又道,“若是能亡羊補牢,應該未晚。”
那金玉樓許是白天是不施工的,但這望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在站下去。我忙岔開他,“慕淵,爹爹在草廬裏擺了棋局。聽他說,好像是個殘局。他讓我來叫你去看看那殘局是不是有的解。”
“嗯。”
他并未多說別的,應了一聲後就拉着我緩緩下了望臺。
草廬裏,我沏了兩杯茶,分別放在爹爹和慕淵面前。聽說,他們面前的這殘局來頭不小,好像是什麽玄帝的手談。
我站了好大一會兒,也未見他們二人有誰出手動過棋盤上的黑白子。他們只是這樣靜靜對坐着,誰也不說話。
爹爹眉頭越鎖越深,終于執了一子,盤上落定。慕淵緊随其後,也落一子。
他們二人總共才走了兩步。爹爹看了看那棋局,卻道,“老朽輸了。”
我湊近了一看,對爹爹道,“爹,什麽你就輸了,這明明總共才走了兩步呀。”
爹爹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幼時給你請了師傅讓你好好學藝,可你哪樣也沒學出個名堂來。”
先前,聽聞高手對決,的确是一招就能見分曉的。聽爹爹如此說我,我站在一旁不在說話,看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那茶,爹爹喝了一口後,擡起頭來問我,“延延。這茶,是你沏的?”
我故作不屑,誰叫他剛剛說我什麽都沒學出來的。
“是啊,爹,怎麽了?”
爹爹卻笑了,将那茶盞放下。對坐在他對面的慕淵道,“還是七王爺有口福啊。”
爹爹這話,說的我心裏一陣難受。我提了茶壺,又給他添了一些。
“爹,你要喝茶還不簡單。這幾日,我每天都給您沏就是了。還有,以後,您若是想我了,就差人送封信,我也好常來看您。”
慕淵坐在對面,也低頭喝着茶,并未說話。爹爹看了看他,也一樣不在說話。他倆之間的氣氛,的确是有些奇怪。
我悄悄拉了拉慕淵的衣袖,原本指望他說幾句安慰的話,誰知,他卻說,“京中事務繁雜。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理,我與延延,怕是不能久留。”
爹爹明顯有幾分失落,只道,“那是自然。”
這個慕淵,竟連句哄老人家開心的話都不會說。
金玉樓的事情。我放心不下。白日裏望臺上,慕淵的話很明顯是意有所指。不想爹爹已經在金玉樓周圍加派了人手。這夜,我更是連門都沒進去。
垂頭喪氣回了房,站在床前,慕淵仍舊是我走時的樣子。見他仍舊安靜睡着我便放了心。
我悄悄将衣衫脫了,輕手輕腳爬上床。好不容易蹑手蹑腳爬回了自己的位置,輕輕躺下,這才松了一口氣。
剛剛将眼睛閉上,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這麽晚,你去哪了?”
我心裏一驚,他竟然是醒着的。
急中生智,我答道,“我,我晚上吃的有些少,餓了。所以就去廚房找了點東西吃。”我往他身邊湊了湊,将胳膊搭在他結實胸膛上,“你晚上吃了那麽多,想是不餓的。所以,我就沒叫你,一個人悄悄去了。”
我擡頭看他,順勢将胳膊搭在他胸膛上,“慕淵,你不會怪我。去廚房偷東西吃都沒叫你吧。”
我發現,謊話說的多了,便會越來越心安理得。
他卻一手毫無預兆地伸進了我的裏衣。
他手勁大,捏的有些發疼,我哼了一聲,他幹脆停了手,一個翻身。
“你說錯了,誰說本王不餓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那帶着刀劍磨出來的薄繭的手指可以這麽靈活。直到被他剝得幾近一絲不挂,他又說,“本王餓的很,你來喂。”
他向來說一不二,連這事兒都是,每每都是前奏匆匆,而後直奔主題,随後便是無休止的撻伐。急切的時候,更好像一點情趣都不懂,又好似沒有什麽經驗。
我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便擡手撐住他。
“慕淵,等一下。”
他喘着粗氣,在黑夜裏将眉毛擰成一個疙瘩,“怎麽了?”語氣裏都是炙熱難耐。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突然生出了調侃他的心思。
我撫弄他的一縷發,道。“慕淵,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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