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回頭,才發現,身旁的人不是慕淵
他們便屏息凝神,恨不得連呼吸都藏了。如此卧薪嘗膽一般,不過是為了暗中厲兵秣馬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
孟其拉了缰繩,翻身下馬,抱拳道,“皇上您看,臣找的這地方,還行嗎?”
慕淵四處看了看,很是滿意,“接下來幾日,繼續隐蔽,沒有命令,誰也不許擅自行動。”
那些兵将聞言,動作一致,齊齊叩首示意,誰也沒有發出聲音。
“孟其,真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同你喝酒。若我沒記錯,上次與你對飲,應當是在商河了。”
孟其看着我懷裏抱着的小酒壇,“是,那時候,你還是七王妃。”他嘴裏匆匆敷衍着我,人卻不停四下窺探,生怕被人發現一般。看起來頗有股偷偷摸摸的猥瑣勁兒。
我在一棵樹後坐下,随後招呼他,一邊讓他也躲到這棵大樹後面來,一邊安慰他,“你怕什麽,我來的時候都看過了,慕淵正忙着呢,不會找來的。你呀,盡管把心放肚子裏。不就是喝壺酒麽,酒也不多,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
他也不坐,只在樹後站着,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屬下可沒有閑着,皇上交代的一堆任務還要盡快辦好。”
“我知孟提刑公務繁忙,可也不差這一盅酒的功夫不是?”
我說着拿出瞞着慕淵偷偷帶來的兩個酒盞,給他滿出一杯,遞給他。我早就看出來,這個孟其,酒量雖不行,可絲毫不影響他見了酒犯饞。
他看着我端着那盞酒。咽了口口水,半晌,終于道,“得,皇後娘娘,您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孟其,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慕淵果然沒有看錯你。”
那酒,他終是未接,我只好倒進了自己口中。
“我想問的是,慕淵不讓我去西夏,這于慕清而言,便是悖了與西夏王的達成的約定。額,我其實就是想問問----”
孟其嘆了口氣,道,“我說呢,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您不去親自問皇上,反而來逼問我。原來,您不過是想問問十王爺的情況,又怕皇上不高興。”
我點點頭,“嗯。孟提刑果然機敏。我就是這個意思。”
這回,孟其倒是在我身邊坐下來,道,“實不相瞞,十王爺那邊的情況,并不好。”他說着,一拍大腿。開始憤憤不平,“不過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本就沒有領兵打仗的本事,不過北疆兩年,便以為自己能與皇上抗衡了,關鍵時刻,說反就反了。皇上南征北戰十幾年,那些血汗能是白流的嗎?這次若非十王爺,也不會損兵折将十幾萬,還有傅大人----總之,出爾反爾,被西夏圍困,他活該。”
“你是說,慕清正被西夏圍困?”
“嗯。”
“所謂的出爾反爾,可是因為先前答應了西夏王要将我送去的事情?”
“可能是吧。”他頓了頓,又提醒我道,“皇後娘娘,這裏有多少人被逼至山坳一隅,甘願躲藏至今,只為有朝一日重整河山,替傅大人和那些慘死的二十一将報仇,你不是沒看到。若這些你也可以不顧。那皇上一劍透胸,懸崖絕處逢生,你可千萬別忘了。”
孟其的意思我懂,他是怕我心軟,去求慕淵讓他出手相救。他更怕的是慕淵禁不住我相求。
“孟其,你放心。這些,我沒忘。”
孟其言辭這才緩和了些。道,“皇後娘娘,那日十裏林外,是你向十王爺換來了千人禁衛的毫發無損。此恩情,孟其也未忘。”
“我于你于他,哪裏有什麽恩情。若不是我,慕清也不會有機會傷他。”
孟其松了一口氣,輕松道,“好在,這些都快過去了。等十王爺麾下被西夏剿殺得差不多,螳螂将蟬捉住,這黃雀就該出動了。皇後娘娘,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可以回京了。”
我點點頭,附和道,“嗯。”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屬下還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
“好。”
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我提着那個小酒壇坐在原地,問他。“你還有事嗎?”
他指了指我手裏的酒,只說,“那個,聽說你膝上還有傷,酒就別喝了。”
我掂了掂手裏已經快要空的酒壇,道,“好。”
“嗯。”他點點頭。這才轉身匆匆走了。
我将酒喝完,又坐了一會兒,回到房裏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了。剛剛跨進門檻,慕淵正端坐在案後,手裏的筆未停,問道,“去哪了?”
“只是出去走了走。”
他手一頓,随即擡起頭來。我呼吸随之一滞,心道故意在外面溜達了許久,這身上的酒氣該散盡了才是。
他将筆放下,道,“過來。”
我硬着頭皮走到他跟前,僵硬笑笑。他卻一把将我攬到膝上,彎腰就掀我的裙子。我一擡頭,見房門還未關呢。
“慕淵!”
他只是俯身看了看我的膝蓋,道,“好不容易要落痂了,你自己該注意點才是。”
我松了口氣,忙點頭,“嗯,我以後一定注意。”
他将我裙擺理好,忽而眉頭一緊,複擡頭又問我,“你,是不是喝酒了?”
這軍中,想來是瞞不住他什麽的。我伸手與他比劃着,“才這麽大點一個小壇,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喝的,還有孟其呢。”
他将手搭在我肚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道,“是嗎,可我不信他有這個膽子。”
“額,好吧,你說的沒錯,他的确是沒有這個膽子,滴酒未沾。那一壇酒,都進了我一個人的肚子,這樣行了吧。”
有些酒困,我便靠在他肩上,“慕淵,我困了,咱們去睡吧。”
他案上繁雜,他也說,“我這裏還有些事要忙,你若困了就先去睡。”
其實時候還早,我也并不是真的想睡。
“那我等你一起。”
從他腿上溜下來,幹脆坐到他旁邊。
酒困上來,我不知自己是何時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迷蒙中,是他抱了我,将我放在榻上,随後又給我蓋了被子。
我伸手拉住他,“那些事情,明天在處理不行麽?”
148 踏青
他彎腰,只親了親我額頭,道,“這些事堆積許久,拖不得了。”又将我拉着他的手從他胳膊上拿下來,放進被子裏,“你乖乖先睡,不要等我了。”
我有些失望,卻也只得聽他話點點頭。困得厲害,草草将外衫脫了,我便裹着被子先睡了。沒多久,我便覺得身邊好似有人來了。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果然見慕淵已經熄了外廳的燈火,已經站在床前了。
“你忙完了?”
“嗯。”
他翻身上來。在我身邊躺下,安靜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許是先前睡得早,困意消了一些。我睡不着,便試着喚他,“慕淵?”
我嘆了口氣,一邊想着他許是睡了,一邊賊心不死往他身邊靠了靠,一手擱在他胸膛上。我記得他以前夜裏睡覺是赤着上身的,近日他剛回來,夙夜在公,很多事需他定奪。加上已是醜時,他就忙得連裏衣也顧不得脫了,幹脆就這樣睡了。
我想幫他把衣裳脫下來。才剛碰到他的衣襟,手指還未伸進去便被他抓住。
“延延。”
“你還沒睡?怕你乏,就想替你脫了。”
“不用了,天已經快亮了。”
他說着就将我的手從他身上拿開了。雖然他說的也确實在理,但被他拒絕心裏莫名失落。我只好将手拿回來,輕嘆一聲,翻了個身。
他還是環了過來,将我撈進懷裏,輕聲道,“剛才不是還困的不行嗎,趁着天還未亮,再睡會兒吧。”
他待我依舊好,可我卻總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對勁。他胳膊橫在我身前,規矩又老實。
我縮在他懷裏,應了一聲,“嗯。”
清晨,我不知他是何時醒來走的。等我醒來,身邊早就沒了他的影子。等我穿好衣裳出來,果然看見他已經在外廳坐着了。
我已經許久沒見高儀了,似乎這駐地他也很少待,今日難得見他給慕淵送來了消息。
“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可以行動了。照這速度,不出七日,待十王爺手下被蠶食殆盡,咱們就可以趁機出手,一并将那些殘黨餘孽和西夏蠻夷剿滅。”
慕淵将那送來的線報放在一旁,道,“辛苦了,你去好好休息吧。”
待高儀恭謹退了,房裏就剩了我和慕淵。
我在他身邊徘徊了許久,到底也沒将想問的話問出來。我說過,他若要殺慕清,我絕不會再攔着。
我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坐下,嘆了口氣,趴在案上。他看着我笑笑,伸手捏了捏我臉頰,道,“悶壞了吧,下午帶你附近轉轉。”
山谷隐蔽,所有人都藏得辛苦,連日來我亦不敢擅自出去。聽他如此說,我直起腰身來,“真的?”
他道,“嗯,雖是山野,可是時節和景色看似都不錯,正适合踏青。”
“不過,去之前,得先看看你膝上的傷。”
“不用?煩了。我已經好了,痂也落了,早就不疼了。”
他卻執意,“不行。”随後叫了初曉來。
初曉親自看過後,道,“皇上和娘娘請放心,這傷已經痊愈了。”
我得意道,“慕淵,你看吧,我說什麽來着。”
他這才放了心,答應同我出來走走。
腳下早就一片青蔥,遠望即是春天蒼蒼,春野郁郁。谷深境幽,這地方已入深山,人跡罕至。春風乍起,不遠處隐隐可見一池微瀾。
我看見了,拉着他往前走,“慕淵,你看,這裏竟然有湖!”
湖泊不大,水卻清泠,光鑒可人。湖畔青蕪尖尖,兩岸新柳郁郁,桃花碧波染綠,水上還悠然泛着三兩禽鳥。我松開慕淵,蹲下身,撩了兩把湖水,清涼透人心脾,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三三兩兩驚跑的小魚兒。
我正欲逗那些魚兒,慕淵不知何時采了許多山花,編做一圈,戴在我頭上,大小剛好。
我站起身來,摸摸頭上的花環,問他,“好看嗎?”
他看着我,笑道,“延延,一朵哪夠配你,要這麽多一起戴才好看。”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忽的就讓我想起慕清來。早上高儀的話還在耳邊,他說,等西夏将慕清手下蠶食殆盡,就可以行動了。
我的心思,并未說破,只低頭随他緩緩走着。他卻突然問,“擔心了?”
“沒有。”
“延延,我還沒說是誰。”
我回過神來。發覺又掉進了他的坑裏。被他點破,到是不得不承認了。
“慕淵,我知道,這次是慕清對不起你。不管你做何決定,要如何處置他,我都不會攔你了。”
他牽着我,沒有再說話。
湖畔老樹,染柳煙濃,枝條已經綠透,綻出輕白柳絮。他選了一枝足夠結實的側枝,帶我上去。我坐在那枝桠上,背靠粗壯的樹幹。
春水,春日,春長。我伸了個懶腰,同他說,“這天氣,剛好适合放風筝。若是能有一只彩鳶就好了。”
他聞言果然看了看我,問道,“你是不是去我書房了?”
“嗯---我不僅去了,還翻了你放在書架底下的那個小箱子。咦,巧了。那箱子裏似乎就有一只彩鳶。”
他搖頭,無奈道,“就知道,你不會安分一個人待在宮裏的。”說完便轉過身來,一手撐在我身後的樹上,“延延,若我早就知道你那情絲裏的人不是慕清。絕對不會留你那麽久。”
我倚在樹幹上,他近在咫尺。清風拂過,不知是不是因為頭上的花環,空氣中彌漫着陣陣清香。
我将手搭在他肩上,問他,“什麽叫不會留我那麽久?”
“你說呢?”
他說完,低頭便吻了過來。直至他呼吸急促,他一手探到我腰後,一個用力,我便到了他懷裏。樹高危險,由于怕掉下去,只好牢牢抱緊他。他唇舌炙熱,一邊吻着,一只手已經扯了我身前襟帶,探了進來。
我慌忙看了看周圍,雖然沒有人,但是仍有些不放心。不得不提醒他,“慕淵,你別在這兒。”
他卻充耳不聞,幹脆抱了我落到樹下松厚草地上。草香鋪鼻,他高大身影攏了過來。刺眼陽光被他盡數擋住。
他一手停在胸前,一手已經鑽進裙底。我一個激靈,忙握住他那手,“不行----”
“這兒不會有人來。”
荒郊野外,我的确沒這個勇氣,只好握着他那手,沖他搖頭。“不要,回去,咱們等回去好不好。”
他想了想,終是起來,将散開的襟扣給我系好。
剛回來,便碰到了端着草藥的初曉。
她将草藥放至身側,福身道,“皇上,娘娘。”
慕淵看了看她,輕輕應了一聲,“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慕淵那一聲,聽起來似乎是某種回答。未來得及多想,慕淵便拉着我回了房。
出門在外,晚膳簡單,他依舊順手将我面前的碟子堆起一個小山。從前三個人一起吃飯變做了兩個人,飯桌上一時有些太過安靜了些。我看着面前冒尖的米飯碗,心想着若是圓圓在,這樣的一碗怕是不夠他吃。
以往,總是慕淵坐在中間,我與圓圓分別坐他兩側。現在。眼看着對面位置上空空如也,心裏頗不是滋味。
慕淵似有所察覺,也不急着催我吃飯,只說,“等這裏的事情一平,我就帶你去接圓圓。”
“慕淵,都是我不好。害了你。也沒護好圓圓。當時,我明明在場的,可還是眼睜睜看着他被人灌下了毒藥。你沒見他痛苦的樣子,他疼得都要說不出話來,卻還一個勁兒讓我等你回來。圓圓雖小,可誰對他好,他心裏清楚。”
他伸手将我按進他懷裏,道,“延延,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也不會有人欺負圓圓了。等回去了,就給圓圓找最好的大夫,就算白太醫不行,天下這麽大,總會找到能治圓圓的大夫的。”
我悶在他懷裏,聽他繼續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吃飽飯,等我帶你去接圓圓一起回去。不然将來,圓圓醒來見他師妹瘦了可要怪我的。”
擡手替我将眼淚擦了,又拾了筷子将菜遞到我唇邊。我将他送來的那口吃了,門外進來一個人,似有話要禀報。
我推了他,自己拿起筷子。那人看看我,在慕淵?許下走到他跟前,附耳低聲幾句。
慕淵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就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
那人領了命。轉身下去。
就算是以前,慕淵處事也從不避我。雖然這軍中情報是為機密,可我還是有些好奇,明明他平日看的用的那些東西就整齊擱在裏間桌子上的,他還能瞞我什麽。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說一會兒要出門。我便問他,“慕淵,你待會兒要出去?”
“嗯。我若回來得晚了,你就不要等我了。”
晚膳過後,他果然一出去就待了很久。直至殘月挂了山頭,他也未回來。
我在房裏待不下去,便出來走走。剛出來,便碰到了初曉。
“初曉?”
她回過身來,似乎不意會在這兒見到我,有些手忙腳亂。
“給皇後娘娘請安。”她看看我身後,又問,“您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哦,慕淵下午吃完飯就說有事情,出去了,走的時候也未跟我說去了哪,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我閑的無聊,便出來走走。對了,你看見他了嗎?”
她略一沉吟,将頭低下,恭謹道,“皇後娘娘,草民不知。”
149 懷疑
我也沒指望她真能看到他,“那你去忙吧,我在走走。”
“是。”
她應了,轉身,看樣子,是要去南邊搭建的那幾個臨時營帳裏。那幾個營帳,先前住的都是一些傷兵。現在那些傷兵大部分已經得以救治,營帳也漸漸空了下來。只不過她好似仍未改掉背柴和采藥的習慣,若非傳喚,常常一整天都見不到她。
我又叫住她,“初曉,你等等。”
她停下腳步,“皇後娘娘,您還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你以後不要叫我什麽皇後娘娘了。我,慕淵,還有這裏的傷兵都多虧了你。慕淵叫你跟着一起來,也不是真的叫你繼續做這些背柴采藥的苦差的。等将來回宮了,我帶你去見白太醫。白太醫是醫中聖手,你跟着他,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她又看看我,道,“草民多謝皇後娘娘。”這規矩她仍舊死死守着,不肯改口,我也就不勉強了。
我看看她原本要去的南邊營帳,心中疑惑,那邊明明沒有幾處亮燈了。
“初曉,營帳裏可還有傷未愈的兵将?”
她不知在想什麽。我的問題,她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啊?”随即看看身後又道,“啊,皇後娘娘說的是,有,還有。”
若說裏面有等着求醫問藥的人,可初曉手裏明明什麽都沒拿。
“那你去忙吧。”
“草民告退。”
駐地之外,慕淵有令,沒他帶着我是出不去的,于是只好在附近轉轉。這不,還沒走多久,我就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好像是孟其。他今夜穿了常服,正一個人漫無目的在附近晃悠。我一眼便瞄上了他手裏提着的東西。
快走兩步,在他身後喊他,“孟其?”
他聞聲回過身來,看清是我,夜色下忙不疊将手背到身後,似在藏什麽。
我笑他,“別藏了,我都看見了。那天約你喝酒你不敢喝,今日一個人提了酒偷偷跑出來。怎麽,這回不怕慕淵發現了?”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将那小酒壇放在地上,抱拳道,“見過皇後娘娘。”
“孟其,你今日可未穿官服,看樣子,今日也不是你當值。不是提刑,不是禁衛頭領,你見了我不該如此拘謹才是。”
他彎腰重新将那個酒壇提起來,道,“今非昔比,皇上登臨大寶,您也早就不是七王妃了。孟其自然不敢造次。”
我瞄了一眼他提着的那個酒壇,似還未啓封。
“是嗎,你在宮中與我可不是這麽說話的。”
他正色道,“先前是孟其魯莽。如今----”
看壇上印記,他提着的,該是墨縣純釀。
“如今怎樣?”
他将酒壇換了個手提着,道,“如今,孟其對皇後娘娘甚是佩服。”
我聽了一個沒忍住,笑出來,“就千人禁衛那事你還沒忘?孟其,這事都多久了,你可以過了。”
“不是。”
“那是什麽?”
“願只身赴西夏,不是尋常女子之舉。”
“嗨。原來你說這個啊。什麽尋常不尋常,不過是當時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深覺此生無趣,如何了斷不是了斷。喏,這不,一見他我便又變得惜命起來了,到底也沒能去成。”
孟其搖頭笑笑,道,“原來,皇上喜歡的人,是有道理的。”
随他走了這麽會兒,可不是為了跟他閑扯的,我幹脆直奔主題,“孟其,見者分一半的道理,你懂吧。”
他将手裏的酒提起來,“你一叫我,我就知道,肯定是沖我手裏的酒來的。”
“那你還不趕緊交出來,藏着掖着的。”
我倆尋了個清靜處,坐下來,孟其将酒封啓了。想起上次他與我喝酒,最後是被人架回去的,我便同他說,“孟其,你酒量淺,就少喝些吧。若你喝多了我可是拖不動你。我不介意能者多勞,替你多分擔一些。”
他先分了我一杯,又給自己滿上,笑道,“如此,那就多謝皇後娘娘體恤了。”
我舉了杯,“好說好說。怎麽說,咱們也是攜手合作一起查過案子的,商河那船爆炸的時候,還多虧你護着我。”
一壇佳釀,一汪月色,幾闌山風,我想着,若他也在就好了。
酒過幾巡,孟其問我,“你今夜怎麽自己出來了,皇上呢?”
我靠在身邊一棵小樹上,道“他呀,忙。這不,自從吃完飯,我就沒見他呢。”
“嗯,成敗在此一舉,皇上是所有人的希望。不過。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好像看見皇上了。”
“是嗎。”
孟其點點頭,“嗯,皇上好像是往南邊那幾個營帳裏去了。”
“哦。”
“什麽?你說他去了哪?”
孟其晃着盞子,道,“南邊營帳啊,那幾個營帳裏的傷兵都傷愈出來了,已經早就沒人住了。”
想起方才見過初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也許真的是我生性多疑,他和初曉,明明怎麽看都不可能。
孟其又将我手裏的酒滿上,問道,“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了?”
我看着手中酒,一時間沒了與他閑侃的興致。一口将手裏的酒喝了,我站起身來,“孟其,我先走了。”
孟其摸過那個小酒壇,似有些不可思議,“皇後娘娘,這麽好的酒。可是還沒喝完呢。”
“我不喝了,剩下的,你自己喝吧。”
回到駐地,遠遠地可見南邊營帳有一個亮了燈。就當作好奇去看看,也沒什麽吧。
主意拿定,腳下還未動,聽見身後有人喊我。
“延延。”
我轉身。果見身後站着慕淵。他走到我跟前,自然拉起我,“怎麽到這兒來了?”
看見他,我心中有些愧疚,就算我不信別人,也應當信他的。
“你不在,我一個人閑着有些無聊,就出來了。不過我也沒走遠,就在附近來着。”
他攏了攏我耳邊的發,忽的彎腰湊過來,?尖貼着我的,又忽的直起腰來。随後問道,“又去喝酒了?”
我只得承認,“嗯。”
“和誰?”
“嗯---孟其。”
他沒有接話,拉着我往回走,我心想着他是不是不信我說的話。畢竟,上次他還說孟其沒有這個膽子。可這回,偷着喝酒的人,的的确确是孟其。
“慕淵,你還別不信,也不是我跟你告他的狀。今晚。孟其的确是偷偷帶了一壇酒,被我抓了現行。”
“信,朕的皇後的話,能不信嗎?”
白日山谷草地上,他明明那般急切,此刻不知怎麽一回來就又坐到了書案後。
孟其說,他是這裏所有人的希望。我自知不該擾他。便先去床上等他了。只是等了許久,直到眼皮打架,他也未曾過來。
沉不住氣,只好又下床去找他。外廳,他果然還在批閱着什麽。
聽見聲響,他從案前擡頭,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我再熟悉不過。心中一喜,趁機走到他跟前,坐到他膝上,埋首到他頸窩。
“慕淵,這些事,明天在處理吧。好不好?”
生怕他又要開口拒絕,我攬着他的脖子,尋了他的唇,湊了過去。他身子一頓,随即大手一揮,将我身上那件單薄裏衣扯了下來。被他抱至榻上,他颀長結實的身軀随之覆了過來。我伸手将他外衫脫下來,他身子滾燙,緊緊與我貼着。身下。那灼熱已經蓄勢待發。脫完他的外衫,我伸手繼續扯他所剩不多的衣物,眼看就要得逞,卻被他按住雙手。
他停下來,不再繼續。我不解,他明明,也想要的。我都感覺到了。
“慕淵?”
他卻說,“延延,你今日走了許多路,也該累了,早些休息吧。”他說完就又要起身走。
我坐起身來,将他拉住,“慕淵,我不累。”
“你聽話,乖乖先睡,我還有事,過會兒再來陪你。”
他已經翻身下床,我心中不悅,與他賭氣道,“有事有事,慕淵,你若是不願要我了就直說。不用如此推脫。”
他不得不重新在床邊上坐下來,“延延,我怎麽可能不願要你。你也看到了,這與西夏的緊要關頭,的确是馬虎不得。”
我幹脆将被子拉起來,蒙在頭上,不再理他。他嘆了口氣,許久未說話。等我把被子從頭上拿下來,身邊早就沒了他的影子。
随即又有些後悔,剛剛,我是不是太不知體諒他,太任性了些。到底是沒再下去找他,想等着他待會兒回來同他認錯的。可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曉日初升,身邊依舊沒有他。我竟不知道他昨夜是不是回來過。
覺得奇怪,匆匆穿好衣裳下床來尋。裏裏外外都沒有見他。
門外,我逮住了孟其,“孟其,你看見慕淵了嗎?”
孟其道,“皇上今日親自整軍去了,這一去就得一天,怕是晚上才能回來呢。”
“哦,知道了。”
我轉身回去,心中腹诽,他這一走就是一天,都不肯提前跟我說一聲。
150 故人心已變?
我坐在他常坐的那個位子上等他,直至深夜,他終于回來了。
他進來,走到案前,彎腰将我抱起來,又要準備往床上放。
我在他懷裏,同他道,“慕淵,昨天,是我不好。你忙。我不該勉強你的。失而複得,已經是我的萬幸了。”
他将我放在床上,摸摸我的臉頰,輕聲道,“延延,我沒有怪你。”
我不知道,這些患得患失的情緒是不是也如折磨我一樣曾經折磨着他。生怕他什麽時候倦了,厭了,一個轉身就再也沒有消息。
心裏莫名有些委屈,“那你一走就是一天。連句話都沒有給我。”
他重新将我抱進懷裏,緩緩撫着我的背,柔聲道,“早上走得早,看你睡得沉,就沒叫你。都是我不好。”
他這次竟難得的沒有放下我就走,而是一起躺下了。我悶聲問他,“慕淵,你今夜沒有事情要處理嗎?”
他親了親我,道,“不去了,陪你。”
“真的?”
“嗯。”
可他還是又食言了。
我半夜醒來,他已經又不再身邊。我披衣起來,獨自坐了一會兒,生怕他真的是去了孟其說的那個地方,南邊營帳。
與其獨自猜測,不如一探究竟。出了門,往南邊一瞧,果然見一片黑暗中惟獨那個營帳又亮了燈。
一路忐忑行至門口,聽見裏面有些許聲響,裏面果然是有人的。我屏住呼吸,悄悄進了去。
這營帳果然是廢棄的,布置簡單。當中環了一圈屏風,屏風後燈火幢幢,隐隐透出兩個人影來。
那身影,我不會認錯。偌大浴桶中,他正端坐。屏風上映出他身後的另一個人影,不是段初曉又是誰。
“皇上,您當真還不打算同娘娘說嗎?”
“這事,還是先瞞着她吧,我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可是,終有一日要瞞不下去的。如此拖着也不是長久之計,您還是早告訴她的好。她總要學着接受。”
我還能說什麽,一切已是如此清楚明了。
從那營帳踉跄出來,只覺四肢都是虛軟的。他果然變了。難怪他會找各種說辭來推脫都不肯再碰我。
他也曾為了我一刀割在自己身上。寧願将血都放出來也不肯被素心逼得就範。可如今他在我面前的種種隐忍,都已經是為了另一個人了。
今夜值守的是孟其,他見我出來,迎了過來,一抱拳,問道,“皇後娘娘,這麽晚了,您要去哪?”
眼前還滿是他和段初曉在一起的身影,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繞過孟其,機械朝前走着。孟其再三看了我身後,似乎是确定了沒有他跟着,才轉身又跟過來。
“皇後娘娘,您一個人是不能出駐地的。”
我記得這命令,他帶我回來的第一天,就下了這道令。
“孟其,我只是想走走。”
孟其略一思索,當即招來了一個兵士,吩咐了幾句,那小兵一點頭便匆匆跑了,八成是被他遣去通知慕淵了。
“孟其,不用去通知他了,他沒有時間。”
“這麽晚了不安全,我先陪你。”
不知怎麽,就走到了那天下午他帶我來的湖邊。
距離湖邊還有很遠,孟其不知是不是看出我情緒有些不對,硬是拉着我,不讓我再上前。
我苦笑,“孟其,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就算他心裏有了別人,我也不會投湖。”
孟其雖沒說什麽,可也沒有松手。罷了。我不在向前走,站在那棵他與我坐過的樹下。
“皇後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麽,您剛才說,皇上心裏有了別人-----”
就在這裏,他昨日說過的話言猶在耳。
“一朵怎麽夠配你,要這麽多一起戴才好看。”
“若我早知道你情絲裏的人不是慕清,一定不會留你那麽久。”
情絲斷時,我不懂情;情絲生時,我依舊不懂。
我問孟其,“孟其啊,你說,一個人,真的能同時愛兩個人嗎?可是這心只有一顆啊,要怎麽分給兩個人呢?”
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想回去,幹脆在樹下坐着。
孟其過來,又問了我一次,“究竟發生了什麽?您和皇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孟其,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就在剛剛。我的眼睛,不會騙我。他和段初曉,就在南邊的營帳裏,他們----”
孟其聞言,似乎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他身為帝王呢。或許在孟其眼裏,我這根本就是矯情得小題大做了。
我擡頭問他,“孟其,你是不是也覺得,是我太不懂事了?他許我唯一的時候我不稀罕。如今,我又盼他能一心一意,是不是太厚顏無恥了些。其實,我自己也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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