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回頭,才發現,身旁的人不是慕淵

好了,我不可能去找別人,你的那些小心思。最好趁早都收起來!”

趴到他肩上,泣不成聲。我沒忘記,他曾經是多麽想要個孩子啊。可是如今他這個願望,我沒辦法幫他完成了。

“慕淵,都怪我,全都怪我。若不是我當初任性妄為-------”

他拍着我後背,輕聲道。“人生何其短,人心何其小,最後真正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延延,天下之大,熙熙攘攘,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原來生死關頭。什麽道義責任、國家存亡也全都顧不上了,唯一放不下的也不過是一個你而已。所以,只要有你,別的我就都不求了,不求了。”

我只記得在他懷裏賴了許久,哭了許久,卻不知自己是何時睡着的。直到清晨。隐約覺得他吻了吻我額頭。

睜開眼睛,輕輕一動才知道昨夜有多過火。他衣裳已經穿戴整齊,看樣子,是要準備去上朝了。我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他坐起身來,一手托着我的背将我帶進懷裏。跪坐在床上,身上未着寸縷,他衣裳上複雜的金線花紋有些硌得慌。

仍舊有些困,我便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呵欠,“嗯,渾身都疼,慕淵,都怨你。”

他随手拿了件衣裳将我的背蓋上,輕輕撫着,道,“嗯?怨朕?昨夜是誰在朕身上不下來,還揚言要把朕榨幹的?”

157 有喜

我聞言困意消了三分,臉一紅,悶在他肩頭道,“誰讓你給我喝那麽烈的酒。”

他聞言笑出了聲。随後又将我放進被子裏,輕聲道,“你再睡會兒,等朕回來在起來用早膳。”我胡亂應了他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這一睡,等醒來,他不知何時早就回來了。

肚子餓得厲害,我坐起身來,“慕淵,你回來了為什麽不叫我吃早飯?”

他坐在床邊,擱了手裏折子,“合着還怪朕了,朕也想叫你,可得叫得醒啊。”他捏了捏我的?子,随後拿了扔在一旁的我的衣衫。

我這才發覺,已經是中午了。

蘭因宮外廳,已經擺滿了一桌子菜。我與慕淵剛坐好,圓圓便跑了進來。他先是跪在地上。沖慕淵行了個禮,脆生生喊了聲,“見過皇上。”

慕淵應了聲,圓圓便起來爬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說來也怪,明明剛才還餓的厲害,這會兒,珍馐美馔就在眼前。我卻突然沒了食欲。

慕淵在我身邊,夾了些菜給我,問道,“方才不是還一個勁兒喊餓嗎,這會兒怎麽又不吃了?”

不過才吃了幾口青菜,這會兒胸口莫名泛起一陣惡心。慕淵皺眉,飯也不吃了。當即道,“立刻叫白太醫來!”

那陣惡心很快就過去了,除此之外,身體并沒有什麽不舒服。白太醫年紀大了,卻依舊在任。段初曉跟在白太醫身邊也有些日子了,這醫術想必得白太醫親傳。

“慕淵,你別叫白太醫了。叫初曉來就行了。”

“這怎麽行?你這身子,馬虎不得。”

拗不過他,初曉還是扶着顫巍巍的白太醫來了。

簡單號過脈後,白太醫道,“恭喜皇上和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有喜了而已。”

我還未反應過來,慕淵已經站了起來,再三确認,“此言當真?”

白太醫道,“自然當真,恭喜皇上。”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清楚,先前腹上受了一箭,沒想到今生還能有機會為他生兒育女。

白太醫親自執筆,似是寫了張方子,說,“皇後娘娘,從今日起,您這安胎藥每日一副,斷不得。”

“好,我一定按時服藥。”

白太醫并未将那方子交給初曉,而是先給了慕淵。想來慕淵他也是看不懂的,匆匆低頭瞥了兩眼随手将那方子一折,這才遞給了初曉。

白太醫囑咐道,“初曉,去配藥吧。”

初曉收好那張白太醫寫的方子便轉身去了。白太醫又仔細将其他注意事項與我說了幾遍。慕淵仍是不放心,看他那樣子,比我還要小心翼翼,幹脆在宮裏為白太醫辟了處行宮,就讓他在宮裏住下了。

這幾日,蘭因宮的下人好像多了許多,飲食起居,事事小心着。他去上朝,我有些睡不着,便幹脆起了去金銮殿外等他。

門口值守的小太監年紀尚小。見了我迎了過來,道,“皇後娘娘是來找皇上的吧,可需要奴才進去通傳?”

“哦,不用了。我就在這兒等他一會兒就行。你下去吧。”

“是。”

終于等到朝會散了,他一出來我便瞧見了他。他先是一怔,随後快步從高高玉石階上下來。走到我跟前,皺眉道,“你怎麽來了?”又環顧四周,“還是一個人來的,怎麽不多帶些人?”

身邊朝臣恭敬而過,我笑他,“慕淵,你怎麽比我還要緊張。白太醫說了,這段時間适當走動對孩子有好處。我一個人也不想睡了,就幹脆來等你了。我還想去花園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嗯。”

春花早就凋零,園子裏綠意正濃。

“慕淵,你說,老天對我是不是也太好了些,好得簡直都有些不可思議了。前幾日還在說孩子的事情,這一下就如了願,真的有了孩子,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慕淵聽了沒有說話。也不知是他是不是還在想朝上的事,眉頭深鎖。

“慕淵?”

他方回過神來,只說,“延延,這個孩子,是上天于你我的恩賜。”

“嗯。”

我與慕淵回來的時候白太醫已經在候着了。號過脈後,白太醫又重新寫了張方子,依舊是先遞給了慕淵。

“白太醫,我這藥已經吃了有些日子了,還需要繼續吃下去嗎?”

白太醫道,“今日這安胎的藥方稍微有些調整,您還需要繼續服藥。至于何時能停,還須進一步查看。”

“好,有勞白太醫了。”

“老臣不敢。”白太醫說着又對慕淵道,“皇上,老臣先退下了。叮囑您的注意事項,您別忘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白太醫走後,我走到慕淵跟前,問他,“慕淵,白太醫叮囑你什麽了?孩子明明在我肚子裏,他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非要跟你說不可。”

慕淵将我攬到膝上,說,“白太醫叮囑朕,這些日子,千萬不能與你行房。”

我低頭道,“原來是這個啊。”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又有事瞞着我呢。”

他将手放在我小腹上,道,“你是孩子的娘,他長在你腹中,有什麽能瞞得住你。”

我點點頭,“那倒也是。”

白太醫的話,他果然牢牢記着,一點也未逾越。

這夜睡到一半,我醒來卻發現身邊沒有他的影子,心下覺得奇怪。思及這幾日他忍得辛苦。是不是去外殿了也說不定。只是等了他許久也未見他回來,忽聽得靜夜裏蘭因宮外殿的門似乎開了。

我下了床,果然見是他出去了。夜裏,外面好像起了風,我拿了他的外衫想給他送去,發現外面似乎還站着白太醫。外面果然起風了,他倆寧願站在外面也不肯進來。

“白太醫,您寫在方子上的朕都看到了,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皇上,皇後娘娘的身體先前傷過,加上又服過涼藥,本就氣虛且難受孕。雖然這幾日一直在吃安胎藥,可孩子能不能留住還很難說。”

“白太醫,您知道,這個孩子對朕很重要。”

“所以老臣才将情況都提前同您說清楚,為的是讓您能有足夠時間做出決定。若您選擇不要這個孩子,皇後娘娘也能早日少受些苦,若您選擇留下孩子,等孩子長到足月生産時,只怕于您又是兩難選擇。”

“白太醫,你是說。将來,這孩子,有可能危及她性命,是不是?”

“是。”

慕淵低頭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

我抱着慕淵的那件衣裳出來。道,“白太醫,誰說他不要這個孩子了!”

白太醫躬身道,“皇後娘娘。”

他轉過身來,“延延?”

我拉着他的手,問他,“慕淵。這個孩子是我們的,你不會不要的,對不對?”

“延延,你可還記得我前幾日跟你說過的話。其實,有沒有孩子,也沒那麽重要。”

“可是對我來說重要!慕淵,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他立刻抱了我。道,“延延,你別激動,朕沒說不要。”

我指指白太醫道,“那我要你說你要留下他,你現在就跟白太醫說。明天的安胎藥,我依舊要吃。”

他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只好對白太醫道,“勞煩白太醫下去準備吧,這個孩子,朕要。”

“老臣遵旨。”

蘭因宮裏,我不依不饒逼問他,“如果不是我今夜沒有發現,你是不是就要放棄這個孩子了?”

他與我坐着。道,“延延,我不能拿你冒險。”

“若我願意冒險試一試呢?”

他卻不假思索,道,“不行。”

“可你剛剛都答應我了。”

我急出了眼淚,他擡手,給我擦着,道,“延延,我也曾想有個孩子,親自教他習文,教他練武。可是,孩子不是一切。若以犧牲你為代價,空要一個孩子還有什麽意義。”

“白太醫說的話。我剛剛都聽到了,反正現在時日還早,這安胎藥,我可以在吃幾日看看。況且,白太醫也不是神仙,事事都能料到,或許将來生産之時。就沒有他說的那麽危險呢。慕淵,你就讓我試試吧,好不好?”

見他坐在原處不在說話,我只好說了狠話,“慕淵,若你要我放棄孩子,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延延!”

他終于還是妥協了。“好。那就聽你的,在等幾日讓太醫看看再說。”

這幾日來,給我送藥的一直是初曉。今天早上,初曉沒來,來的是一個我沒見過的丫頭。她将那碗藥放在我面前,便恭敬站到了一旁。我覺得有些奇怪,便問她。“初曉呢,怎麽今日不是初曉來的?”

那丫頭低頭道,“回皇後娘娘,段姑娘今日有事,皇上便叫奴婢來了。”

我聞言覺出些許不對。初曉一直跟在白太醫身邊,每日也是在藥房熬好了藥就直接送來了。今日這丫頭沒說白太醫卻說是慕淵叫她來的。

我端了那碗藥,仔細看了看。除卻湯汁顏色稍微深了些,別的似乎也看不出什麽來。

我将那藥捧在手裏,放在唇邊,覺得還有些燙,便又放了回去。

158 取舍

那丫頭悄悄看了看我,見我沒喝藥,依舊站在原地。我只好吩咐她,“你下去吧,這藥等涼一些我再喝。”

她聞言似有猶豫,“這-----”

我只當這丫鬟新來,便同她說,“這安胎藥我每日都喝,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就先下去吧。”

那個丫鬟剛出去,初曉便氣喘籲籲進了來。她剛一進門,見了我便問,“皇後娘娘,今天的藥,你喝了嗎?”

我指指桌上,“還沒呢,太燙了。初曉,不是說你有事情,來不了嗎?”

她松了一口氣,看了看桌上那藥,“那您可知,這是什麽藥?”

被她如此一問,我心裏咯噔一下。莫說蘭因宮,整個皇宮都在他掌控下。應該不會有別人能在他眼下做手腳。那麽,解釋就只有一個。難道他昨夜才答應過我的事情,這麽快就反悔了?

初曉湊到我耳邊,寥寥數語,卻足以叫人後怕。

若我剛才喝了------

我氣沖沖到了蘭因宮門口,果然如初曉所說,慕淵已經帶着一幫太醫悄悄來了,此刻就在蘭因宮前候着。估摸着是等那小宮女報信後就要進來了。

我将那藥碗狠狠摔在他面前。“慕淵,你昨夜是怎麽答應我的!”随後我将宮門關上,連同他也關在門外。

只聽得他在外面道,“延延,你開門。”

“慕淵,你走吧,你既然不想要這孩子,以後也就不要來了。”

“延延!”

我緊緊倚着門。與他一門之隔,他沉聲道,“你先把門打開,聽我給你解釋。我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是怕----”

他頓了頓,又說,“延延,你的情況。遠沒有想象中那麽好。萬一白太醫擔心的那天真的來了,一切真的無可挽回,你忍心留下我和一個孩子嗎?若是早晚要做這個選擇,我寧願讓你少受一些苦。”

我把門打開,那些太醫已經都散了,門外只餘下他一個。

“慕淵,你怎麽就知道那天一定會來,為什麽我的孩子就不能平安出生順利長大?”

他卻說,“延延,我要的是萬無一失。哪怕沒有孩子,你明白嗎!”

“可你讓我放棄,就是不行。”門口我摔的那碗黑色湯汁還在,“還有,你的話,我已經不信了。孩子出世前,蘭因宮,你不要再來了。”

我知他心思,他一連兩日沒來,怕是仍未打消放棄孩子的念頭。他只是在等時機罷了。這兩日,連他每日命人送來的那些飯菜我也不敢再碰。他終于沉不住氣,午飯時分親自過了來。

“延延,你不能不吃飯。就算你不吃,孩子也要吃。”

我看着一桌子飯菜,道,“你都能讓人送藥給我,這飯菜我又怎麽能放心吃。慕淵,你的話,我已經不敢再信。”

“你若是仍舊不放心,明日起我找個孕婦來當面給你試吃。”

他說到做到,第二日一早,果然來了一個負責試吃的孕婦。那女子小腹隆起明顯,看樣子懷孕已經有些日子了。她請了安,在飯桌前坐下。

“奴婢奉命來為娘娘試吃。”她說完便從容拿起了筷子。

“哎,你等等。”

她又将筷子放下,“皇後娘娘還有事要吩咐?”

我看了看那一桌子菜,“你可知道,替我試吃是有風險的。”目光停在她小腹上,“你就不怕----”

她笑笑,道,“家夫追随皇上多年。昨夜與我商量說,皇上想找一孕婦進宮陪您,問我同不同意。我想着能進宮陪皇後娘娘,那是幸事,便同意了。至于怕不怕,先前我也擔心過,可家夫說,皇上既然說了菜裏沒毒就一定沒毒。”

她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娘娘,您想先嘗哪個?”

“哦,哪個都行。”

看她從容挑了幾道菜,嘗了嘗,道,“皇後娘娘,這下您可以放心吃了。”

她說着又給我盛了些湯,放在我面前,“這湯鮮嫩,您若不想吃別的,可以先喝一些。”

一頓飯随着她吃下來,發覺自己竟然還吃了不少。臨走前,她說,“娘娘,奴婢明日再來陪您。”

“好。”

今夜慕淵來的時候我已經躺下了。我聽見身後他脫了衣服,掀開被子,躺了進來。直到他自身後環過來,一手繞到身前,搭在我小腹上,我倒是再也不敢裝睡了。生怕他一時沖動,一個用力-----

握住他那手,我喚他,“慕淵----”

他只說,“睡吧,我不會怎麽樣的。”說完,改将那手攬在我肩上。

我到底是沒睡着。過了一會兒,聽得他在我身後,呼吸均勻。我翻了個身,面朝他,一手悄悄探到了他身後。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無非是以為将來一定要在我和這個孩子之間做出選擇。若是他沒有了情絲呢?是不是就可以做出明智的選擇了。

找到他的情絲,輕而易舉。看那長長的情絲繞過指間。我何德何能啊,能得他用情至此。我伸手往自己枕邊一摸,忽然想起來,那把小剪刀很久不用,不放在身邊也已經有些時日了。

不想,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我手裏還捏着他那一縷情絲。

他将我雙手悉數按在床側,一個翻身,厲聲道,“楚延!你想幹什麽!”

他許久沒發過脾氣,也許久沒這麽厲聲喚我了。許是怕壓到我,他一直撐着身子。我沖他笑笑,“我哪有想幹什麽啊。”

他卻雙眸一眯,冷聲道,“若是想除了我的情絲,楚延,我警告你,你最好想都別想!”他向來聰明睿智,也從來都是他瞞我的份兒,只要他想知道,我就騙不了他。

不敢在看他,只好別過頭去說,“怎麽會呢,我怎麽可能會對你下手。”

他還一直盯着我,似乎要看出我是不是在說謊。他又忽的低下身子來,炙熱的吻襲來,落在脖子上,胸前。

所幸,孩子在一天天長大。白太醫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每每碰上我詢問,他都毫無例外地說什麽一切安好。請皇後娘娘放心。這套說辭,似乎是特地給我預備的。不然,為什麽他每次從蘭因宮走之後一定會單獨去找慕淵,且一待就是很久。白太醫顯然沒有跟我明說我的身體狀況,可他卻不敢不告訴慕淵。

初曉照例給我送了藥來。蘭因宮裏也沒有別人,我就問她,“初曉,我想問問你,我腹中孩子如何了?”

“皇後娘娘放心,孩子一切都好。”她果然得了白太醫真傳,連說辭都如此相像。

我嘆了口氣,心知一定是慕淵囑咐了什麽。

“明明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可他總想一個人做決定。”

初曉又說,“娘娘,皇上是為您着想。”

“真為我着想他就不會送那樣一碗藥給我了,他的心可真狠。”

“娘娘,皇上不是這樣的人。”

“既然你說他不是這樣的人,那你告訴我,他為什麽不要這個孩子?”

一說到這裏,初曉又不說話了。

“既然你不肯說,我就猜一猜。是不是白太醫要他趁早在我和孩子之間做選擇了?”

初曉看看我,終于點點頭。

“果然是這樣,你下去吧。”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便又喊住了她。“等等。”

“娘娘您還有事?”

我看了看她随身背的那個小藥箱,道,“我近來夜裏總是有些失眠,常常睡不好。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些助眠的藥?”

初曉想了想,說,“皇上吩咐過,還是等白太醫親自診過在給您開藥吧。”

我拉住她,“初曉。你曾經也給我和慕淵治過傷,我信得過你。況且,這點小毛病,就不用麻煩白太醫跑一趟了。助眠的藥而已,又不是穿腸毒藥,你留給我一些不就好了嗎?”

她還是有些猶豫,我忙道,“今天白太醫已經來過了。你先留我一些藥,大不了等明日白太醫來了我再跟他說,這樣總行了吧。”

初曉終于打開了那個小藥箱,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道,“您試試這個吧。”

我看看那個瓶子,“初曉。我失眠得厲害,這個會不會藥效太輕了?你還有沒有別的,再給我換個吧。”

她看看我,将那藥瓶收回去,又換了一瓶,“娘娘,這個您可千萬要記住,每次半顆足夠。”她說完還是不放心,伸手要拿我手裏的瓶子,“不然我幹脆給您只留半顆好了。”

我擋住她,“哎,別呀,你怎麽這麽小氣。你放心,我記得住,半顆,半顆而已。”她拗不過我。最後只得都給我留下了。

蘭因宮門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燕巢。這幾日,巢裏好像添了小燕子,正叽叽喳喳熱鬧得很。浣浣怕吵我休息,便叫了人來想将那燕巢摘了。幸虧我攔得及時。

浣浣擡頭看看那高高房檐下的一家,“小姐,您不是跟段姑娘說您失眠得厲害嗎,這燕巢惱人,為何不将它摘了?”

我敲敲她的頭,“你沒看見,那燕巢裏還有幾只小不點不會飛嗎?況且,我這失眠,也怨不得燕子。你若在讓人來摘燕巢,我就摘了你的腦袋。”

浣浣揉着腦袋,委屈道,“小姐,我不敢了還不成嗎。”

我也不知道燕子該吃些什麽。只覺得那兩只燕子整日飛入飛出哺育幼兒,十分辛苦,就随意在地上撒了些谷粒,可也不見它們來取食,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慕淵今日來了,看見地上我撒的那些谷粒,又擡頭看看那個燕巢,道。“它們吃蟲子,加上怕人,你撒的這些,它們不會來吃的。”

“先前看它們從早到晚似乎一直在為小燕子覓食,很是辛苦。既然它們不吃這些,那就算了。畢竟,喂養自己的孩子,就算它們再辛苦。心裏應該也是高興的。”我指着燕巢裏那幾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給他看,“你看,再過幾日,那幾只小不點就要能飛了。”

肚子已經開始隆起來,白太醫前幾日來說過,我每日不能站得太久。慕淵應了一聲,便要扶我進去。

他找來的那個孕婦依舊每日按時來陪我吃飯。我今日沒讓她來。慕淵沒問我為什麽不讓那個孕婦來了,只像往常一樣在飯桌前他的位置上坐下。

飯前。有人拿了銀針一一在每道菜和湯裏試了又試。當着我的面檢驗,他是為了讓我放心。

不僅如此,一直以來,只要入口的東西,就會有人立刻拿了銀針來先試過。我沒了機會下手,初曉給的那瓶藥就這樣被我一直暗暗藏到了晚飯結束。

浣浣已經照例準備好了沐浴的水。他過來,道,“地滑。我幫你。”說着就要幫我脫衣服。

我按住他,“不用了,浣浣來就行。不然,你就先出去等會兒吧。一會兒就好了。”

他沒有勉強,又多差了幾個宮娥過來候着。看他出了殿門,我将那幾個宮娥連同浣浣一起遣到屏風外。初曉給的藥等了一夜也一直沒有機會用,看來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進來時,我已經穿好了衣服。等宮人将東西都撤下去,蘭因宮裏就剩了我和他。

床榻旁,我解着他的衣服,故意靠近了擡頭問他,“慕淵,你想不想----”

他眸光一斂,果然低頭便吻了過來。或許與他相比,我唯一的優勢就是知道他喜歡我什麽。

初曉給的那瓶藥,被我悄悄化開,盡數塗在了身上,一點也沒落下。果然,他那軌跡,也與我預料得分毫不差。先是唇,然後是脖子,一路向下。

159 牢獄之災

直至他沉沉睡去,我下床,翻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了那把很久不用的小剪刀。重新坐回床上,低頭親了親他的眉眼。

“慕淵啊,人生何其漫長,你沒有子嗣怎麽能行。何況你還是個君王。若我真如你所希望,豈不真成了天下人口中迷惑君心自私自利的禍水?”

我曾經想不明白,既然情絲剪掉還會生出來,那為什麽還要費力去剪呢。今日方知,不過是向上天求得一次機會而已,一次重新愛人的機會。

我挑出他的那根情絲。“自今夜起,你就忘了那個任性妄為的楚延吧。往後漫漫人生路,自會有更好的人來重新讓你動心動情。那個人也一定比我更懂你的好。你曾經給我兩千兩銀子,沒想到。這筆生意拖到今日才成。”

一大早,我在床上,靠着一個枕頭坐着。他站在床沿,憤怒地瞪着我。旁邊放着一個錦盒。裏面裝着我從他頭上剪下來的東西。

我将那個錦盒遞給他,他低頭看了一眼,并未接。我問他,“慕淵。你可是在怪我弄聾了你一只耳朵?可這後遺症,當真是無法控制的。”

他沒有說話,也沒接那個錦盒,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此後,他依舊向往常一樣,每日都來,各項膳食起居也依舊在他監督之下。

不同的是,白太醫終于不用單獨去找他了,他再也不怕我會知道什麽。我甚至覺得,他比我還要緊張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他這變化,我很滿意。這說明,他終于能做出足夠明智的選擇了。

我依舊每日在金銮殿外等他下朝,他也依舊會與我回蘭因宮,有時候也去花園轉轉。外人眼裏,一切都沒變,可我知道,其實一切都變了。

夜裏,他再也不會抱着我入睡。清晨,他也不會親我額頭。囑咐我多睡一會兒,通常是悄悄起來就走了。不是忘了,只是不想了而已。我十分理解他,也就不勉強。仍舊與我睡在一張床上,也許是習慣,也許只是所謂的義務。這些,早在動手之前,我就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我再也沒同他提起讓他納幾個妃子的事情。如今才知道先前敢同他說這些,不過是吃定了他的一心一意。當他真的有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我卻不敢同他提了。可以推開他卻不代表可以親手将他往別人手裏送。好在,他作息規律,每日不是在朝上,書房,就是在蘭因宮。

日子好像突然過得快了起來,枯葉化蝶的時候,浣浣拿了一件厚衣裳追了出來。

“小姐,白太醫囑咐過,您最好不要亂走。”

“他要下朝了,我想去看看。”

浣浣将那衣裳披在我身上,扶着我緩緩走着。他邁步出來。走到我跟前,與我道,“今日天涼,你怎麽還出來了?”

“嗯,今日孩子動得頻繁,我也有些跟着坐不住,就來接你了。”

每每來接他,都是候在殿外。我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衆目睽睽下,跪在那大殿的中央。

爹爹走了已經有些時日了,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的确是都一一應驗了。就連那句告誡“你若不知收斂,這皇後早晚得被他趕下臺”也沒落下。

那日,霍菁帶着當年那個被燒了一半的賬本連同一些別的證據跪在了朝堂上。聽說,她先是在宮門口跪了兩天兩夜才得以見到慕淵。

上得朝堂來。一個弱女子,一番血淚陳詞,抑揚頓挫,蒼涼悲切,在場人聽了無不動容。可惜那聲聲的控訴,罪大惡極的爹爹已經都聽不到了。

我不知她是怎麽知道爹爹建金玉樓的具體情況的。爹爹做的這些事,慕淵當初都是知情的。那些朝臣知楚相貪,卻不知楚相到底有多貪,知楚相惡,卻不知楚相究竟有多惡。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為我徇了私情,将這些都給蓋過去了。

如今一筆筆,一件件重新被抖落出來。聽得堂上列位不住唏噓。霍菁最後說,“這些,哪件都夠楚相株連九族。何況,皇後娘娘本就知情。一不勸阻。二不上報,反而利用皇上的恩寵,陽奉陰違,處處包庇楚相。求皇上明察嚴懲皇後!”

接近兩年時間。昔日商河那個哭哭啼啼求我成全她和慕淵的小女孩已經成熟許多。能一人跪到這兒來,也頗有幾分膽氣。我不知她這兩年是怎麽過的,但我知道,這個霍菁來勢洶洶。這次應該是替他哥哥報仇來了。

因為只有在衆目睽睽下将這些證據亮出來,才容不得他半點偏袒。

什麽是愛,什麽是不愛。所謂的不愛大概就是他再也不會帶着各種情緒叫我延延,或憐惜,或無奈。從此之後,他的口中只有罪民楚延。薄唇輕啓,波瀾不驚。從此之後,他更加鐵面無私。公正執掌天下,一個無可挑剔的君王,再也不會循半點私情。哪怕我人頭落地,他也可以道一句罪有應得。

高臺龍椅上,他淡然坐着,他的聲音傳來,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楚延,以上種種罪名。你可認?”

我跪在地上,擡頭望他。他面無表情,眸子清澈,在等我回答。

“認。”

他沉?許久。堂上衆人亦跟着他沉?,多半是在看他如何發落我。半晌,他才道,“那。就先關進京畿大牢吧。”

京畿大牢,這是我第二次來了。

牢房外站着孟其,他将我從朝堂上一路押到這裏,官服也未換下來。此刻我看着我進了牢房。他才開口道,“含笑死的時候,你在我這京畿提刑的堂上,不是挺能言善辯嗎?方才朝堂上。你為什麽不争辯?!”

隔着栅欄,他在外面,我在裏面。聽他的語氣,好似有幾分恨我不争氣。

“孟其,你讓我争辯什麽啊。那個霍菁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況且,鐵證如山,那麽多雙眼睛都看着呢。”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這罪名,一旦認下,究竟意味着什麽!”

殺身之禍?我突然很想知道,被他寵了那麽久,他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還是這間牢房,他曾親手将我背出去,如今又親手将我送了進來。他也曾一刀斬了我手腕上的鐵鏈,說要背我回家,如今手腳上的鐵鏈也是他命人給我帶上的。

我寬慰孟其道,“你放心,他不會殺我的。他要我肚子裏的孩子。至少,在這之前,他不會讓我有事。”

孟其又道,“你這案子,八成是要在提刑司審的。我回去好好梳理一番,能找到一線生機救你也說不定。”

他說完不待我回答便急急忙忙走了。想不到,死扣律例的孟其,有一天竟也想到了徇私。他走後沒多久,我這牢房裏的東西就都送了新的來,八成也是孟其吩咐的。

160 越獄

不過才一日功夫,孟其又來了。

“下去吧。”

他一來,就将牢裏的獄卒悉數遣走。

“孟其,你怎麽又來了?”

若是仔細看,還可以看到他眼睛裏的紅血絲。昨天他說要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破綻救我,該不是真的一夜未睡吧。

他并未回答我,低頭從袖子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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