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大難臨頭
轉眼到了三月二十八,這一日是韋小妹出閣的日子,沒想到天公不作美,這大喜的日子卻下着大雨,季秋帶着迎親隊踩着濕滑的路淋着大雨将韋小妹擡到吳家去了。
三月三十這一日韋小妹帶着夫婿來回門,雨竟然還沒停。因這三日一直下着雨,一路泥濘,出行不便,這幾日“仲勤商行”各個鋪子生意也差了不少。種田種地的本村村民們閑了下來,平時沒事就都來“仲勤商行”這裏閑唠。
仲勤、季秋和他們的爹韋老二可閑不下來,都在自家做黃包車,金恬不敢走泥濘之路則坐在旁邊做着小衣裳,沒去鋪子裏。但楊梅兒吃過早飯就去鋪子裏了,不為買賣就為聊天。恰巧韋小妹和她夫婿回門,韋小妹來家裏與家人聊了會兒就帶着她相公吳天河去鋪子裏瞧她的布行。
村裏人都喜歡湊熱鬧,見有新夫婿回門自然來了更多的人。“仲勤商行”各間鋪子裏都坐着不少村民,張家長李家短的瞎扯,場面還挺熱鬧。特別是聊到金芝兒一家子,大家情緒就更為高漲了。
因金芝兒跟着楊富貴後一直沒能正式成親,金芝兒爹娘和哥嫂們面子上過不去,心裏對楊富貴難免有幾分憤恨,因為楊富貴當初就給了他們二兩銀子,之後可是一文錢都沒給過,二兩銀子連彩禮錢都不夠啊。
金芝兒兩位哥哥兩個多月前也就是大年初六那日去縣裏找楊富貴,想謀點差事做,哪怕幹勞力也行,可是楊富貴只讓他們留那兒吃了一頓飯便将他們打發回來了。金芝兒兩位哥哥憋屈得慌,便在仲勤這兒賃了兩輛黃包車去縣裏拉客。
沒想到才兩個月的功夫,金芝兒兩位哥哥便攢下了四千多文錢,他們倆除去黃包車的賃車,也足足攢了四千文錢,相當于四兩銀子呢。他們兄弟倆直接在縣裏賃了三間舊屋住,就在昨日,他們回來把爹娘和各自女人、娃兒都接到縣裏去了。人家不靠女兒傍富,只靠自己辛苦拉車就能一家子接到縣裏享福去了。
在村民們看來,能去縣裏住就是享福。有些人眼紅,說也想去縣裏拉車,不願種田了,苦哈哈地幹活,還不知是啥收成,若收成不好,忙活一年到頭一家子還得挨餓。
也有人說,青澤縣城已經有二十幾人在拉黃包車,那些車夫有時為了搶客還打了起來,根本容不下更多的車夫了,就連楊柳鎮及各個村子總共也有五六位車夫,其他人若想幹這行,怕是擠不進去了。
縱使有幾個明白人做了這一番分析,仍有人想試試,跑到仲勤家去預訂黃包車。楊梅兒聽了這些,笑道:“青澤縣容不下,可以去別的縣嘛,反正比在鄉下好。”
她此話一出,還真有人蠢蠢欲動。
其實不止有些村民向往城裏的生活,楊梅兒心裏也很向往,只不過她爹以前管教她說不能靠高攀男人,那樣會受男人的作踐。現在她覺得靠自己的雙手去謀好日子,總不會有差吧。
她想到這兒,突然冒着雨跑回來,将正在堂屋做黃包車的季秋往房裏拉。
季秋不耐煩地說:“幹啥呀,我忙着哩,沒瞧每日都有人要買黃包車麽,二哥根本忙不過來。”
“那是二哥家的買賣,你使啥蠻勁?”楊梅兒不樂意地說。
“做一輛車二哥給我一兩銀子呢,我為啥不使蠻勁,三四日就能掙出一兩銀子,去哪兒能找到這麽掙錢的活?你這個娘們難道嫌錢多,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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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出來的車子,他毫不費勁轉手就掙出一兩銀子,你還以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咱倆的鋪子和迎親隊合起來掙的錢比你做黃包車也沒少掙多少。”
她這話一出,季秋手上拿着的木尺眼見着要往她身上抽了,她忙上前摟住季秋的腰,“哎喲,好啦好啦,就當我說錯了好不好?季秋,你算算咱家攢了多少錢了?”
季秋坐下來白了她一眼,“前些日子不是算過了麽,這兩個多月咱們的鋪子和迎親隊合着掙了八兩銀子,我給二哥做黃包車掙了十一兩銀子,總共不就是十九兩麽。”
楊梅兒喜色道:“才兩個多月咱家就攢了十九兩,但咱家還在這破村子裏住着。可金芝兒她兩位哥哥兩個人累死累活拉車合着兩個多月才攢四兩銀子便在縣裏賃三間舊屋住着了,昨日還把他們的爹娘、女人、娃兒都領去了呢。”
“我聽說了,人家愛去縣裏過日子就去呗,與咱家何幹?”季秋沒好氣地說。
楊梅兒着急了,“難道你不想去縣裏過?那裏有梨園可以聽戲,有上等飯館子可以吃大餐,有好裁縫做出華麗的衣裳,女人們穿着可好看了。聽說還有兩處園子逛呢,有亭子有小船,在湖心劃着小船吃着點心那才叫一個美!”
季秋上下打量楊梅兒一陣,“哦,我是明白了,你也想去縣裏是不是?你見金芝兒一家子都去了,你的好姐妹楊春兒也在縣裏,還有那弱不禁風的金菊兒都跟着趙都督過好日子,你眼紅是不是?”
楊梅兒哼笑一聲,“我眼紅她們?真是好笑!她們是給男人做小,在那些大官人面前如同哄着主人的一條狗,算不得啥本事。但咱們不一樣,你力氣大腦袋瓜子也機靈,我做買賣也不差,但凡有客人進門幾乎都不會空着手出門,你我要是去縣裏賃間屋子開“嫁娶行”,你仍幹你的迎親隊,要知道縣裏住的人更多,咱們的買賣只會更好,你說是不是?”
季秋撐起腦袋還真細想了一番,點頭道:“你說的倒有些道理,畢竟縣裏住的人多,要成親的人更多,這買賣不會差了。人家拉黃包車的都能在縣裏立足,咱們肯定不會比他們差,可是……”
楊梅兒緊張地問:“可是啥呀,你聽我的吧,娘以前還讓我管你呢,可你從不聽我的。為了能去縣裏把買賣做得更大,過上富裕的生活,你就聽我一回吧!”
“可是我不想和爹娘以及二哥二嫂分開,當初說好的一起幹商行,如今都幹得挺紅火,咱們卻要去縣裏,豈不是……”
楊梅兒搶話道:“咱若去縣裏了,咱這裏的鋪子留給他們,他們還會說啥?保田和保業一直給你和大昌打下手,咱們把這裏的迎親隊給他們兄弟倆,把‘嫁娶行’給二哥,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季秋去過縣裏,心裏也挺向往那樣的生活,感覺縣裏的人穿着比農家人幹淨利索好看,人家吃的也好,可以從菜市裏買到許多沒見過的菜或吃食,平時玩的地方也多。當然,他不僅羨慕縣裏人的衣食住行,更向往人家那種怡然自得的生活狀态。
他感覺人家過的日子就是體面,現在他也有本事掙錢,有能力過上體面的生活了,為何還要窩在這鄉下呢,若是一直住在鄉下,生意也就這樣了,不可能做得更大,畢竟有需求的人就只有這麽多。
“我……我得好好想想。”季秋說完便拿着木尺出門幹活去了。
楊梅兒摸準了季秋的脾性,只要他動搖,願意考慮,那就差不離了。想來也是,誰不想往高處走呢。楊梅兒想着這些,便高高興興又往鋪子裏聊天去了。
季秋過來幹活時,因心裏想着這事,一直刨着一塊板沒停下來。仲勤起身喝水,見弟弟這般,他過去敲了敲板,“季秋,你想啥想得這般出神,這板子不能再刨了,太薄不結實。”
季秋驚醒了過來,“哦,瞧我,被梅兒剛才一擾,我幹活都分心了。二哥,你聽說金芝兒一家子都搬去縣裏的事麽?”
仲勤笑了笑,“昨兒個就知道了,他們過得好咱們該高興啊。咋了,不會是弟妹撺掇着你也去縣裏麽?”
季秋讪讪一笑,“可不是麽,她眼紅縣裏的體面生活,不過我往這細裏一尋思,縣裏人多錢也多,指不定買賣更好做,二哥你覺得呢?”
仲勤琢磨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只是……咱們出生就是農家人,過慣了農家日子,呆在自家地盤上心裏踏實。”
坐在房門口的金恬把剛才的話都聽了去,她瞧了瞧季秋那神色,覺得季秋十之八、九是想去縣裏的,便道:“三弟,咱在這裏做買賣已經熟門熟路了,做的是周邊村民們的買賣,縣裏人多卻雜亂,聽說還有一些白拿白搶的地痞子,你和梅兒可得想清楚。”
季秋聽了這些心裏确實不踏實,說:“二嫂,要不咱們兩家一起去呗,把爹娘也接去,一大家子在那兒就不怕被人欺負了。再者,你們的黃包車在縣裏更好賣,外縣的人也多,外縣的人瞧了會給你們帶來更多的生意。”
金恬卻搖了搖頭,“我和你二哥怕是去不成,做黃包車離不了木頭,也就離不了咱家那小山頭。”
仲勤怕去了縣裏,殷尚會來糾纏金恬,也道:“不去不去,我總不能從縣裏跑回家來砍樹吧。要不……你和弟妹去,站穩了根再把爹娘接去,如何?”
“我和你娘不會去的。”韋老二剛才專注地做車子,沒怎麽用心聽,現在聽仲勤說讓他老兩口跟着季秋去縣裏,他當即拒絕,“季秋啊,我和你娘年紀大了,還折騰啥呀,芝兒她爹娘是想去縣裏撐撐臉面,好讓楊富貴早點把芝兒娶了,芝兒正正經經地被擡進楊家的門,他們一家子才能沾福。咱家又沒人在縣裏,去湊那個熱鬧幹啥?”
季秋躊躇,二哥二嫂和爹娘都不去,就他和楊梅兒兩口子去,他真擔心去了後難以立足。
晚上,楊梅兒又給他吹枕邊風,還說村裏又有兩戶人家想去縣裏了,說別人家本是貧困戶,窮得一日三餐都吃不飽,穿着破衣爛衫,連狗瞧了都直叫,現在人家要去縣裏謀好生活。窮人家都知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而自家是做買賣掙大錢的怎麽這般守舊不肯前進,以後要是混得還不如人家真叫人笑話了。
季秋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日終于決定要去縣裏了。
姜氏和韋老二打心眼裏希望兒子就在自家門前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可這好日子才過幾個月,小兒子兒媳就想奔縣裏去了,想發大財過富裕的生活。兒子兒媳心氣兒高,他們也不好硬攔着,兒子要是混得好,他們也是高興的。
其實姜氏沒攔着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縣裏有兩家大私塾,聽說前年有中過舉人的,而大前年還有一位進京趕考中進士的呢。就因為如此,越來越多的人家節衣縮食供孩子讀書。她尋思着季秋要是進了縣掙了大錢,到時候生了兒子就可以上私塾了。
季秋說要把“嫁娶行”給二嫂,因為金恬近來時常在鋪子裏幫楊梅兒算賬。仲勤說金恬已經顯懷了,可不能忙活那些事,其實他是見小妹的布行生意一般,妹夫吳天河性子腼腆也不适合挑着布走村串巷,便讓季秋把“嫁娶行”給小妹。
吳天河和小妹這幾日忙着湊出“嫁娶行”的貨物錢三兩銀子,再多給一兩銀子盤鋪子,就這樣接手了。因為季秋要把花轎擡到縣裏去,韋保田兄弟倆只需出一兩銀子盤下了季秋的迎親隊。
天氣終于放了晴,季秋和楊梅兒這幾日相伴着去縣裏看屋子,本是想着賃兩間住的屋子和一間小門臉,沒想到碰到一戶人家想把一小間門臉直接賣掉,而門臉後邊帶着兩小間還不錯的屋子。賣家急着用錢,說只要二十三兩銀子,按市價其實值二十七八兩的。他們夫妻倆尋思着這門臉這屋子确實不貴,就咬咬牙打算買下來得了。
他們自己之前攢了十九兩銀子,加上韋小妹夫婦倆和韋保田兄弟倆接手給的五兩銀子,他們手裏就有二十四兩了。他們倆盤算着,買屋子付二十三兩,還剩一兩銀子買床買各樣物件,把家布置得像樣一些。
另外,他們向仲勤借了五兩銀子,五兩足夠進貨開鋪子了,要知道當初就是靠分家得的三兩銀子進貨開了鋪子的。季秋的迎親隊好辦,因為他有大花轎和一些鑼鼓,只需雇轎夫便可。
只花十日的功夫,季秋和楊梅兒便收拾着家當往縣裏去。仲勤和韋保田兄弟倆要幫着季秋把家當和糧食拉到縣裏去,也想順便瞧瞧季秋在縣裏安的家是啥樣。姜氏和韋老二想知道兒子把家到底安在哪兒的,否則以後找小兒子都不知道去哪兒,所以他們老兩口也跟着來了。
到了縣裏,韋保田兄弟倆見季秋在地段不錯的街上有一間小小的門臉,門臉後還帶着兩小間由青石鋪地面的亮堂屋子,他們是打心眼裏羨慕又嫉妒啊。雖然只不過三間小舊房,比不得農村有些人家四五間房還帶院子的,可這是在縣裏,還處街邊,人來人往的好做買賣,怎麽瞧着都舒坦。
韋老二和姜氏以及仲勤則是一臉的欣慰,他們相信憑着季秋的機靈勁肯定能在縣裏混出頭。
臨走時,仲勤拍着弟弟的肩膀說:“你比二哥強,好好幹,以後二哥來縣裏就不必趕夜路回家了,咱在縣裏也是有親戚的嘛。”
季秋和楊梅兒聽着好一陣樂,姜氏卻狠瞪了楊梅兒一眼,道:“梅兒啊,你要記住,勤勞致富,你和季秋要踏踏實實做買賣,不要走歪道!”
楊梅兒不樂意了,“娘,你放心吧,我和季秋這兩日就把買賣張羅起來,哪來空閑走歪道。”
姜氏指了指她的肚子,“你這裏咋還沒鼓起來,進我家門都三個多月了吧,你得加把勁,到時候你生了兒子我來幫你帶。這裏有大私塾、有好先生教,你要多生幾個兒子,若是高中了那可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我定買一堆炮竹來放。”
楊梅兒臉色有些難看,她也希望自己生出能光宗耀祖的兒子,可這并非她想要就能要得來的,只好硬着頭皮道:“娘,我記下了,等這幾日忙過了我就去找大夫開些催子藥來喝。”
姜氏這才點了點頭,算是放過她了。
四月下旬,天氣晴朗,不冷不熱,适合戶外勞作,韋家村的人們像往常一樣忙碌着。
金恬拿着針線活到鋪子裏來坐着,見韋小妹和吳天河忙活時,她也會過來幫幫忙。金香的婆婆伍氏還挺能幹,把雜貨鋪打理得很不錯,金香平時很少操心,只要婆婆沒有回家做飯,她就拿着繡活兒坐在金恬旁邊,姐妹倆時不時搭些話。
金恬歇息時還會在地上寫字教小溪認讀,當然,她說這些是仲勤教她的,別人也沒費心思去在意這些小事。
日子過得安穩又平靜,如今金恬已經懷五個月了,胎早已坐穩,她心裏踏踏實實的。瞧着自己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她時常想象着自己的孩子會長啥樣,脾性像誰,想着想着臉上就浮起幸福的笑意。
這日晚上,仲勤給金恬端來牛肉羹,金恬慌了,“仲勤,這些日子不是不讓你給我加餐了麽,吃胖了或是娃兒長太大了到時候不好生!”
“我知道,可你已經有十幾日沒加餐了,吃些牛肉羹不會長多胖的,我聽一位接生婆說,吃牛肉會長力氣,有了力氣就好生娃了。”仲勤以前從來不愛和婦人說話的,更不要說和接生婆說話了。
可最近他見到接生婆都會笑眯眯的,有時候會讨問幾句該給孕婦吃什麽好生娃兒,有時候在旁聽接生婆說些接生娃兒的各種情形。每每聽到一些兇險情況,他手心和額頭皆會冒汗,想到金恬要為他冒險生娃他就心疼不已。
這不,這日聽到一位接生婆說孕婦生娃兒前要多吃牛肉,到時候就有力氣生娃兒,他便忙着給金恬做牛肉羹。金恬真是拿他沒辦法,笑着說:“快生的孕婦需要長力氣,我還要四個多月才生呢,你也太心急了。”
金恬吃了半碗,說自己真的吃不下了,就硬塞着仲勤吃。仲勤怕撐着金恬,只好吃了,吃後他抹抹嘴說:“這麽好吃的東西你還說吃不下,肯定是故意讓我吃的。我是真擔心你到時候生娃兒力氣不夠,聽說有些人就是生一半沒力氣,結果生不出來了!其實你并沒有多胖嘛,只不過你以前太瘦弱了,就你懷孕五月這模樣,站起村裏的那些未孕婦人中間,都沒人能瞧得出你是孕婦。”
金恬倒喜歡聽這話,她是真不希望自己補得過胖,不只是為身段和相貌着想,更是為自己的安全着想,要知道她平時可沒少聽各種悲慘的難産之事。
仲勤接着拿出賬本記賬,記了幾筆,再扒拉着算盤,然後喜滋滋把賬本拿給金恬瞧,“娘子,你瞧,自從年前開始做買賣,如今已經攢出這麽些了。”
金恬不用看,她心中有數,她掃了一眼賬本,含笑道:“除去分家得的錢和殷尚給的五十兩,你靠自己的雙手和一身力氣掙了五十二兩,真是辛苦你了。咱家不缺錢,以後你別那麽拼命,能歇就歇着。”
仲勤搖頭道:“我真不覺得累,你可別因這點小事為我操心受累。我尋思着這總共也有一百多兩銀子了,要不……咱拿出三四十兩銀子蓋個闊氣的大院子,最好來個兩進的,院子要大些,也像縣裏一些大戶人家弄些大花壇子,挖個養小魚的水池子,再擺兩個石獅子在門前,如何?”
金恬仔細琢磨起來,院子遲早是要建的,待孩子生出來一家子擠在一間滿滿當當的小屋子裏确實不舒坦,何況屋裏還有竈,煙熏火燎的。即便拿出三四十兩蓋院子,也還剩六七十兩銀子呢,以後生意要真不好了想置辦田地有這些銀子也能置辦個十幾田。
她瞧着仲勤那期盼的眼神,點着頭道:“好,蓋大院子!但是……現在家家戶戶都忙着田地裏的活,想蓋大院子得找不少泥匠和幫工,怕是湊不齊人,拖拖拉拉地幹也煩。再說了,蓋院子得有人時刻盯着,還得去買石料和磚瓦,得準備木料,要買的物料很多,我挺着肚子幫不了多少忙,你手裏的活兒又忙抽不出空,要不還是等我生了娃坐了月子再動工吧。”
其實仲勤是想在金恬生孩子前把院子蓋起來,那樣金恬坐月子就能住進舒适的屋子裏去了。但他也知道蓋院子沒有大半年是蓋不起來的,而他想趁着現在買賣好的時候多幹些活,實在抽不出空來。
他摸了摸金恬的頭發,嘆道:“那就委屈你跟着我在這間破屋子裏多擠一些時日了,待你快要生娃了我把咱屋裏的雜物和糧食全搬到季秋那屋裏去,反正他在縣裏住上了好屋子,咱這屋裏也要透透氣了,我瞧着你平時嫌屋裏東西雜、味兒大又悶,總是坐在院子裏呢。”
金恬可從未說這些,沒想到仲勤都瞧在眼裏。她依偎在仲勤的懷裏,小聲道:“好,我九月前後生娃兒,待出了月子就是十月了,那就十月動工蓋吧,估摸着來年這個時候咱們就可以遷新居了。到時候讓爹娘也搬進來,反正屋子夠多,院子夠大。”
“給大哥也留一間好不好?”
“好,你想留幾間就幾間。”
他們倆在憧憬着來年的好日子,卻不知縣裏出了大事,季秋和楊梅兒這會子正在躲難。一幫揭竿起義軍路過青澤縣,趙都督身邊的探子多,他早聞風聲,沒跟官府的任何人商量,便帶着他訓練的水軍沖進青澤縣城,兩方交了戰。
因是夜裏,縣裏的老百姓可都在睡大覺,聽到一陣殺喊聲他們都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一些起義軍無處可逃,便越牆躲進老百姓的家裏,誰亂喊亂叫就直接抹脖子,打起仗來那些人可真是不要命的。趙都督發現有一片民居裏藏着不少人,便下令放火燒房子。
趙都督傳令下去,瞧見被燒得跑出來的起義軍直接殺掉,要是老百姓跑出來要擒住,一個都不許當場放掉,因為他擔心有起義軍僞裝成老百姓。事後他可是要一一查明後才會放人的,寧可錯燒老百姓也絕不能放過一個起義軍。
季秋和楊梅兒見房屋着了火,開始還打水滅火,可是火勢越來越大,他們只好保命先跑出屋子。沒想到街上的人亂跑,他們眼睜睜地瞧見地上躺着死人,還見許多老百姓跑着跑着就被人擒住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擒住了就會坐牢或是被殺,便從家附近的巷子從後面跑了。後面的火勢更大,他們穿過火海,跳到一處臭水溝裏躲着。
楊梅兒蹲在水溝邊的破土牆下,嘤嘤哭道:“季秋,咱鋪子裏的東西怕是全燒沒了,昨兒個我新進了二兩銀子的貨啊。門臉沒了,屋子也沒了,全都燒光了,連花轎怕是也燒焦了。不知埋下地下的罐子會不會燒着,那裏還存着咱倆好不容易攢下的八兩銀子哩。”
季秋心慌慌的,“臭娘們,你別哭了,要是把人招來了咱們命都保不住,還管那些身外之物作甚?”
楊梅兒也知道不能大聲哭,可她止不住嘤嘤地啜泣。季秋惱了,甩了她一巴掌,楊梅兒怔愣愣的,正要破口大罵,便聽見腳步聲。她吓得大氣都不敢出,和季秋兩人大半個身子都紮進了臭水溝,只露出個頭,還被水草掩着。幸好夜裏暗,來人跑得急,并沒瞧見他們。
季秋見那些人都拿着大刀,夜裏光線暗他仍瞧見了刀光,他更是屏住呼吸,還伸手捂住楊梅兒的嘴,生怕她出聲。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拿大刀的應該是惡人,肯定是官兵或是朝廷兵在抓惡人。
他們倆就這樣在臭水溝裏呆了一夜,次日天亮了,他們倆才爬了出來。楊梅兒體力不支,暈倒在旁。季秋掐她手臂又掐她臉再掐她人中,終于把她給掐醒了,然後便背着她回家去。可一回來哪還有家呀,門臉和屋子燒得一團黑,花轎燒得找不見了,只見地上粘粘乎乎的一層黑。
他放下楊梅兒,使勁挖着埋在地下的罐子,他得把八兩銀子給挖出來呀,楊梅兒還得看病不是?本就被火燎了一陣,又被煙熏了一場,還在臭水溝裏耗了一夜。不但楊梅兒需看病,季秋覺得自己都得花錢買藥調理身子了。
楊梅兒見他挖錯了地方,捂着胸口急喘着氣說:“往前面挖一點,自家罐子埋哪兒你都不知道麽!咳咳咳……”
“這屋子都燒亂了嘛!我記得明明就在這塊兒呀,咋找不見了!”季秋挖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挖到了罐子,他伸手掏進去拿錢呢,卻聽到一聲吼令。
“不許動,舉起手來!”
季秋和楊梅兒擡起頭來,見兩位戎裝兵士狐疑地盯着他們,手裏還拿着長長的劍,楊梅兒當場吓暈過去。
季秋驚得兩眼呆滞,舉起手來,說:“大……大人,我……我這是在挖自家的銀子呀,這也犯……犯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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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