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夫人
戰報一封封進了謹身殿,每封都有朱印,每封都是加急。
燕京來的在最上面,壓着徐州來的和濟南來的。他一一看過,面無表情地合上了。
短短幾個月,連丢三個“金城”,六十萬大軍被分做三處……這個和他預判的完全不一樣,可笑啊,真是可笑至極。
階下靜悄悄的,平日高談闊論的大臣們一句話都沒有,只乖乖地低着頭,自從開戰以來,他的威望與日俱增,那些自以為是的老臣見了他也要不由自主地抖幾下。是啊,他才二十二歲,正是君臨天下的時候,怎麽會輸呢……
悶氣上湧,他輕咳了一聲。
“陛下。”齊首輔遞上一封沒有開封的信,奏對道:“暗衛快鋒遞來消息,說他們昨天收複了濟南。”
“好。”
疑慮和欣喜同時升起,像等一抹犀利的陽光透過烏雲,投射在九龍碧玉玺上。皇上緊鎖的眉頭終于松弛了些,他們終于贏了一次,燕王雖然可怕,但也不是戰神。
這只是一場很小的勝利,燕王依然以風卷殘雲的速度朝南京行進,一路官員跑的跑,死的死,降的降,沒有人能阻擋他。
為了以防萬一,他下旨讓太後過幾日就出宮“南幸”,帶上馬皇後、大皇子、二皇子和懷孕中的沈昭儀。他忘了郭美人,事後想起,也不再提了。留她在宮裏也好,免得只有趙水簪一個人。
也有人勸他從孝道,陪太後“南幸”,其實就是南遷暫避。但是他沒有這個想法,連都城都守不住的皇帝,一定不是個好皇帝,既然是個糟糕的皇帝,死了也沒什麽可惜。
少帝心中淡漠,他一向以“仁德”自居,但長年的帝王教育,告訴他不要将喜歡和憤怒挂在臉上,他對皇後,沈昭儀,甚至自己的老師齊首輔都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不曾流露過半分親密。
但是他卻時常想起趙水簪,她總是擺出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其實骨子裏卻幼稚的像個小孩。
“容朕想想。”
皇上緩緩起身,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邁出了殿門,走向一條悠然的□□,那是通往朝陽宮的路。一到夏天,便開滿了粉色的芍藥,在晚風中蕩漾着夏日的芬芳。屋角的麒麟獸灼灼生輝,他眯起眼睛,突然想起了蘇轼的《定風波》,竹杖芒鞋輕輕勝馬,他此生是無望了,但山頭斜陽倒是可以看一看。
山頭斜陽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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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頭斜陽卻相迎啊。
那到底是場勝利,壓抑許久的雄心壯志又湧上心頭。
王公公也跟着笑了,提醒道:“陛下,淑妃娘娘已經不在朝陽宮了。”
哦,是了。他許久沒去後宮,竟走上了以前的老路。
“嗯,那就去和輝宮。”
“陛下!”
不待他轉身,趙水簪就小跑着撲了過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這次暗衛營奇襲成功,快鋒立功,血刃贖罪,終于讓趙水簪長出一口氣,就像娘家弟弟終于出人頭地,為她争光了一樣。
“他們一向擅于應對危局。”
“嗯。”
此時夕陽正濃,趙水簪覺得今天的景色格外美麗,有意讓他高興,說了許多二皇子的趣事,他剛滿半周歲,咿咿呀呀什麽都想吃。
皇上前幾日才去看過他們,吩咐了一些南遷的事情。
“陛下。”趙水簪有意要疏解他的煩悶,笑道:“臣妾昨天還聽說了一件喜事。”
“哦?”
小,秦王的妹妹舒慧郡主十七歲了,前幾日小秦,王上疏太後,說舒慧身為宗室中人,願意下嫁忠臣,以示皇家恩澤,特地來請旨。
請旨不過是個過場,皇上覺得小秦,王八成是有中意的人了。他知道這個堂弟,十五歲襲爵,是他們中最沉穩的一個,幾乎沒有造反的可能,因此他并不在意長安之事,但見趙水簪興致高昂,便順着她聊了下去。
舒慧郡主在宗室之中非常有名,身上帶着七八道平安符,以化解厲鬼代來的戾氣。
皇室對于鬼神之事,從來是敬而遠之,用太廟的純陽之氣壓制着所有妖邪。可是舒慧的父親是位極其暴躁的人,西征時殺過許多無辜之人,他年輕時不信報應,老了卻因為一些事情漸漸信了。
舒慧是老秦,王最寵愛的女兒,十幾年來享受着父親和兄長的照顧,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她卻常常傷痕累累,過得十分不順,騎馬會墜馬,走路會摔跤,吃東西時會噎到,她父親問了幾位道長,都說有冤孽跟着她,時不時推她一把,踢她一下。他并不懊悔,但在面對卧病在床的女兒時,卻忍不住心疼,一連挑選了好幾位精幹的暗衛,日夜跟着她,護她周全。
她從小嬌生慣養,又長年病着,性子愈加乖張,那幾個暗衛不像是侍衛,倒像是大小姐身邊的嬷嬷,每天窩在閨中,陪她看書寫字畫畫,事事都依着她。
趙水簪聽完舒慧的事,笑道:“我有個兩個師弟就在那裏,一個叫小全,是個好脾氣的,另一個叫白尊,沒那麽好脾氣,又不會讨好女孩子,只怕會常常頂撞她。”
有一個話本,講的就是嬌滴滴的郡主和侍衛之間的故事,說侍衛什麽都依着她,最後竟然喜歡上了她。趙水簪覺得挺好看的,就是有點難以實現,因為郡主終究要嫁給門當戶對的人,侍衛算作陪嫁,每天看她給別人生兒育女,其實也挺難受的。
不知道她那兩個英俊潇灑的師弟有沒有違背齊首輔的教誨,喜歡上小郡主啊。
只一愣神的功夫,天便黑了,掌燈的宮女悄無聲息地向前一步,一陣涼風吹過,燈影搖晃。
“起風了,當心着涼。”夫人收緊披風,貼着李駿惠,自打從濟南回來,他就變得沉默寡言,似乎蘊藏着巨大的心事。
夫人擔心道:“怎麽了?”
“沒怎麽。”
他總是這麽說,等于什麽也沒說,宋伯父是他斬的,自己甚至不能幫他燒一張紙。
但是,但是,他得到了劉都衛的信任,這種信任很快就會以某種形式傳遞給燕王和大公子,他要的是兵權,能從內部瓦解燕王的兵權……
他覺得宋伯父是知道他的,他最後的眼神告訴他,自己做的沒錯……可是李駿惠還是有點自責,因為他救不了宋家的其他人,眼睜睜地看她們陷入鐵蹄。
他又自責地看向夫人,一旦他有異動,燕王肯定不會放過她,會用最殘忍的手段對付她們。
這怎麽能忍,他撩起夫人鬓邊的碎發,幫她理到耳後,他救不了她,但可以找個人替她。
“銀朱。”
夫人見他突然呼喚自己的閨名,臉頰漾起一片紅雲,笑道:“怎麽了?”
她邁着細碎的蓮步,随他進了內帷,見小木梅還跟着,笑着擺手道:“你先回去歇歇吧,明日還要早起繡簾子。”
“繡什麽簾子?”李駿惠抵着她的額頭,嗅着芬芳之氣。
“這裏風沙大,我想挂些簾子……”她漸漸閉上眼睛,輕柔像一片雲,飄落在床榻上,他今天怎麽了,像只不講理的野獸。夫人腳踝纖細,手腕也很纖細,她有點承受不住,臉色緋紅,喘不過氣。
李駿惠連忙放開她,他才解了兩三個扣子,又小心地系上了。
“對不起……”夫人自責地伏在他的肩頭,嘤嘤啜泣,她這個身子,誕育子嗣是無望了,連起碼的安慰也不能給他,她試着再吻一次,卻被他輕輕躲開了。
“是我魯莽了。”李駿惠幫她蓋好被子,笑道:“我一時沖動,沒考慮周全,春天花粉多,你容易喘不上來氣。”
“我……”
“沒事。”他把臉埋進夫人掌心,浸在竹葉溫潤的香氣裏。等她睡熟,熄了燈,又坐了一會方才理着衣衫出來了。
“小木梅。”他召來小木梅,笑道:“錦幔最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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