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飛蛾撲火
臨走當夜,玉娘與李鶴山鴛鴦交頸,半月不見很是親熱。李鶴山撫着她那頭烏發,開口道:“玉娘,我這一走,短則仨月,長則半年。這家裏都不必我挂念,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玉娘一聽,正說到自己顧慮處,眼圈便紅了。“你是個沒名沒分沒權沒勢的,平日裏我在,或許你還得過。我生怕自己走後,父親拿捏着你有何打算,到時我力不能及,救你不得”,李鶴山扶起她愁雲密布的臉,說道:“我生了個主意,你且聽聽:與其父親打發了你,不如我給你找個處所,先呆在外院,讓他眼不見心不煩,到時我得了功名回來,光明正大納了你想必他也不能阻攔。”
玉娘一聽,別無他法,便問:“如此也好,只不知是外院哪裏?”
李鶴山摸着她的臉頰,回道:“我那貼身小厮憨厚老實,一貫忠心。你就先去他那兒,讓他在隔壁給你辟間房,凡事只管勞他,他定不敢待慢你。”末了親了她的額頭,說道:“乖,等我接你回家”,玉娘聞言,又是不舍又是擔憂,兩串眼淚流個不住。
“接你回家”——這話此刻聽了委實真切,但半年後,情郎衣錦歸鄉,玉娘卻沒能“回家”,且再也沒有等到這一天。她為了這一天熬上幾十年都不能如願,但女兒竟無意中撞了進去,卻拉開了一場生不如死的噩夢。
李鶴山走了半年。
這半年裏他讓馮叔給家裏送了兩封家信,另外還夾帶了給玉娘的兩封雁書,輕描淡寫,卻足以慰藉相思,讓玉娘淌了不少淚。
二十年前的馮叔正是在送信的時候愛上了玉娘。
當時青樓裏初見,站在少爺身旁看玉娘,也覺得眉眼溫柔,像一泓泉水恨不能溺在裏面。進了李府,眼瞧着這朵鮮花日漸枯萎,他不是沒有嘆息這深宅大院不能容她,如今瞧着她癡癡傻傻、消瘦憔悴,偶爾眼裏劃過點光都是為了少爺,他不禁心生憐憫。
年輕時的馮叔尚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麽越來越期望少爺多多寫信,越來越期待飛馬傳信的一路奔波,越來越希望看見玉娘歡喜的臉——他以為,這一切只是憐憫,自己憐憫一個孤苦無依、堅貞癡情的女子,直到最後一次回家報信,這次卻沒有傳給玉娘的消息。
實際上,少爺已經絕少提及玉娘,也絕少想起她了。馮叔見少爺當初為了她如何堅決如何果敢,他以為李鶴山是個長情的,也以為玉娘自然能得個好結果。可誰知少爺一路上流連了不少煙花之地,再加上他金榜題名,被太傅嘉許,嫁了個女兒結下姻緣,他春風得意、美人如花、榮耀滿懷,哪裏還顧得了躲在角落等着他“接你回家”的玉娘?
這次馮叔發現自己不歡喜,報信的時候瞧着老爺夫人一疊聲的“祖宗保佑”也不歡喜,得了許多賞賜也不歡喜,不見玉娘也不歡喜,見了玉娘更不歡喜。面對玉娘殷切的小臉,他扯了個謊,說:“少爺有個口信,說讓姑娘保重身子,他幾天的功夫就回來了”。玉娘聽了,趕緊對着鏡子仔細打量。馮叔心裏卻一陣難過。
很快,李鶴山回來了,馮叔跟在他身後,一雙眼只盯着玉娘:她站在人群外面,一身藕荷色裙襖襯得那張臉越發尖瘦,一對橫波目只管盯着情郎,雙頰泛着紅,嘴角漾着笑。直到李鶴山偏了身子,露出偎在懷裏的太傅之女,那低頭淺笑把她一雙眼幾乎刺瞎了,李鶴山臉上的溫柔寵溺一如半年前對待自己,時而的低聲耳語更是把她的心戳了千千萬萬刀!
又來了一個!
苦苦熬了半年吶,不是說接我回家麽?怎麽帶回了她呢?
馮叔瞧着玉娘的臉僵硬起來,眼神哀傷,凄凄切切立在風裏哭得肝腸寸斷,他覺得自己也跟着難受起來,煎熬得只想打自己兩拳,玉娘要把自己的心都哭碎了。
玉娘猜對了:李鶴山壓根就沒想起自己這回事。
他回來後就到各處去拜會、應酬,回到府裏就有四只蝴蝶圍了他各展風姿,翩翩起舞,膝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兒也來撒嬌,父母欣慰,妻女可愛,一家圓滿,內院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外院玉娘這兒黑燈瞎火,徹夜不眠。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半年又過去了。
李鶴山不曾找過自己,就像那些雁書都不是他寫的,那些情話都不是他說的,紅绡帳裏那極致溫柔都不是他給的,凝翠樓裏一見鐘情、決意贖身、李府極力力争都不是他做的!
玉娘不懂:當初何等相愛,一年又半載,竟不知怎麽就變了心?馮叔也忍不住埋怨少爺薄情,可是那又怎麽樣?玉娘不尴不尬的身份在李府根本就呆不住了,可她不死心,堅信只要呆在府裏就有機會,于是她心一橫嫁了那個一年來千依百順、悉心照顧她的小厮,那小厮着實十分憐愛她,後來也借着她飛黃騰達。
少爺負了心,玉娘嫁了人。馮叔卻心心念念,再也放不下她。他不曾愛過人,從不知第一次愛一個人就這般無能為力,這般無可奈何。他的心裏盛過玉娘,就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從此以後幹脆孤身一人,終身不娶。
其實,他也許并不是愛上了她,更多的或許是愛上了她那絕望固執的愛情:玉娘像只飛蛾,義無反顧往火裏撲,再傷痕累累也甘之如饴。她光芒四射,這般獨立支撐、搖搖欲墜的愛情,竟是美得讓人心醉。
她歡喜,他也歡喜,她難過,他也難過,她心碎,他更心碎。二十多年前,年少無知時,關于愛情所有的感覺,馮叔都因為她感同身受——這些都是她給他的。他因着玉娘明白了愛情,嘗遍了刻骨銘心的滋味,更因着這場愛情愛上了她這個人,可她偏給自己選了一個寥寥草草的結局。
但他這輩子都跟李家人攪合在一起,不能抽身,馮叔就更加把這份黯然銷魂壓在心裏,獨自咀嚼,讓它不見天日。相比玉娘飛蛾撲火的決絕,馮叔更是不動聲色的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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