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心上懸刀
緣分也好,孽債也罷。不知不覺,李鶴山、玉娘、馮叔這段糾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多年,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三人不複年少時的風流恣意,都在李府這漫長的歲月裏熬出了世故、熬出了圓滑、熬出了精打細算,更熬出了冷眼旁觀。馮叔沉默寡言,玉娘癡心不改,李鶴山一手遮天。
咱們回到現在——如今,蘇施進了李鶴山的牢籠尚未察覺,卻已起疑李府并非安身之所。她狠心傷了游兒,自己來這小睢園平複卻被頌臣差遣着找見,馮叔跟她對面立着。
此時的蘇施只敢給游兒委屈,是只被圈起來只待下口的黃鹂。她纖細的手掌還握不住刀柄,單柔的身子還不曾被肆虐,敏感的內心對這世上的人都怕,雖然生來多疑性子冷硬,但還不曾懷了滿腔仇恨,把自己活成後來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女魔頭。
馮叔對她頗為冷淡、從來不喜。對李鶴山的算計他心裏有數也袖手旁觀,有幾絲憐憫卻一閃而逝。現下他看透了頌臣的心思,聽了游兒的囑托,只瞧了立在眼前的蘇施更不耐煩。
蘇施硬起頭皮迎着他的目光,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着實忐忑。身旁幾片柳葉被吹進積水潭,打碎了一面明鏡,蕩起魚鱗萬點。
馮叔開口,語音渾厚:“蘇姑娘,少爺顧及你的身子,派老奴來尋着看看”。蘇施趕緊福了一福,低頭答道:“少爺費心。勞您代為告訴一聲,只說阿施大好,不必挂懷”。
馮叔聽了,也不搭腔,臉上泛了絲冷色,斥責道:“蘇姑娘,你是個心思靈透的,有句話可得說在這兒。老爺催促得緊,少爺是一只腳進了科場的人,明知他功課便是頭等大事,姑娘你就得懂事,絕不該再讓他分神。”蘇施聞言,心頭一驚。
對頌臣的心意,她略略察覺。可是自忖向來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逾越,此刻承受這番指責,蘇施心裏豈不委屈?
她止不住又羞又惱,又氣又冤,但都生生受了下來,只把那股子勁兒在肚子裏翻來覆去滾上幾遍,把那烈焰一氣兒熄了才再次福身,輕聲應着:“蘇施也只盼少爺一舉奪魁,不負老爺厚望。您的意思蘇施都明白,自然沒有下回了”。再擡起臉,卻是神态平和,未起波瀾。馮叔沒料到她小小年紀這般隐忍,只道蘇施寄人籬下自省遵規守矩,交代清楚了,略一颌首便轉身離去。
此刻在他眼裏,這小丫頭不必妄想全須全尾逃出囚牢,更別說有本事掀起什麽大浪。她就是塊任誰都能咬上幾口的鮮肉,教人攥在手心兒肆意宰割都無力反抗,李鶴山正捏着她的喉嚨,讓她活便活,教她死便死,半分由不得她——如此紅顏薄命的蘇施極似那個軟弱無能的沅柯,也許壓根就不值得自己費什麽心思。
懷了這般輕視的念頭,馮叔安心地走遠。
可惜,這妄斷下得太早:他哪裏知道,蘇施絕不是沅柯,怎能軟弱到白白讓人魚肉的地步?她骨子裏的狠辣正如她性子裏的堅忍,怎會甘心任人擺布、茍且偷生?蘇施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個多麽睚眦必報的人!
這輩子馮叔看準了那許多人,唯獨沒有看清這尚且幼小的蘇施——直到自己這條老命要喪在那個曾經誰都能恣情蹂躏的小孤女手裏,他才後悔不疊:當初怎就不曾抽了她的筋骨,破了她的肝膽?日後竟給李府留下了這麽大一個禍害。
可到了那時候還有什麽用呢?
馮叔雖不曾出手,但屢屢助纣為虐,蘇施要報大仇,豈肯漏了他?!
五年後,當蘇施變成了蘇弑,月下夜風獵獵,她如鬼魅一般森然立在李宅的牆上,一身黑衣裹着瘦削的身子,長發如墨在臉旁亂舞,卷了百丈的煞氣,萬丈的威風,紅着一雙眼盯着滿院子的人頭,揮着把破月彎刀一聲冷笑,立誓要飲盡李氏一門的性命。蘇她熬了多久才盼來這一天啊,嗜血的欲望燒得她恨不能立時将仇人淩刀剔了,一寸寸剮成白骨來洩這心頭大恨。
馮叔看了吓得瑟瑟發抖的老爺、夫人和一旁哀哀啼哭的小姐,無奈咬着牙攥着樸刀,踩着那些軟在地上的奴才,奮力一躍,使出了一招“長虹貫日”,只将那刀鋒朝蘇弑劈去,須臾間,沒人看清是怎麽回事,一道寒光卻挾着雷霆之勢罩住了他的門面,竟是半點不能招架,于是馮叔極輕易就被卸了力,刀也脫了手,他的人墜在地上,腦袋自眉骨被生生削去一半,一聲悶哼,連疼都不曾察覺,只見血水從他傷口處迸出來,濺出一面血牆。
蛾夫人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意識流失之際,他這條命就要耗盡了,馮叔恍惚聽見癱在門口的李鶴山喊了一聲:“天和”!
原來,“天和”竟是他的本名,呵,老爺多年不叫,只怕以後便也不用叫了。
馮天和費盡力氣,把血葫蘆似的腦袋轉過去,掃着滿院子的人,最後落在莊玉娘的身上,勉強睜着雙眼,看了那張自己刻在心上、爛在肚裏的臉,終于堂堂正正地吐出兩個字:“玉兒”,然後眼角滑出一滴濁淚慢慢合上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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