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日後, 醫院裏。

長飛換回了自己的淺灰色長衫,頭發也用洗發香波洗了好幾遍, 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長飛少爺!海關的人來了!”

婢女急匆匆的從走廊外跑來,氣喘籲籲的看着長飛急道。

長飛一聽,趕緊将手裏的銀票揣進了袖口裏, 這才轉過身來, 故作鎮定的看着婢女,問道,“墨老板呢?墨老板可有說什麽時候來?”

“墨老板昨夜裏睡得晚了,現下還沒起床。”婢女回答。

長飛一聽, 更加慌亂了, 原地來回踱着步子。

這海關的人來準沒好事,該不會是總長反悔了吧?!這就要來将自己抓去槍斃?!

與此同時,以張副官為首的一衆海關士官們已來到了病房門口。

“長飛,早上好。”張副官筆挺的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長飛。

“早上好, 張副官。”長飛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對着張副官微微俯了俯身。

“總長大人很是關心你的健康,特讓我前來探望。”

“謝總長大人關心, 我線下已經全好了, 即可就能出院。”

“那好, 總長大人特讓我來接你回公府。

“接我去海關公府?!”

“對,為了更好的試藥,你自然要住在公府裏。”張副官面無表情的說着, “一來有專人照顧,二來有冷醫生在旁,你的性命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

長飛不由後退半步,整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哆嗦着唇說不出話。

墨老板果真料事如神!

好在先前墨老板就給自己指點了一二,否則掉進了陷阱裏都不知情。

“來人。”張副官目視着前方,一個提高音量,對着身後一衆士官們招了招手,“收行李。”

“是,張副官!”身後的衆士官們異口同聲着道,然後踏着整齊的步子進了病房。

“不,我不去!”長飛連連倒退幾步,直接跌坐在了病床上,眼珠瞪得如銅鈴般,一把将放在床上的包袱緊緊摟在了懷裏,嘴裏念叨着,“我不去!”

張副官最厭煩這種人,做那些個犯法的事時膽子倒是大得很。

竟然敢做,就不怕吃槍子!

況且這還沒把人怎麽樣呢?就號喪起來了!真恨自己當時是朝着腿開的槍,真該直接朝着那人胸口開槍才是。

“別為難我。”張副官嘴角苦笑一下,即可撤去笑容,怒眉着道,“愣着幹嘛!把人給我綁了!”

張副官一個轉身,不想再去看這人撒潑,累着眼睛。

“是,張副官!”兩個得力的士官得了令,紛紛上前将随身帶着的麻繩給握在了手裏。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啊!”長飛整個人都退到了病床的角落,死死的抱着床柱子,對着兩位士官威脅着道,“如若再敢過來,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

“張副官,這..........”士官有些為難了,轉頭看向張副官。

那人情緒激動異常,看着也不像假的。如若真的撞死在了醫院,該如何回去向總長大人交差?

一向面色平靜,喜怒不外露的張副官,此刻的臉色已是沉到了極。慢慢轉過身來,目光望向床上那人,陰冷兇悍。

長飛被張副官的眼神給吓着了,卻仍舊死死的抱着柱子不撒手。

“我已經答應試藥了。”長飛擡頭,渾身顫抖不已的看着張副官,提高音量道,“可我也有一個條件!”

“就你。”張副官冷冷着道,“也配和我談條件?”

“不信我會撞死的,對吧?”張飛突然仰天輕笑出聲,整個人猶如魔怔了一般。

“砰”得一聲,長飛趁着大家一個不留意,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我..........我這就去叫醫生來!”婢女一直站在角落,此刻也是不能再退縮了,壯着膽子喊了一聲。然後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往着醫生的辦公室跑去。

張副官愣在了原地,看着額頭不斷冒着血珠子的長飛,瞳孔不由的驟然放大。

本來只是簡單的抓個人,這樣的行動對于張副官來說不知是辦了幾百次,可這次竟然失誤了。

海關總署,總長辦公室裏。

張副官第一次以任務失敗,來向海關總長領罰。

“總長,屬下無能,請總長責罰!”張副官立在辦公桌前,嚴厲着自責道。

“你說他寧死也不來我府裏?”蔣浩天端坐在椅子上,手裏握着一只鋼筆,正在批複着今日早晨剛送來的急件。

“是的,總長。”張副官如實回答。

“他這般怕死的人,這次倒是有着膽子自殺了,可真是意外。”蔣浩天嘲諷一句。

“總長,那我們要怎麽辦?”

“............”

蔣浩天合上筆蓋,皺眉思索着,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折中的法子。

突然,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

倆人聞聲,紛紛擡頭看向了門口。

只見一個一身白色海關軍服的士官出現在門口,身邊站着一身珍珠白素色旗袍的墨羽。

脖子上挂了一串溫潤的白色珍珠項鏈,腳上踩着一雙白色真皮高跟鞋,一頭黑色卷發盤在腦後,額邊的頭發上別了一枚精致的珍珠發夾。

“總長。”士官一步上前,将右手舉到耳側,做了一個标準的軍禮,欲言又止道,“墨老板她.......”

“嗯,你先下去吧。”蔣浩天對着士官淡淡說道。

士官後退半步,身板挺得筆直。再次敬禮,轉身離開。

“總長,上午好。”墨羽長身而立站在門口,對着蔣浩天禮貌着道。

“墨老板,怎有空來我總署呢?”蔣浩天微笑着看着墨羽,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質問。

“總長,請恕我唐突了。”墨羽說道,“我是為着長飛的事來的。”

蔣浩天一聽,轉頭看一眼張副官說道,“張副官,去泡兩杯茶來,就泡前些日總理差人送的那盒新茶。”

“是,總長。”張副官應了一聲,一個轉身,退出了辦公室。

待張副官泡來兩杯香茶,又識趣的退出了辦公室,順手将門給掩了過去。

辦公室靠窗處有一方紅木桌,海關總長和墨羽相對木桌而坐。

“墨老板的消息可真靈通。”蔣浩天端起面前的茶杯,用杯蓋刮了刮水面上漂浮着的茶葉,“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墨老板就找上門來了。”

“也是沒辦法,長飛盡給總長添亂。”墨羽端坐在椅子上,歉意着道。

“墨老板是知道的,我大可以一槍崩了長飛。”蔣浩天低頭吹了吹茶水,喝一口香茶,這才緩緩開口着道,“我也是看在墨老板的面子,這才一再容忍。”

“是,總長說的對。”墨羽也覺得有點口渴了,于是端起面前的茶杯,低頭喝了一口香茶。

“不過。”墨羽說着放下了茶杯,嘴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這長飛畢竟是總長最為滿意的試藥人選。”

“墨老板此話怎講?”蔣浩天頓了頓道,蹙眉看着墨羽。

“其實總長大人身邊不乏醫術高明之人,不過那些人都太過市儈,唯有冷醫生如此炙熱沒有心思的單純孩子,才最是适合來做這研究藥方的人。”墨羽不緊不慢的說着,“不過總長大人太過體恤民情,怕這孩子年齡太小,心性不定,不能夠堅持。所以這試藥的人,必須還得是能牽制住冷醫生的人才是。”

“整個平京城內,就屬我與冷醫生最有交情。”墨羽笑笑,繼續着道,“昨日,冷醫生就是在我家吃酒吃醉了,這才沒回公府。”

此話一出,蔣浩天挂在嘴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不過即可又換上一副淡然的神情。

“這些年,我視長飛如親人一般。長飛能牽制住我,我亦能牽制住冷醫生。”墨羽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蔣浩天,語氣加重了“牽制”二字。

墨羽的一番話,越說到後面越是讓蔣浩天瞠目,自己的一番籌劃竟被這人看得如此通透。

“墨老板真是個聰明人。”蔣浩天佩服的看着墨羽,頓時對這個名伶刮目相看,“如若墨老板不是女兒身,我定聘你做我的副官。”

“總長謬贊了,墨羽只是一介女流,頂多算是心細一些罷了。”

“墨老板既然是為了長飛的事而來,那肯定是想了個絕妙的法子,來解決這個難題。”

“小小愚見而已。”

“還請墨老板但說無妨。”

“既然這長飛不願去海關公府住着,那就把冷醫生接來我宅子裏住好了。”

“如此簡單的法子,我怎就一時間沒想到呢?”蔣浩天高興的拍了一下大腿,猶如醍醐灌頂。

“總長日理萬機,又是局中人,如此愚笨的方子自然是不入眼的。”

“這法子不愚笨!一點也不愚笨!是個極好的法子!”蔣浩天高興着道,“是我把事情想得複雜了,不知變通。”

“來,以茶代酒,我敬墨老板一杯。”蔣浩天說着,端起手旁的茶杯,作勢要與墨羽碰杯。

“謝總長擡愛。”墨羽也跟着端起茶杯,與蔣浩天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我定好好監督冷醫生,争取早日将這方子給配出來,救廣大民衆于水深火熱之中。”

這話當真是說到了蔣浩天的心坎上了,果真與聰明人聊天就是省事。

“很好,墨老板說的極好!待這藥方配出之日,我定大擺宴席,好好慶祝一番。到時候墨老板就是大功臣,定是要坐這上座的。”蔣浩天朗聲道,末了,舉杯喝一口香茶。

“謝謝總長,我定不會辜負總長的信任。”墨羽說完,也将茶杯放在唇邊,喝了一口杯中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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