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逃走X重歸X追求

“涯大人，櫻滿集逃走了。”

接到部下的禀報之後，涯沉默一瞬，随即命令道：“不必追了。”

“是。”那人并未質疑，應聲之後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Antibody最高層的環形試驗場中，再度歸于平靜。

涯望着挂在高處的祈，眼神晦暗不明。

她的頭發微微打卷，嘴唇的顏色變得越來越鮮豔，真名在她身體裏奪得使用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那個日子，很快就要到來了。

你真的能阻止嗎？櫻滿集。

“達利爾，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行動？”集眉尖微蹙，看着單手把着方向盤、正一臉不耐地甩掉追兵的金發少年。

達利爾斜斜瞥他一眼，哼了一聲，“你可真麻煩，我說是就是了！”

集閉上了嘴。

噓界把他從寓所帶了出來以後，就把他交給了達利爾，接下來，就是達利爾帶着他前往反抗者聚集地。

他逃走的事情暴露得很快，antibody派出了一隊追兵，但奇怪的是，很快就放棄了追擊他們。

離開antibody管制範圍之後，滿目瘡痍的景象令集暗暗心驚。

涯為了要複活真名，已經抛棄了所有人。或許，在現在的涯看來，他們這些人、現今世界的這些事物，都不過是要淘汰的對象罷了。

集默默地注視着窗外飛逝的景象，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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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阻止他、把他帶回來的。

越野車緩緩停在了海邊基地的大門口，巡邏衛兵立刻對他們舉起了槍支。

集下了車，舉起手，“我是櫻滿集。”

他一報出名字，巡邏之人顯然都愣住了。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立刻接通了通訊。

不一會兒，幾個人影出現在了基地門口。

“集！”

“你沒事吧？”

正是谷尋和阿爾戈，見到集，他們都是又意外又高興。

不過在注意到他那空蕩蕩的袖管之後，他們的眼神都不易察覺地一黯。那天的慘象又浮現在眼前。

集微微颔首，嚴肅道：“現在情況如何了？春夏有沒有來這裏？”

谷尋點了點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我們進去再說。”

阿爾戈的目光忽然落在跟在他身後的達利爾身上，立刻警覺起來，“集，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眼神充滿防備與敵意，刺得達利爾心裏一陣厭惡，立刻冷笑一聲，對集說：“看來你們這兒的人不太歡迎我，我走了！”

集拉住他的手，有些無奈地喊了他一句：“達利爾！”随即轉頭對阿爾戈幾人道：“就是他把我從antibody救出來的，他現在是我們的同伴了，相信我。”

“如果不是不想被那個涯領導，”達利爾冷道，“我才不想和你們這些人待在一起。”

劍拔弩張的态勢暫緩，幾人進了基地，其餘人已經得到了消息，衆人便在會議室見面。

衆人一如谷尋與阿爾戈，重新見到集都十分驚喜。在這之中，除了供奉院家與葬儀社諸人，集還意外地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休，你居然也在這裏。”他語中微微有了笑意。

集以為他們之間在“牢籠”鬧得那麽不愉快，他肯定會和他們分道揚镳了。

休靠在一邊，聞言哂笑道：“生死當前，多大仇也放下了。”

他這話說得倒是不錯，衆人面色一時也凝重起來。

“集，你在antibody有再見到涯嗎？”绫濑問道。

集點頭。

绫濑接着追問，但語氣有些猶疑，“那他……對你态度怎麽樣？”

集一時緘默，臉上似有黯淡。

見到他這幅樣子，衆人心中也就有了數。

對最親近的集尚且如此，那麽涯是當真不認他們了。

“祈已經在他們手裏了，要不了多久，真名就會完全複活，那這個世界也就毀了，”集沉聲道，“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打倒涯和達特，殺死真名。”

“可涯現在擁有了王之力量，連GHQ最強大的導彈也奈何不了他，”一人道，“我們又能怎麽辦呢？”

集微微一笑，看向一直沉默的春夏，“那就要看你的了，春夏。”他朝春夏走過去，站在她面前，輕聲道，“基因組，你帶來了，對吧？”

第三支、也是最後一支，能夠與涯對抗的虛空基因組。

春夏退了一步，隐忍着什麽一般，用力地搖了搖頭，“不可以！集，你會死的！”

一支虛空基因組已經是将人的力量開發到極致，而使用過一支的身體如果再接受第二支……那根本無法想象！

集厲聲道：“如果不用，我們大家都會死的！”

此話一出，衆人皆默。

不是沒有想過讓隊伍裏的其他人來使用這支虛空基因組，準确地說，如果集沒有來，他們的确已經打算把它交給绫濑了。可集來了……

在所有人的心中，沒有誰比集更适合成為王，哪怕他如今已經失去了右手。

春夏的眼中含着淚水，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嘶吼道：“我已經失去了丈夫和女兒，現在你要讓我親手将兒子送上死路嗎！”

集注視着她，嘴唇張了張，什麽話也說不出。

整場悲劇中，最無辜的，就是春夏啊。

“這就是命運。”一道沉靜的聲音，忽然響起。

衆人分開一條路，那個身穿囚服的男人從外圍走了進來。

“四分儀？”鸫驚訝地喊道，“你不是死了嗎！”

四分儀搖了搖頭，“沒有。”他夾着一本黑皮的日記，目光淡淡掃過衆人，“現在就讓我來為各位解答吧。”他将那本日記舉起，春夏認了出來，驚愕不已。

“這是……”

“沒錯，這就是櫻滿黑周博士的日記。”四分儀說道，“一切的起源，統統來自這裏。”

從四分儀的敘述中，災難的面紗在衆人面前被緩緩揭開。從黑周與莖道的交好，到黑周的結婚；從隕石的墜落，到達特的出現；從莖道的實驗，到涯與集宿命般的相遇，最後是真名的瘋狂，“失落聖誕”的降臨。

“涯雖然被莖道抹去了過去的記憶，但涯就是涯，他永遠不可能甘于命運，沿着莖道渴望的途徑，踏往那個不存在的理想鄉。”四分儀的目光落到了集的身上，“他在等你，集。”

集的眼神有些顫抖。他的心中，有幾分喜悅，又有幾分悲哀。喜悅的是他的涯一直都是那個涯，從未改變；悲哀的是，他這一去，最終之戰，就将不可避免地與他兵戎相見。

集最終堅定地看向春夏，道：“給我吧。”

春夏凝視着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眸中淚水終究還是潸然而下。

空闊的場地之中，只有寥寥幾人被允許進入。

春夏從保險箱中，取出虛空基因組，饒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嗎？”

集唇角微勾，“啊，想好了。”

春夏不再看他，低下頭，将試管放到了他手裏，然後退開，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他。

集出神地凝視着手中的試管，流動的鮮紅基因鏈，曾經在他看來是如此不祥，現在，卻又似乎飽含希望。

來吧，接受它之後，重回王座。

剛想将試管捏碎，“轟”地一聲，場館的外牆被炸彈轟出一個大洞，磚石飛濺，濃煙滾滾。阿爾戈等人連忙護衛着春夏等退到隐蔽處，數架endrave從大洞外滑入，一字排開，炮筒齊刷刷地對準了站在中間沒有動的集。

一個人影，漸漸從煙霧後出現，随着他緩緩走近，集也看清了他的模樣。

“噓界？”集的語氣中有着微微的驚訝。

紫發的男人勾着笑容，佯作不滿道：“加冕禮居然不邀請我，真是過分啊。”

集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麽？”

“官方上是履行總統的命令追殺你，不過，”噓界晃了晃手指，興奮地說，“其實我是來為王獻禮的哦。”他轉手一指身後殺氣騰騰的endrave，期待地問道，“怎麽樣，喜不喜歡？”

集蹙起眉，“無聊。”

“那就快點覺醒吧，集，”噓界舔了舔唇角，“否則它們就要把你們全部幹掉了。”他話音乍落，endrave就展開了新一輪攻擊。

集匆匆閃開，只聽“啪”——

輕微的碎裂聲，鮮紅在一剎那擴大，籠罩住整個場地，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沉寂。千萬條深藍在空間中瘋狂湧動穿梭，最終統統彙入集的身體，裹纏着他空空如也的袖筒，一條嶄新的、由基因鏈彙聚融合而成的手臂由上臂及指尖，迅速凝成！

集的眸光深詭而波濤洶湧，在虛空基因組再度進入他的身體之後，一股既痛苦又恣肆的力量将他緊緊捆縛，而一道明亮的光柱則沖天而起，宣告着王的歸來。

身臨其境望着這一切的噓界，整顆心都在不住顫抖、瘋狂！

“來吧，來吧……”男人的臉孔扭曲着，假眼飛一般地旋轉着，表現着他心中此刻的激蕩亢奮，他高高揚起手，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讓我們為王的加冕——獻上禮炮！”

剎那間，全部endrave遽然出擊，火力兇猛過剛才的兩倍！密密麻麻的炮彈朝集呼嘯而去，集卻仍舊凝望着自己的右手，随即毫不猶豫地将它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自己抽出自己虛空的感覺，與被涯抽出不一樣。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好像與自己的心靈做了一次深入的溝通。那一刻，一切纏繞在胸口的疑惑、迷茫、憤怒或慶幸，統統煙消雲散。

他猛地一拉，一團輝蒙的藍光從他的胸口掙脫而出，驟然附着到他的右臂上。下一刻，躲避的谷尋、绫濑、阿爾戈等人均感覺胸口一震，一道道流光從中迅疾飛出，凝于集的右手。而集輕輕一揮，阿爾戈的虛空立刻脫出，朝射.來的炮彈發出吞噬一切的黑夜之光，剎那間，所有的炮彈都停住了，轉瞬便如同玩具般無力地墜下，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這就是他自己的虛空——包容一切、消解一切的王之右手。

噓界從高處一躍而下，沖到了集的面前，不由分說展開了近身搏鬥。

集不斷閃躲，他卻越打越興奮，不住道：“為什麽不用你的力量？來啊，和我戰鬥，讓我享受那極樂吧！”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集此時融合了绫濑的機械腿，速度極快，噓界根本打不中他。

“我畢生所求便是如此驚心動魄之美，可惜這世上的一切都太過無趣，”噓界眸光一黯，退了幾步，站在那兒，看着集，“十年前那一次，那人沒殺了我，真是可惜、可惜！”他神色愈發瘋狂、激動，瞬間掏出了□□，指向集，“集，還記得上次我說過的報酬嗎？”

集眉頭一蹙，“你想要什麽？”

噓界呵呵一笑，槍彈出膛，數發連擊之态仿佛要将集射.穿，“我要你殺了我。”

集迅速躲避，聞言微微一怔，他望着對面神态瘋魔的男人，臉色冷了下來，“如你所願。”

集轉守為攻，二人開始在場地內拉開了追逐戰。

“哈哈哈哈……”噓界的笑聲極為快意，他一下子鑽進越野車，開着車狂奔起來，集發動全力的機械腿速度卻遠遠超出他的預計，片刻之後便追上了噓界。

噓界此時緊緊抓着方向盤，側頭看向集，此時他又矛盾地嘲諷道：“善良又柔弱的集，你真的能殺人嗎？”

集看着他，手中變幻出谷尋的虛空，他點了點頭，目光冷冽，“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噓界。”

一切罪惡，就讓他來背負吧。

裹挾着死亡之氣的剪刀插.入噓界的身體，并未流血，噓界的瞳孔卻一點點擴大，臉上流露出摻雜着痛苦與快樂的、迷醉的神情——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讓他死于王的刀劍之下，頭顱裝飾王的寶座、血肉化作王座之畔盛放的花朵，讓他全心全意地、獻身于他無比熱愛的王！

越野車砰地撞入牆壁，停了下來。滾滾濃煙之中，噓界歪倒在座椅上，眼睛仍大大地睜着，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

那姿态，不像是赴死，反而像是去見心愛的情人。

集站在那兒，看着他。

變.态的心理，他不能理解。但噓界活着，不論他是出于什麽心理，都會妨礙他。因此，不如在這裏把他殺了，既滿足了噓界的願望，也清理了他的道路。

集如此，自私而冷酷的想着，将目光投向了遠處高高的antibody高塔之上。

決戰即将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