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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娉的額間點了一朵芙蓉花,嫣紅妩媚, 從寅時足足折騰到卯時, 頭發編纏了繁瑣的美人髻,京城有名的金匠做了一整套嫁妝,不僅精細, 而且花樣新穎, 丹唇輕啓, 欲語還羞, 長長的睫毛垂落成一弧小扇,饒是女子,也覺得驚為天人。
穆桃的手裏捏着那塊玉佩,還未想好該如何處置,若是交給穆娉,好像有種無端炫耀的意思,若是交還葉雲,免不了單獨相處, 各自難堪。
想來想去, 穆桃也只覺得那人最為合适,心下做了決定, 便将玉佩重新收到懷裏。
“小桃,你看我的胭脂,是不是塗得有些重了。”穆娉早就看出穆桃的心亂如麻,銅鏡中的她,在那站着發了許久的呆, 最後才有些如釋重負。
穆桃就着軟塌坐下去,穆娉身上的香味濃淡适宜,臉頰上塗得胭脂平添了幾絲喜氣,并無不妥。
“姐姐,你真好看。”
話是由衷的,穆娉自然明白穆桃的心意,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嘴角微微上翹,“你離我近一些,我看看你。”穆娉輕輕一拉,穆桃的臉驟然呈現在她面前,膚若凝脂,白皙光滑,一絲一毫的斑點都沒有,穆娉心中雖有疑慮,還麽來的及想好,房門便推開,穆夫人攜了喜娘一同進入。
穆占清早早備好了帖子,府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穆夫人今日穿了一身朱砂紅的衣裳,難得脫去平日裏的素雅,眼裏蓄了些淚花,見到穆娉的時候,當下沒忍住,低着頭落了幾顆。
她這一哭不要緊,弄得穆娉與穆桃跟着一起落淚。
喜娘見慣了場面,當即用帕子替穆娉擦了擦臉,咧嘴笑道。
“京城有名的婚事,讓老奴碰上,這喜氣,誰要是沾了,可不得三生有幸嗎,穆大小姐,你可別哭花了妝,小心新郎官認不出你,抱錯新娘。
穆夫人,雖說是嫁女兒,可平陰侯府與穆府就隔了兩條街,溜達着就能回來,從今個起,你還多了個兒子呢,誰不知道安嘉世子,不,如今的平陰侯平定西北,戰功赫赫,穆大小姐嫁過去,那是要享福的。”
穆夫人替穆娉整理了前額的發飾,又回頭看了一眼穆桃,兩個女兒,遲早都要嫁人的。好在都在京城,遇到什麽委屈,自己還能幫襯着。
自古以來,嫁女兒與娶媳婦的心情,從來不會一樣,今日嫁的是穆娉,他日便是穆桃,以後讓她一個人,可怎麽是好。
“好了,穆夫人,抓一把麥麸,放到喜帕裏,福氣滿滿,一生富貴,咱們把蓋頭遮好了,等着來迎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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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桃站在穆夫人身旁,穆娉安靜的坐在床榻上,雙膝并攏,衣服上面的花樣是富貴牡丹,金線勾勒,鞋面上穿了兩顆明亮的夜明珠,就算在黑暗裏,都會熠熠生輝。
她手裏握着一把如意,還是當年祖父娶妻時,傳承的老物件,且不說有多貴重,單是代代相傳這份情誼,便蘊含了無數的吉祥如意。
穆府門口的鞭炮響了起來,喇叭唢吶吹得震天動地,接親的來了。
穆夫人心頭一熱,穆桃轉身,恰好看見英姿勃發的少年铿锵而來,身影精瘦,就連臉色都比從前黑了不少。
他身着喜服,面上莊重,一雙眼睛直直的看了過來,卻不是看向新娘子,獨獨對上穆桃的秋水,這些天一直忍着,就算心裏的想念撕扯着他的心緒,卻總是能控忍住的,卻沒想到,一見到穆桃,所有的自持瞬間化為烏有。
兩人俱是一愣,趁葉雲還沒回過神來,穆桃往裏站了站,一只手拽着穆夫人的袖子,從沒見過她這樣安分的時候。
穆夫人心裏有數,知她難受,卻也無法,畢竟,葉雲與穆娉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如今葉雲歸來,頭一遭便是來穆府定下日期,為的便是早日娶她過門。
誰都猜不透葉雲究竟喜歡哪一個,可是,無論哪一個,也只能有一個。
“傻孩子,你莫要讓母親擔心,從今日起,你便只是他的小姨子,不可再逾了規矩。”
穆桃嗯了一聲,葉雲已經對着穆占清和穆夫人行了禮,幾步來到穆娉身旁,柔聲說道。
“穆娉,我接你入府。”
穆娉的手動了動,順勢搭在葉雲的胳膊上,葉雲起身,右手握住她的柔夷,眼神堅定。
“岳父岳母大人,從今日起,我會好好照顧穆娉,不會讓她受委屈,請二老放心。”
說着,兩人對着穆占清和穆夫人鞠了三躬。
穆占清連連說好,穆夫人別過頭,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揮了揮,“走吧,走吧。”
喇叭唢吶重新吹打起來,葉雲替穆娉掀開轎簾,待她全都隐了進去,葉雲這才掀衣上馬,那雙眼睛兀的回頭,卻是準确捕捉到穆桃的失魂落魄,他的缰繩停在半空,人也跟着穆桃的失神而落寞起來,衆人還在等待新郎官的下一步舉動,只見葉雲猛地扭頭,雙腿一夾,那馬竟然揚蹄嘶吼,聲音悲壯凄涼。
“走吧。”
熙熙攘攘的隊伍綿延了整條巷子,直到最後一個人影消失不見,穆夫人才将探尋出去的身子慢慢扯了回來,她的手覆在穆桃的手背上,沉聲說道。
“小桃,你與葉雲的事情,萬不能讓陳王知道,事關皇族顏面,更何況葉雲如今在陳王麾下,不好起沖突。”
若是讓母親知道,當初陳王選妃只是為了幫助葉雲留住自己,那今天盤問到深夜也不會消停。
穆桃點點頭,并未解釋。
熱鬧過後的穆府,丫頭小厮分了喜糖瓜果,還在津津有味的談論這樁被衆人看好的婚事,郎才女貌,放在任何人嘴裏,都是天造地設。
“安嘉世子可真是好看,你沒瞧見他進來的時候,那舉止動作,走路帶起來的風,都帶了英武之氣。”
“還安嘉世子呢,人家現在是平陰侯,大小姐真有福氣,日後怕是享不了的福分。”
“可不就是說呢,咱們二小姐也不賴啊,到時候陳王娶妃,陣仗不得比今天還要隆重,哎,我總覺得二小姐對這婚事怏怏不樂的,你沒瞧見她看着陳王,就跟看着其他男子一個樣,沒半點羞澀。”
“陳王倒是還行,二小姐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陳王三天兩頭派人來穆府送禮,若不是寶貝咱們小姐,還能怎麽着。”
穆桃從她們旁邊走過,這些人噤了聲,各自拿起家夥什,假裝忙碌去了。
穆夫人本來還想安慰穆桃幾句,見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只好作罷。
“母親,我出去一趟。”她尋思去趟楚府,把玉佩早些交給楚蕭,送還葉雲。
“你去哪,可不能想不開,小桃,很多事情都比情愛更為緊要,你......”
“不是,母親,我去趟楚府,師父讓我下次上山,給他帶幾副藥,你別擔心,我不會胡來的。”
穆桃擠出一個笑來,沒騎馬,也沒叫馬車,自己出了府門,慢悠悠的往楚府那邊逛了過去。
待走到楚府門前,忽的想起,今日葉雲大婚,作為朋友的楚蕭,恐怕此時正在平陰侯府吃酒喝茶。
當下覺得自己可笑,剛要掉頭,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張權之陰着那張臉出來,身上還被貼了一張宣紙,想來是方夏的所作所為。
“進來吧,公子在府裏歇着呢。”
穆桃有些驚愕,見張權之無意與自己多說,也就沒再開口詢問,楚蕭在房中溫了兩壺酒,擡頭看見穆桃,先是笑笑,繼而指了指旁邊的軟塌,讓她自行落座。
張權之把房門帶上去,外面的方夏接着把腦袋貼到門上,似是想要偷聽。
“趕緊回你自己的屋裏,公子知道了,鐵定不高興。”
“公子才沒你這般小氣。”
方夏啐了一口,接着便想要戳個洞看看,誰知道裏面傳來不溫不火的聲音,倒也沒有譴責之意。
“方夏,去書房把《黃帝內經》抄寫一遍,晚點拿給我看。”
果然,聽到這話,方夏頓時沒了興致,火氣朝着張權之噴了過去。
“都怪你,你不說話,公子也聽不見。”
“不怪權之,方夏,你舔手指的時候,口水聲音太大,下次注意些。”
登時紅了臉,方夏猴子一般竄了回去,砰的合上房門,張權之沖着那裏低聲道了個厲害,這才往別處去了。
穆桃靠在軟塌上,屋裏熱氣騰騰的,楚蕭特意調旺了炭火,她體內的餘毒,适當的蒸一蒸是有好處的,看她氣色,雖然無精打采,卻是日漸好轉的跡象。
“楚蕭,你們是不是都在看我笑話?”
穆桃忽然開口,那雙眼睛盯着爐上的兩壺酒不肯松開,楚蕭嘆了口氣,複又說道。
“穆二小姐想多了,我每日需要看很多病人,實在沒有閑情逸致談論他人的是非。”
“你這人沒趣的很,不過,我卻喜歡與你講話,哪怕是争吵,照理說,他大婚,我該痛不欲生,傷心欲絕吧,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講,除了那麽一絲的傷感和不甘,我覺得,完全沒有話本裏裏說的那樣刻骨銘心,愁腸百結,我對葉雲,到底是什麽意思。”
楚蕭皺了眉,似乎沒想到穆桃會說這些話,溫酒的手滞了滞,忽又搖了搖頭。
“沒心沒肺的人。”
穆桃沒有反駁,她在努力感受自己的傷心,可精神頭卻不自覺被那持續的酒香吸引,禁不住輕輕舔了舔舌頭。
“你這裏總有好東西,不如拿來給我嘗嘗。”
“不光沒心沒肺,還愛強取豪奪。”
楚蕭雖然這樣說,可還是依言将其中一壺酒取下,從案上找出兩只精致的杯子,緩緩注入那溫熱的甘純。
“瘸子你可真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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