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夜黑風高,偶爾從遠處的深巷傳來幾聲狗吠, 寂靜的青瓦被肆意跑動的野貓帶的發出磨砺的聲響, 以往熱鬧的市集上,海捕文書還在,上面的人, 青須冷面, 一雙眼睛幽幽的散發光芒, 好似在盯着從此處經過的每一個人, 或是鬼魂。

敲更的剛過去,便有兩人一高一低從暗處閃現,張權之過去,一把拽下來那張告示,遞到楚蕭手裏,“公子,王爺的畫像已經被揭的差不多了,這應當是最後一張。”

楚蕭的耳朵微微顫動, 幾不可查的聲響絲絲密密的傳了出來, 他嘴角升起一抹詭異的笑來。

“吳仁海死了,下一個便是他。”

兩人漸漸走遠, 牆邊忽然露出兩個腦袋,鬼鬼祟祟對視,接着往另外方向跑去。

彼時等在書房的顧弘毅,突然看見推門而入的父親顧青,“出現了?”

他問的急迫, 嗓子眼裏的顫動十分明顯。

“沒想到他真的還活着,前些陣子吳仁海被殺,明顯就是他所為,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楚蕭為何要殺吳仁海,今夜,他去撕了梁王的畫像,我忽然明白過來,楚蕭年紀,與當年墜崖的那個人,幾乎一樣。

他要為梁王報仇,今夜回來的探子說,他們的口氣,像是已經知道是誰當年與吳仁海串通的了。”

顧弘毅一頓,側臉看向顧青,當年的事情,他雖然沒有參與,可是如若父親倒臺,下一個勢必輪到自己,西北疆場,對于葉雲的無故被襲,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從前是平陰侯葉良,壓制他的父親顧青,如今又是他葉雲,處處高他顧弘毅一頭,怎不叫人憋悶。

誰能想到葉雲福大命大,活了過來,還照舊娶了穆占清的長女。

“為今之計,父親,我覺得要先發制人,明日早朝,陳情皇上,揭發楚蕭身份,任憑他再說什麽,也沒有機會。”

“你容我再想想,弘毅,我總有種感覺,不妥當,卻說不出來,此事不宜着急。”

顧青畢竟老道,這麽多年在朝為官,風吹草動的他都會了如指掌,相反,太過容易得來的消息,在他看來,十有八九有陰謀。

“父親,還等什麽,再等下去,他得到消息跑了不說,萬一暗中害我們,他那樣陰險狡詐,你能應付的了嗎?再說,事情已成定局,還能有什麽陰謀,他以為我們在明他在暗,殊不知我們正窺探他所有行動。

父親,聽我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現在非常後悔,西北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幹淨利索的解決掉葉雲,給他生還的機會,你看他現在,騎在我頭上,這恥辱,我怎能忘。

皇上從我手裏收回兵權,實際上就是不給你面子,你受得了,我不能。你被他父親壓制,我被他騎在頭上,難道将來我的兒子,也要被他葉雲的兒子欺壓睥睨,這等恥辱,父親,你忍得了嗎?”

顧弘毅有些激動,雙手緊握,立在顧青面前。

顧青的眼睛渾濁卻陰狠,末了,淡淡的說了一句,“按照你說的去做。”

群臣等在大殿,顧弘毅看了下四周,風平浪靜,他心裏的得意漸漸湧起,想着一旦揭發楚蕭有功,皇上會如何恩賞,便不由得翹了嘴角。

葉雲站在他前方,陳王和太子各立一側,伴随着尖銳的“上朝”聲,皇上緩着身子坐到了龍椅之上。

照舊是兩派之間争相邀功,太子一派陳述了興修水利,利國利民的重要舉措,皇上點頭稱贊。

陳王接着拿出赈災除瘟的事跡,将功勞全都劃到畢州知府身上,誰人不知,畢州知府對他年年上貢,那般窮苦的地方,竟然每次出手豪爽,殊不知剝削了多少血汗錢。

“還有事嗎?”

皇上的眼睛瞥了那欲言又止的人,看他從隊列裏輕輕移出來,不由得問道。

“顧卿,何時上報?”

顧弘毅低頭,铿锵有力,“回禀皇上,臣近日來......”

“皇上,臣有事要報。”

擋在顧弘毅前頭的,正是葉雲。

顧弘毅一愣,皇上發話,“你先說說。”

葉雲回頭,“當日臣被偷襲,險些喪命,狼狽歸來,其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只不過使了小聰明的那個人,沒有想到我會活着回來。

皇上,近日臣得知,是朝上某位官員與賊寇勾結,放任他們夜襲軍營,而那些無辜慘死的将士,只不過是陪襯,他們唯一想殺的,只是我。”

此言一出,不光顧弘毅,連旁邊的顧青臉色都變了,群臣更是議論紛紛。

“葉卿,你接着說。”

“是,皇上,微臣這裏,有那人與賊寇之間的往來通信。”

說着,上面的公公連忙走了下來,從葉雲手裏接過信箋,轉而交給皇上。

顧弘毅的腿肚子不自覺的哆嗦起來,連連看向顧青,也顧不上提楚蕭的事情,那幾封信,都是顧弘毅親手寫下的,可是,為何會落到葉雲手裏。

他仔細在心裏琢磨了一番,忽然明朗。

自己今日本是為了揭發楚蕭,而楚蕭又是名醫,他與葉雲之間的關系,竟然這樣融洽,必然是早就勾結,為除顧家。

想來昨夜那出好戲,也只是楚蕭專程做給他看的,只等他沉不住氣,主動跟皇上告發。

“公子,你說,葉公子會如何對待顧弘毅,你又是怎麽知道,顧青便是當年與吳仁海串通一氣的那個人。”

張權之早就有了疑問,奈何楚蕭一直緘口不言,時至今日,怕是再也憋不住,不問個明白,真的難受。

楚蕭盛了藥草,放到一旁,“權之,绾绾姑娘,是否已經安排好了住處?”

“你好端端提她做什麽,公子,我問......”

忽然間,張權之陡然醒悟,“公子,绾绾姑娘,腹中的孩子,不會就是顧弘毅的吧。”

這也太驚心動魄了些。

朝堂之上,皇上的神色慢慢由慵懶變得一觸即發,他坐正了身子,忽然擡頭,“這上面的字跡,我倒是很熟悉,來,福安,拿給顧青看看,是不是他也認得?”

顧弘毅幾乎就要跪下去,顧青沒料到會有這一變故,拿到手裏的時候,當下撲騰一聲,為表衷心,還特意将頭磕的震天響。

“皇上,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顧弘毅決計不會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情,他的筆跡,很多人都熟悉,不排除有人故意僞造。”

皇上冷哼,“那就是葉雲找人做的了?”

“臣并非此意,臣的意思......”

“顧青!你當朕是三歲小孩,仿造顧弘毅的筆跡,誰要害你?其實之前我便有些不明白了,為何大戰告捷,葉雲被襲,這般巧合,如今看來,是顧将軍太着急了。”

“皇上,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來人,将顧弘毅押入大牢,由吏部......不,大理寺主審。”

顧弘毅當即癱軟,由人架着出去了。

大理寺是誰的人,他當然知道,進去之後将會承受怎樣的刑罰,可想而知。

“皇上,不光如此,前些日子,楚國吳仁海吳相被人毒死,臣派人過去打探,無意中獲取了當年吳仁海與本朝某位官員的秘密信函。

無獨有偶,正是顧青顧大人。”

“你信口雌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青因為激動,唾沫都飛了出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顧青,你真是好樣的!”

龍座上面的那人,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将信重重甩到下面,顧青哪裏還有膽子去看,趴在原地,只一個勁的說,“臣冤枉。”

顧弘毅的那幾封信箋自然是真的,只是,顧青與吳仁海通信時間太過久遠,不過找人仿了筆跡,沒想到竟真的讓他不戰而敗。

想來,平陰侯的慘死,也是與他有脫不了的幹系。

葉雲站在那裏,忽然覺得父親就在對面,親眼看着,侍衛将顧青拖出去的時候,他微微笑了起來。

如果人也能起死回生,那麽,他便能原諒顧家父子所做一切。

可惜,并不是一切做過的錯事都會得到諒解,顧家父子所作所為,人神共憤。

“臣多謝皇上主持公道,家父當年戰死疆場,總算有了交代。”

此事最好的結局,如同陳王所料,只不過,這不是他的計劃,而葉雲,更是沒有提前與他商榷,自行拿了主意。

這讓他又是高興,又是憋悶。

總算除去太子的兩個心腹,而大理寺那邊,回頭還是需要找個機會走一趟的。

“公子,伺候的嬷嬷說,绾绾姑娘這幾日氣色不好,托你過去看看,孩子也總是哭鬧,沒日沒夜的。”

張權之把绾绾姑娘安頓在柳巷一處不大不小的宅院裏,留了兩個丫鬟,一個老嬷嬷。

“她是想問我,顧弘毅的下場如何,權之,你代我過去走一趟,轉告她,顧弘毅必死無疑,讓她不要擔心。”

在很多人眼裏,绾绾姑娘是被人收養小樓,如金絲雀一般,可在此之前,她還是喜樂樓頭牌,若非顧弘毅強行占了她的身子,讓她一朝有孕,她怎會只能委屈在樓上,而顧弘毅,絕口不提将她贖出去好好安置。

人心都是肉長的,若非走投無路,她也不會答應楚蕭的要求。

煙花女子,尋得不過是安穩可靠的日子,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敢奢求大富大貴,從前顧弘毅在她那裏留宿,雖然謹慎,可百密一疏,總會留下破綻。

绾绾姑娘早早就為自己尋了退路,如今看來,真的是聰慧過人。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