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節物理實驗課,而且文科一周就一節物理,你,确定?” (1)

我在心裏狠狠的詛咒了他一番。

“算了。江盛李玥你倆扶我一下吧。”我掙紮着站起來。

我覺得物理老師可以發給我一個勳章。

負傷爬樓,有勇無謀。

江盛和李玥一人架着我一只胳膊,慢慢下着樓梯。

我單腿跳着,就跟葫蘆娃裏的三腿青蛙精似的。

“紀念你怎麽了?”季連池拿着書從後面跑過來。

“崴了一下。”我沒擡頭。

“看醫生了嗎?有沒有傷到骨頭?”他跑到我旁邊。

“沒事。只是扭到了。”我艱難的開口。

其實我并不想回答他,你知道我單腿跳多累嗎……

我咬着牙下完樓,看着科技樓,又深深吸了口氣。

“你還行嗎?”江盛問我。

“不行也得行,走吧。”我攥了攥拳頭。

“不然......我背你吧?”季連池問。

我看着他的小身板,笑了笑。

“你笑什麽?”他不知所措道。

“你那麽瘦,被我壓壞了怎麽辦?我寧願自己走,也不願意再壓壞一個。”

我剛要起步,班長也過來了。

“你還行嗎紀念?”班長問我。

行你全家。

“托你的福,我還活着。”我送他一個陰森的笑。

“其實......要是你不願意去,你就回去吧。”看着周駿笑的那麽開心,我真想一拳掏在他鼻子上,以消我心頭之恨。

“班長大人,您再不走,就上課了。”我真的不想再浪費口舌了。

我寧願趕緊爬上去坐着,也不願意在這裏站着。

“都在這裏幹嘛呢?”何年背着書包跑過來,撥開班長,看見了單腿站立的我。

我知道樣子很狼狽。

怎麽偏偏就讓你看見了。

我閉上眼睛等着耳邊的爆笑,沒想到一片死寂。

“紀念你是不是傻啊,這麽大個人了,還能崴成這樣。”他口氣裏有點不耐煩,我有點吃驚。

“你長這麽大沒崴過呀,你信不信我好了踩死你。”我舉了舉受傷的腳,又無力的放下了。

“你都這樣了還出來幹嘛?不在教室裏上自習。”何年問我。

“問親愛的大班長吧。”我拿鼻孔朝着周駿,周駿立刻錯開了我的視線。

“那個......今天天氣挺好哈。”周駿盡全力想要笑得燦爛。

“好你妹!”何年對着周駿的屁股就是一腳,“拿着。”何年把書包扔給周駿,周駿不情願的接過來,揉了揉屁股,我輕輕笑出了聲。

“我背你吧。”他站在我前面,背對着我,我能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我的臉沒來由的紅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啊,背你個大頭鬼。江盛李玥我們走。”我不管周駿一副看好事的姿态和季連池面癱般的表情,從何年身邊快速跳過。

不知道是不是跳得太快了,我的心跳撲騰撲騰的。

“我來。”身邊兩個聲音響起,我往兩邊一看,季連池和何年已經替代了江盛和李玥的位置。

“你們兩個幹嘛!喂!放開我!”

“閉嘴!”我感覺到兩道炙熱的光線穿過我的身體。

我默默的安靜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倆能這麽有默契過。

我被他倆架的不自在,一直在搖晃。

“你再亂動我就背你了。”何年抛給我一句話,我悄悄白了他一眼。

“你們抓疼我了。”我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

他倆手上的力道果然小了些。

周駿帶着我們滿樓層的轉,我跳來跳去很快就沒了力氣。

“周駿你是不是找不着地方了?”我對着急匆匆的周駿喊了一聲,明顯看見周駿僵了一下。

“怎麽可能?我只是......暫時忘了。”周駿臉紅紅的。

“我給你三分鐘,找到教室,不然,拳頭伺候!”何年舉起一個拳頭朝着周駿比劃了一下,周駿立馬撂腿跑了。

“我去找吧。你在這裏別動。”季連池囑咐我,又看了一眼何年,朝樓上走了。江盛和李玥也跟了上去。

“你們兩個!”回應我的是空蕩蕩的回音。

我就知道我喊她倆是白費。

我蹲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怕涼嗎?”何年把我拖起來。

“我累,就坐一會。”我剛要坐下,他拉住了我。

“坐這裏。”他把校服脫下來,墊在了我屁股下面。

“坐髒了怎麽辦?”我看着何年這麽幹淨的衣服。

真的于心不忍。

“一件衣服而已,再洗就是了。”他扶着我坐下,自己靠在了牆邊。

“你怎麽弄的,怎麽這麽嚴重?”他皺了皺眉頭。

“昨天碰見徐夢君了,她絆了江盛一下,江盛壓過來,我就扭到了。”

“艾文骐旁邊的那個女生?”何年扭頭問我。

“是。”

我聽見他提到艾文骐,有點不自在。

“笨死你算了,下次離她遠點。”

“那艾文骐呢?”

我突然想要問他,如果艾文骐跟徐夢君在一起,我要不要說話呢。

陽光從窗戶照下來,落在他的白色衛衣上。他就像陽光一樣不真實,一樣恍惚,似乎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我看着他,像一場注目禮,一動不動。

我們就那樣注視着對方。

安靜的。

☆、青春(十二)

“紀念,走吧,找到了。”

季連池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和何年,我用力站起來,踉跄了幾下,何年過來扶我,我甩開了他。

我又耍脾氣了。

又是自尊心在作怪。

我慢慢朝季連池走過去,他扶着我上了樓。

一整節實驗課,我看見老師的嘴一直在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直到江盛敲了敲我的頭,我才回過神來。

“下課了。”她快速收拾了書,連同我的一塊摟在懷裏。

“下課了?快走快走!”我拉住江盛和李玥,快速地跳回了班級。

在那一刻我覺得,我的潛力被激發了。

尤其是單腿上樓梯和單腿下樓梯。

我都快飛起來了。

我回了班裏,腳就開始隐隐約約的痛,我輕輕揉了揉,疼痛感更加清晰。

“你就是跑太快,給。”江盛把冰鎮礦泉水遞給我,我敷在腳上,疼痛緩解了許多。

“你那麽害怕何年和季連池幹嘛?他倆又不會吃了你。再說了,我覺得他倆對你不一般。“江盛坐下,擰開另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口。

“反正我覺得我還是老實點比較好。”

突然一雙手伸過來,拍在我桌子上兩瓶藥水,留給了我一個潇灑的背影。

“我說何年對你不一般吧。”

“你也不怕嗆着,喝你的水吧。”

我盯着桌子上的雲南白藥發呆,思緒早就飄到了八千裏以外。

“神經病。”我對着藥水暗暗罵了一句。

終于熬到了放學,我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往站牌走,何年推着車子在後面跟着我。

他從放學就開始跟着我,我沒有理他,他也沒有說話。

我在站牌前停下,他也停下。校服被他放在自行車筐裏,我倒是為自己坐了他的校服愧疚了些許。

“你跟着我幹嘛?”我還是憋不住問了問他。

“我看你腳不好,我就跟你一段路程,怕你照顧不好自己。”他倒也不掩飾什麽。

“你校服髒了,我給你洗洗吧。”我指了指校服。

“不用了,就一件校服而已。再說了,你腳上有傷,讓你洗,我多不好意思啊。”他開玩笑般的回答我。

“這樣啊。”我不再跟他說話,張望着公交車來的方向。今天的車似乎來的異常的慢。

“你坐公交車方便嗎?”他又問我。

“反正比騎自行車方便,不用動腳。”

“但是這裏也不是第一站,估計一會兒沒有位子了,而且肯定特別擠......”何年還沒說完,車就已經來了。我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往車上走。

看了一眼車裏擁擠的人群,像沙丁魚罐頭似的。

我猶豫了。

車上的人同樣用厭惡的眼神就看着我,好像我一上去就把他們擠到一樣。

“你到底上不上?”司機不耐煩的問我。

何年打住車子,往公交車裏看了一眼,接着拉我下來。“不好意思啊司機,她腳受傷了,不能站着擠着,她不坐了,耽誤您時間了。”

看着公交車噴了口熱氣遠去,我才感覺到他拉着我的手臂。

我輕輕往後一拉,掙脫了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

“借你吉言。車上擠成這樣,我只能走着回去了。”我趕緊給這尴尬開脫。

“得了吧,姑奶奶,你這腳還是別走了,走到家估計就折了。”他把校服墊在自行車後座上,打開車子,“你要是不嫌棄,就坐我這小車,雖然簡陋是簡陋點,但是至少不會讓你走着回家。怎麽樣。”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好嗎?”

“你就別挑三揀四了,有坐的就不錯了。”他把我扶到車子後座上,我坐下,就在他的校服上。

“走了啊,小心腳,有事就叫我。”

“淩月小區。”我告訴他地址。

他開始蹬車子,我在後座上雙手扶着座位。

“你的數學和英語怎麽這麽好?”我無聊,便問他。

“喜歡數學和英語呗。”他回答我。

“你是不是想參加數學競賽和英語創新作文大賽?”我突然開竅了似的。

“你怎麽這麽想?”風帶着他的話飄到我的耳朵裏。

“你報了文科,文科生的數學和英語本來就差一些,你如果拿了競賽的獎項,會比理科的含金量要高。對不?”

“不錯,腦子聰明了。”他嘴皮子又開始滑了。

“滾蛋。”突然一個下坡,我猛地前張,鼻子碰到了他的後背,眼淚唰的流了出來。

“你沒事吧?”他急着問我。

“沒事,你走你的吧。”我揉了揉鼻子。

“你就不能抓住我啊,我可不想下一個下坡把你甩出去。”他回頭跟我說。

我輕輕抓住他的衛衣。

有點不舒服。

他的氣息又一次飄進了我的鼻子裏,就像早上。

“你是不是想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他突然問我。

“你怎麽知道?”

這件事我并沒有跟別人說。

就連我爸媽我都沒跟他們說,省得他們留給我的是無盡的玩笑般的打壓。

說的我跟我不是他們親生孩子似的。

當然,他們一定會支持我,我一點兒也不懷疑。

“我上次看你桌子上放着萌芽,胡亂猜的。”

“你猜的挺準的,新概念是作文比賽裏面含金量最高的。一等獎,自主招生降分很多的好不好。”我擡頭看着他的後腦勺回答他。

“我知道。”他的頭發張揚在風裏,跟他一樣自信。

“是......艾文骐告訴你的?”我又一次提起了艾文骐。

真是毫不留情的再一次打臉。

“不是她,我也了解過。”他在紅綠燈路口處停下,“你怎麽老是提她?”

他的意思是,我不要提她了嗎?

一定是我想多了。

接下來的路上我沒有說話,他把我放在小區門口,把後座上的校服重新塞進了車筐裏。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你這腳還是別擠公交車了。回去以後先冰敷,千萬別用熱水。我真怕我不提醒你,你這麽傻再把自己一只腳廢了。還有那個藥,一天噴三次,如果特別痛的話,就多噴兩次。要爬樓嗎?需要我幫你嗎?”他望着我,我有點局促。

“不需要,一樓。那......我走了。再見。”我一時竟沒有什麽要說的,慌忙擺了擺手。

“恩,明天見。”他掉了個車頭,騎着車子走了。

他的頭發依舊張揚在風中,淩亂卻有力,就像他挺拔的背影,堅定又倔強。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男孩的影子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如果說喜歡還太遠,那麽欣賞肯定已經很久了。

明天見,何年。

☆、青春(十三)

回到家的時候,沙發上坐着一位阿姨,看起來40多歲,長相很溫和,她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我看了她一眼,我媽就拿着水果過來了。

“念念,來,這是你劉姨,我廠裏和我一個組的。”我媽把水果放到桌子上。那個阿姨擡起頭來,看見我臉上堆滿了笑容。

“劉姨好。”我稍微意思了意思。

“好好,你就是紀念吧?你媽媽天天跟我提起你。你也是高中生?”

“高一文科。”我回答她。

我媽還能提起我?

一定是說我衣服亂扔,髒衣服不洗,學習成績上不去。

唉。丢臉了。

“你是哪個學校的?”她窮追不舍的問我。

“育才。”我是真的不想跟這些大人多磨口舌,我還有一堆試卷等着我去臨幸他們。

如果不去,一定會被百官老師彈劾。

“你也是育才的?你認識何年嗎?我是她大姨。”她笑着對我說。

認識?

不認識?

好像怎麽回答都不合适。畢竟何年沒有跟他們家裏人說他學文了。

“好了,讓她去做作業吧,我們大人聊。”我媽朝我眨了眨眼睛,我連忙拿着書包瘸着溜進了屋子。

這一刻我媽一定是我親媽。

這麽了解我。

再呆一會兒我龍椅就不保了,更別提去寵幸試卷們了。

我背着書包出了家門,何年已經在樓下了,我笑嘻嘻的蹦過去。

他穿上了校服,看來已經洗過了。

“腿不疼了?跳那麽快,摔倒了我可不管。”他拍了拍後車座,接着僵硬的扭過頭去。

我在後座停下來,看見後座被他放上了一塊軟座,我看了一眼他僵直的背,不禁笑了笑。

原來何年也會害羞。

我坐上去,輕輕抓住他的校服。

“你大姨昨天來我家了。她跟我媽認識。”我對他說。

“那你說什麽了?”他扭頭問我。

“她問我認不認識你,我沒說話。你想,我是個學文的,你騙他們你學理科了。以前我跟你也沒交集,如果認識你,要麽有貓膩,要麽你不一定學理了。”我看着自己的腳。

“你還挺聰明的,也不枉朕親自接你上學下學。”他又開始自大起來。

“切。”

“我要加速了,你抓好。”他抓了抓車把。

“嗯。”我抓住他的校服,緊緊地。

到班的時候,班裏異常熱鬧,我不明所以,看見江盛正在跟李玥竊竊私語,我一把拽過她來。

“怎麽這麽鬧?”我放下書包。

“我聽小道消息,新高一要舉辦英文歌大賽,每個班一首英文歌一首中文歌。”她回答完我又接着跟李玥聊起來。

我剛坐好,周駿就進來了,他站在講臺上敲了敲桌子。

“靜一靜。學校要舉辦英文歌大賽,自選英文歌,再加一首中文歌《四德歌》,大家可以在課下考慮一下唱什麽歌。還有就是誰幹過指揮,可以到我這裏來報名。”

我是幹過指揮。

但是我看了看自己腫的跟饅頭一樣的腳,接着放棄了這個想法。

最後一節自習,我們集體選歌。周駿在講臺上讓我們聽了一首又一首的歌,還是沒有定奪。

“試試《God is a girl》吧。”我對周俊說。

“哦,好。”歌曲一放出來,大家就決定了要唱這首歌,因為歌詞簡單。江盛攬住我的肩膀,“同桌,你終于做了一件拯救世界的事情。這歌詞這麽簡單,全班都要感謝你了。”

“得了吧。”我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指揮也已經定好了,就是劉肖慧同學。”周駿開始單曲循環英文歌,我的大腦飛速旋轉。

劉肖慧,我們班的前三名,平時不太活躍,但是學習态度非常積極。而且長相很好,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太瘦了,就像林黛玉般的柔弱美。

她走上講臺甜甜一笑。

“同學們,到時候我就這麽打拍子,大家看看,好跟我的節奏。”她的身子跟着音樂擺起來,倒像是在跳舞。我沒憋住,撲哧一笑。

“你笑什麽。”江盛搗了搗我。

“你看她拍子完全不在節奏上,而且身子不應該搖晃。”我漫不經心的回答她。

“你學過?”江盛問我。

“學過一點。”

“那你怎麽不上?”她的聲音突然大起來,所有的同學都開始注視着我倆。我趕緊捂住她的嘴,趴下小聲跟她說。

“我腳這樣怎麽上?”她看了看我的腳,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總覺得你上去會很驚豔的。”她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怎麽?”我問。

“直覺。”她對我一笑,露出一排牙齒。

劉肖慧下來以後,江盛攔住了她。“你是不是沒學過?”江盛很直接的問了出來,吓得我手裏的噴霧噴了一腳,順着皮膚滑下來,粘粘的,涼涼的。我只好用食指把它抹勻。

“是。”劉肖慧不好意思的回答。

“早說嘛!我同桌學過,她腳不能上,就讓她教你吧!”我又一次噴了一腳的噴霧,我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江盛。擡頭瞥到了劉肖慧誠懇的雙眼,我只能投降。

劉肖慧走了以後,我接着用好的那只腳踹了江盛一下。

“謀殺親同桌啊!”她翻着白眼嘲笑我。

“滾蛋!你怎麽不去教她?”我憤懑不平的說。

“我不會啊,可是你會啊!”她毫不害臊的說。

“是,江盛同學,非常感謝你給我這個做好人的機會!”我咬着牙把噴霧瓶子裝進書包裏。

“就當是為咱們班做貢獻了。生活委員。”她過來搭我肩膀,被我一手甩開了。

“謝謝你了,學習委員,親愛的同桌!”

我敗了。

直到我在教室外面指導劉肖慧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

以前最愛表現自己的人不正是我嗎?

現在竟然在這裏将我的技藝教給別人,做着默默無聞的後臺配角。這是我想要的嗎?

我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窗外的斜陽,依舊刺眼。

五月就要到了,還有一個月,高三就要畢業了。

☆、青春(十四)

在教劉肖慧的過程中,我的腳也不知不覺的好多了。一眨眼就過去了兩個星期,還有兩個星期,我們就要登臺亮相了。

“我沒什麽可教你的了。”看着劉肖慧熟練的指揮手勢,我的心頭泛了一絲不甘。

“謝謝你,紀念。”她對我一笑。

“沒事,舉手之勞,不足挂齒。”我看着劉肖慧瘦弱的身影,又不禁擔心起來。

她太瘦了,指揮看起來僵硬無力。

可我又不能讓她在兩個星期之內胖起來,只能把這話嚼爛了往肚子裏咽。

“紀念!”江盛在後面叫我。

“嗯?”我回頭,看見季連池在門口對我招手,我跟劉肖慧點頭一笑,徑直走向了門口。

“看來你的腳差不多了,走路挺穩當了。”他笑着對我說。

“嗯,差不多了,走路比之前方便多了。”我還故意轉了個圈讓他看。

季連池看了一眼劉肖慧,又看了一眼我,“一直都是你教她指揮?”他指了指劉肖慧。

“是,她沒學過。”劉肖慧正在原地舞着僵硬瘦弱的雙手練指揮。

“既然你會,你為什麽不去?”

“我不是腳受傷了嗎,再說了,我總不能去搶她的位子吧。”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裏酸酸的。

原來我還是那個争強好勝的紀念。

不管時間怎麽變,還是磨不平我的棱角。

張牙舞爪。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音樂課,也是難得的指導時間,同學們拿着歌詞叽叽喳喳的去了科技樓。

音樂課後,就是作業檢閱參觀,集體去閱覽室。

我在後面慢吞吞的走。

“你幹嘛呢?”我回頭,是岳書海。

他依舊黑黑的,高高的。

“我不是腳不好嗎,走慢些方便。”我對他敷衍一笑。

岳書海以前和我從沒交際。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肯定沒安好心。

“紀念,我能問你個事嗎?”他果然開口了。

他把手裏的歌詞揉的稀巴爛,可還在不停的搓着。

“你說。”我眯了眯眼睛,今天的夕陽有點刺眼。

“江盛她,有喜歡的人嗎?”他伸長了脖子,就好像要把我看出洞來一樣。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我拿手遮住眼睛。

“實話。”

自古多情者,不合口,必被斃。

“有。”我很直接的回答了他,不留餘地的。

我轉身走進了音樂教室,大家已經排好隊了,就等我和岳書海了。何年用一種難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岳書海。在我和他目光對視之後,他扭過頭。

我站到了隊伍裏,不再看他。

“你們先練一遍給我聽。”音樂老師拿着話筒對我們說。

我們很快進入了狀态,劉肖慧也極力試着發揮的更好,可是結果有點不盡人意。

下課的時候,班幹部留下讨論事宜,我剛要走就被何年拽住了。

“生活委員,不許走。”他沒有表情,我不情不願的留下了。他踢給我一個凳子,又看了看我的腳,示意我坐下。

我看見所有人都站着,我也不好坐下,就把受傷的腳跪放在凳子上,單腿站着,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站到了我後面。

“你們班還有會指揮的嗎?”音樂老師問。

“這個……”周駿猶豫了。

“紀念啊!劉肖慧的指揮就是她教的,是不是?”江盛突然抛了個眼光給我,吓得我差點坐地上。

“啊?哦......我會一點兒。”我支支吾吾。

“那你試一下我看看。”音樂老師說。

我打了幾個拍子,音樂老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如換她吧?她的動作有力一些。”音樂老師對周駿說。

“好……”周駿的話還沒說完,劉肖慧跑了過來。原來她一直在旁邊等着老師閑下來,請她指導。

可是結局是悲催的。

我們都沒有看見她。

“老師,這個指揮對我很重要,一定不能把我換下來!我好好練,別把我換下來行不行!”劉肖慧急了,我從來沒見過溫和的她能夠急成這樣。

“不是你指揮的不好,是你太瘦了。”音樂老師開導她。

“老師,這個指揮對我真的真的很重要,而且我練習了很久,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劉肖慧眼淚突然開始流,老師趕緊閉嘴。

“那你們回去商量吧,別哭了,散了吧。”音樂老師對我們說。

音樂老師果然是老滑頭,把爛攤子碰給我們解決。

幹得漂亮。

我把腳從凳子上拿下來,另一只腳早就麻了。失去重心的我突然往後仰。

我閉上眼睛,等着和地面的親密接觸。

然而代替摔倒的是雙肩被人扶住。

“我就知道你會倒。讓你坐你不坐。”何年放開我,抱怨的口氣像個姑娘。

“都沒坐我好意思坐?不管怎麽說,謝謝你了。”我們一起出了樓梯口,接觸空氣新鮮的我舒服了許多。

看着前面劉肖慧瘦弱到不禁風的身影,我突然有些難過。

何年像是看懂了我的擔憂和顧慮。

“既然老師讓你指揮,你就上,顧慮這麽多幹嘛?本來就是你教的劉肖慧,你付出的努力一點也不比她少。“何年停下來對我說。

“我不想當這個壞人。再說了,很多機會沒有天賦或者是才分之說,現在都流行先到先得,懂嗎?誰先到,誰就掌握了主動權。”我看着何年的眼睛,面無表情。

“那你付出這麽多,值得嗎?”

我突然也猶豫了。

付出這麽多,真的值得嗎?

“我不知道。都已經過去了,走吧。”我看了一眼緩緩降落的夕陽,竟然有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受。

可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不也是壯觀之美嗎。

去閱覽室的時候,裏面已經堆滿了人,江盛和一個女孩站在一起竊竊私語。

原來是韓西貝,我後面的一個很可愛的女孩,也就是傳給我何年紙條,還一臉八卦神情的人。

她可是我們班的八卦小靈通。

“小靈通,你又淘到什麽八卦了?”我站在一堆化學作業前,擺了擺手。

“你知道劉肖慧為什麽不想把指揮讓給你嗎?”她神秘一笑。

我搖頭。

“據小道消息,她想在她喜歡的人面前驚鴻一現。”韓西貝說完,又去和江盛私語了。

女為悅己者容。

我看着遠處認真看着作業本的劉肖慧,竟有些同情。

無論才女,呆女,淑女,辣女,面對喜歡的人,都是自私的。

感情就是這麽偉大,硬生生的,把活生生的食家常飯的人,變成了不食煙火的蝕骨的情聖。

作者有話要說: 王淩茹被我改成了韓西貝 提身價有木有~

☆、青春(十五)

在何年,周駿,江盛,韓西貝,李玥,季連池甚至是班主任的輪番轟炸下,還是沒能動搖劉肖慧要當指揮的決心。

她這會是吃了秤砣,鐵下心來去做指揮了。

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更是不敢和她去商讨,畢竟不太熟悉。也不知道經歷了這件事,她對我的看法有沒有改變,會不會讨厭我或者是恨我,恨我教了她這麽久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紀念,軟的不行來硬的,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始比賽了,你先指揮着。”周駿告訴我。

看着坐在位子上安靜看書與世無争的劉肖慧,我竟然也不想去做這件事了。

“如果她實在不想下來,就別勉強她了吧。我可以指導她到比賽。”我是真的不想和這樣一個女孩鬥得腥風血雨甚至是一句話都說不上。

更何況她上臺是有目的的。

我不想再釀成第二個徐夢君。

“不行,音樂老師說指揮也要打分,為了我們班級的名次,你必須上。”周駿拒絕的斬釘截鐵。

我突然心裏開始怕了。

“你別着急,我們先勸着她,大不了我們輪流做壞人。”韓西貝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現在你是不能出面,你要是出面啊,指不定引起一場怎樣的軒然大波。你還是先把腳養好。”江盛也在一旁附和。

我趴在桌子上,心亂如麻。

“你們這樣對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就是因為我瘦我就要被斃掉嗎?瘦不是我的錯。”劉肖慧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是正好撞進我的耳朵裏。

何年和季連池在勸她,她的眼睛裏明顯有了淚珠。

“何年在嗎?”艾文骐的頭猛地伸進來,把我吓了一跳。

我正巧沒有借口把何年叫過來。

一個女孩子,何必把她逼得太緊。

“何年!艾文骐找你。”我對着何年喊了一聲,何年接着跑了出去。

我開始不安分的往外張望,想出去,又不想出去。

他們兩個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管這麽多幹嘛?

一定是我體內的八卦因子在作祟,一定是。

我拿起萌芽來使勁兒看,書都快被我盯透了。

“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嗎?”韓西貝突然出現在我前面。

“不想,你也別去偷聽。”我直接拒絕她。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真的嗎?”她突然把我的書反過來,“書都拿倒了,還不想?交給我,這事兒我最拿手。”韓西貝拉着江盛走了出去,我把書蓋在頭上,臉燒的火紅,心裏更是煩躁的很。

我趴在桌子上搖頭晃腦,不一會兒季連池過來了。

“腳好些了嗎?”标志性的君子微笑。

“好多了。”我頭都沒擡。

“那就好。指揮的事,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不用了,順其自然吧,我不想逼她太久,這事還是考慮她,我無所謂的。”我真的無所謂的。

“紀念!”江盛突然跑進來,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韓西貝跟在她後面,表情雷同。

“那我先走了。”季連池和江盛,韓西貝打了招呼就走了。

“你豔福不淺啊。”江盛開玩笑道。

“滾蛋吧你,你才豔福不淺呢。”我突然想起來岳書海,這個男孩我似乎從未見過他和江盛說話,看起來既高冷又細膩。

“想知道何年和艾文骐說了什麽嗎?”韓西貝問我。

看着她欲言又止還帶着壞笑的表情,我就知道從她嘴裏套出點什麽來,只能一個字來形容。

難。

“瞧瞧你那扭曲的表情,跟吃了蒼蠅似的,你想知道就直說呗,我又不會告訴別人。”她突然扭轉态度,搞得我好像讓她受了委屈一樣。

“愛說不說。”我抛給她一個白眼。

“煮熟的鴨子,嘴硬。韓西貝你就別吊她胃口了,你不說我說了啊。”江盛插嘴道。

“我說我說。艾文骐是她們班的指揮,她希望何年能給她拍照。”韓西貝攤了攤手。

“何年怎麽說?”我接着問她。

“何年幹的真是漂亮,我給你學學啊。”韓西貝雙手插兜,聲音粗着,“我們班主任不讓帶一切與電有關的東西,相機也不行。”我看着她滑稽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心裏突然暖暖的,也不怎麽煩躁了。

“你可不知道當時何年拒絕的可幹脆了,我和韓西貝一致認為他是向着你的。”江盛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可算了吧。”回答的是挺好的。

“紀念,你真的不喜歡何年嗎?”韓西貝突然問我,我突然僵住了。

“我......”我還沒回答,班主任就進來了。

“上課了,快回座位。”

感謝班主任。

我舒了口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們兩個。

第二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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