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大結局

木小雅醒來的時間是半夜, 雙方家長是在第二天才得到的消息，緊跟着第二天一大早就都趕了過來。一番噓寒問暖之後，只有沈清怡留了下來，其他人為了不影響木小雅休息, 打過招呼之後就都又回去了。

而整整六天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白川，也終于在一旁的沙發上睡着了。

沈清怡一邊給女兒削着蘋果, 一邊感嘆道：“這次你忽然發病, 小川的表現出乎我們的預料。”

“他怎麽了？”木小雅也很好奇自己發病之後白川的表現，只是昨天她見白川太過疲憊，就沒舍得問。

“他是我們所有人裏面最鎮定的。”沈清怡回憶道，“叫救護車, 辦理住院手續，敘述病情, 聯系我們，照顧你, 每一樣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一點不像是一個有自閉症的人。反倒是我們，慌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沒有發病？”

“沒有，如果不是他死守着你的病房不讓別人照顧，我都要以為他是因為不懂得生死離別，所以才能那麽冷靜的。”沈清怡笑着回道，“以前啊, 我和你爸還擔心白川照顧不了你, 現在看來, 完全是我們多慮了。”

“他不是不懂，他是在等我醒過來……”或者醒不過來。

木小雅轉頭去看白川，他正披着毛毯，蜷縮在沙發上，白皙的臉上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似乎随時會醒過來。木小雅看不到白川的眼神，但是她知道，白川當時應該是在等待她的結局，然後再走向她。

“還好你醒了。”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沈清怡忍不住一陣後怕，“不然……唉，不說了。”

為了不增加木小雅的負擔，兩家人一起商量了，以後誰也不在木小雅和白川面前提遺傳病這個事情。遺傳病雖然還在，但無論之後是榮教授先研發出來治療遺傳病的辦法，還是遺傳病最終徹底爆發，他們除了等待之外別無他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樂觀的活在當下。

“等出院了，去看看白奶奶。”沈清怡叮囑着。自從知道女兒死裏逃生的原因是因為玉镯後，沈清怡就不斷的在心裏感激着白奶奶。

“嗯。”木小雅答應着，就算母親不提，她也會去的。

中午的時候，沈清怡出去給女兒買飯，她離開不久白峥就過來了，他來給白川送換洗的衣服。

“小川還在睡呢？”白峥看了一眼依舊在熟睡的白川，把手裏的衣服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估計是累狠了，早上那麽吵都沒能吵醒他。”木小雅有些心疼。

“你……怎麽樣？”白峥問木小雅。

“我挺好的啊。”

木小雅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是精神狀态已經恢複的不錯了，他也問過榮教授，只要不再次昏迷，木小雅其實和常人無異。但是白峥卻怎麽也忘不了他趕到醫院時，木小雅渾身插滿管子被搶救的情形，特別是當榮教授說出木小雅發病的原因時……

“對不起。”白峥忽然道歉。

“大哥？”木小雅有些懵，白峥幹嘛忽然跟她道歉？

“是因為我跟小川說，希望你們生個孩子，你才會提前發病的。”當榮教授說如果木小雅不懷孕，她可能會在兩到三年後才發病時，白峥就開始自責。兩到三年代表什麽？代表更先進的醫療實力，代表木小雅的身體可以被玉镯多滋養兩年，也許兩到三年後，木小雅發病的時候，榮教授已經找到了治療遺傳病的方法。也或者，玉镯對病變基因的幹擾會更徹底，她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病。

“大哥，這事和您有什麽關系。孩子是我和小川自己想要的，而且之前誰也沒想到懷孕會讓我提前發病啊。”

白峥明白這個道理，他也這麽勸說過自己，但是對于那差點釀成的後果，他還是無法釋懷。不能因為無意而為，就可以逃避責任。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真要追根溯源，應該是我自己的選擇。”見白峥依然自責，木小雅半真半假的說道，“如果我當初沒有選擇嫁給小川，奶奶就不會給我镯子，那麽我就不會懷孕。這樣我就能多活兩年，然後突然發病，直接死亡。您覺得這兩個結局一對比，哪個更适合我？”

白峥望着木小雅，總有一種，她仿佛早知道自己一定會發病的錯覺。

“你……別死。”木小雅發病之後，所有人都在驚嘆白川的鎮定，他們擔心的崩潰根本沒有發生，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發病跡象都沒有。但是白峥知道，如果木小雅真的醒不過來，那才是白川崩潰的開始。

木小雅昏迷的這六天，白川沒有問過一句病情，只是不停的問醫生：“小雅，會不會醒？”

話語裏沒有太多的擔憂，仿佛只是在等待一個結果。至于知道結果後的反應，白峥不敢想象。

“我努力。”木小雅笑着回答。

白峥又看了一眼白川，再沒有說話，點了點頭離開了。

轉眼又過了三個月，木小雅的預産期到了，在選擇生産方式的時候，木小雅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剖腹産，一方面是怕生産的時候自己忽然昏迷，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白川看到生産的過程。

要是讓白川看到自己生産的過程，估計自家孩子一出生，大概就要被父親讨厭了吧。

但是木小雅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顧慮了這麽多，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還是被白川給讨厭了。理由更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到，因為他們的兒子長的根本不像木小雅。

沒錯，他們生了個兒子。雖然懷孕的過程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幸運的是，孩子的身體很健康。小孩檢查完被送回來的時候，兩家父母圍着嬰兒床不停的誇着。

這個說孩子鼻子好看，那個說孩子嘴巴好看，甚至還有說頭發好看的。只有白川甕聲甕氣的來了一句：“長的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衆人來了興致，問道：“你想象的什麽樣？”

“和小雅小時候不一樣。”白川回道。

衆人笑，紛紛勸說道：“孩子還小，現在哪裏看的出來像誰，等長大一些就知道了。”

白川見衆人不信他說的話，不知道去哪裏找了紙筆，竟然當場畫了一個五歲小孩的素描畫像，然後展示給兩家人看：“看，他以後長這樣，根本不像小雅。”

雙方家長輪流傳看這幅畫像，只覺得畫上這個閉着眼睛睡覺的小男孩異常的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等等……”李蓉忽然喊了一嗓子，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在相冊裏一頓翻，翻出來一張老照片，拿出來和畫像對比，“像不像？”

“這是……”沈清怡隐隐有了猜測，“小川小時候。”

“對呀。”李蓉興奮的去問白川，“你兒子長大了，真長這樣？”

“嗯，我是照着人類生長的自然規律……”白川還沒解釋完自己畫這副畫像的原理呢，就被自家母親興奮的打斷了。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以前只要他肯說話，哪個敢打斷。

“太好了。”相比于白川的不高興，白家其他人可是高興的不行，因為一個長的和白川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會彌補他們在白川成長過程中太多的遺憾。

木家父母也很高興，他們才不管孩子長的像誰，只要是他們的外孫就行了。

沒有人理解自己心頭的痛，白川為這事悶悶不樂了許久，就連木小雅安慰都不管用。直到某天深夜，白川用手指戳自己兒子小臉的時候，戳醒了熟睡的小團子。小團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雙黑亮的杏仁眼，像極了她的媽媽。

從此，白家小團子就多了一個喜歡在他睡着後，用手指戳他的爸爸。

而每天早晨起來，發現兒子臉頰總有一個紅點的木小雅：“……”

時光匆匆，又是兩年，雖然木小雅身上的遺傳病仍然沒有被治愈，而且平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住院昏迷個幾天，但是她依然活過了上一世的時間。

在她和白川的四周年結婚紀念日的第二天，木小雅和白川帶着他們的孩子一起去了白奶奶的墓前。

“過來，叫太奶奶。”木小雅指着白奶奶的照片讓兒子喊人。

“太……奶奶。”白小團子說話還不是很利索，軟軟糯糯的聲音卻能蘇到人的心坎裏。

“太奶奶最大的遺憾啊，就是你爸爸小時候不愛說話，你多喊幾句。”白小團子雖然長的像他爸爸，但是性格卻随了木小雅，嘴甜好動，甚至有點調皮。但是這些都是白家人從小希望白川能有卻沒有的東西，所以每每白小團子調皮搗蛋的時候，白家人非但不制止甚至還會鼓勵。

弄的木小雅都不敢把孩子交給公公婆婆帶，生怕一個不小心，養出一個二世祖來。

“太……奶奶，太奶奶……”小孩脆嫩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喊着，木小雅望着墓碑上白奶奶慈祥的笑臉，恍惚間似乎聽到了她應答的聲音。

奶奶，昨天本該是我的忌日，但我活過來了。從今而後的每一天，都是您給我的新生。

木小雅看着自己手腕間的玉镯，無聲的說着。

“我們以後，讓他學鋼琴吧。”白川指着正在一遍一遍喊太奶奶的小團子，忽然提議道。

“為什麽？”木小雅詫異。

“奶奶小時候想教我，但是我沒學會。”白川記得，很小的時候，奶奶最喜歡抱着他彈鋼琴了，但說來奇怪，他有學者綜合征，記憶力和學習能力都非常的好，但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按不了鋼琴上那幾個鍵。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