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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良讓人按照大夫開的藥方抓了藥,然後送往葉清雨的房間,送去前還特地囑咐了小厮兩三句話,小厮會意地點點頭。
煎制好的中藥被小厮端上來,他點頭哈腰地說道“我家老爺聽聞夫人生病,立刻着小人去抓了藥來,一刻也不敢耽擱,還特意讓我叮囑夫人這藥一定要趁熱喝。”
薛夢松先走進小厮拿過那碗中藥,看了又看,小厮一眼就明白薛夢松的用意,他趕緊賠笑說道“侯爺多慮了,要是我家老爺對您不利,方才在晚宴上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聽了小厮的話,薛夢松微微一笑,心中卻暗自贊嘆,這個幽州府還真是厲害,一個端藥的小厮都能說會道。他看那小厮還沒有退下去的意思,于是開口說道“你先下去吧,一會再來收碗。”
小厮有些遲疑“這……”
薛夢松兩眼一瞪,怒言“怎麽,本侯說話不頂用?”
“不是,不是。”小厮放下端盤,急忙退了出去,這個客人他可惹不起,但關上門,他又想起老爺的吩咐,于是悄悄趴在紙窗外偷聽。
薛夢松端着藥碗朝窗口的花盆走去,葉清雨本來就是裝病,雖然他已經賄賂了大夫,但畢竟是藥三分毒,對于沒病的人而言哪怕是溫補的藥也是多餘。
在薛夢松就要擡手把藥倒進花盆的前一刻,童黛快步走向他止住了他的動作,她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朝着另一邊窗戶倒出的剪影。
薛夢松對于被人監視的情況十分不滿,他堂堂平淮侯什麽淪落到這麽個地步了,他今天非要和楚雲良争辯争辯,他這麽想着,就要開門去找這個偷聽的小賊。
這回還是童黛及時拉住了他,她從他手裏接過藥碗,濃濃的中藥味讓她不禁眉頭緊蹙,她一閉眼,狠心一口咽下那碗中藥。
喝完後,她擦了擦嘴角的藥渣,向薛夢松撒嬌道“侯爺,這藥真苦,我突然想念侯府的銀耳羹了。”說是撒嬌,可她故意朝着那個窗口提高音調說出了這番話。
薛夢松在心裏暗暗佩服葉清雨的演技,他配合着她,對外高聲說了一句“小厮。”
那個小厮聽到屋內人的招呼,立刻推門而入,可開門的一刻卻後悔了,他這麽着急的進門不是正好把方才自己的偷聽之舉告訴了他人。但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只好硬着頭皮應和薛夢松的話。
薛夢松咳嗽了一聲,說道“怎麽,夫人的話聽到了嗎?快去端碗銀耳羹來。”
“是是是是。”他端着藥碗垂頭走出門,這下少了隔牆耳,他們終于可以好好規劃下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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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二人商議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聲音輕悄得怪異。
薛夢松隔着門小心翼翼地問道“來者何人?”
門外人的聲音同樣小心翼翼,可薛夢松卻聽得真切,那人說自己叫福五。聽到這個名字,薛夢松不由得心裏一緊,這個人是他臨行前任青如給他舉薦的親信。
他打開門将福五讓進房裏,福五拱手對薛夢松說“相信侯爺聽過我的名字,楚雲良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你們,現在因為夫人生病,他對你們放松了警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先生說的和我所想一致,可幽州府戒備森嚴,還望先生可以指一條明路。”
福五點點頭,然後示意他們跟着自己,三人趁着夜色偷偷從半掩的後門溜了出去。福五對他們說“這裏平時只供糞車出入,所以無人看守,你們走吧,往前百米你們的馬匹就在那裏等你們。”
薛夢松随手從懷裏掏出銀兩就要遞給他,福五卻拒絕了,他說“任老爺曾救濟過我一家,今日就算報答他的恩情了,侯爺夫人請即刻出城吧。”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多言,薛夢松再一次向他道了謝,然後拉着葉清雨就朝他說的地方趕去。他們找到馬匹後,就去找之前那個買通的城門兵,一樣從偏門出了幽州城。
出了幽州城,一路順暢,別說追兵堵截都沒有遇到。可越是順暢,薛夢松越是發慌,一切都太過順利了。葉清雨的突發疾病楚雲良早就懷疑了,他甚至派人偷聽他們的談話,怎會讓自己輕易出了幽州府。而這個福五也甚是奇怪,他還沒亮出令牌,他卻主動找上門來,也許他知道任青如嫁入侯府的消息,但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薛夢松開始細細回想這些細節,他不自覺地拉緊缰繩,馬兒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童黛還在奇怪他怎麽沒跟上來,拉停馬兒回頭張望的時候,正巧一支利箭朝自己的方向射來。她拔出長刀一下挑開箭,但身後失神的薛夢松就沒有那麽好運氣了,朝他而去的箭射中了他的左肩。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他咬牙策馬和葉清雨一起朝山坡上跑去,在低谷的他們和活靶子無異。
等到了山坡上,薛夢松的肩膀因為毒箭頭疼痛欲裂,他從馬上滾落下來,他對同樣下馬的葉清雨喊道“走吧,別管我。他們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童黛猶豫了不過三秒,還是翻身下馬,朝薛夢松走去,想要查看他的傷情。不過她下馬的同時,另一邊也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看到山坡下一個黑衣人騎着馬朝他們而來。她拿出身後的弓箭,朝着他就是一箭,不過由于天黑,她這一箭射在了馬匹上,那人滾下馬拿起長刀就向他們奔來。
童黛被這個陣仗吓得愣在了原地,顫抖的手再次拉弓,不過還是沒有射、中他。
薛夢松一把推開她,忍痛拔出自己的長刀,和他撕打在一起,刀劍相拼的聲音在深夜的樹林裏格外響亮,聽得人心慌慌。幸好仍是薛夢松技高一籌,雖然受了傷,不過五招直取對方首級。
人頭滾落的一刻,薛夢松也因為體力透支和疼痛一齊倒地,童黛害怕還有追兵,扶着薛夢松往身旁的一個山洞裏躲。
薛夢松背靠着岩石休息片刻,因為左肩的疼痛清醒了不少,他皺眉撕開自己的外袍,用嘴咬住。然後拿出腰間的佩刀,借着月色,硬生生将箭頭連同腐肉一同剜下。這一幕看得童黛心驚肉跳,她吓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用顫抖的手拿着手帕擦去他額前的冷汗。
因為疼痛,他曾一度昏厥過去,還是童黛撕開外袍替他綁住傷口暫時止住了血。
童黛拿着弓箭和長刀守着薛夢松在山洞裏惶惶不安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待薛夢松的傷勢稍好,他們立刻上馬朝渭洲城奔去。所幸那對父子剛到渭洲,陳茂就預感大事不妙,他立刻請青嶺守衛出兵相助。在回渭洲的路上,兩方相遇,青嶺兵順利接回了薛夢松。
事情就如薛夢松所懷疑的一樣,楚雲良隐隐感覺不對,可他不能對薛夢松下手,滿朝上下都知道薛夢松是為赈災款一事而來,如果薛夢松死在了幽州城怎麽也說不通。但現在正是災荒時節,不少村民因為缺糧少食,當了山匪。所以他要放水讓這個薛夢松自己離開幽州城,再派人在荒郊野嶺将他殺害,反正渭洲也有個‘薛夢松’,到時候誰也不能證明真正的薛夢松到過他的幽州府。
楚雲良對家中傭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他早知道福五和任家的關系,因此以福五一家安危要挾他配合自己的戲碼,把薛夢松故意放出幽州。
福五不能不顧家人安危,可他不忍對薛夢松下手,所以那日他在殺手們的飯菜中偷偷放入了瀉藥,這也就是為何薛夢松在路上沒有遇到追殺的原因。無論是派去暗殺的殺手,還是福五因為任務的失敗,深知楚雲良脾氣的他們,趁着楚雲良還沒回過味來就趕緊逃離幽州了。
坐等右等也沒等來暗殺成功的消息,楚雲良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但他可不能獨自去地府走這一遭。這個案子牽動的官員有數十人,他把這份名單連同請罪書一起發往了京城,他要最後掙紮一次,興許聖上看到如此龐大的受賄名單,會三思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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