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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貧窮,童黛被舞女安排到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裏,她退身關上門的時候,笑眼盈盈地告訴她“公子勿惱,請稍候,燕兒姑娘一會就來。”

可當她退出房間以後,臉色大變,她對身邊的兩個小厮說道“還不快去找衙役來,就說有人要吃霸王餐。”

她說着,還摸了一下自己被童黛的利劍劃傷的脖頸,她朝房間門口啐了一口“啧,如此穿着老娘還以為是什麽大戶呢,真喪氣。”

她扭着腰,從袖裏拿出個精致的小瓶,食指在膏體上輕點幾下,勾着小手指塗抹在自己的脖頸處,她心中默默祈禱着千萬別留下什麽印記。

高遠從一旁的房間走出,攔住了幾個要去報官的小厮,舞女眼見大金主不樂意,趕緊過來賠禮道“哎呀,是不是吵到你們了?我馬上就讓小厮去帶人來處理掉這個礙事的人。”

高遠皺眉,冷冷道“那位公子是我家公子的好友。”

“啊?”這下驚訝的人換作了舞女,她本以為這個小公子是個坑蒙拐騙之徒,沒想到竟然是個真大戶。

高遠從懷裏又拿出一錠金子遞給舞女,他說“做點好菜送到她的房裏,還有不要告訴她這是我家公子送的。”

舞女美滋滋地接過金子,恭敬地應和着,然後扭臉和小厮命令道“還愣着幹嘛,趕緊去廚房給貴客把好菜都端上來啊!”

舞女又對高遠保證道“既然是公子的好友,我們自然會小心伺候。”

看到她眉開眼笑的樣子,高遠點點頭,他站出來了一些,這樣兩件房就都可以盡收眼底了。

舞女将金子放進貼身的錢袋裏,今天她的錢袋可謂是收獲頗豐。

可她高興了剛沒一會兒,樓下小厮急匆匆地跑上樓,腳步聲如震天雷,她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領道“慌什麽,樓上那麽多貴客,你不知道啊!”

說着,她回頭對着站在走廊的高遠致以一個抱歉的眼神,可高遠并沒有理會她。

她揪着小厮的耳朵走下樓,邊走邊教訓道“你這粗鄙的家夥,同你說了多少次,在這裏走路做事都要考慮到客人。”

小厮疼得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可一聽到她的話,只得用手又捂上了嘴巴,但他疼得五官都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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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樓下,她方才松開他的耳朵,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裳,問道“何事?”

小厮剛要告訴她,掃了一眼周圍的客人,壓低了些音量道“哎呀,不好了,是那個呂懷遠,呂大人來了。”

舞女要是在往日聽到這個名字嘴巴可以裂到太陽穴,然而今天她卻有些犯難,這上面兩個大金主她不想得罪,而呂懷遠這般有權有勢的京官,又和他們的地方一霸查王爺交好,她也得罪不起。

她頭一次覺得,這角兒有時候太火也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神仙打架,最後受損的只能是她這小小的淑景閣。

她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舞女帶着兩個小厮,迎上踏入淑景閣的呂懷遠,隔着老遠,她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這下她更擔心了,醉酒之人是最難纏的了,他們的腦袋因為酒精的作用,早就成了一團漿糊,無論旁人說什麽都是聽不進去的。

即便如此,為了她的生意,她還是凝神屏氣,硬着頭皮,以一個笑臉迎上去。

她扶住走路搖晃的呂懷遠道“哎呀,呂大人今天怎麽來得如此早?”

呂懷遠瞟了一眼緊貼着自己的舞女,她的臉不知道塗了幾層粉,因為笑容,眼角細紋裏堆積着白、粉,嘴唇也抹了厚厚的一層紅,如此濃妝豔抹透着一股子低俗的氣息。加之她谄媚的身姿,更讓他想念淡雅的燕兒,平日裏,她撫琴,他作詩,真可謂是郎情妾意。

他皺着眉,稍稍按着旁邊小厮的肩膀,稍稍直起了身子,讓舞女不再如此緊貼着自己。

呂懷遠問道“我來找燕兒。”

舞女略帶抱歉地說“哎呀,您看,您來得這樣早,這燕兒還沒起呢。”

呂懷遠不以為然,繼續往裏走着,邊走邊說“無妨,我來了,她就該起了。”

舞女上前幾步,又擋在他面前,道“呂大人不必着急呀,這女孩子嘛,總是愛美的,您不得容她打扮打扮。”

呂懷遠大手一揮,滿臉笑容地癡癡說道“不用,燕兒無須打扮也是最美的。”

三言兩語沒能攔住他,加之他又醉酒,力氣大得很,幾個小厮眼看有些招架不住。

舞女只得拿出殺手锏,她背過身,兩臂張開,攔在樓梯前,道“哎呀,呂大人,實話告訴您吧,這燕兒呀,犯了風寒,今兒怕是接不了客了,要不您明日再來?”

聽到燕兒病了的消息,呂懷遠更着急了,他一把拉開舞女,就要上樓。

他原本是接到查王爺的書信,告了病假,匆匆從京城趕往閩江。臨行前,他也曾去過一趟将軍府,誰知葉正庭這老狐貍比他更聰明,他在兩頭都告了病假,無論誰去都閉門不見。

呂懷遠到了查王府,聽聞了他的計劃,心中憂慮不已。

皇上登基已有幾年,現在朝局逐漸平穩,可查王爺仍不死心。早在最初皇上登基時,他們就曾策劃過謀反,誰知那薛夢松搶先一步,先帶兵将皇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又派了衛隊看守在京中要員家門前。

知子莫若父,先皇臨去前,或許也猜到了查王爺的用意,為了保住江山不因嫡子争位而被人趁虛而入,他本想從中做手讓查王爺再無插手可能。可在下旨前,仍是有所心軟,他這兒子雖然不是治國之才,可早年同自己征戰一方,也立下不少功勞。

想來想去,先皇早早收了他的大部分兵權,命他限期內去封底上任。

查王爺帶着衛隊離開京城的那一晚,心中抑郁難平,太子病逝以後,無論按照排位還是功勞怎麽着都該輪到自己了,可先皇遲遲不肯新立太子。又将身邊的兒子一個個地派往封地,他離開以後,京城就是侄兒的天下了,先皇的用意衆人皆知。

由于疑心重,再加之兵權的削減,他在去往閩江的一路上,都十分小心謹慎。

征戰多年的他對于密探跟随這些事自然了然于胸,在發現了馬車身後不斷更換的探子以後,他對于父皇的那顆赤誠之心已經涼透了。

既然他不相信自己,自己就偏要闖出一番天地來。

所以,再錯過了謀逆的最佳時機後,他以身體抱恙為由,盤踞一方,暗中收兵買馬,積蓄力量。

葉正庭因為北疆一役,令北疆幾個小國簽下了從屬令,一戰成名。

而呂懷遠也因為淵博的學識,被皇上所重要,這二人,對于查王爺雖有舊情,可當前局勢下,兩人早已失去了謀逆之意。

此次,呂懷遠只身前往閩江,沒有了葉正庭作陪,他一介書生只得用一些文绉绉的套話來抵擋查王爺的不斷邀約。

在查王府聽他講自己的遠大計劃的時候,呂懷遠如坐針氈,他唯恐這會牽連到自己,可初期的書信仍舊被查王爺這老狐貍保存得完好,他也不宜翻臉,只得以各種借口推脫。

而後在地方官林祖平的介紹下,他和林祖平一同到淑景閣尋歡。

在去之前,他心中還是有些嫌棄之意的,畢竟在他眼裏,這些紅塵女子不過是些遭人玩弄的殘花敗柳。

可待他到了淑景閣,擡頭看到抱琴立于二樓的燕兒時,她眼眸裏透出的清冷之氣,和素雅的妝容一下吸引了他。

而後幾日的交流,他發現燕兒不僅精通琴律,也飽讀詩書,和他家那位大字不識只會花錢攀比的夫人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于是,他就這麽心甘情願地為她掏出黃金白兩,為她送上珠寶首飾,為她提筆作畫,吟詩寫對。

查王爺聽聞呂懷遠淪陷在淑景閣裏,夜夜笙歌,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今日一大早,他就将呂懷遠從客棧請到了王府,對他又進行了一番勸說。

呂懷遠本就沒有了逆反之意,而他一腔才華雖讓他連升三級,可皇上只派他修書教學,對于他的政建一概不采用,這也讓他有些憤憤不平。

所以這些日,他和燕兒在一起的日子是他這一生最歡樂的時光,同樣壯志難酬的郁郁不得歡,和清高的品性,讓他們相憐相惜。

出了王府,呂懷遠在酒店大醉一場,眼神迷離裏,他瞧見了自己新結識的知己。

所以即使頭暈目眩,走路搖晃,他也在小厮的攙扶下,來到了淑景閣。

呂懷遠迫不及待地想要見燕兒,要将自己胸中的陰郁向她一吐為快。

他此刻想要見她的念頭占據了自己的整個大腦,舞女和小厮的阻攔在他面前都不算什麽。

呂懷遠推開他們,自顧自地往二樓燕兒的房間走,這條路,他這幾日走了十幾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

舞女看他上了樓,暗吶不好,提起裙子,帶着小厮也跟了上去。

她最害怕的情景正在上演,大金主遇上權貴,她這小小的淑景閣可容不下這兩尊大佛。

舞女幾步走上前,好不容易才抓住呂懷遠的一只手,可醉酒的人力氣大如牛,幾下就甩開了她。就這麽,她抓他,他甩開她,她又抓住他,這麽來回幾次,徹底激怒了呂懷遠。

他高聲道“你到底想作甚?”

舞女賠笑“哎呀,都是來玩的,何必火氣這麽大,有話好好說嘛。”

呂懷遠不聽勸,仍就往裏走着,舞女又一次貼了上去,兩個字拉扯争執的時候,舞女不經意的一推,呂懷遠本就搖搖晃晃,再加上這麽一下,整個人失去重心,朝一件房的房門倒去。。

随着他的倒下,房門大開,正在夾菜的童黛吓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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