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喬宴和初依面對面坐着,一個靠床頭,一個坐床尾。

喬宴手裏捏着幾張牌,初依還在繼續發,一邊說,“我發牌,你能贏我嗎?我打的也可好了。”喬宴從床單上拿起一張,□□去,又拿一張,□□去,随後合起來,用牌敲着床說,“那還沒說贏什麽,沒有賭注,這怎麽玩?”

初依好不容易分完了,抱着自己的牌,警惕地躲開手說,“你別想趁機分散我的注意力,偷看我的牌。”

喬宴看着她笑。

他穿着圓白寬領的t恤,白色長運動褲,幹淨的一身,坐在對面笑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在微笑。

初依也覺得自己被感染,心裏和什麽開了花一樣。

她把牌扣在心口位置,捂着說,“那你說玩什麽,玩什麽對我公平?”

喬宴洗着自己手上的牌,慢悠悠說,“那這可難了,玩什麽……你才能贏呀?”他含笑問自己,随即搖頭,“除了打架,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麽可以贏我。喝酒你都不行。”

“敢笑我。”初依拿起枕頭砸他。

喬宴笑着躲開。

紙牌散了一床。

初依收起來牌,“那不玩了。早點睡覺早點起。”

喬宴把枕頭扔給她。

她接過,塞到腦袋後面躺下,躺的美美地說,“忘記告訴你了,我晚上睡覺打呼嚕,你今晚別想睡覺了。”

喬宴笑着往洗手間去,順便問,“你刷牙了嗎?”

初依忙又跳起來去刷牙,喬宴手裏拿着牙膏,已經給她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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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依接過牙刷,又感慨說,“今晚的那個羊肉真好吃,就是沒有吃上牛肉的。老板說他們家牛肉的更好吃。”

喬宴說,“那是銷售策略,不這樣說,下次你就不會惦記了。”

“那羊肉的也值得人惦記。”初依從鏡子裏看喬宴,“你有什麽拿手菜嗎?”

喬宴沒有刷牙,站在旁邊看她,看她拿着牙刷,期待地看着他,他笑着按她的頭,“刷牙!就惦記吃。”自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說,“我會做紅酒炖牛肉,過幾天做給你吃。”

初依笑着對着鏡子刷牙,鏡子裏映出她神采飛揚,腰板挺直的模樣。

她左右轉了轉,看自己,對自己嘟囔,“哪兒像鳥?——怎麽好意思覺得自己像鳥?”她說她自己,“有你這麽硬綁的鳥嗎?”

開水漱口擦了臉。

她開門出去,外面的燈已經都關了,只留她的床頭燈。

她上了床。

喬宴說,“你關燈試試。”

她關了燈,屋裏很黑,喬宴開了門廊的燈,可這燈有點亮。他關了門廊的燈,開了洗手間的門,裏面的換氣扇嗡嗡嗡。平時不覺,但要睡覺,就顯得吵。

他關上廁所燈,那換氣扇才停下。

“到底是小地方的酒店,細節上設計的不夠合理。”他對初依說,“那我開着門廊的燈,好不好?”

初依說,“我不怕黑,你想留就留。”

喬宴說,“我下樓去給周策打個電話,你先睡。”

初依坐起來,“你要下樓去?”

喬宴拿起外套穿上,“嗯,過來也要幫他辦點事情,你先睡。”

初依看他拿了電話,也拿了煙盒。

她靠回去,說,“你是犯煙瘾了吧,要下去抽煙?”

喬宴站在桌前,停了一會,說,“你不喜歡男的抽煙?”

初依看着天花板說,“也沒有太注意過。我周圍抽煙的人太多了,也輪不上我在意,不過這東西始終對健康不好。”

喬宴把煙盒放下,只拿了電話說,“那我以後不抽了。”

初依躺着沒動,腦子裏像炸開了一顆焦雷。

她只怕自己聽錯了。

門關上,她攥着被單,心不确定地晃悠着起來。

屋裏寂靜無聲許久。

她才顫顫巍巍看了一眼桌子,看到喬宴的煙盒安靜躺在那裏。

她愣愣地,說不出心裏有什麽在翻天。

他說,

“你不喜歡男的抽煙?”

“那我以後不抽了!”

她掀開床單跳下床,跑到窗前,又上下找地方開窗,卻不成功。

窗外燈火絢麗,她想看他一眼,看看他現在在幹什麽。

她跑到桌前,拿起煙盒看了看,裏面是滿滿的一盒,才抽了一支。

煙盒合上,她捏着站在桌前,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還是,想的太少了。

******

夜風很涼,喬宴走出去。

噴泉已經關了,他走出去才發現,不抽煙,他出來也沒那麽有必要。

站在門口,他撥了電話。

不多時,周策接了。

那邊一聽就在牌場上。

“已經到地方了。給你說一聲。”他說。

周策說,“等等,等等,趙亮——你來替我玩一會,我出去打個電話。”

過了後,聽到周策換了個安靜地方。

他帶笑的聲音過來,“我帶了兩萬來,想着早輸完早走,誰知道,竟然手氣不錯,一直玩到現在。你來的電話正好,我抽支煙,休息休息。”

“你悠着點。”喬宴習慣性地去摸口袋,摸了個空。

周策說,“你說是不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我最近沒空交女朋友,所以情場眷顧我了。”

喬宴看着街上偶爾一輛車過去,長街寂靜,淡聲說,“你的女朋友,只是個位置名稱,沒有123,可以有abc。”

“呦!這是自己有了心愛的人,連我們和你用一個稱謂,你都在抱不平嗎?”周策說,“不能這樣我告訴你,不然你要沒朋友的。”

喬宴笑起來。

周策說,“開心吧?早就給你說,談個女朋友多有趣。”

喬宴說,“我和你來說催款的事情。”

“沒事,你拐彎就拐彎,回頭事情辦了就行。”

喬宴說,“明天我陪初依先回一趟她老家,她和家裏分開的急,讓她回去看看。”

“也好。”周策說,“多待幾天再回來,——其實我挺羨慕你。”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令人挺不适應,喬宴說,“你又沒輸錢,怎麽今天不高興?”

周策說,“沒有。算了——,好好和初依玩吧。”

喬宴挂了電話,想了想,又笑起來。

“打個電話也這麽開心?”身後響起初依的聲音。

他回頭。

初依走過來,身上加了件白色的運動衣。

喬宴身上是白色,她也是白色,除了裏面還有紅色的短褂子。

她腳上還穿着拖鞋。

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喬宴的心裏,泛起一陣難言的柔軟。

他說,“怎麽不睡?”

初依說,“我想看看你在幹什麽。”她的腳在地上憑空踢了一下,說,“這地方你又不熟,萬一有點事情也不好,現在太晚了。”

喬宴靜了一會,說,“你帶手機下來了嗎?”

“帶了。”初依遞給他。

喬宴拿着,說,“打開。”

她開了電話。

喬宴說,“我給你下個軟件,下次我在什麽地方,你從電話上就可以看到。”

初依湊過去看,“還可以這樣?這麽好,那你可以看我嗎?”

“可以。”喬宴看她,說“這功能開發的時候,想的是挺好的。但實際用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太多秘密了。”

屏幕上,顯出他們倆的紅點,在同樣的位置。

初依說,“啊,真的可以這樣。”她拿着電話,左右走了幾步,轉頭對喬宴笑,“我先上去好不好?然後你看有沒有變化?”

喬宴說,“一起上吧,你要自己搭電梯,九層呢。”

初依拿着電話走在前面,對着信號,“那我們就慢慢試,反正要好多天都出差。我這樣不怕人販子把你拐跑了。”

喬宴上前一步,拉下她的手,“看路。”

初依笑的眼睛彎起來,“你又想看我表演空翻了是不是?要不然怎麽平白無故擔心我走路,我摔不到!倒着走都沒事。”

喬宴擡手,揉着她的頭發,“那穿的拖鞋,還是別讓人看到了,回頭問你,你沒登記。”

這招确實好使,初依忙向他身邊躲,喬宴摟着她進了電梯。

******

周策這邊牌局散的時候已經過了一點。

張朝陽開車回家,他妹妹也剛回來。

兩個夜貓子在車庫門口對上。

甩上車門,張朝陽說,“表姐的事情問清楚了。”

張倩按了電子鎖,踩着高跟鞋跨過一小塊草地,走到他身邊,“你說。”

“我問的周策和趙亮。”張朝陽說,“說祁白和那個叫初依的,原來是青梅竹馬。”

他冷笑了兩聲,“你一定猜不到,他們說什麽。”

他走在前面,上了臺階,和妹妹一前一後進門,順便把剛剛牌桌上的話學了。

“放他媽的屁!”張倩聽完就忍不住罵道,“他想騙家裏的錢,和家裏安排的女孩去日本。我去他媽的,這麽混賬的人也有。”

“說誰呢?一回來就罵人。”

他們父母還沒睡,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別墅大,保姆已經睡了,但張朝陽的母親還是站起來,對他們努力努嘴,傭人房的方向,說張倩,“怎麽說話不注意,也是大姑娘了。”

張倩是火爆的性子,毫不猶豫一陣告狀。

她表姐是表姨的孩子,肖楠,才從國外回來。前兩年放假回來,見過一個男的,說喜歡。中間斷斷續續開玩笑,誰也沒當真。

今年畢業回來,上個月去日本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但和今晚聽到的版本都不一樣。

“到底怎麽回事?”張朝陽的父親摘掉眼鏡,“無緣無故,怎麽會有這件事?”

張朝陽坐下,說,“這事也真是邪氣了。那天我們出去玩,遇上個男的讨好女朋友,給女朋友放煙花,後來大家都出去看,結果一看你知道怎麽着,原來那男的就是和表姐去日本那個。”

張倩說,“我和我哥還怕認錯人,因為只看過他們去玩的視頻和照片,後來我特意問表姐了人名,就是他,沒錯!叫祁白!”

“你們說這人一直有女朋友?”

“不止有,感情還很好。”張朝陽把晚上的事情又學了一遍。

張倩說,“他那個女朋友,正巧我們最近還見了,是個傻了吧唧沒見過世面的,半點沒辦法和我表姐比。”

越說,家裏人越生氣。

他媽媽說,“那這事情可不對了,你表姨明明給我說的時候,是說肖楠現在的男朋友。兩家也同意的。不然怎麽會去日本旅行。那這男的這樣,還偷偷有女朋友,不就是腳踏兩只船?”

“先別聲張,你明天給你妹妹打個電話,現在都這麽晚了。”張朝陽的父親說,“大家都先睡。明天再說。”

******

酒店房間裏,窗簾拉着,只留了門廊的燈。

初依已經睡了。

喬宴看着自己的手機,又看看初依。

她睡的樣子又乖又老實。

一點也沒有打呼嚕。

他覺得自己應該睡,明天才能有精神。

初依本來就精神比他好。

他翻了個身,可是睡不着,實在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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