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被送去了戒網瘾體校
弄清楚了是怎麽回事, 林老實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間屋子很小,大概也就四五個平方,沒有窗戶, 也沒有燈, 只有一縷陽光從門縫裏擠進來, 勉強照亮了這個小小的空間。
林老實仔細盯着瞧了一會兒, 發現因為常年見不到陽光,屋子裏靠北的角落陰暗潮濕, 牆壁發黑發黴,空氣中蔓延着一股古怪難聞的氣味。
這就是傳說中戒網瘾體校的小黑屋,專門關不聽話的學生。
原主昨天被父母以幫舅舅家的弟弟看學校為名騙了過來, 一進學校,他就發現這不是一所普通正規的學校, 正想提意見,誰料一個笑呵呵的中年男人走過來, 拍着胸口對他父母保證:“你們放心, 咱們這裏戒網瘾的效果妥妥的,絕對有效。在咱們這裏呆個半年一載後離開的孩子,回去後都非常聽話。”
然後他還說了一堆他們這個學校的優點什麽的, 說用大量的體育訓練擠占了孩子的時間, 而且會很累,讓孩子沒空去想上網,同時還能鍛煉身體之類的。
原主這才明白根本沒什麽考察學校一說,這個所謂的學校是給他準備的。他氣急了, 想跑,但被兩個穿着迷彩服,看起來就很兇的男人給強制帶走了。
而當時他的父母就站在旁邊,任憑他怎麽哀求,都無動于衷。
原主當然不甘心就這麽失去人生自由,放棄自己在外面的大好事業,跑進這勞什子戒網瘾體校浪費一兩年的光陰。
他申辯,先是試圖跟戒網瘾學校的老師講道理,告訴他們,自己是個成年人了,沒有網瘾,那都是工作,希望他們能尊重他的意願,放他出去。
但這些人根本不聽,說他強詞奪理,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張口就要罰他做一百個俯卧撐。
原主是個成年人,又不是幾歲的孩子,沒自己的判斷力,當然不肯答應。他想走,可剛走出兩步,就被那個穿迷彩服的呂教官一腳給絆倒了。
這還不夠,那個呂教官還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嚣張地說:“到了咱們這兒,就是龍也得盤着。小子,老實點,好好跟着訓練,讓你幹嘛就幹嘛,不然小心老子弄死你!”
原主這麽大個人,又不是吓大的,當然不服氣,站起來就還了呂教官一拳。
這下捅了馬蜂窩。
站在旁邊的幾個教官集體上前,對着原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直揍得原主痛得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呻。吟,毫無還手之力,這些人才停手。
而剛送走原主父母的那個闫主任回來了,瞧見這一幕,皺了皺眉頭,輕描淡寫地說:“行了,剛來的時候不服管,給點教訓就完了,別打出傷疤。不聽勸就關小黑屋,餓他幾頓,他就知道好歹了。”
于是原主就這麽被關進了小黑屋,也就是林老實現在所呆的這間屋子。
這些人也真夠狠的,把人打得那麽慘,不但沒給人擦任何的藥,還把人丢進這麽一間黑乎乎,什麽都看不見的小黑屋裏,每天只給一點點水和一個饅頭,誠心想用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磨掉一個人的意志和反抗之心。
得虧現在是夏天,不然在這屋子裏呆一晚,不死也得凍身病出來。
林老實托着下巴琢磨了一會兒,估摸着他們不會輕易放他出去,肯定會關他好幾天,直關得他怕了,消磨掉了逃跑的意志才會将他放出去。
低頭看了一眼胳膊上那一團團的青青紫紫,林老實龇了龇牙,他身上現在還有點痛呢。要是在這什麽都沒有的小小房間裏,關自己好幾天,那真會把人給逼瘋的。
不行,他得想辦法出去。
就在他琢磨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緊接着門被打開,刺目的陽光照進來,林老實下意識地擡起手背擋在眼睛前,等過了兩秒,眼睛适應了才挪開了手,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同樣穿着迷彩服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手裏端着兩個碗。
“吃吧!”那個人随意地把碗放在門口髒乎乎的地上,像喚狗一樣,随意地說了兩個字,又關上了門,上了鎖。
林老實坐在地上看着幾尺遠擺着的兩只大碗,很是無語。一只碗裏擱了一個白饅頭,另一個碗裏盛滿了清水,這就是他今天的食物。也就是說,今天不會再有人來看他了,這是他今天唯一的機會。
擡起大拇指抹了一下嘴唇邊的傷口,林老實趕緊叫住了那個人:“喂,大哥,請等一等……”
剛挂上鎖的男人沒動,站在門口,問道:“還有什麽事?”
林老實隔着門板,眼神鄙夷,但語氣熱絡谄媚:“大哥,我想通了,昨天都是我不對,我不該不懂禮貌,跟幾位教官起争執的,這都是我的錯,麻煩你替我轉告闫主任,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請讓我跟大家一起學習吧。”
門口那男人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笑了一聲問道:“想出來啊?”
被他識破,林老實也不怵,嘿嘿笑了笑:“是啊,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想跟大家一起好好學習,麻煩大哥幫幫忙,我這裏還有半包沒抽完的芙蓉王,正準備戒煙,放在這裏也沒用,大哥要是不嫌棄……”
聽說有好煙抽,那個人打開了門。
林老實馬上從口袋裏掏出才抽了兩根的香煙,遞給了他。這包煙還是原主特意買來準備出去談生意用的,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那人接過煙盒,粗略地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喲,剛開的啊……”
林老實沖他嘿嘿笑了笑,規規矩矩地坐了回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對方人多勢衆,打起來肯定是他吃虧,他還是別跟他們起正面沖突了,免得又挨揍。
那人抽。出一根香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白的煙霧,吹了口氣,眯起眼打量了林老實幾秒:“你這小子倒是乖覺,早這麽老實不就什麽都好了,也不用關小黑屋了。行,我會在闫主任面前替你說說情,不過不保證管用。”
“謝謝哥。”林老實直接把那個“大”字去掉了,讨好地說。
似乎是沒見到過這麽識相的小子,才進來一天就投降了,那人又多看了林老實一眼,轉身關上了門,落鎖離開。
聽到越去越遠的腳步聲,林老實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走到門邊,撿起硬邦邦已經冷掉的饅頭合着那碗冷水,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
不過碗裏的水他沒喝完,因為現在是夏天,天氣炎熱,容易出汗,人體對水分的需求量很大。現在喝光了,待會兒渴得不行就沒得喝了。
林老實克制住自己的生理需求,放下碗,又坐回去靠在了牆上假寐,思索着路該怎麽走。
當前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從這間小黑屋出去,這樣才有機會觀察外面是什麽情況,想辦法離開這鬼地方。從原主的前車之鑒來看,在這裏,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原主當初就不服管,關了三天小黑屋還是不聽話,嚷着要出去,然後被拖去電擊,當然在這裏叫導入治療法,那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有的人承受不住會大小便失禁。
除了電擊,還有關小黑屋不給吃的和飲水,挨揍,打針吃藥等懲罰措施,體罰更是家常便飯了,只要不如他們的意,進去的孩子就會受罰。在這裏,被送進來的人都沒有任何人格尊嚴可言。
原主當初不明白,他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了,是個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給自己做主,一直嚷着要出去,屢次想辦法逃走,因此沒少受折磨。
在最痛苦的時候,他甚至想過一死了之算了,死了就解脫了。但在這個人間地獄,逃跑很難,尋死更不容易。絕食,他們會給你輸液灌腸,保證不會讓你死。至于跳樓、咬舌、撞牆、割腕之類的,除非你能保證一次性死得透透的,不然接下來等待你的将會更生不如死的對待。
而且在這裏面,想死也沒工具,想害人更沒工作,因為宿舍裏除了架子床,全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塑料制品,就連筷子勺子都是塑料制品。
原主的經驗教訓在這兒,胳膊拗不過大腿,不想體會原主所經歷過的一切噩夢,那就只能選擇另外一條道路,服軟!
林老實耐心地等待着。他想得很清楚,這些人雖然都是惡魔,但他們的終極目的是為了錢。只要他表現得乖順一點,服從他們,成為一名優秀學員,他們也省事,就不會太為難他。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放松警惕,想辦法逃出去。
不過逃出去也是個麻煩事,因為他的身份證、銀行卡、錢、手機都被父母拿走了。沒有證件和錢,出去也是寸步難行,至于報警,那也沒用,因為是他父母把他送過去“治療”的,要控告這家戒網瘾體校故意傷害罪也很難。
而且有逃出去的,戒網瘾學校會派人去把對方抓回來。原主記憶裏就發生過這樣的事,被抓回來後會遭到他們的重點關照,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一定要沉得住氣,不動則已,一動一定要逃脫。否則再想有第二次機會就難了。
林老實閉上了眼睛,坐在悶熱的屋子裏,解開了上衣上方的兩顆扣子,靠在牆壁上開始睡覺。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得養精蓄銳,時刻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态。
那個男人一去不還,到天黑都沒回來。
估摸着今天是不會來了,林老實有點失望,伸手摸了摸口袋,可惜沒錢也沒其他東西,沒法收買這些人。
又等了一天,次日上午十點,林老實餓得前胸貼後背,嘴唇也幹裂,嗓子幹啞時,門終于被打開了。
肥肥胖胖一身油膩的闫主任出現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着林老實:“聽說你想通了?”
林老實扶着牆站了起來,挺直背脊站在闫主任面前,頭微垂,規規矩矩的:“是的,闫主任我已經意識到了天天沉迷網絡的害處,也明白了父母的苦心,所以打算在這裏好好戒掉網瘾,回去後踏踏實實工作,報答父母這麽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在戒網瘾體校,除了體罰,還有文化課,講的都是些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比如孝順父母,尊敬長輩,服從管理之類的。還要背弟子規、三字經之類的古言。
這些東西本來是好的,但卻被這些人給扭曲了,在這裏全變了味,讓子女要一味的順從、服從父母,否則就是不孝。這很好地迎合了送孩子來這裏的家長們的心思。這些家長打出的旗號是為了孩子好,說到底其實還是自己本身的封建大家長思想在作祟。
闫主任也是四五十歲,跟送孩子們進戒網瘾體校的家長差不多是同一代人,很懂這些人的想法和思想觀念,投其所好,難怪也就能把一個歪魔邪道的戒網瘾體校辦得紅紅火火的了。
聽了林老實的話後,闫主任很滿意,大發慈悲地說:“行吧,那就出來吧,好好聽講,按時參加鍛煉,老老實實的,別想耍花招,不然有你受的。”
“是,闫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接受教育,力求做個全新的自己,不讓辛苦養育我長大的父母失望。”經過傳銷團夥的歷練,這樣的話,林老實張口就來。
闫主任越發滿意,對身後那個穿迷彩服的年輕男人說:“宋教官,帶他去宿舍安置好,講講咱們這兒的規矩,今天就加入學習。”
宋教官也就是昨天給林老實送飯的那個男人點了點頭:“是。”
林老實這才出了小黑屋。他跟在宋教官身後,邊往宿舍走去邊觀察四周的環境。小黑屋出來就是一個很大的水泥地操場,上午十點多,太陽暴曬,一堆穿着迷彩服的年輕人在操場裏訓練,有男有女,粗略估計有幾百人。
這就是戒網瘾體校所謂的體育鍛煉。三伏天,還要在烈日下做操站軍姿,還不能說自己中暑不舒服不參加,不然又要受罰。這滋味光是想就很難受。
穿過大操場,西邊一排樓是宿舍,北邊是學習樓,電擊等醫療設備也在這裏。學習樓旁邊有一座兩層的副樓,這是食堂。
因為建在郊區,土地比較便宜,所以這間戒網瘾體校的規模不小,房子不高,總共四樓。每間宿舍的窗戶上都裝上了鋼筋防護欄,以防止有學員跳樓。
宋教官把林老實帶到了三樓靠東邊的一間宿舍。
進門前,林老實擡頭瞄了一眼宿舍,寫着301,進去之後一看,這就跟大學的四人間差不多,不過面積要小一些,四人間,一左一右兩張上下鐵架子床,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廁所和洗手池。
兩個下鋪都鋪上了被子和枕頭,上鋪是空着的。宋教官雙手抱胸,站在門口,點了點下巴:“你就住這兒,被褥子被套都是統一的,在櫃子裏,你自己鋪上。你的行李也在那兒,自己收拾好,我們這兒遵守嚴格的作息時間,表就貼在門後,今天上午的訓練你不用參加了,不過從午飯開始就要遵守規則,否則……”
他張開一口森森白牙,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容。
林老實沒被他吓到,點點頭,客客氣氣地說:“多謝宋教官指點,等我出去了,請宋教官去醉香居搓一頓,那邊的大蝦很不錯,據說是從國外空運回來的,非常新鮮。”
宋教官将信将疑地看着林老實,目光如炬,似乎想要透過皮囊看看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給自己開的空頭支票。醉香居是本地最出名的一家酒樓,聽說人均消費要上千。
這個林老實還真是吹牛的,原主就一普通小市民,雖然最近幾個月搞淘寶賺了點錢,但還舍不得去這麽高檔的餐廳。只是每次路過的時候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林老實對本地其他好飯店沒印象,就随便拉了這個酒樓出來扯大旗了,反正宋教官也沒去過,還不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這小子倒是蠻上道的嘛!”宋教官是真的很意外,在這裏幹了幾年,頭一次見到這麽識趣的小子。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那他們得省多少事。
瞥了林老實一眼,宋教官丢下一句“好好表現”就走了。
林老實也不氣餒。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慢慢來,這裏面的工作人員,尤其是教官和所謂的治療人員,能夠眼睜睜地看着這麽多的年輕人,甚至還有很多未成年孩子遭遇各種非人的虐待,無動于衷,圖的是什麽?還不是這裏不菲的工資。如果能有賺外快的機會,他們會拒絕嗎?肯定不會,從宋教官昨天聽說有芙蓉王就開門的舉動來看,這人也是貪財的小人。
林老實不怕他貪,就怕他不貪。這些人總要有弱點,他才有機可趁。
收回目光,林老實先整理自己的床鋪,收拾完後,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他的行李就一個箱子,都是衣服,主要是夏天的,還有兩套長款,天氣稍涼一些穿。不過在這裏,訓練的時候穿迷彩服的多,自己的衣服用不上。
說原主爹媽不愛自己的孩子吧,又舍得花兩萬的學費還有每個月八百的生活費送原主進來,說愛吧,但這種獨斷專橫、控制欲極強的愛又讓人吃不消。
如果可以,原主肯定恨不得自己是個孤兒,也不會想要這樣恐怖的愛。
收拾完,林老實把門推過去,看貼在門後的作息時間表。戒網瘾學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這個時間安排得極為緊湊,早上6:00起床,15分鐘的洗漱時間,然後去操場跑45分鐘,再吃半小時的早飯,7:30到8:30是大聲朗讀的時間,8:40開始進行訓練,一直要訓練到11:00,中間有一次休息20分鐘的機會。
11:00到11:30吃飯,接着休息一會兒,12:00到13:30睡午覺。起床後是文化課,一堂國學、一堂練字課,還有一堂講師講課,說是要讓這些學員接受傳統文化的熏陶,勿忘老祖宗留下來的各種美好品德。
到17:30吃晚飯,還是半個小時,18:00跑步半小時,接下來是在操場裏練歌的時間,所有人都要跟着唱,唱的都是上個世紀的老歌,不同的班級還會比賽,有時候還會抽人出來唱歌。偶爾也會舉行一行集體性的游戲活動。
要這麽一直折騰到晚上九點才解散回宿舍,給大家一個小時的洗漱搞衛生洗衣服的時間。晚上十點準時關燈睡覺,所有人不得喧嘩,否則被發現了,扣分。
作息表時間下面還有詳細的扣分項,每個人,每一周基礎分20,遲到早退、違反規定一次扣一分,若是一周扣了10分,将關小黑屋一天,若是一周扣了15分以上,将遭到電擊懲罰,如果20分全扣光了,直接在穴位上紮針電,痛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凡有逃跑、自殺、偷竊、撒謊等惡劣的行為,通通一次性扣光20分。
有懲罰當然也就有獎勵了。最後一條鼓勵學員之間相互檢舉報告,但凡違規的,舉報核實後,舉報者将獲得加分獎勵,而且一直有效,直到扣光為止。
這種加分無疑是個護身符,萬一自己哪天犯錯誤,分數扣多了,那就可以用這些加分來抵扣,保住基礎分,免遭懲罰。
所以哪怕知道這種舉報行為是為虎作伥,但被種種懲罰治怕了的學員還是會做出這種舉報其他人的行為。這樣一來,戒網瘾學校不費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學員的動向,但凡有人有異常行為很快就會被發現。
想到這裏,林老實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完這張時間表後,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道打鈴聲。
林老實知道,這是吃午飯的時間到了。午飯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去晚了就沒有了。
早餓得饑腸辘辘的林老實趕緊拿着鑰匙出了門,去了隔壁的食堂。
這會兒訓練完的學員們穿着迷彩服滿頭大汗地擠進食堂。林老實一走進去就聞到滿身的汗味。他拿着托盤拍排在隊伍裏,打好了飯菜,找了張桌子開吃。
可能是每天有差不多快三十塊錢的生活費的緣故,這裏的夥食比傳銷好多了,兩葷一素,雖然肥肉比較多,好歹有點油水。
吃過飯,林老實回到了寝室,終于見到了他的兩個室友。一個叫紀鑫,15歲的少年,還有一個叫陳子鳴,一個28歲的剩男,兩人被送進來的理由非常荒謬,說出去很多人恐怕都不會相信。
紀鑫是因為看小黃書被父母認為思想不正,學習不專心被送進來的。而陳子鳴則是因為他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對象,不肯相親結婚被父母視為怪物送進來的。
所以整個宿舍,也就林老實一個人是名副其實的因為“網瘾”被送進來的。除了以上這幾種理由,還有因為早戀、自閉、性格內向、打架不服從管教、吸。毒、打牌、嗜酒等等種種原因被送進來的。但凡父母覺得孩子不正常,是個另類,不服管教,急切地想糾正這一切都可能會被送進來。
他們倆已經被送進來好幾個月了,經歷了最初的各種掙紮,折磨,最後不得不認命。兩人眉眼間一片陰郁,見到宿舍裏多出了林老實這麽個陌生人也視而不見,直接繞過他走到自己的床前。
明明有三個人,屋子裏卻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空氣中蔓延着壓抑的氣氛,這座房子就像一座墳墓一樣,關押着一群行屍走肉。
看到兩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年輕人被折磨成這樣,林老實心裏升起一股無言的憤怒。他要摧毀這個所謂的戒網瘾體校,而且還要向那些獨斷專橫,覺得生養了孩子就能一輩子主宰孩子命運、絲毫不尊重孩子的渣父母發起挑戰。
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只生不教,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不把孩子當成一個獨立的人,而是他們手裏的提線木偶,但凡孩子的行為不符合他們的要求,就想控制孩子。他們要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個聽話奴隸。理由還很冠冕堂皇,我生了他,養了他,他就得聽我的!
正是這些不配稱為父母的人的愚昧、無知和自私害了這千千萬萬的孩子!
林老實躺在床上,想到今天見到的一張張木然、毫無生氣的臉,心裏一片沉痛,為原主,為這些年輕的不停掙紮卻求助無門的靈魂。
睡完午覺,林老實正式開始學習,他跟着去了教室。這是一個可容納一兩百人的大教室,所有的學員不分年齡不分大小都在這裏上課。第一堂課是學弟子規,第二堂課是練字,第三堂課闫主任帶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過來,同行的還有一對笑眯眯的中年男女。
“歡迎你們的師兄孔曉宇,他在咱們學校呆了一年,成功戒除掉網瘾,回去後再也沒碰過電腦,因而過來跟大家一起分享他成功的經驗。”說完,闫主任帶頭拍手。
底下的人甭管表情怎麽樣,全都不約而同地鼓掌,掌聲如雷,似乎很歡迎這個年輕人。
站在一旁的那對中年男女見了更高興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臺上的年輕人拿起話筒,轉過身,對着闫主任,重重地鞠了一躬,然後聲情并茂地說:“謝謝闫主任,謝謝戒網瘾體校以及諸位老師和教官,如果沒有你們……”
他說得非常激動,眼淚都流了出來。
旁邊還有一個攝像機将這一幕錄了下來,然後拿去作為成功的案例宣傳,會長期挂在該校的官網上,供有需求的家長點擊觀看。
而旁邊那對同樣激動得落淚的父母,回去後肯定會像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同事興奮又沾沾自喜地推薦:“咱們家孔曉宇自從去了那個戒網瘾體校回來後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天天抱着電腦了。以前咱們說什麽,他都跟愛跟我們唱反調,現在可聽話了,我跟你說,你們家xx要一直不聽話,也送去訓練訓練,回來後保準什麽壞毛病都改了,可聽話了。”
正是因為這樣的口口相傳,把戒網瘾體校的名聲打了起來。原主的父母就是聽了一個朋友的“親身經歷”覺得蠻有效的,所以将兒子送了進來。
他們只圖省事,只求孩子一切都聽他們的,殊不知給孩子帶來了終身都難以恢複的傷害。
林老實很想怼這些人一嘴,這麽喜歡聽話的,那養條狗算了,何必生孩子。
他木着一張臉,靜靜地看着臺上那個年輕人分享他所謂的“成功經驗”,再看周圍一張張全神貫注的眼睛,活像是在看一出皇帝的新衣。
自欺欺人的分享課結束了,那個年輕人在大家豔羨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離開了體校。
闫主任又給大家布置了作業:“大家今晚回去寫一千字的心得體會,一定要深刻,表現最好的三篇會加兩分,寫得不合格的,将會扣兩分。大家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聽完這個要求,林老實無語了,時間安排得這麽緊,他們哪有時間寫啊。不過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全都默不吭聲。或者說,他們被長期的暴力給馴服了,哪怕心裏不服也得裝作服從,以免受罰。
晚上唱歌,林老實作為新來的,跟着大家夥一起唱,中間還抽了幾個人出來唱,但沒抽到他。唱完了歌,又分組做了游戲,游戲也有輸贏,輸的人要做俯卧撐。
晃晃悠悠,就這麽過了一天,晚上回了宿舍,紀鑫和陳子鳴連澡都沒洗就開始趴在床邊拿出紙筆開始寫心得體會。
原來這一千字是這樣趕出來的。林老實先去洗漱完,然後拿了個小塑料凳子,坐到紀鑫旁邊說:“我在你床上寫一會兒,行嗎?”
宿舍裏沒有桌子,只能拿床當桌子,林老實睡上鋪,不方便。
紀鑫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林老實坐到他旁邊,跟着寫。說什麽心得體會,還不就是深刻檢讨,反思自己,然後再向孔曉宇看齊,認真學習,改造自己,争取早日戒掉網瘾,讓父母不要再操心自己了……這樣的套話、官話、好話。別的不說,反正對吹彩虹屁總是錯不了。
第一天就這麽風平浪靜地過了。
次日,林老實也跟着一起參加訓練。原主作為城市孩子,長這麽大沒幹過多少體力活,冷不丁地接受這樣強度的訓練,半天下來腰酸背痛,臉上也被太陽曬得火辣辣的疼,第二天就開始脫皮了。
但林老實的毅力極強,他吭都沒吭一聲,照舊跟着訓練上課。因為他知道,但凡自己叫一聲就可能會被打上“吃不了苦”的标簽,罰個跑十圈都是輕的。
他咬牙堅持了下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轉眼間,林老實就在戒網瘾學校呆了半個月。因為他非常配合,非常服從,态度異常好,倒是沒犯什麽忌諱,因而竟還沒被送去電擊過,只罰了一次跑操場。
紀鑫見了,羨慕死了,偶爾開始跟林老實聊兩句,不過說的都是一些很尋常的話題,兩人都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思。
但林老實想,他心裏肯定也是想着出去的,這裏的每一個人最大的夢想應該都是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都不要回來。
可每個人都不敢表露,因為怕對方會舉報自己。
時間一滑而過,在七月的第二個周日,戒網瘾體校發生了一起意外,有個學員趁着父親來看他的時候,打暈了他父親,換上了他父親的衣服逃了出來,引起了轟動。
教官第一時間控制了現場,吹起口哨,将所有的人都趕回了宿舍。而且每層樓都有兩個教官拿着從網上購買的電擊棍、手铐在樓道裏巡邏,但凡發現異常就會對學員動手。
林老實三人規規矩矩地坐在宿舍裏,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許久,聽到教官的腳步聲走遠了,紀鑫小聲道:“你們說,那個人能逃掉嗎?”
陳一鳴想了幾秒,說:“希望吧!”
林老實嘆了口氣:“誰知道呢!”
這個人一看就是臨時起意的倉促逃跑,出去沒證件沒錢的,能跑哪兒去?萬一被他父母抓到,被送回來,會更慘。
雖然原主的記憶中沒有這件事的具體結果,但“他”那三年,見過了太多太多逃跑失敗的例子,這些人被抓回來,無一例外都很慘。
因為戒網瘾體校會用更殘酷的方法來對付逃跑的人,以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免得其他的學員見了也蠢蠢欲動。
希望這個人能逃脫吧,林老實由衷的祈禱。
因為發生了這起逃跑事故,體校對他們的監管更嚴了,晚上的訓練又多加了一項跳繩,每個人要跳一千下才能回去休息。這是打定主意要把每個人的體力都耗光,免得生出逃跑的念頭。
時間一天天過去,就在大家都以為那個人順利逃出去的時候,他又被抓回來了。
那天,林老實他們正在學習樓上課,忽然聽到樓梯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沒病,我不要在這個鬼地方,放我出去……”
穿過窗戶,林老實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被三個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拽上了樓,很快上面就傳來了絕望的尖叫聲。
這聲音勾起了教室裏不少人痛苦的回憶,林老實發現紀鑫放在桌子下的手抖個不停,腿也發顫,幾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林老實伸出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紀鑫稍微側頭,眼底充滿了恐懼,迷茫又無助地望着林老實。
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林老實張了張嘴,無聲地安慰他:“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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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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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