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最後一個世界

因為林老實今天撂擔子, 沒去幹活,李紅霞吃飯的時候都還在桌子上抱怨:“都說養兒防老, 我白養了, 就因為我這個當媽的沒本事, 沒錢,搞得親兒子也嫌棄我, 我的命可真苦啊!”

劉亮趕緊把盤子裏的扁豆夾了一塊給李紅霞:“媽, 你還有我們呢,我以後給你養老, 孝敬你, 誰要敢嫌棄你,我第一個繞不了他。”

他慣會說話,又是李紅霞的心頭肉, 幾句話就把李紅霞給哄得眉開眼笑了。不過這笑容在看到林老實拿着粗瓷碗要去盛玉米糊糊的時候, 李紅霞不樂意了,心疼地說:“老二,你爸辛辛苦苦在地裏忙活了一天,你別把飯給吃光了, 給他留一些。”

說完,又當着桌子上的兒子兒媳婦抱怨道:“活不幹, 天天還吃老多。”

林大哥想說什麽,但被林大嫂在桌子上拉了一下。人家說有後媽就會有後娘,其實換一下也是一樣的,家裏三個孩子, 李紅霞最疼的就是跟現任丈夫生的小兒子,前面的兩個兒子都要靠邊站。

母親生老三的時候,林大哥已經十來歲,是個半大小子了,自己能上山下地,到處找吃的,眼看着就長大了,倒是沒受到過多少苛待。但只比老三大兩歲的林老實可沒少吃虧,他幾乎就是劉亮的保姆,四五歲起就要看劉亮。

林大嫂嫁進來快十年,對這個家裏的生态一清二楚,知道這個家裏地位最低,最沒存在感的就是二叔子,自然不樂意丈夫為了這個任勞任怨、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小叔子跟公婆對着幹,惹他們不開心。

不過,今天老二的膽子似乎有點大啊,媽都嫌他白天沒幹活,讓他少吃點了,他還加了滿滿一大碗的玉米糊,婆婆肯定又要發火了。

果然,李紅霞看到林老實碗裏的玉米糊糊,啪地一聲放下了筷子,指着林老實就罵:“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餓死鬼投的胎啊,也不知道給家人留點,煮的都被你一個人給吃完了,其他人吃什麽?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家裏人。”

林老實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不夠你多煮點!”

這是還嫌她煮得少了?李紅霞不樂意了,拍着胸口唱作俱佳地哭訴道:“哎呀,我的命真是苦啊,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掙來養兒子,我這都是什麽命啊!”

林老實裝做沒聽見,只顧喝自己的玉米糊糊。

看着沒事人一樣的林老實,林大嫂心裏服氣的同時升起了濃濃的疑惑,老三的心啥時候這麽硬了,以前只要婆婆這一哭鬧,他這個老實孩子總會緊張得手足無措,不管是不是他的錯都會趕緊認錯。

李紅霞扯着嗓子哭嚎了半天,見兒子都無動于衷,一大碗玉米糊糊就快見底了,心裏既憤怒又升起濃濃的不安,老二今天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還能糊弄他嗎?

“行了,吃飯呢,哭什麽,下頓多煮一點,家裏人多。”一直沒吭聲的劉大生突然出聲,給李紅霞解了圍。

李紅霞撇撇嘴,拿起筷子吃飯,只是臉上還有幾分怨怼。

林老實三下五除二,将碗裏的玉米糊糊都喝光了,然後放下碗,看着坐在上首的劉大生和李紅霞說:“你要是嫌我吃得多,可以把我分出去!”

林大嫂到這句話,心跳驟然加快,擡頭詫異地看了林老實一眼。這老二,平時悶不吭聲的,這一出聲就是要幹大事啊!

分家,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分了家,他們也能自己做主了,不用像現在,一點自主權都沒有,家裏的雞蛋、農産品賣了的錢都由婆婆掌握着,她想給自己的兩個孩子吃個雞蛋都要看婆婆的臉色。家裏主要就四個勞動力,公公、丈夫、老二和她,公公雖然是個男人,但到底五十多了,體力大不如前,哪比得上丈夫和老二,說到底這個家現在主要就還是他們在支撐。

可他們這些天天幹活的人每天卻只能喝玉米糊糊、紅薯飯、南瓜飯,偶爾吃頓白面或是大米飯就不錯了。但老三都19歲了,天天也不幹活,卻能三天兩頭一個雞蛋,每次吃肉也是他吃得最多,過年殺只雞,兩條雞腿都能被他包圓了,自己的兩個兒女一只都撈不着。

偏心成這樣,林大嫂肚子裏早有滿腹的怨言了,但奈何丈夫也是個沒什麽想法的老實人,總念叨,繼父過來幫忙養大了他們兄弟,又幫他娶了媳婦,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他們孝敬父母是應該的。

孝敬兩老她沒意見,但小叔子都是個大人了,沒道理還要讓他們養吧?難不成等他以後結了婚,有了孩子,還要他們當哥嫂的幫他養?

李紅霞心裏的吃驚不亞于林大嫂:“你……你說什麽?分出去?翅膀長硬了,就不要我這個媽了是吧?這媳婦兒都還沒讨進門呢,你就嚷着分家,怕我這個老婆子拖累你是吧?老娘不活了……”

說着就站了起來,要拿頭去撞門框,劉大生和劉亮還有林老大連同兩個孩子都去攔着她,就連林大嫂也假惺惺地勸了一句,全家都攔着。

李紅霞很滿意這個效果,她就是憑借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橫霸劉家村和這個家的,幾十年來的經驗告訴她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點對大人也一樣。

每次她要死要活,丈夫和三個兒子都會很慚愧,拿她沒辦法,什麽都依她。所以這一招她屢試不爽,不過今天老二是怎麽回事?他……他竟然當沒看見一般,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林老實的不配合,讓李紅霞心裏很不得勁兒,她有種預感,這個兒子恐怕要逃出她的掌控了。不行,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要敢不孝順,她去公社告他!

恨恨地抹了把眼,李紅霞把主意打到了林老大身上。

她一把抓住大兒子的袖子,唱作俱佳地哭泣道:“老大啊,你們爹走得早,他走那會兒,你才八歲,你弟弟剛出生,你爹又沒個兄弟幫忙,我一個女人辛辛苦苦把你們兄弟拉扯長大,結果你弟弟現在長大了,就不認我這個娘了,娘不活了……”

林老大撓了撓頭,着急地說:“媽,我……我養你。”

李紅霞氣結,她這個大兒子也是個嘴拙腦子傻的,她都說了這麽多,結果他就蹦三個字出來。

“這怎麽行,你還有小雨和偉偉要養呢。我怎麽能拖累你,本來還以為一家人能和和睦睦,高高興興過日子的,結果……算了,我老了不中用了,這個家要散就讓它散吧……”

林老大這才反應過來,抓着李紅霞的胳膊保證道:“媽,你放心,咱們這個家不會散的,老二那裏,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林大嫂在一旁聽到自己丈夫的話,氣得很想咬丈夫一口,這個二貨,他老娘每次鬧一鬧他就妥協了,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自己兩個孩子,小雨都八歲了還沒上學呢!

這個時代,因為閉塞,人口流動很少,接觸的信息就很少,相對的大家生活的環境也比較單純,很多人也沒什麽心眼。

林老大就是這樣一個實誠人。他說要找林老實談就真的要找林老實談,兩口喝完碗裏的玉米糊糊,他就跑去找林老實了。

推開柴房的門,他看到林老實拿了一個鋸子在截一塊木板,旁邊還放着幾顆生了點鏽的鐵釘和一把小鐵錘。

林老大走過去幫林老實撐住木板,問道:“老二,你弄木板幹什麽?”

林老實說:“修床。”

林老大這才發現,木床上的幹草已經全被拿走了,露出一張光禿禿的床,床中央的一根梁有點歪,好像是斷了。

林老實動作飛快地鋸下一塊木板,貼到斷了的梁下,然後放上釘子,敲上去,再用錘子将尖銳的鐵釘給敲彎,敲平,免得紮到人。

收拾完這個,他拍了拍手,将抱進來放到一邊的新的幹稻草鋪在床上,再在上面鋪一層涼席,就可以睡覺了。

林老大環顧了簡陋沒有絲毫喜氣的柴房一眼,心裏有點難受。弟弟要結婚了,床是破床,家裏連床新被子都沒有,也難怪老二心裏不好受呢。

“二弟,是哥哥沒本事,委屈你了。”林老大愧疚地說。

林老實把涼席鋪上去,不用聽都知道這個哥要說什麽。他上輩子糊塗,他這個哥比他還糊塗,一直被李紅霞捏得死死的,兩個侄兒侄女也給耽擱了。

拍了拍林老大的肩,林老實勸他:“不要只記得你是個兒子,同時你也是一個女人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讓他們幸福,過上更好的生活是你的責任!”

林老大根本沒聽進去:“我知道,你嫂子和兩個侄女好着呢,又沒餓着她們。我跟你說媽的事呢,你今天不該頂撞媽的,爸走得早,她辛辛苦苦把咱們兄弟拉扯長大,很不容易。她也有她的難處,劉叔跟咱們到底隔了一層,媽夾在中間也為難,她說什麽你聽着就是,別跟她怄氣了!她當着劉叔的面說咱們,也是做給劉叔看的,讓劉叔知道她不偏心,希望劉叔對咱們好點。”

這些話,從小到大,李紅霞不知道私底下跟兩兄弟說過多少遍,每次讓他們倆兄弟受了委屈,她就這麽訴苦的。

林老實想起來就覺得厭惡。話不投機半句多,他走過去,拉開門,對林老大說:“大哥,時候不早了,回去睡覺吧,以後不要随便進我的房間,畢竟以後不是我一個人住這兒,不方便!”

他話還沒說完呢!林老大不樂意走,可林老實說的是實話,村子裏兄弟們結了婚,大家都要避嫌,就不能随便進出對方的房間了,畢竟裏面還住了個女人,要是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大家都尴尬。

林老大本來就不是個強硬的性子,見門敞開着,也不方便說什麽,只能走了,臨出門時,他還拍了拍林老實的肩:“二弟,想想哥跟你說的,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

回答他的是啪地一道關門聲。

柴房隔壁就是廚房,李紅霞在裏面裝模作樣的洗碗,實際上注意力都在隔壁,茅草屋不隔音,兄弟倆的對話,她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裏不由恨恨。

好個老二,不聽勸,還要挑撥離間老大,得虧老大憨厚孝順,不然還真被他挑撥走了。這媳婦兒都還沒進門呢,他就要跟着翻天了,這還了得!

李紅霞火氣很沖地回了屋,把劉亮叫了進來,推了推坐在椅子上半合着眼抽土煙的劉大生,看着父子倆,揉了揉額頭說:“亮子啊,你真的要那丫頭啊。那死丫頭都還沒過門呢,就把你二哥給哄得找不着北,我看她就是個禍害。”

劉亮馬上殷勤地去給李紅霞捶背:“媽,放心,她再禍害落到我手裏,還不是得聽我的,再說,這可是不要錢的媳婦兒,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省錢,不然要找個長得漂亮,家裏條件又還不錯的,得花多少錢啊。我也是不想你和爸太辛苦了,你們勞累了一輩子,還要為我的事操心。”

關鍵是條件這麽好的姑娘也看不上他們這個窮得叮當響的家,也不知他那個傻二哥給阿秀灌了什麽**湯,讓她不要彩禮都願意嫁過來。

想起這個,劉亮心裏就嫉妒得慌。他慣常看不起兩個老實木讷的哥哥,尤其是這個從小給他做牛做馬的二哥,除了有一把力氣,天天埋頭在地裏幹活,他會什麽?有自己會打扮,有自己嘴巴甜嗎?偏偏怎麽就只有老寡婦願意跟他好,沒漂亮又不要嫁妝的小姑娘願意嫁給他呢!

不過沒事,老二這福氣是為他準備的,這好事就要落到他頭上了。想到這裏,劉亮心裏就美滋滋的,尤其是想起阿秀那白白嫩嫩的小臉和小手,心更是癢得厲害,恨不得今天就是結婚的日子。

李紅霞本來就猶豫不決,被心愛的小兒子這麽一分析,又覺得有道理,摸了一下兒子的頭,她這回流露出幾分真情實意:“咱們家就亮子最孝順。是我拖累了你們爺倆,要不是我帶了兩張嘴,又要幫老大娶媳婦,把咱們家弄得這麽窮,我家亮子就是娶公社書記的女兒也娶得。如今我給他們老林家留了後,對得起他們老林家了,咱可不能委屈了我們家亮子,也要早日為劉家留個後。”

她說得理所當然,似乎這樣很公平,卻忘記了這對林老實,對阿秀何其不公。

聽李紅霞答應了,劉亮心裏大喜,又怕他媽磨磨蹭蹭的,明天又改變主意,這時間可不多了。

于是他拉着李紅霞的手說:“媽,那……那個事你什麽時候跟老二說啊?這個,他們後天就要結婚了。”

劉亮被慣壞了,他在這個家裏地位超然,根本不把兩個哥哥放在眼裏,平時都是老大老二地叫,只有用得着對方的時候才會喊對方一聲哥。

李紅霞慈愛地拍了拍小兒子的手,保證道:“你放心,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待會兒我就去跟他說,保準讓你如意。”

“媽,你對我真好,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你,争取三年報倆,明年就讓你抱上大孫子,成為咱們村子裏最有福氣的老太太。到時候你就什麽都不用做了,只管給我看孩子就行,家裏的事讓我媳婦和嫂子幹,可不能累着你。”劉亮嘴巴跟抹了蜜一樣,好話一堆一堆地往外倒。

哄得李紅霞心裏甜滋滋的:“我知道,全村就你最孝順,媽這輩子也只能享你的福了。放心吧,媽會讓你娶上媳婦兒的,你等着。”

說着,她拿着油燈出了門,走到柴房門口,推開門,看着烏黑的屋子,問道:“老二,老二,你睡了嗎?老二……你,你怎麽有床不睡,窩在地上啊!”

等适應了屋子裏的光線後,李紅霞發現,林老實竟然抱着膝蓋坐在地上,頭就靠在兩只胳膊上。要是她不來,這個傻二不得在地上坐一晚?

林老實坐在地上沒動,睜開一對黑沉沉地眸子看着李紅霞:“那是我和阿秀的新床,我身上髒,不要把床弄髒了。”

李紅霞心裏一突,這個兒子很重視他那個還沒過門的媳婦啊,又是弄床又是洗床單被套蚊帳的,這等他後面發現媳婦兒成了別人的,該怎麽辦啊?

但都計劃好了,也不能就這麽放棄了啊。家裏沒錢,來給她家亮子說親的都很少,而且說的姑娘要麽又矮又醜,一臉麻子,要麽就是腦子不大靈光,又或者缺根指頭或者嘴唇上少了一團的兔唇。這怎麽行,她家亮子是個有大本事的,都是被他兩個哥哥,被他們這個貧窮的家給拖累了。

這麽一下,林母心裏最後那點猶豫都沒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等生米煮成熟飯,老二就事不高興也只能接受,包括梁家人。

于是李紅霞對林老實說:“老二啊,我知道你不高興,但咱們家人多,又都是能吃的,每年地裏就出那麽點東西,要交公糧,還要買化肥種子農藥,一年下來,掙的還不夠一家人吃。媽也不是不想讓你風風光光地結婚,但咱們家拿不出來啊。上回我生病,你城裏的二表姨送了一罐奶粉給我,我一直舍不得喝,今天你弟弟回來後聽說了這事,告訴我秦家灣那邊老洪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沒奶水,正在到處找奶粉呢。你把這奶粉拿去賣給他,回頭明天早上去城裏給你媳婦兒添點東西,這樣拿出去也好看,免得人說咱不重視你媳婦。”

林老實站了起來:“奶粉在哪裏?”

“就在門口呢,我給你放進了布袋裏,你抱着過去吧,趕緊的,早點賣完早點回來,明早好去給你媳婦兒買東西,不然趕不上了。哎,也是秦家村離咱們這兒太遠了點,不然咱們早得到了消息,也不用這大晚上地去給人送奶粉。”李紅霞抱怨道。

林老實沒理她,走過去,彎腰提起布袋,将奶粉拿了出來。罐裝的,上面還有英文字母,這是純進口的奶粉,現在農村學校裏都還沒将英語列為必修課,他這樣的土鼈當然也不知道這是進口的奶粉,非常非常貴,城裏一般人都很難買到。

李紅霞見了說:“行,你把袋子放家裏,就抱着罐子去吧,反正也很輕,這大晚上的也沒人看見你,快去快回。”

“嗯。”林老實伸出手,“手電筒呢?”

他們家也有個手電筒,裝電池的那種,不過平日不怎麽舍得用,一般都是放老兩口或者劉亮屋子裏,找東西的時候用用。

要是以往,李紅霞可舍不得給林老實用,不過今天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在心裏罵了一句,匆匆回屋子裏把手電筒拿過來,塞到了林老實手裏:“拿去!”

林老實接過,也沒說一聲謝謝,打開了手電筒,走到林老大屋外,說道:“大嫂,我明天要去給阿秀買點東西,可能很晚才會回來,麻煩你明天幫我把蚊帳之類的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屋裏,已經躺下的林大嫂很詫異,老二要去給阿秀買東西?他哪來的錢啊,就婆婆那德性不可能給他錢。雖然心裏覺得很奇怪,可這大晚上的,她一個當嫂子的,也不好多問多管。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林老實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聽到腳步聲越去越遠,林大嫂推了推林老大:“大根,你說這大晚上的,老二去幹嘛呢?”

林老大幹了一天力氣活,累得很,打了個哈欠,嘟囔道:“不是說了去買結婚用的東西嗎?”

林大嫂撇嘴:“他有錢?”老二口袋裏比她的還幹淨,估計連五毛錢都掏不出來。

林老大倒是挺樂天的:“肯定是媽給他的呗,他是媽生的,別看媽平時說話老兇了,其實還是疼阿實的,當媽的誰不疼自己的孩子。你也別總說媽偏向三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弟不是年紀小身體差嗎?”

還手心手背都是肉,确定不是夢沒醒?林大嫂懶得理這個心裏沒13數的丈夫,翻了個身,将被子一卷,不理林老大。

林老大沒了被子,凍得嗷嗷嗷叫:“哎呀,小娟,你這是幹嘛呢,分一半被子給我……”

“凍一凍醒醒你那豬腦子吧!”林大嫂閉上了眼睛,她得好好睡覺,明天才有精神搞清楚婆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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