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忽略了的往事

長安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從外公死了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哭過了，可剛剛聽到鳳疏谌提到‘死’這個字，心裏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鳳疏谌看到長安淚流不止的樣子亦是被吓到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忙是連聲道：“好，我不說了，你別哭啊……”

聽到鳳疏谌這樣說，長安卻是心中一酸，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跌碎在裙裾之上，暈濕一片。太久了，她不曾這樣軟弱過，自從娘親走了之後，她心裏就已經很清楚，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可是為什麽自己偏偏要在他面前哭出來呢？

鳳疏谌暗自嘆了一口氣，走到長安的身邊坐下，伸手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此時的她看起來那麽無助、那麽脆弱，她的心裏有一座死亡堆砌起來的冰山，徹骨的寒冷，所以她那麽害怕從自己的口中聽到那個字，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死亡了……

他攬着長安的肩膀，長安的側臉貼在他的心口處，她可以清晰的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亦可以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意，這暖意迅速溫熱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卸去滿身的防備，漸漸放松下來。

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她應該推開鳳疏谌的，但是她竟有些貪戀這片刻的溫暖，太久了，久到長安已經忘記，原來她也可以被人憐惜、被人疼愛。

而鳳疏谌就這樣靜靜地把長安攬在懷裏，也不開口說話，任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襟。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她需要一種發洩，發洩她心中的不安和壓抑已久的悲傷。

就這樣，在這間溫馨雅致的房間裏，長安靠在鳳疏谌的懷中哭得昏天暗地，而鳳疏谌則是滿眼疼惜地摟着她，氣氛卻一點都不悲傷，反而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暧昧。

等瑞王過來找長安的時候，她已經靠在鳳疏谌的懷裏睡着了，那長長的睫毛上依舊殘留着被淚水打濕的痕跡。看着自己的兒子輕手輕腳地把長安給抱上床，然後溫柔細心地給她蓋好被子，瑞王心中五味雜陳。

安頓好長安之後，鳳疏谌随瑞王走出了房間，只見瑞王轉過身來看着鳳疏谌，一臉嚴肅地道：“我今天那樣做，并不是同意你跟長安在一起，我只是不想讓長安難堪而已。”

“我知道。”

瑞王看着鳳疏谌那平靜的臉色微微皺眉，“你一定非要這麽做嗎？還是趁着沒陷得更深之前，趕緊抽身吧，你這樣做，只能陷長安于更加難堪的境地，你明白嗎？”

鳳疏谌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其實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感覺自己是在孤身作戰，所有的人都不看好我跟長安的感情，只有我一個固執地堅持着。但是，您剛剛也看到了不是嗎？長安對我并不是完全無情的，她在依賴我，在這之前我也從未想過放棄，今日之後，我更加不會放棄了。”

“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我堅決不同意，你還要繼續下去嗎？”

鳳疏谌微微皺眉，卻堅定道：“是。”

頓了一下，他又道：“我也只問父王一句，當初父王又為什麽要對長安的娘親念念不忘？為什麽不顧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要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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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問得瑞王心中一沉，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瑞王終于擡眸看着面前的鳳疏谌，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開口道：“是父王老糊塗了，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當真是不錯。既然你對長安是真心的，父王也不會阻攔你，但是你要知道父王接受起這件事情來并不容易。”

“多謝父王。”鳳疏谌抱拳向瑞王行了一禮。

瑞王卻是拍着鳳疏谌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你啊，以後的路還長着呢，你皇祖母那一關可沒那麽好過，而且在我看來，長安對你并無多深的感情，今天那個八王爺對長安似乎也另有心思，你有把握能贏得她的心嗎？”

鳳疏谌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回過頭去看向長安的房門，輕聲道：“這天下間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瑞王亦是淡淡一笑，心中暗道：到底是自己迂腐了，雖然長安沒有做成自己的女兒，做自己的兒媳也未嘗不可啊。其實，自己只是有點難以接受最終跟桑瑤成了兒女親家吧……

……

事實上，長安并沒有睡多久，最近她一向有些淺眠。

“醒了？”鳳疏谌含笑從軟榻上起身，緩步走到了長安的床邊。

長安看着鳳疏谌臉上的笑容很有些尴尬，她記得自己之前靠在他懷裏哭來着……長安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袖，下意識地想要轉移尴尬，便是主動開口道：“那湯……你查到什麽了嗎？死的人是誰？”

看着長安那微微泛紅的臉頰，鳳疏谌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了，他矮身在長安的床邊坐下，那深如幽譚的眼睛直望入長安的心裏，開口卻是道：“眼睛有些腫了，疼嗎？”

這話問得還真是夠故意的啊，長安忍不住瞪了鳳疏谌一眼，但是那雙微微泛紅的、猶自帶着些水汽的眼睛瞪起人來實在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反而漾出一種別樣的嗔意，鳳疏谌眸色一深，心中更是柔軟了幾分，他不禁暗道：這個長安，可真是自己一生的劫數啊，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無非是兩種，要麽團圓美滿，要麽，粉身碎骨……

這麽想着，鳳疏谌便是擡手撫上長安的側臉，帶着萬分的憐惜，“雖然看着你哭，我很心疼，但是以後想哭的時候，不要忍着，好嗎？”

長安心中猛地一顫，連忙道：“那位淩小姐回去了嗎？”

鳳疏谌聞言一笑，“我跟她并沒有什麽交情，只是小時候見過幾面而已，你不用在意。”

“我沒在意啊。”長安郁悶道。

鳳疏谌卻是收斂了笑意，伸手擡起長安的下巴讓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十分認真地道：“長安，我知道今天淩惜彤來找過你，我也知道那些話你是對我說的。但是，長安，這并不能動搖我的決心，我鳳疏谌一生只會愛上一個女子，而此刻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那個人就是你，現在，我所有的命運都掌握在了你的手中。”

感受到掌中溫熱的觸感，長安低下頭看着那雙修長的、指骨分明的手，就這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什麽，那是一個雨夜，自己倒在了滿是泥濘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