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陸知着今天要去給人補課, 所以一早就起來了,看見桌子上的早餐, 他還思索了一下,今天陸深應該不去講課。

現在已經七月份,陸深學校已經放暑假了, 每到學校放寒暑假,陸深就會去教育機構給人補課, 今天是他休假的日子。

“你換班了嗎?怎麽起這麽早。”陸知着進廚房盛了一碗稀飯,往外走。

陸深正在吃早餐, 他咽下包子,說:“沒有, 楊校長的公公去世了, 一會兒我要去一趟。”

陸知着手裏的碗啪嗒一聲摔成了碎片,碗裏的稀飯全灑在了地上。

“你說什麽?”

陸深不明白陸知着為什麽這麽激動,竟然連碗都摔了, 他向來沉穩,喜怒不露于色。

其實今天陸深是要陪章居白去的,章居白家和賀見微爺爺是鄰居, 雖然章居白受着傷, 但正在康複, 怎麽也要去一趟。

又加上那是楊校長的公公, 楊校長對陸深很好,陸深正好章居白同路一道去。

“你平日和見微關系不錯,你補完課也抽空去看看他吧。”陸深想起賀見微平時和陸知着關系很好, 兩人經常一同出去游玩,陸知着反應這麽大也能夠理解。

陸知着的腦子有些亂,這麽大的事情,賀見微為什麽不和他說?

他想起之前他去探望賀見微的爺爺,賀見微的爺爺還讓他摘些花回家,那樣慈祥的老人竟然就這麽走了。

陸知着搖搖頭,賀見微現在應該很忙,來不及聯系他很正常。

陸知着忽然擡頭,目光堅定的說:“爸,我和你一起過去。”

陸深被他的眼神驚到,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麽很重要的訊息,但卻轉念即逝快得讓他抓不住。

陸知着給補課那孩子的家長打了電話請假,和陸深一同出了小區,一輛豪車正停在小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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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着看向陸深,陸深的耳朵發紅,小聲的說:“走吧,章居白和我們同路。”

陸知着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打擾了他爸和章先生的二人世界。

陸深剛走到車門前,車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只蒼白修長的手伸了出來,一把将陸深拉了進去。

陸深感到背後一熱,自己撞進了章居白的懷裏,他怕自己壓倒章居白的傷口,急忙想要爬起來,腰身便被章居白給緊緊抱住了。

章居白低頭在他白皙纖細的後頸上吸了一口氣,然後落下一吻。

“陸老師,我等了你好久啊。”

陸深白皙的臉紅了個徹底,“你先放開我,知着還在呢。”

章居白這才擡頭看見站在車門前冷眼注視着他的陸知着。

不過他也沒有放手,而是沖陸知着笑着打了個招呼,“早啊,知着,快上來。”

陸知着禮貌的點點頭,說:“早,章先生,麻煩你載我們一程了。”

“不麻煩,我很樂意。”

章居白喜歡陸深,但對陸知着卻沒有愛屋及烏的意思,他把界限劃得很清楚,他會對陸知着好,物質層面的,可若說把陸知着當親兒子對待,章居白做不到,畢竟就算陸深能夠生孩子,他也不想要有一個多餘的人介入他和陸深之間,陸深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陸知着背脊打得筆直,坐在一旁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章居白并不想真的把陸深惹怒了,這才放開他,讓他坐在自己旁邊,而不是自己的腿上,畢竟他和陸深的關系最近才軟化,他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過即便如此,章居白的手也不老實的放在陸深的腰上。

陸深拿他沒有辦法,知道這樣的退讓已經很不容易了,可陸知着就在他旁邊,他控制不住羞紅了老臉。

陸知着能夠看得出來他爸和章居白之間是有感情的,只要他爸高興,他也不會在意,不過要是章居白敢做什麽對不起他爸的事情,陸知着一定會打得他爹媽都不認識。

章居白不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陸知着收拾,還高高興興的蹭在陸深身上,陸深一動,他就龇牙咧嘴的說自己的傷口又疼了,非得要和陸深卿卿我我才能夠緩解。

陸深明知道這家夥是胡說的,可一聽見章居白喊疼,他就止不住的心慌,真是被章居白吃的死死的。

……

“見微,這是省博館長,孫館長。”賀光儒領着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走過來。

“你就是賀老的愛孫賀見微吧,我常聽賀老提起過你。”孫館長早年受過賀以良的幫助,一直銘記于心,這才百忙中抽空前來悼唁。

賀見微與對方握手,态度不卑不亢,“我爺爺生前也有和我提過您,說孫館長兢兢業業,恪守職責。”

孫館長擺擺手,提出去給賀以良上柱香,燒點紙錢。

“見微,章老爺子晚點會過來。”賀光儒提醒道。

賀見微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您和我媽別操心。”

賀光儒看着自己獨當一面的兒子,既是自豪又是辛酸,這孩子心裏有事從不會和他們兩口子說,之前賀以良和傅景柔還在世的時候,賀見微好歹有個傾訴的對象,現在連賀以良都走了,這世間還有誰能夠讓他敞開心扉。

說來也是一報還一報,賀見微小的時候,他和妻子在外支教,不曾陪伴在賀見微身旁,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賀見微已經長大了,根本不需要父母,他有爺爺奶奶就足夠了,他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來改善他們和賀見微之間的關系,可惜看似和睦的家庭下面有一堵打不碎的高牆。

那是賀見微的心牆。

賀見微和賀光儒說了會兒話,孫館長恰好燒完紙錢出來,他工作繁忙,這一趟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的,正打算走,賀見微便叫住了他。

“孫館長,請留步,我有點事想和您談談。”賀見微趕忙叫住孫館長。

孫館長不明所以,但還是慈愛的走到賀見微面前,他以為這個小輩有什麽事需要他幫忙,看在賀老的面子上,他不介意幫一幫。

“我爺爺臨終前有交代過我,他收藏的一批文物将全數捐獻給博物館,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有空可以過來一趟。”

孫館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賀見微,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竟然真砸中他了?

孫館長激動的拉住賀見微的手說:“你……你說的是真的?”

賀見微淡定的點點頭,“嗯,他說這些文物應該讓更多的人見識到它們的美。”

“賀老真是高義。”孫館長又是激動又是感動,竟紅了眼眶。

送走了孫館長,賀見微轉身往靈堂走去,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他。

“見微。”

賀見微轉頭一看,是章居白和陸深,而走在最後面的赫然就是陸知着。

賀見微睜大雙眼,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陸知着會出現在這裏。

他喉嚨發緊,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陸深扶着章居白走到賀見微面前,章居白拍拍他的肩,說:“節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賀見微僵硬着身體回過神來,“嗯,我帶你們過去吧。”

賀見微走在一個人走在後面,他能夠感受到陸知着直勾勾的視線,可是他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他慌亂得不知道該和陸知着說些什麽。

陸深扶着章居白去給賀以良燒紙錢,賀見微站在一旁,他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了一下,随即那只微帶涼意的手握緊了他的手。

賀見微心頭大震,視線漸漸模糊,陸知着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問,他只是理所應當的握住自己的手,光明磊落,沒有一絲退卻。

是他看輕了陸知着,他的少年是一棵小白楊,堅韌不拔,溫暖明亮。

章居白起身的時候,忽然瞥見了陸知着和賀見微扣在一起的手,一瞬間的驚訝之後,章居白明了了,原來如此,賀見微看上的從來不是陸深,而是陸知着。

章居白微揚嘴角,真是有意思。

楊佩儀看見陸深來了,拉着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她以為陸深能夠來是因為他和賀見微有進展了,愁雲滿布的心緒總算是有了一絲光亮。

“楊姨。”

楊佩儀聞聲一看,是章居白,看他嘴唇發白,氣色很不好的樣子,擔憂的問道:“臉色怎麽這麽差?”

章居白走過來,腳下一個踉跄,吓得陸深趕忙抱住他,“怎麽樣?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讓你別亂動,你非得站起來。”

章居白笑了笑,說:“別生氣了,我沒事,不是很疼。”

楊佩儀原本還關心章居白是不是病了,可看章居白和陸深這個氣氛,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啊,陸深不是他家見微的相親對象嗎?怎麽和章居白攪和到一起去了?

“居白你受傷了?”

章居白颔首說:“嗯,前些日子不小心被歹人給捅了一刀,動了個小手術,已經在恢複了。”

賀見微家和章居白家關系密切,沒有必要瞞楊佩儀,再說也瞞不住。

楊佩儀吓得不輕,趕忙扶着章居白坐下,“你也是,病了就好好在家裏休養,你賀爺爺也不會怪你不來看他的。”

章居白握着陸深的手對楊佩儀說:“怎麽也是要來送送賀爺爺的,再說了深深一個人過來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放心。”

陸深哪裏聽他叫過什麽深深,頓時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楊佩儀表情一僵,“你和小陸?”

章居白笑道:“見微沒告訴您嗎?深深是我未婚夫。”

陸深和楊佩儀同時瞪大了眼睛,未婚夫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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