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初吻

“好久不見，淩夕。”

淩夕無聊地坐在沙發上喝橙汁，當年的班長舉着酒杯走了過來。

“啊班長啊，是啊好久不見。”淩夕微笑着打招呼。

班長比高中時沒什麽太大區別，就是這舉止言談，讓淩夕有種“啊原來大家都是大學生了”的恍惚感。

所以她的反射弧已經有兩年那麽長了嗎……

一陣沉默後，班長問：“你現在是在Z大？”。

“嗯是啊。哦對了我都沒問過，班長你大學在哪讀？”雖然當年和這個班上的優等生沒什麽太大接觸，可淩夕實在閑得無聊，也就勉強應付幾句。

“我高中畢業就出國了，聽說有同學會，前幾天才趕回來的。”班長俊秀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大家都很久不見了，我挺想回來看看的，尤其是你。”

淩夕感覺身上有點冷，打了個哆嗦。她現在很想縮到角落裏擺擺手說“我們不熟”，順便在心裏感嘆幾句班長才出了兩年國就那麽會撩了啊。“哈哈哈是啊都那麽久沒見了大家變化都挺大呢我差點沒認出來。”淩夕摸着頭幹巴巴地笑。

班長看起來有點無奈，“你倒是一點都沒變。”

“嗯，”淩夕鄭重地說，“永遠十八。”

“……嗯。”

怎麽還應了呢，淩夕發現周遭的氛圍都有點不對了，趕緊站起身和別的同學打招呼。

班長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看着杯沿淡淡的唇印。

蘇一生終于明白過來今天這聚會的目的在哪了。

一群撒狗糧的圍着兩個僅有的單身狗，眼底放着不懷好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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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為單身狗之一，看着旁邊膚白貌美的昔日班花，深深無奈。

其實并不是所有人都脫單了。但那幾個秉着“把女神讓給你”偉大精神演着哥倆好的漢子以及那幾個狠心抛棄曾經的男神蘇一生假裝百合開得欣欣向榮的妹子，都深深紮根于圍觀的吃瓜群衆中拔都拔不出來。

年度大戲啊怎能錯過。

女神散發着真正銀鈴般的笑聲和蘇一生追憶着似水年華，等蘇一生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件事時女神已經跳到下一個話題去了。

蘇一生只能尴尬地笑着來應和，一邊用眼神狠狠地抽打一旁給人展示胖兒子的虎子。

這龜孫子真特麽多事！

“一生已經成為一名醫生了呢。”女神說。

蘇一生這回終于跟上思路了，“嗯，其實也就是個小診所。”

“那也很厲害啊，”女神有意無意地劃着手指，“我從以前就覺得你當醫生一定很合适，病人都像叫你的名字一樣叫你，會很親切吧。”

蘇一生愣了下，笑了。

他有一個病人，會用顫巍巍的聲音叫蘇醫生，會調皮地叫蘇一生。

蘇醫生。蘇一生。這名字真好聽。

女神看着對面的男人，幹淨好看的臉上綻放的笑容帶着些青澀，卻是笑到了眼底。一如記憶中的白衣少年，隔着窗對她說“你好”。

她彎了眼睛，不同于那時的驚訝，微微俯過身去，說：“蘇一生？”

蘇一生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嗯？”

“你好。”

蘇一生略顯疑惑，就看到對面帶有精致妝容的臉龐向他靠近。下一秒，嘴唇便觸碰到了對方。

周圍的人等這一刻顯然好久了，一時間口哨歡呼聲不斷，可蘇一生還能聽見手機快門咔嚓的聲音。

女神輕輕觸碰了幾秒便離開了，蘇一生腦袋卻當機了，死死地盯着對面的女人。

他放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了拳，起身離開了這間包廂。

背後頓時鴉雀無聲。

“哎喲媽呀！”

門打開兩個人都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嘴裏異口同聲地喊着。

蘇一生還沒調整好面部表情，就看見對面的淩夕眼放金光，過來攥住他的手大吼了一句：“大叔求包養！”

……

蘇一生默不作聲地關上了身後的包廂門。

“呸，領養。”淩夕眨眨眼。

蘇一生好不容易從包養和領養這兩個詞的詞義中跳出來，“……好。”

于是五分鐘後兩個人終于從這個萬惡的酒吧裏逃出來了。

蘇一生從旁邊的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遞給淩夕。對方正縮着脖子跺着腳往手裏哈氣。

蘇一生就勢牽過淩夕的手捏了捏放進口袋裏，“怎麽那麽冷？”

淩夕仿佛覺得這個動作有哪裏不對，不過也沒太在意。她吸了口熱乎乎的奶茶，說：“氣氛太尴尬緊張的吧。”

說到這裏她仿佛煞有介事地想起什麽，沖蘇一生埋怨道：“大叔我跟你說啊，我們高中的那個班長今天一直圍在我旁邊問七問八的。我們當初明明不熟啊，他卻好像好久沒見特別想我的樣子說各種奇怪的話撩我。”

蘇一生放在口袋裏的手握得緊了些，“撩你？”

“呃……可能他只是在國外待了兩年，說話都有點奇怪了吧。哎喲那話說的，我要不想歪就不叫少女了……不是大叔你握得太緊了松點松點。”

蘇一生回過神來松了手，淩夕倒是沒有把手抽出來。她打量着今天的蘇一生，發現對方神色莫名冷淡。

“蘇一生？”她好像試探地叫道。

蘇一生擡起眼睛，“怎麽了？”

淩夕微微仰頭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讨好似的摸了摸他的手背。

不像手心，他的手背是涼的。淩夕想了會兒，張開手覆在那之上握住。

“讓不開心都散去吧——”她低下頭咕哝着。

蘇一生沒有聽清，“念咒語嗎？”

被猜中的淩夕毫不臉紅，“怎麽可能，幼稚。”

蘇一生勾起嘴角，看向四處。

還在正月裏，除夕的餘溫尚未散去，商場裏挂着的紅色裝飾品仍舊喜慶，只是不少店鋪都已開張，比正月初一更顯熱鬧。

“什麽時候回學校？”蘇一生問。

“過完元宵吧。大叔你呢？”

“和你差不多時間，到時候我送你們去，別坐高鐵了。”

“嗯……大叔你瞧不起高鐵！”

“哪有瞧不起……人會很多吧，擠來擠去的。”

淩夕默默吸奶茶，也沒有啦。

又走了一段路，淩夕仿佛突然醒過來，“我們為什麽往這裏走？”

因為我不想放你回去，蘇一生在心裏說。

不過他同樣裝作一個迷茫的boy，“不知道。”

“你車在哪？”

“酒吧門口。”

淩夕果斷轉身。

自己為什麽在這裏吹了十多分鐘的冷風啊啊啊笨蛋！

蘇一生很傷心地想哎呀還是被發現了。

這都是他今晚第幾次郁悶了。

晚上蘇一生躺在床上感到很不爽。

他攢了那麽多年的初吻，好不容易有了個想給的目标，就在中途被人劫走了。

在那樣一種毫無氣氛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他坐起身看手機。微信裏塞滿了幾個高中好友給他發的私信和高中班級群上炸開的讨論。點開朋友圈，第一張圖片就是喬伊過來親他的照片。照片上喬伊笑得很暧昧，蘇一生卻是疑惑又驚訝的表情。蘇一生不滿地皺皺眉，想去和這個人說删照，往下劃卻發現都快被類似的照片刷屏了。

“我操。”一向素養很好不爆粗口的蘇醫生這回終于忍不住了。

他默默祈禱着別被淩夕看到。又想去和喬伊說清楚，可自己當時走得那麽毅然決然，她大概也能懂他的意思了吧。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就別戳破了講。

不過他還是小瞧了他那幫兄弟清奇的腦洞。

事情是這樣的。在蘇一生走出門淩夕沖出來大吼一聲後，圍觀的吃瓜群衆紛紛表示暫時性失聰，在一邊安慰女神。虎子首當其沖，大嗓門瞎扯道：“喬伊我跟你說啊，我們生兒這人就是臉皮薄，你說他估計小姑娘手都沒牽過呢，被你這麽熱情的一吻臉上擱不住，就趕緊撤了。你別在意啊。嘿嘿。”

周圍一幫人附和着。

女神看似低落地搖搖頭，一派我見猶憐的樣子。在場的男同志們心中暗罵蘇一生，臉上皆不動聲色。只因一旁有自家媳婦在盯梢呢。

于是女神在衆人的安慰下拾回了信心，仍舊自我感覺良好。

而蘇一生那時正握着姑娘的小手在外頭吹冷風，對裏面發生了什麽毫無所知。

兩天後，女神駛向了Z城。

淩夕家過年時難得出去做客，也不請人來。一是嫌麻煩，二也是實在沒什麽親戚能往來。這一個正月下來淩夕倒和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不長胖也不長瘦。

昨天和幾個同學說好了今天一起去逛街。雖是新春，店鋪開張了沒幾天，出門的人倒也不少。

淩夕一邊走一邊暗暗慶幸班長沒有來。也是許久未和同學一起買東西了，在商場中走着，興致還挺高。走累了，幾個女孩坐在星巴克裏休息，拿出手機低頭玩。

淩夕望着窗外正出神，忽然就聽見苗苗在那裏低呼：“這兩個人也太好看了吧！”

淩夕自诩是只小顏狗，聽見有漂亮的人也湊過去看。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旁邊湊過來的同學中有一個挺疑惑地說：“我總覺得這男的在哪見過诶？”

淩夕：……

大叔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這是我哥的高中同學啦，他們昨天也在theme開同學聚會。”苗苗解釋說。

“啊對了，就是淩夕你昨天走的時候身邊的那個男人吧，我說怎麽那麽眼熟。我當時看了好幾眼呢。”那個同學終于反應過來了。

“……好像是的呢。”淩夕挺尴尬地點頭。旁邊的人又讨論了一陣，淩夕突然沒有心思再去聽了，轉頭繼續面向窗外發呆。

這天氣真特麽古怪陽光那麽刺眼風那麽冷。她想。

休息完大家又逛了一會兒也就散了。其實本來也沒什麽聯絡了，就是找個伴一同出來逛個街而已。

淩夕和衆人都不順路，一個人向家裏走去。她其實不覺得蘇一生和那個女人有什麽，看他當時的表情就看出來，可還是覺得很不爽。

大叔你說好的陪我一起當單身狗呢！

還是在幾天前，淩夕和蘇一生一起下樓散步——據稱是飯後消化時，淩夕突然想到，“大叔現在有人追你嗎？”

蘇一生還沒反應過來，想了想說沒有。

淩夕又問：“那你打算去找女朋友嗎？”她看蘇一生有些不解的樣子，解釋道：“你看啊過幾天你們同學聚會，一幫人湊在一起拉拉扯扯半天，其中肯定有和你一樣還沒有脫單的妹子嘛，你可以考慮考慮聯絡感情啊！”

蘇一生當時還挺不自在，說：“沒打算。沒事我們一起當單身狗好了。”

回憶到此，淩夕恨不得錘死自己，叫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