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鄭惟汐找到陳省心,說了客戶投訴的事情。“我覺得不太對勁,會不會是系統割接的時候某個環節出現問題了?”

“目前有幾個這樣的投訴記錄?”

“總共三個。”

陳省心回想了一下鄭惟汐的話,注意到一個細節,又問“客戶說打過的電話,話單上沒有顯示?”

“對。”

“你把資料給我。”

事不宜遲,他着手開始檢查,敲了一下午鍵盤。

快下班的時候,鄭惟汐跑來問“要不要找趙總反映一下?”

“不用。”陳省心搖頭“我們自己先排查一下。”

辦公室裏的人慢慢走光了,鄭惟汐猶豫了幾秒後告訴他“我在CRM的時候,有一次,無意中看到小孫好像進入過我們的系統,我不清楚什麽目的。但是,現在想來,會不會是CRM傳給我們的數據有問題?”

陳省心心裏直呼不妙,問她“那晚割接的時候,CRM負責和我們對接的人就是孫淳?”

她點頭,“我們要怎麽檢查?”

陳省心靠在椅背上,雙手搓了搓臉頰“下午我已經初步檢查了一遍,目前看,數據字段沒有出現錯位,客戶名字标識也沒有錯誤,賬單關聯也是正常的。”

“接下來”他想了想“檢查下腳本寫入有沒有問題。”

鄭惟汐心裏很緊張,這事非同小可,因為還未到月底所以關注話單的人并不多,倘若再過一二十天到了月末,話費計算中出現的問題将會集中爆發。

“你休息一下,我來做吧”她主動請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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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省心坐在一旁看她操作,兩人把從接口取回的數據從頭開始進行核查。

腳本寫入,沒有錯誤。

元數據描述,也沒有錯誤。

“那怎麽辦?”鄭惟汐扭頭問“我們要不要進行全集數據的比對?”

陳省心搖搖頭,笑了一下“上億條數據啊,就我們兩個人,忙到下輩子轉世再投胎也查不完。”

他這話剛說完,兩人頭頂的燈突然就滅了,面前的屏幕一下變暗,屋內漆黑一片。窗外,遠處大樓零星的光芒灑進屋裏來。

“鄭惟汐”陳省心湊近她“你看外面的光像不像鬼火,綠幽幽的。”

鄭惟汐僵在座位上,頓覺室內變得寒氣逼人,陰陰森森。

“你好好的講什麽投胎?等會兒無常來了,你跟着他走,別搭上我。”她裝的很鎮定。

走廊裏傳來咔噠咔噠的腳步聲,簌簌的衣服摩擦聲。鄭惟汐害怕了,“無常”不會說來就來了吧。

手電筒橘黃的光束在玻璃門外亂晃。

“我出去看看。”陳省心對她說。

“好。”她點頭。

黑暗中,陳省心沉悶了一會兒,繼續又說“我出去一下。”

“好啊,你去啊。”

“鄭惟汐”陳省心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你能不能先把手拿開?”

她大驚,低頭去看,才發覺自己的手正緊緊的按在陳省心大腿上,而且還相當可笑的滑來滑去,好像在尋找一個可以抓握的把手。

她這人有個習慣,緊張的時候,手裏一定要抓點東西。

“我以為是……自己的腿。”

她依然裝的很鎮定。

陳省心悶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走廊,大腿處被摸過的地方像通過了一陣微弱的電流,麻麻

的。保安在走廊裏拎着晃眼的燈,“出什麽事了?”他問道。

“電路故障。五層以下的門禁全失靈了。”

“有人在修嗎?”

“來的電工正在撬消防通道的外門,看能不能從另一個口進來。”

陳省心又跑回了漆黑抹烏的房間,心想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鄭惟汐”他問她“要不要去爬樓梯?”

“爬什麽樓梯?”

“坐一天了。活動活動去。我給你說,一邊爬樓梯一邊思考問題,會有意想不到收獲。”

“收獲就是一不留神從樓梯上摔下來。”鄭惟汐給他潑涼水。

“真的。我以前考試前都是邊爬樓梯邊背公式,記得相當清楚。去不去?”

“你去吧,我不去。”

“走喽。”陳省心大步流星向門外走去。心裏默念三二一。

在他身影即将閃出門口的那一刻,鄭惟汐果然沒出息的大叫了一聲“等等我。”

窗外閃着綠幽幽的光,确實瘆人。

樓道更黑。

空洞的樓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呼哧呼哧爬樓梯的聲音。

“鄭惟汐”陳省心走在前面,停下來問“如果你存心要讓話單出現問題,你會怎麽做?”

“我會把客戶資料進行修改。你走慢點行不行。”鄭惟汐喘着氣對他說。

“怎麽改?”陳省心停下來。

“做一點兒小改動,又不能太明顯,比如,把具有某些特征的客戶編碼進行調整。”

黑暗中,她看見陳省心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有沒有這個可能?”

“相當有可能。”陳省心裂開嘴笑了一下“我沒說錯吧,爬樓梯是一項益智運動。”

兩人走到了樓頂,陳省心把沉重的鐵門打開,一陣猛烈的風吹來。眼前是寬闊的視野,腳下是萬丈紅塵,高樓林立,車流不息,絢爛的夜景。

“出來看看吧。”他大聲招呼她。

鄭惟汐已經邁不開腿了。

“漂亮吧”

“漂亮。”她哆嗦着說“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你站過來一點,別摔下去。”

“怎麽了你?”陳省心發覺不對,走了過來。“你臉色不對。”

“我恐高。”

陳省心慢慢低頭看着她“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

“你閉上眼睛。”

她閉上眼睛。

“想象一下自己正站在平地,踏踏實實的平地,眼前是一望無垠的草原。”

她開始想象,平地、草原。

“然後呢?”她問他。

沒有回答。

跟着,溫潤的柔軟的觸覺從她的額頭眉間慢慢往下滑。淡淡的薄荷味鑽入鼻息。

“陳省心。”她睜開眼睛,下一秒,她張不開嘴了,兩人的牙撞到了一起。

兩人貼的很緊,她能感到對面身軀裏“撲通撲通”強烈的心跳聲,還有自己“撲通撲通”同樣強烈的心跳聲。

唇齒間被一陣掠奪,緩慢悠長,變幻萬千。

“現在是不是有安全感了?”陳省心放開她。

“嗯。”

她有些犯迷糊,還在回味他雙唇的質感,下一刻清醒過來。

這是在幹什麽呢?這麽快就被人放倒了?

鄭惟汐抄着手倒退兩步 “你居然趁我意志薄弱的時候鑽空子?”

“什麽叫鑽空子?”陳省心挺委屈“你明明很投入啊?”

鄭惟汐的血壓蹭蹭飙升,從耳根到臉頰火辣辣的燙。

“我沒空和你研究這些,賬單裏的問題查不出來,遲早咱倆都得下崗。飽暖方能思□□,知不知道?”

她氣糊塗了,後面那句話出口的時候,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噢”陳省心恍然大悟,誇獎她“考慮的真深遠。”

鄭惟汐捂臉,她直接從樓頂跳下去得了。

淩晨一點,電路修好了,陳省心送她回家,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飽暖的事情我來考慮,解決□□的辦法你多費心。”

形象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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