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梁在野傷勢穩定,已經被轉到市裏最好的醫院觀察,胸骨骨折,多處軟組織挫傷,造成大出血的根源是刺進前擋風玻璃的貨載鋼筋,李文傑說幸好當時輸血及時,不然病人有生命危險。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梁如琢回以遺憾一笑。
李文傑雙手插在白大褂裏,沉靜靠着走廊窗臺:“畢竟是你親哥,別這麽惡毒。”
“好好。部隊出身,沒那麽脆弱。”梁如琢悠哉倚着窗臺,無聊地把手裏的都彭打火機探出窗外抛起來在空中打個轉,接住,抛起來,再接住。
“你最近是不是還在打那個男孩的主意?”
“這話說的,大哥卧病在床,我幫着照顧小嫂子,天經地義的事兒。”梁如琢平常淡笑時不會露出頰上的梨渦,只有真心開懷才會在唇角若隐若現。
哎呀。他忽然扶着窗口探出半個身子往下看,抛着玩的打火機沒接住,掉到一樓去了。
李文傑十分無奈,讓樓下的護士順便帶上來。
“算了,反正也沒火兒了。”梁如琢關上窗戶走了。
李文傑望着他進了他哥的病房。他們一圈人都知道那個打火機是從前段老師送的,梁如琢一直珍愛得要命,大會小聚都要帶在身上,現在也說扔就扔了。
但即使他從未在分手以後表現出失态,憑李文傑對他的了解,梁如琢确實傷心了一段時間。當初梁二碩士還沒畢業,拼命接工圖接比賽接到右手犯病,段老師照顧了他幾天,不料趕上出差。
段老師現實,愛情再動人也比不上自己前途來得實在,沒有哪個受過生活毒打的成年人會挑段老師的毛病,這是天性浪漫的藝術生永遠也想不明白的東西。
他在美國孤身一人沒人管,也做不起手術,只能休學回國療傷,靠着他哥居高臨下賞在他臉上的一百萬做手術租房子。來醫院治腱鞘炎那些天,梁如琢每天早上眼睑都是紅的。
李文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對那個男孩一見鐘情。
寂靜的病房裏,文羚坐在床邊用濕巾給梁在野擦拭臉上的血渣,日光透過玻璃成束地照在身上,他讓丁達爾效應看起來加倍美好。
梁在野還沒醒過來,手卻握住了文羚的細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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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如琢俯身撐着床沿,把小嫂子圈禁在自己身前,放肆地抱住了他,吻他的下颌和嘴角,指尖隔着衣服輕輕撥弄小嫂子胸前的響玉。
“早安哥哥。”他把文羚親得面紅耳赤,故作純真地問候病床上的梁在野,“昨晚睡得好嗎?”
小嫂子一下子成了受驚的小動物,倉皇失措地推他,用氣聲呵斥:“天哪你瘋了,別在這兒……!”
“那要在哪兒?”梁如琢笑着揉他的臉頰,“想在哪兒都依你。”
文羚被扣在懷裏扭來扭去想逃跑,梁如琢從背後把住他的腰和脖子,低笑着道:“別動,等會蹭到不該蹭的地方……我定力很差的。”
文羚一只手被握在梁在野手裏,身體被箍在梁如琢臂彎裏,動都動不了,左右為難嘤咛着求梁如琢:“好如琢……放開我……”
梁如琢覺得自己簡直像在搶鄰家小孩的冰淇淋一樣壞,邊笑邊逗弄:“嫂子平時叫我哥什麽?”
文羚小聲回答:“叫叔叔。”
“我問在床上叫什麽呢。”
小嫂子真的是很怕大哥醒過來,快被他弄哭了,紅着鼻尖哽咽:“老公。”
他只是逗逗他,可聽到這個稱呼以後,心裏麻酥酥地熱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在小嫂子耳邊用意大利語低聲讀了一句《美麗人生》裏的臺詞。
“你想象不到,我有多渴望和你做愛。”
小嫂子心跳變得很快,懵懵地對他眨眼睛,極微弱地問是什麽意思。
梁如琢笑着騙他說是一句很浪漫的情話。小嫂子就這樣相信了,不僅鼻尖紅着,眼睑紅着,連臉蛋和脖子也跟着紅了起來,可憐地吸了吸鼻涕。
他太單純了,也許他哥也曾經用某種語言說“我想幹你”,然後告訴小嫂子是“我愛你”的意思,所以嫂子那麽愛他。
梁如琢見不得小嫂子這麽委屈,又是抹眼淚又是親臉蛋地哄,抽了張紙替他揩鼻涕,順便助人為樂把他的手從大哥掌心裏拽出來,接過他手裏的濕巾,細心替大哥擦臉以感謝他的慷慨。
他們在病房裏吃荠菜小馄饨,馄饨是嫂子早上包的,用保溫瓶帶了過來,臨近中午還熱着。
文羚把馄饨盛到帶來的小碗裏,舀起一個遞到梁如琢嘴邊,有點不好意思直視他:“我,我本來是帶給野叔的,就拿了一個碗。”
梁如琢欣然接受。
在咬走馄饨時還盤算着用什麽理由一起咬走嫂子的手。
還好大哥沒醒,不然他就要遠遠看着嫂子坐在床邊溫柔地喂大哥吃飯,一個馄饨、一個馄饨、再一個馄饨地逼瘋他。
他腦子裏想的全都是怎樣把小嫂子塞進他的寶物匣裏永遠占有和珍藏,一根小手指都不給別人看到。
下午四點多梁在野才清醒地睜開眼睛。
嫂子昨晚沒睡好,正趴在床邊打瞌睡。梁在野微微動了動手指,沉默地撫摸他的頭發。
梁如琢原本坐在椅子上審核交回的電子版圖紙,忽然像感應到什麽一樣突然擡起頭,警惕地盯着大哥的手——仿佛他貿然觸碰了自己的東西。
梁在野才注意到這邊還有一位不速之客,平靜的眼神立刻變得好鬥起來。
“來幹什麽?”昏迷時間過久導致梁在野的聲音喑啞到了極點,像聲帶上粘連着幹燥的口香糖。
“看看你。”梁如琢斜倚着床櫃,支着頭對他笑,“醫生說你癱瘓了,下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
“是嗎。”梁在野冷冷注視着他。
“哦,別害怕,我開個玩笑。”梁如琢用食指抵着下唇,笑得肩膀微微抽動,“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得開始休年假了。”
文羚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來,驚訝地看着梁在野:“醒了?”
嫂子的睫毛被壓彎了,長長的睫毛亂七八糟往各個方向扭曲,莫名顯得他很乖年齡很小的樣子。
梁在野注意到他泛紅的眼睑,啞聲問:“哭過?”
小嫂子抿着唇搖頭,給梁在野倒了杯水。
梁如琢眯起眼睛。早知道上午就不把小嫂子弄哭了。
“馄饨涼了,我去給你買點飯。給胡伯打過電話,他們在家煲湯呢。”小嫂子匆匆拿了外套跑出去,病房裏只剩下兄弟倆。
梁在野扶着床沿緩緩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保溫桶裏的馄饨,随便吃了兩口。
“昨晚是你帶他來的?”
“嗯。”
“你對你嫂子倒是沒有敵意。”梁在野靠在床頭,懶懶地說。
“當然,只是小孩子而已。”梁如琢淡笑,“我會照顧他的,在你好起來之前。”
這話聽起來略微讓人惱火,但梁在野沒有多餘的精力發火兒,他倚靠着,沉默地盯着文羚剛剛睡過的地方。
“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愛。”梁在野說。
小魔鬼不能看見別人有松動的苗頭,一旦被他發現了,那機警的小東西就會抓住撕咬你的軟肋,用他那雙無辜的眼睛讓你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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