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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怎麽有些耳熟。我猛的睜開雙眼。

果然是他。

“你明明……不是被我甩掉了嗎?怎麽可能……你到底是怎麽追上來的?”我瞪着他,語無倫次。

他眉毛一橫,“兵不厭詐你懂吧。我不過是收了聲,你就以為我被甩掉了,要不是你自己停下來,我又怎能追上來點了你的穴。你的輕功固然好,可惜腦子太笨了。沒想到你不光人長得醜,腦子也不靈光,上天對你還真是不公。”

我龇着牙喊道:“閉嘴,你有什麽資格張口閉口說別人醜。”

“憑什麽?”他嘴角一勾,“就憑你現在在我手上一動不能動,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話音一落,他已朝我靠近,手也向我伸來。

我慌的大叫:“拿開你的爪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再敢靠近一點我就咬你了!”

向我伸來的魔爪一頓,“這麽兇,你現在就好好的耍你的威風吧,等會兒你吃下那個飛流直下三千尺,我看你還敢亂叫不。”

“那是我研制的,你怎麽可能有?”我白了他一眼,如此弱智的提議他也敢提。

“等會兒從你身上搜出來就有喽!”他愉快的說道,還不忘欣賞我的窘樣,我知道,這會兒我早已滿頭大汗。

不行,我得想個緩兵之計。我緩了緩口氣:“你這個人是不是有點過份了?當初我們是說好了的,你送我進城,我就給你藥……”

“是解藥!”他立刻盯着我糾正。

“好好好,是解藥,可是,根本不需要解藥,而你又堅持,我只好給你其它的藥了。”

“少廢話,你害我丢了那麽大臉,我在小溪裏整整泡了一夜也沒有泡掉那股子臭味。最糟糕的是我連替換的衣服都沒有,去店裏買的時候更是被人家扔了出來,這筆賬你說要怎麽算?”

想象着他被扔出來,又一身臭味的樣子,我幾次都差點控制不住笑起來,但一看到那張陰晴不定的面孔,我硬是把那股笑意給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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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算賬,哼,我努努嘴,低下頭小聲嘀咕:“你說我醜,我把你弄臭,這才算扯平。”

他大概沒聽見我的嘀咕聲,繼續說道:“總之,今天你必須吃下那藥。我點的穴至少兩個時辰之後才能解開,等你吃下藥就可以站在這裏盡情的發揮了。”

什麽?要我站在這裏丢人,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

他的臉每貼近一分,我的恐懼就徒增一倍。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閉着眼胡亂的大叫一通:“我,我有定過親,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頭,我夫家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不是,他們會把你的肉剔下來喂狗,骨頭拿去熬湯喂魚,骨頭渣子拿去種花,讓你萬劫不複。”

咦,怎麽沒動靜了,我胡謅的話也這麽有威懾力?

我悄悄的挑起一只眼皮,不看還好,“媽呀!你離我這麽近想吓死我嗎?”

他的鼻尖距離我一寸都不到,我這一叫也把他吓了一跳。

他往後退了一步,一雙精明的眼睛裏閃過戲谑:“敢問姑娘的夫家是哪家大戶豪門,能有這般能耐,而且——”他頓了頓,“還敢娶你這個醜女?”

我覺得自己都快爆炸了,可是為了能逃脫,我只得壓了壓胸口的怒火,謊話就要說的圓一點,不然怎麽行。

“說到我夫家,我真怕吓到你。”

他點頭,示意我說下去。

“他們家是江南首富!”

雖然我不知道江南首富是誰,但我想這個頭銜一定很有威懾力。

他的臉色跟着就變了,變得比我想象的還要誇張。

“你——真的是他們家的兒媳婦?”

“如假包換。”

“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身上有信物,不信你可以看呀。”

我的腰間有一方暗器,只要他一碰到就會飛出一連串的毒針。雖然有可能影響我的清譽,但為了打倒他只得暫且犧牲一下,大不了這之後我再跟他算總賬。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解開了我的穴道。

他掌心一攤,“信物拿來。”

我沒料到竟有這樣的結果,但随即想到,這樣豈不是更好。于是擺出痛苦狀,“站了這麽久,渾身都酸了,等會兒的吧。”然後活動了一下腿腳,猛的我抽出三只毒針擲向他。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噗噗噗’三只全中。

“醜丫頭,你又耍我!”

這回輪到我得意了。“這叫兵不厭詐,你懂嗎?”

他的雙手在眼前晃了幾下,“這回又是什麽?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他像只無頭的蒼蠅一樣四處摸索。

我站在離他三尺開外的地方繼續挑釁,“清心明目丹,幫你清清火氣的。”

“明目?你根本就是把我弄瞎了,快把解藥拿來。”

“哦,抱歉,忘了告訴你,這個藥會讓人閉目養神一個時辰,這樣才能明目嘛!看你現在也無聊得很,就順便再送你份禮物吧,不用太謝我哦!”

我用絲線将樹上的馬蜂窩勾了過來,丢在他腳邊。

接着就傳來了意料中的聲音,“啊——馬蜂,我的臉!”凄慘的叫聲頓時響徹雲霄。

“沒事,回頭用驢糞敷敷,保證不留痕跡。”這可是實話,如果他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辦法了。

被馬蜂追的團團轉的他還不忘找我算賬,不停地吼叫:“你給我記住,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啊——滾開滾開——”

找我?就怕你下次再也找不到我了。不過我還是先逃命的好,其實那個藥只有一刻鐘的功效,像他這樣內力深厚的人被馬蜂蜇了,一刻鐘內絕不會有大問題。我下手也是有分寸的,太狠的事情我也做不來。

看了看眼前的高牆,我一點腳就躍了進去。進去後才發現原來是座寺院,怪不得那麽清淨呢。我東走走西看看,跟書上所描述的寺院甚為相似。

正逛着,就聽見有人大喊一聲:“誰?”一個打手,哦,不,是一個侍衛發現了我。要說他們這些人真沒耐心,一旦發現人影就大喊大叫,什麽站住啊,不許跑啊。你這麽喊,擺明了就是讓人家快點溜,千萬不要被抓到嘛。再說,萬一被發現的并非歹人,而是純粹的外出旅游者,他們這樣做豈不是耽誤了老板的大好旅游生意。就算真的是個歹人好了,能不能學學貓捉老鼠的耐力,看看貓是怎麽不動聲色跟在老鼠身後,再趁它一個不備一把拿下的。

我無奈的瞄了眼侍衛,唉,剛以為可以喘口氣了,又要逃命了。

當下邁開腿橫沖亂撞,不知拐了多少個彎,終于看見一間屋子,門口也沒人。

太好了,先進去躲躲。

推開房門我就傻眼了。裏面不但有人,還是兩個人。

☆、美貌無雙的姐姐

我和那二人對望着,彼此都愣了愣。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見我沖了進來,立刻護在另一個主子模樣的人面前,急吼吼的說道:“你是何人,膽敢闖進來,來人……”

為了防止她壞事,我忙沖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對不起,”我對着她二人歉意的點了點頭,“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的仇家在追殺我,我只是想暫避一下,請二位行個方便。”

“有人追殺你?”那個主子模樣的人不光人長得漂亮,說話也好溫柔。

我拼命地點頭,就怕被扔出去。我可打不過那些打手。

“誰信你啊,主子你別被她騙了。”在我松懈的那一會兒會兒,那個丫鬟就死命的掙脫了我,随後就擋在了她家主子面前。

“我信。”仙女姐姐繞過那個丫鬟溫柔的向我走來,“我信你。”

我剛想激動的感謝老天爺,零碎的腳步聲就從門外傳來,而且伴着一個男人的聲音:“郡主,剛剛有個不明身份的人闖了進來,郡主可有看到?”緊接着門外又傳來緊密有序的腳步聲。天吶,這究竟有多少個打手?

我回過頭,見主仆二人一派鎮定,鎮定的讓我心裏發毛,莫不是……她們早就想好了,要将我——踢出去?

不要啊,我打不過那麽多人,就算用毒,我也沒把握能逃得出去,光看他們的外表就知道個頂個都是高手。救命啊,娘,師祖,我還小,不想死呀!

我開始四處巡視,看有什麽地方能跑得掉,到時候他們一湧而進,我就,我就,——窗戶,對,我就推開窗戶往外逃。

“我沒看見什麽人,你們去別處找找吧。”出乎我意料的,仙女姐姐竟然說沒見過我,我當場就被感動的石化了。

丫鬟一聽主子這麽說,忙沖過來:“主子——”

“噓——”仙女姐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丫鬟雖有不滿,且十分想将我一腳踢出去,可是主子發話了,她只得瞪我一眼,沒再說話。

“是,請郡主多加小心。”門外的侍衛說道。

“我知道了。”

很快的,腳步聲遠去,我也跟着松了口氣。

但那個丫鬟還是湊到我面前,警告着對我說:“我會盯着你的,你休想對郡主不利。”看樣子她是不打算放過我。

經過剛才這些事,從城裏跑到城外,被人追殺,又被侍衛追殺,我早就氣力透支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同她拌嘴,随她了。這會兒我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歇歇,歇歇我那被吓得撲通撲通的小心肝。

仙女姐姐擺了擺手,示意丫鬟退後,然後來到我面前,語氣依舊溫柔:“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我看你年紀不大,怎麽會有仇家呢?是不是——家裏遭了變故?”

沒想到這位郡主這麽溫柔善良,想那書上但凡提到郡主或公主,俱是附上了刁蠻、不講理等等幾個稱號,看來也不盡其然。

“我姓木,名絲羽,家住城外。其實呢,那個仇家是一個……呃……”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一個被我捉弄過的人……”

仙女姐姐身後的丫鬟一聽我這麽說,立刻來了勁頭,“你捉弄人家,人家當然要找你報仇,自作自受。”這個丫鬟的話還真是氣人,要不是看在她主子的面子上,我絕對會讓她當十天半個月的啞巴,好感受一下有生之年能夠說話是一件多麽得來不易,又無上幸福的事情。

仙女姐姐忙搖了搖手:“小葉,說不定她有什麽苦衷,別這樣說。”

“主子,你不要被她騙了,我看她呀就不像什麽好人,長得那麽奇怪。”她的樣子就像是看到了什麽讨厭的東西,眼光也順着一瞥後快速閃開。

而我的心情也因為這一簇包含了太多的目光而蕩到了谷底。“我知道,我長得醜,所以你們就覺得我不像好人。”我垂下頭,也不想再同她們争辯什麽,反正她們都是以貌取人。

老天爺,這到底是什麽歪理,美若天仙、貌若潘安的就是好人,醜八怪就一定是壞人了?到底是誰說的,誰說的這個歪理?

“木姑娘,你不要誤會,小葉就是直言快語,沒有別的意思。她也不是說你醜,只是太保護我了,但凡看到有陌生人接近我,都會沒好氣的評頭論足一番。你若是同她熟識了些便會知道,其實小葉是個頂好頂好的姑娘。而且,我覺得你一點也不醜,反倒可愛的很。”

郡主拉起我的手,讓我正視她眼裏的真誠。我心裏小鼓般的捶了好一陣,亂七八糟的。

“如果你願意,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麽?”郡主溫柔的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別人對我好,我如果還像一只刺猬一樣沒心沒肺的去紮人家就太說不過去了。我默默說道:“還不是那個人,”提起那個白癡,我總是很不情不願,說到要報仇的時候,那家夥的眼神實在太恐怖,我想都不願想。“要不是他口口聲聲說我醜,我也不會給他吃瀉藥捉弄他。”

“原來是這樣,小葉,你看,你錯怪她了吧。”

小葉撇撇嘴沒有說話。

沒想到她居然信了我的話,我不知道究竟是她太單純還是這信任是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她來相信?不過我還是很感激她,“謝謝你相信我,也謝謝你願意聽我講這些。”說她單純,我又何嘗不是,說不出為什麽,就是很相信她,也很喜歡她,才會一股腦的将自己的經歷講給她聽。

她沖我微微一笑,我瞬間就呆了。好美的笑容啊,好似天仙下凡。梨渦半盞,紅唇輕啓,皓齒微露,最是那一雙水眸杏眼,溫柔的仿佛能蕩出一汪清泉。

“我叫花露。”

幾個字打斷了我身為女子還在犯女花癡的傻夢。花露?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好像剛剛在街上有聽過。花露?郡主?莫非……我驚訝的看着她:“你是恭親王府的花露郡主?”

她點點頭。

怪不得笑起來那麽美,外面的傳言果然不是蓋的。

她打量着我:“你家住城外,怎麽會到了這裏?你爹娘不擔心嗎?”

提起我那無緣的爹,一股無名的傷感又湧上心頭。我默默的扯着袖角,低低的說道:“我跟娘一起住,這次是來投靠親戚的。”

“那令尊呢?”

我低下頭,我也好想知道他在哪,好希望他還在人世。這樣就不怕會有人欺負我,也不會有人叫我野孩子。幼年喪父的感覺并不像一般人所想的那般簡單,一個孩童,在他最需要有人為他撐起一片天空的時候,那個最能保護他的家庭支柱就在重重的一擊之下成為一灘碎石,可有人知否,年幼孩童的心靈也在那一夕被摔成了零星碎片,從此撿不起。粘不牢,只能強裝笑臉暗地裏捧着一顆破碎的心惶惶度日。

悲戚壓住了我的喉嚨,我盡量壓低聲音,不想她們聽出我的哭腔,更不想讓自己聽見,沒有父親的我,更該堅強:“他,我沒見過他,在我出生以前,他就已經過世了。”

接着是一陣沉默,連看我不順眼的小葉都沒有說話。

好久好久,郡主才開口道:“其實……我也沒見過爹娘。”

我啞然:“你,你不是恭親王府的郡主嗎?那恭親王……”

郡主搖了搖頭:“恭親王是我的舅舅,我出生沒多久爹娘就相繼去世了。舅舅這才把我和哥哥帶回來,悉心撫養。”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沖口問道。對于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她會不會信任的有點過了。

她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一見你我就好喜歡,一時忍不住就跟你說了這些,而且你不是也跟我說了你的事嗎?”

這麽一個美若天仙的郡主居然說喜歡我這樣一個醜醜的小丫頭,真讓我好感動,感動到不知說什麽好。“郡主,我……”

“我看你比我小些,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姐姐。”

郡主一句話如午夜驚閃,劃過我黑暗無邊的心。

嫌棄她?假使我會這樣想,那一定是我的腦子進了水。我忙搖頭:“不嫌棄,不嫌棄,我怎麽會嫌棄呢,倒是還怕你會嫌棄我,我長得這麽醜,哪裏配當你的妹妹。”

“你一點也不醜,我早就說過了,你長得很可愛。怎麽樣,肯叫我一聲姐姐嗎?”

我卡巴着眼睛,咬着嘴唇忍住想要湧出的水珠,“姐姐……姐姐……姐姐。”我一連氣叫了好幾聲,眼淚也差點飄出來。誰會相信,沒有夥伴,沒有兄弟姐妹的我竟多了個這般漂亮的姐姐,說起來或多或少還要感謝那個家夥,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跑到這來,更不會認了這麽漂亮溫柔的姐姐。

姐姐讓小葉不知從何處給我找來一套婢女的衣裝,我換好後成功的離開了寺廟。而且她還給了我一方令牌,說是可以随時去王府找她。我心裏溢滿了幸福,有姐姐的感覺真好。

回到紅錦坊,我端坐在椅子上欣賞着我的面容,嘿嘿,當然不是我自己那張可以吓死人的尊容了,而是師祖給我的另一張臉模,一張英俊潇灑、風流倜傥、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女子見了流口水、男子見了流眼淚的……呃,反正就是一張很帥的臉模就是了。為了防止我對着它流口水,我決定敷在臉上。工程結束後,我對着鏡子左照右照,十分滿意。鏡子裏的人年約十八、九,跟我十四歲的年紀相去甚遠,這樣子那個倒黴蛋就不可能認出我了。

接下來就是給自己換個身份。我跟趙爺爺這麽一商量,他竟然說師祖早已為我安排好了,對面那家鋪子已經被百花宮盤了下來,随便我想做點什麽生意都行。你說這叫我怎能不佩服師祖的高瞻遠矚。不過,言歸正傳,這間鋪子到底用來做什麽好呢?

☆、濟愈堂

三天後,紅錦坊對面空閑多時的鋪子終于開張,一間名為濟愈堂的醫館。所謂濟愈乃是普濟衆生。治病救人之意。這名字嘛,也是師祖起的。按藥鋪和醫館的行規,開張不宜大肆慶祝,只因行醫者要本着善心,祈禱衆生健康平安,不受疾病折磨。開張當日,生意還不錯,有我這位帥氣的大夫坐堂,又怎會差的了。

不過也不要小看我,我也不是光靠一張臉混飯吃的,沒點本事我也不敢開這個醫館。

當晚要打烊的時候,一個蒙着面的人來到門前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既不進來也不走開。這到底是看病的,搶錢的,還是——砸館子的?

要是第一種,那好說;要是後兩種,那就更好說了。你別看我這些夥計各個長得不起眼,實際上他們都是百花宮派出來的高手,到時候看誰打劫誰。

終于,蒙面人有了動靜。“這位小哥,借問一下,你們掌櫃的可在裏面?”他這話是在問我,問我耶,難道我看起來就不像個掌櫃的?

我正了正身,鄭重的答道:“在下正是,不知……”說到這我就卡住了。該叫他公子、大叔還是大伯好呢?由于蒙着面,我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從穿着打量。但很快我就放棄了,這家夥穿的也太沒品味了,暫且列為大伯一夥好了。

我剛想說句“大伯你有何貴幹?”大伯已開口:“原來你就是掌櫃的,失敬失敬。”

“好說好說,大伯你有何貴幹啊?”

“大伯?”依他身體僵質的樣子看,我猜他肯定是面部抽筋了。

難道不能叫大伯,應該叫老爺爺?

“那,這位老爺爺,你到底有什麽事找我?”或許我應該再加一條,他可能是行乞的。

只見他圓睜雙目,幾乎是在吼叫,險些将我雙耳震聾:“我是來看病的!”

看病的?那不早說。

引他進了醫館,我便開始詢問病情。

“這位,呃,你覺得哪裏不舒服?”為防止他再度吼叫,我還是避開敏感稱呼的好。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一把年紀了,還非得裝嫩,也不想想別人願不願意那樣稱呼他。

那位老爺爺半晌都沒有說話,雙眼死死的盯着我。幹嘛?莫非臉模露出破綻了?不應該啊。就在我打算轉過身去檢查臉模的時候,他一把扯下了蒙在臉上的布。

“你,你,你……”我被吓得不輕,一時結巴起來。

可是他卻以為我是在嘲笑他,臉色攸的一下變得陰冷:“很難看是不是,很好笑是不是,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他的聲音也變得跟剛剛不一樣了,我敢打賭,剛剛在醫館外他是刻意壓低聲音,而現在才是他真正的聲音。你問我為什麽這麽肯定,因為我認識他,試想,一個被你整過兩次、還信誓旦旦說要找你報仇的人,你會記不得嗎?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沒認出我,不然就不是來看病的了,只怕拆館子都不足以讓他消氣。誰叫他那張帥臉現在看起來跟豬頭沒兩樣,我還依稀記得他很寶貝他那張臉。不過這也不能怪我,都這麽多天了,他還沒治,沒死就已經是奇跡了。

依他那龜毛的性格看,估計是他不肯配合大夫,才會這麽久都沒治好。

但事情終究是因我而起,心裏多少有些愧疚。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就負責把他治好吧。

現在我才想明白,為什麽叫他‘大伯’或是‘老爺爺’他會那麽大火。

“咳,這位公子,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從未見過傷的這麽重的人,敢問,你這臉上可是被馬蜂蜇的?”

聽見我的話,他那原本板得跟城門口石獅一樣的臉也略有松動,只是,若是以前,他這麽板着臉應該還蠻有殺傷力,但現在,配上一臉的膿包,哈哈,我差點就捶桌伏案大笑了。可我不能這麽做,否則非但第二天早上趙爺爺會見不到濟愈堂,恐怕連我也早被扔在路邊凍死。

“能治嗎?我走了好幾家醫館,他們……他們都讓我用泥巴……”

他故意避開了我的問題,是怕我問為什麽會被蜇吧。他說泥巴,只怕不只是泥巴那麽簡單吧,我相信肯定有人說過讓他用驢糞。

“沒問題,若是治不好,不但不收錢,兄臺還可以把我的醫館拆了。”事端既是我惹起的,就由我來了結吧。

“真的?”他雙眼放光,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兄臺請放心。”

“若能治好,定當重謝。”

這以後的幾天,他每天都要來換藥、敷藥、服藥。我挑選的也是上好的藥材,算是彌補我心中的愧疚吧。三天後他的臉已痊愈。

“掌櫃的果然醫術高超,短短三日就将我的臉治好了。”邊說他還邊摸臉,這動作看起來也太惡心了吧,一個大男人竟将面皮看得那般重要。

我也客氣的回了幾句:“若不是兄臺身子骨好,在下的藥就算再精良,恐怕也無法在短期內治愈。”

“掌櫃的客氣了,這次多虧掌櫃的出手相救。”

“兄臺勿需客氣。”

“還未請教掌櫃的尊姓大名。”

我一愣,眼睛轉了轉,憶起師祖的話,于是答道:“在下姓木,名羽,樹木的木,項羽的羽。”

“木羽?”

“正是,未知兄臺高姓大名。”要是知道了,就做個八卦小人,一旦你來追殺我,嘿嘿,就不要怪我針下不留情了。

“我嘛。”他狡黠的轉了轉眼珠子,“我叫無事生非。”

嘎?我愣了,他這是在耍我嗎?我用一雙布滿疑雲和不滿的眼睛緊緊盯着他。

他哈哈一笑:“我這個人就是喜歡開玩笑,木兄莫要見怪。在下吳是非,口天吳,君憐無是非的是非。”

到底還是個是非之人,怪不得麻煩一堆。

有件事,我必須得探探他的底,“吳兄,不是木某好事,只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被蜇的這麽嚴重,呃……”

“我知道,你想問這到底是怎麽弄的。”

“沒錯,吳兄脈搏铿锵有力,應是習武之人,且功力深厚,區區幾個馬蜂應該近不了身。”

“這其中當然是大有緣由。”他抓起茶杯啜了口茶,眼中突然聚積了怒氣,另一只手也攥得咯咯作響。一見這架勢我就明白了,餘怒未消。“想那日我好心救了個丫頭,沒想到她竟然恩将仇報,屢次對我下毒手,這包也是因為着了她的道才被馬蜂蜇的。早知道打死我都不會救她,反正她也有能力自保,根本用不着我雞婆。”

“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麽誤會吧,一個小姑娘怎會無緣無故下這麽狠的手?”哼,要不是你一再說我醜,我會那麽做嗎?

“誤會?”他冷笑,沒了那些包,這笑容在他臉上看起來好怕人。“如果你經歷了我的遭遇你就不會這麽說了。提起她我就有氣,要是讓我抓到她,哼……”

“如何?”一股莫名的寒氣從腳底往我的頭頂游走,我能夠預料到,他的報仇方式一定很——恐怖。

“扔到糞坑裏,泡上一個時辰,而且不準腦袋浮上來。”

什麽,他是想害死我嗎?我知道拉肚、被馬蜂蜇很痛苦,可我也把他治好了。我憋着怒火問道:“這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在下真是有些好奇。”

“說起她,心如毒蠍,狡猾多端,忘恩負義,背後偷襲,滿嘴謊言,而且還奇醜無比。”

每聽到一個詞,我的毛孔就脹開一分,尤其是到了最後一個奇醜無比,我的肺子都快要氣炸了,我嗖的站起身。

“木兄,你這是?”

“哦,吳兄你臉上的包雖已盡消,但仍需鞏固,不然餘毒清不掉。我另配了一副藥,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熬好了,我這就去拿來。”

“多謝木兄。”

我提起袍子,怒氣滾滾的來到藥房,還敢說我醜,看樣子苦頭還沒吃夠,這次就讓你吃個飽。

少時,我将熬好的特制湯藥遞給他,“吳兄,今天加了一味藥,味道可能有些怪,但你還是要忍着喝下去。”

“沒事,再苦我都受得了,為了我這張臉,我萬苦不辭。”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然後就開始不停的吐舌頭,甚至嘔。“木兄——你——你這到底——嘔——加了什麽——嘔——”

“吳兄,你忍着點,千萬不能吐,要不就前功盡棄了。”

聽了我的話,他一手忙搗住嘴,而我心底已經樂開了花。我突然意識到,只要我是木羽,我就可以變着法的整他玩,而且他還心甘情願。

吳是非是吧,我就讓你是非不斷。

一等吳是非離開,我即刻沖進廚房,随手抓過身邊的一個夥計吩咐道:“把那個,對,就是那個剛剛熬過藥的藥罐拿出去丢掉。”想起剛剛往裏加料的時候聞到的氣味我就一陣陣的犯嘔,嫌惡的用手在鼻翼前扇着風。

“那個……”夥計看了看我,“少爺,這罐子是新的,确定要丢掉嗎?”

“你掀開蓋子看看再決定丢不丢掉吧。”我也沒再跟他明說,相信他看過後一定會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很快,就聽見嘩啦啦傾倒東西的聲音,還伴着夥計嘔吐的雜音。

腦海裏閃過夥計将那東西悉數倒入泔水桶時的情景,一個個圓滾滾、黃橙橙的‘良藥’啊,啪啪啪的砸在土壤中。我早就說過,馬糞是治療蜂毒最好的藥物,既然他不肯用,那就喝吧。

吳是非将我當好兄弟一樣看,三天兩頭就跑到醫館來找我。我偶爾也會問他是否已找到了‘仇人’,每每講到這裏,他都顯得很沮喪。于是我便接口道,那女孩可能已經不在京城,讓他放棄,可這人就像蟑螂轉世,拍不死打不退,誓死也要找到,看樣子我只有等他離開京城才能換回女裝了。

但有一事我還是想不通,看他那副游手好閑的樣子,哪來的錢生活。他告訴我他家裏小有家業,加上他又是獨子,所以游手好閑幾年也無妨,反正他老爹會養他。吳是非,看樣子我得給他加個新名字了,叫寄生蟲。

晚上,我獨自坐在庭院裏,摸着姐姐給我的那塊令牌。

細想想,我之所以那麽喜歡姐姐,應該是因為她和娘有些相像。他鄉逢舊識指的就是我那會兒的感受了。況且姐姐人美心更善,不在意我的容貌,我怎能不喜歡她,怎能不樂意叫她一聲姐姐。

那日姐姐告訴我,半個月後可再去廟裏找她,屆時她會去廟裏進香。我決定暫且不用這方令牌,先用我的易容術混進去。

首先我易容成了小葉,跟侍衛說出門替郡主買東西剛回來,因為侍衛要輪班換崗,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小葉到底出去了沒。順利的混了進去,我直奔郡主歇息的房間。

一推門,裏面的兩人就傻了。

小葉指着我慌亂的問道:“你,你是誰?”

“嘿嘿。”我扭過頭揭下外面那張臉模,随後就露出了她們最初見過的我。

“絲羽,原來是你!”姐姐見是我,開心的抱住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小葉不滿的撅起嘴,“木姑娘,郡主不是給你令牌了嗎,你幹嘛還要這樣吓咱們?”

我吐吐舌頭,歉意的看着姐姐,“實在是事出有因,我不得已才這樣做的,沒吓到姐姐吧?”

姐姐笑着拍了拍胸口,“驚喜多過驚吓,倒是你,究竟是有什麽難處,說給姐姐聽聽,看我能不能幫的上忙。”

我想了想,就把我進城路上,還有那日在廟外遇見吳是非的事情說給了姐姐聽,另外也說了我女扮男裝開醫館、吳是非前去求醫又喝馬糞湯的事。聽得她們時而為我捏了一把冷汗,時而又捧腹大笑。

“這回我算是明白了你為什麽要扮作小葉,是怕在路上被那個吳是非認出來吧,真是難為你了。”

我點點頭:“姐姐,以後我要是去恭親王府找你恐怕只能戴上面紗或是易容前往了。”

“沒關系,只要你安全就好。”

“要是姐姐想找我,就派人去濟愈堂通傳一聲,說是找木公子就行。”

小葉也不像上次那麽提防我了,反倒湊到我身邊陪我數落吳是非:“說來說去都怪那個吳是非,要不你也不用女扮男裝、遮遮掩掩的。說到底都是他活該,怎麽能随意說女孩子的美醜呢,你那麽整他也沒錯。”說到這她輕輕戳了我兩下,小聲說道:“那天我也對你以貌取人,你不要怪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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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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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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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