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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人見到,萬一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保不齊會說什麽難聽的話呢。影響木兄的名聲就不好了。”吳是非的話有點陰測測的。
“她也只是在外間候着,不過既然吳兄說了,小弟也确覺不妥,回去我就告訴若言,以後這些事情都交給田順來做好了。”
陰測測的目光随着我的話漸漸減弱。
唉,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壞事,又是做了多少壞事,這輩子要碰上這麽個克星呢。
一路走着,便再無閑話。
“若言姑娘可是喜歡這間亭子?”
我們循聲擡頭,正好看見方正山的眼睛黏在若言身上。而若言呢,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一處涼亭看。
“這間亭子很別致,很有我們家鄉的味道。”
“若言姑娘是江南人氏?”吳是非搶先問道。被搶白的方正山臉色非常不好,但礙于美人在場也發作不得。
若言點點頭。
“我也是江南人。不知是否和姑娘是同鄉?”吳是非讨好的湊上前,借機套近乎。
方正山冷冷的擋在了二人之間,“吳兄,方才過來的路上,若言姑娘說她自小就長在木家,想必對江南早已記不大清楚。記憶中也只得一兩點印記。”再一扭頭,對若言說話的态度截然兩人,“我說的對吧,若言姑娘?”
若言有些為難,左右看看,不知怎麽說好。
我走上前,替她解圍道:“若言雖年幼,但對江南的景物還是有些印記,不然也不會一見到這亭臺樓閣就熟悉萬分。至于她是哪裏人氏,那恐怕就記不得了。”前一句話我算給足了吳是非面子,後一句話則是給足了方正山面子,一半一半,算起來誰也不虧。
方正山撇了撇嘴,沒再吭聲。而後的宴席方正山對我們招呼的也格外周到,大概是看在若言的面子上。這樣講來還真是可笑,主子居然要靠着自己的丫鬟才能得到重視。
聽說方老爺子并着正房夫人和幾位偏房夫人們去寺中吃齋念佛去了,須得幾日方能還家,故爾此間宴上并未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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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流水宴,方正山提議讓我們去方家珠寶鋪子轉轉。
反正轉轉又不要錢,就當我這個鄉下孩子進城開開眼界了。
在鋪子裏,方正山也一如在方府中一般,圍着若言打轉。在她身前身後忙着介紹。
“咳。”不知是不堪受冷落還是不願這二人太親近,抑或是兩者都有的原因,總之,吳是非連咳幾聲,再趁二人發呆之際一步橫倒了二人之間。
“吳兄,木兄,你二人随便轉轉,随意挑選幾件喜歡的首飾送給心上人。”方正山不着痕跡的推開吳是非,奪回若言身旁這個位子。
老實說,看他二人争風吃醋也确實有點意思。這不,為了挽回和美人獨處的機會,吝啬小氣的方老板也豁出來了。倘若待我們離開後他方大公子反應過來自己說過什麽話,會不會悔的上吊自盡啊?
方大公子說讓我們挑選首飾給心上人。
心上人嘛?別說我沒有,就算有,他也用不着這些個東西啊。
但是,我可以挑幾件送給娘親,再留幾件給自己,可沒人規定醜八怪沒有戴首飾的權利。既是如此,方大公子,方大少爺,方大老板,那姑娘我可就不客氣了。
“宮皓陽,你去陪着這二位公子。”方正山莫名其妙的招了個正埋頭算賬的夥計過來。
一開始我還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人轉性了,一下子這麽客氣,怕我們兩手拿的太少,竟還叫個夥計幫我們捧着?但僅僅是半柱香的功夫,我就了解了方正山的厲害。
第一眼看中的是一只花簪,一朵玫瑰雕的精細美豔,周圍還點綴了各色名貴寶石。我拿起細細打量,給娘戴上一定好看。
“你叫宮皓陽是吧?”我扭頭跟身後亦步亦趨的夥計說道:“這件給我包起來。”
他眼皮擡也沒擡,恭敬地半哈着腰,用着不大不小的聲音嚴肅的回道:“抱歉木公子,這簪子是別人預定的。”
雖然隐約覺得這個宮夥計有那麽一點點不對勁,好像不是來幫我們的,但再看方正山陪着美人忙的不亦樂乎的模樣,一個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人應該不會有空暇的神經能想到整人的法子吧。
我随手指向另一個镯子,不死心的想再試試。“那個翡翠手镯呢?”
“那個是擺設的,概不售出。”
“這對碧玺耳環呢?”
“這是為我家夫人準備的。”
“那條珠花項鏈呢?”
“那是要送給我家姑奶奶的。”
我站在原地瞪着方正山的背影足足有半刻的時間。方正山,你真是木羽的好朋友好兄弟啊,找了這個宮皓陽過來,名義上是陪着,實則是在監督。但凡超過百八十兩的東西我都拿不走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你這店裏有低于一百兩的東西嗎?
“吳公子!”身後的宮夥計突然扔下我急急忙忙的朝對面跑去,邊跑還邊喊。
歪了頭去看,發現吳是非抓了一對珍珠耳環在手,正細細的觀賞呢。
“南海珍珠,一年只産十餘粒,聽說每年要進貢三對進宮,一對給太後,一對給皇後,剩下的一對就看皇上高興賞誰了。至于這剩下的幾粒,可都到了方兄的鋪子裏了。”吳是非煞有介事的看着那對耳環嘀嘀咕咕。
老實說,我不認為他說的是真的,他又不是宮裏的大太監總管,哪裏知道宮裏那許多事。坊間也絕不會有這些傳言,雖然不算是皇家私密之事,但也絕不是能任由普通老百姓,尤其是他這種有了上頓沒下頓的街頭流浪漢嚼舌頭根,所以啊,他說的話,聽聽就好,聽聽就好。
但再看宮夥計的緊張程度,莫非這厮說的還真沾了一點點邊?好吧,就算他歪打正着蒙對了。
“吳兄說笑了,整個蕭國的珠寶鋪子又不是只得方某這一家,怎可能方某都拿到呢。這一對也不過是方某運氣,碰到的。至于是不是最上乘的南海珍珠,恐怕也要讓吳兄失望了。京城裏的這些個官家子弟哪一個不是眼明心尖,若這真是上等南海珍珠,只怕早就買走了,哪還會在方某的小鋪屈就。”方正山含着笑說道。
他話音甫落,就見宮夥計小心翼翼的要去取走吳是非手中的耳環。
吳是非胳膊一縮,手掌一攥,接着道:“不見得吧,我看這一對色澤均勻,形狀飽滿,光澤有度,是極品中的極品,方兄何須自謙呢,以方兄的眼光,絕不會挑些俗物擺在店中。那些人不買不是因為不懂,就是因為太懂,也太懂它的價值了。若言姑娘,這是吳某送你的。”
好一招借花獻佛,不過是話間風頭一轉,珍珠耳環就落在了若言手心裏。管他是真品還是贗品,拿回去再細細研究,反正是門穩賺不賠的生意。倒是吳是非,咬文嚼字的講了一連串,聽起來倒還有頭有尾、有理有據,難道,趙爺爺給我的密函上有些出入,這吳是非倒也是有點來頭?
耳環都已經被吳是非塞在手心裏了,若言臉一紅低了頭,拗不過吳是非也只得接下。還悄悄看了看我,傻若言,還看什麽呢,快收好,可別等到方大公子反悔,給要了回去。“多謝吳公子。”大概是看我沒什麽反對的表情,若言謝過吳是非,将耳環收起。
那邊方正山的臉都綠了,跟若言站在一起,一紅一綠倒也搭配。
氣急敗壞的方正山也轉身抓了什麽過來,當他攤開手心的時候,一串翡翠項鏈赫然躺在手掌正中央。“若言姑娘,這條項鏈整個蕭國只得兩條,皇後娘娘有一條,而這一條,方某覺得只有姑娘才配得上。”
啧啧啧,方正山莫不是被嫉妒沖昏了頭,竟開始胡言亂語?若言要是敢收才怪。
“這,這不太好吧。”若言神色頗為為難。“若言一介婢女,身份卑微,又怎能與皇後娘娘相提并論,公子好意若言心領,但請恕若言不能收下如此貴重之物。”說罷,若言略微退後幾步。
可嘆方正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般物件,除非送給太後,任誰還敢接。哪怕是有心買下,也得躲到遠的見不到人影的漠北,從袖子裏摸出來偷偷的戴上對着啞巴銅鏡美一會兒。
這樣盲目的吃醋,非但沒贏得美人心,倒是拉開了和美人的距離,何苦來哉。
現下,若言就好比皇宮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老爺,而吳是非和方正山就好似兩個争風吃醋的妃子,拿出各自的手段絕活在皇帝面前争寵。
此輪方貴妃是敗了,還大有失寵之勢。
想他方大公子長這麽大也沒被誰拒絕過,這樣的打擊,令他瞬間就變成了雕像一座。氣氛也頓時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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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為了感謝阿雪對芝麻的支持特地為阿雪上傳的。看完這章,就努力學習吧,等待寒假的到來!(^o^)/
☆、被迫打劫
“少爺,若言,你們果然在這啊!”滿含欣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一剎那間就打破了僵局。我忙回頭去找尋聲音的主人。
看清人影時,我不由得呆愣了。
若言先我一步喊出了她的名字:“朝晨!”
若言的聲音也是欣喜的,只不過她們的主子我,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老天吶,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為什麽連朝晨都出來了,家裏到底要派多少人出來才甘心?
“少爺。”朝晨向我見禮。看來若言一來,就立刻向家裏彙報了我的種種情況,不然頭一次見到木羽的朝晨是怎麽認出來的。
“你又是來送什麽的?”幹脆直截了當點,問明白家裏到底想做什麽,不是說好了讓我自由的過一年嗎?接二連三的派人來,跟剛剛那個宮夥計做的事沒兩樣,都是在監視我。
“送什麽?”朝晨的眼神不住的在我和若言之間徘徊,似是不解我剛剛的問話。“朝晨不是來送東西的,朝晨是來照顧少爺的。”
天吶天吶,我是出來游玩的,師祖和娘左派一個人,右派一個人,我還玩的成嗎?
“這位姑娘也是木兄家中的丫鬟?”吳是非不知從哪冒出來問了句話。
沒看到姑娘我在生氣呢嗎?居然還挑這個時間不知死活的湊上來找死。“沒錯。”
吳是非摸了摸下巴,“木兄家中到底是做什麽的?居然能請得起如此漂亮的姑娘當丫鬟,各個如仙女下凡。”
我瞥了一眼吳是非,這家夥眼中沒有流露出最初見到若言那次流露出的神采,如此應該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看上了朝晨,但我仍是揣測不透他的想法。
“挑選什麽樣的丫鬟和家中境況如何沒有必然聯系吧?”
“當然有。”說話的竟是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宮夥計。“如果不是富貴人家,那……”他眼珠子一轉,嚴肅的說道:“就是從事特殊行業的。”
我幹笑了兩聲,早已明白方正山能讓一個下人出聲分明就是他暗中授意的,說白了,就是他也是這麽認為的,才想一探虛實。男人,想法果然都一樣。在遇到美女的時候,神經都會短一截。
姑奶奶我這般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人像是開妓院的嗎?
“宮皓陽,去忙你的吧。”方正山叫走了宮夥計。“木兄,下人不懂規矩,沖撞了木兄,方某給你賠不是了。”方正山朝我微微做了個揖。
方正山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先是蓄意羞辱,而後賠個禮道個歉就想讓我消氣,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好了吧。我絲羽可不是什麽胸襟寬廣的大丈夫,不過是個蠻不講理的小丫頭,所以呢,記仇一流,這口惡氣我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吐出來才罷休。
“其實那位小兄弟說的也在理,”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誠懇誠懇再誠懇,“木某帶着兩個漂亮倒不像話的丫鬟上街也确實會惹人争議,畢竟木某家中既不大富也不大貴,更不是京城的名門望族,我看我還是讓她們早些回老家的好。”
我長籲短嘆,要去推朝晨和若言出門。那兩人眼明手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一左一右來到我身邊将我夾在了中間。
“木兄,木兄,何出此言吶。”讒臣一號吳是非立刻捧上谄媚的笑容,惡心的我雞皮疙瘩掉一地,連腳都不敢擡,就怕踩在腳上疙疙瘩瘩。
讒臣二號方正山緊随吳是非之後也進讒言道:“就是啊,木兄。都說了是下人們的不是,你就別再跟自己個兒過意不去了。”
錯,姑娘我不是跟自己過意不去,我看起來像是在跟自己拗嗎,分明就是跟你們過意不去。既然如此,我何不再下一劑猛藥。
“方兄,吳兄,你們莫要再勸我,我已決定要回去閉門思過,痛定思痛,剔除惡習,重新做人。”我握了握拳頭,仰天宣誓道,一旁四個人眼睛都瞪得比嘴巴大,那個,我好像說的有點嚴重了。清了清嗓子,我改口道:“我已經決定要同她二人一起回老家去,此間醫館也打算将它歇業了,還望吳兄早些尋到他處落腳。”借此機會将吳是非踢出去,妙計,妙計,我果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啊,哈哈。
眼看就要收拾包裹滾蛋的吳是非将全部火氣都出在了方正山頭上,只聽得他大喝一聲:“方兄,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我……”面對此情此景,方正山一時也慌了神,束手無策。只會眼巴巴的盯着若言。
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我心裏幹着急。虧你方正山還是個精明商人呢,連姑娘我的想法猜不透。一個如此受歡迎的醫館大夫能說走就走嗎?也太沒職業道德了吧。就因為兩個丫鬟撇下成片的病人,不被吐沫淹死才怪。也罷,就讓我來提點提點他。
“若言,将耳環還給方公子吧,我們既然要走,這麽貴重的飾物你也沒機會戴了,不如還給方公子,讓他尋到更合适的買家。”
方正山一個激靈,扭頭看了看我,又回頭看了看鋪子裏的首飾,二話不說就抓了好幾件出來,我悄悄的瞄了一眼,其中包括了我剛剛看中的那幾件,還有那條名貴的翡翠項鏈。方正山惡狠狠的瞪了宮夥計一眼,“這些都算在你的賬上。”
“啊——”宮夥計發出了慘痛的喊聲。我也很同情他,同情他沒學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句話,不然也不至于被自己的主子給宰了。
當讒臣二號轉過身面對我時,又換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木兄,适才下人多有得罪,這些是方某送給嫂夫人和兩位姑娘的禮物,還望木兄收下。”
“嫂夫人……”這回輪到我眼睛瞪得比嘴巴大了,我何時說過我已經成親安家了?沒有吧,絕對沒有吧。
“沒錯呀,木兄剛剛看中了這幾件不是想送給心上人的嗎?既是木兄的心上人,方某自然要稱呼為嫂夫人了。”
額頭不覺滲出幾滴冷汗,明明是要送給母親大人的,竟然被誤會。不過随他怎麽想都好,反正這些珠寶我是要定了。心裏巴望的要死要活,但面子上還是得推脫一下。
“不妥不妥,如此貴重,木羽萬不能收。”說罷,轉身要抓上朝晨、若言二人走。
“木兄!”方正山底氣十足的大喝一聲,自打認識以來還沒聽過這位仁兄如此大嗓門,倒是吓得我沒來由的縮了縮脖子。
他幾步走到我面前,硬是将已包好的首飾塞進我手裏,“木兄若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諒方某,木兄還不如就當沒我這朋友算了。”
方正山的眼睛差點就噴火,那副模樣好像在說,如果你收下,咱們還是朋友,倘若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哼哼,就別怪我翻臉無情,此生認定你做世仇。
“這……”我瞄了瞄手上的東西,說實話,看這幅情景,要是真收下了,我擔心哪天方正山想起來,一股急火攻心,派人來把我宰了。要是不收,說不定他現在就一股火沖天,花重金雇了殺手了結了我等性命。這真是左右為難,左右為難吶。
“木兄,收下吧。”吳是非大概也是不想被踢出去,同時呢又不想見不到若言,于是也加入了游說的行列。“你不收,方兄會過意不去的。”說話的同時,眼睛裏還閃爍着微弱的精光。
此生頭一遭被人送禮送的如此膽戰心驚。有那麽點被土匪押上山,逼着喝酒結拜、誤入虎狼圈搖身變為匪徒兄弟的意思。
但想想,明年此時姑娘我早就包袱款款閃人了,就算你們打着燈籠也找不到,何必害怕呢。
“那,好吧。”我頗為勉強的收了首飾進袖子,其實,心裏早已樂開了無數朵小花。
☆、死神使者
當晚我就将戰利品逐一試戴。要怎麽說呢,方家能将生意做到這麽大,不一般就是不一般,單單有個精明的商人頭腦還不夠,選貨的眼光一流也是不容少一分的。方正山集二者于一身,雖不能夠上人中龍女中鳳的标準,但也絕不負佼佼之輩之名。
盡管我此時戴着那張有些敗人胃口的女子臉模,可在這些光彩奪目的首飾映襯之下竟也出人意料的搖曳生輝。
一件件戴上,再一件件取下,攤在柔軟的絲綢上仔細的将它們分成若幹份。
娘親一份,王媽一份,還有朝晨她們四個的。至于自己,我苦笑了笑,就算了吧。這些漂亮的東西跟醜醜的我也不搭。
不過話說回來,我似乎有些興奮過頭了,連朝晨突然冒出來的這件事都忘了。朝晨來應該不是單純的照顧我這麽簡單。
猛的,一陣寒意向我襲來,我本能的往來源處看去,只見一個亮晃晃的東西正在窗外枝頭上搖擺。
不好,有刺客。
火速湊到燭臺邊吹熄燭火,再一個縱身越到了大花瓶的後方,剛站穩就聽見嗖的一聲,一道銀光直直的射向床的方向。天吶,還好我吹了燈躲得快,不然那道銀光就會射中我的胸口,想想都後怕。
眼下敵暗我也暗,如果攻擊刺客說不定還能吓他一吓,運氣好的還可能給他添個傷疤作紀念。
命系一線,根本不容多想,我反手一彈,朝窗外擲出一支镖,卻意外的沒有聽見悶哼聲。這個刺客如果不是逃了就是躲起來伺機撲殺。
躲在花瓶後屏息傾聽了好一會兒,确定沒有異樣,我才微微探出頭,輕手俐腳挪到床邊。床鋪的正中間,也就是我平常正正當當躺着的那個位置上深深的紮着一支小袖箭,箭尾處還綁着一團卷曲的東西。
我從腰間摸了銀絲所制的手套,戴上它取下袖箭。要說這個人到底是跟我有什麽深仇大恨,居然把袖箭紮的這麽深,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從我那柔軟如鵝毛的床鋪上拔出來。拿在手上展開,那團卷着的東西原來是封信。
從箭尾處扯下信來到床尾,不敢掌燈的我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費勁巴力的讀着。
“欲知汝父身份,速來城郊樹林。”
我不認得這字跡,但我的潛意識極其肯定的告訴我,這人認得我,更識得娘。
父親,父親到底是誰,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既好奇,又擔心有詐。思付再三,到底還是好奇心勝過了憂慮感。來不及換男裝,我從床下摸出很久不用的面紗覆在臉上,從窗戶躍身而出,獨自趕赴這無法預知後果的黑暗之約。
沒有叫上任何人是因為此人接近我房間之時沒有驚動任何人,留信也是未曾打草驚蛇,此般高手又豈是連風聲都沒聽見的朝晨、若言二人所能敵。帶上她二人,說不定還會連累了她們,萬一有個風吹草動,我一個人逃起來也還快些。
到了赴約地點,我顫的險些将一口牙磕碎。我一面抖一面罵,這個寫信的人真是沒良心,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挑個避風的地方接頭,我的骨頭渣子都快凍掉了,而且這地方陰森森的好怕人。我駐足打量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半個人影都沒瞧見。難不成有人惡作劇?
黑影一晃,我警覺的彈身而起,向旁邊躲開,再一看,哪裏是什麽黑影,就是風吹樹枝搖擺的陰影,險些吓得我肝膽俱裂,還以為刺客又來了呢。
怎麽看這裏都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模樣,要不,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擡腳正欲離開,就聽見腦後嗖的一聲,本能的将頭一偏,一支同剛剛紮在我床上一樣的袖箭直直的從我腦後飛來,幾乎是貼着我的發絲飛過去的,穩當當的嵌入了距我前方不遠處的大樹上。
好險好險,我撫着胸口暗暗感謝神明保佑,看那袖箭已入木七分,若非我閃得快,現下我的腦袋已被貫穿了。
“江湖傳聞果然不假,百花宮少宮主輕功卓絕,這下就更有趣了。”一個陰冷到寒至骨頭裏的嘶啞聲音尾随那袖箭之後從我背後傳來,說完話還冷笑了幾聲,聽得我渾身發毛,寒毛根根直豎,就連腦袋上一頭長發都差點直挺挺的飄上空中,要離我而去。
“你是誰?”難道就是你把我叫出來的?後面這句話我可沒敢問,萬一這是個難對付的主,我還可以冒充一下路人甲乙丙丁,然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轉身質問,卻被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那人身着黑袍,寬大的黑鬥篷迎風招展,從頭到腳一身黑,頗有些鄰居陳奶奶家養的大黑狗的模樣。唉,不知死活的隔岸觀火心态再一次暴露無遺。其實,這一身黑還算不上什麽,剛剛因他隐匿在樹下,臉被樹枝的陰影半遮住看不大真切,這會兒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雖然讓我看得很明朗,但也着實打了個激靈。
他的臉上戴了個鬼面面具,疤痕縱橫交錯,就像是被刀子砍得見了白骨的人一樣,猙獰無比,再配上他那寒徹肌膚的聲音,活脫脫一個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
“你是冷得發抖還是吓得發抖?”他的話語裏盡是諷刺。
這樣赤裸裸的蔑視我,反倒激起了我的滿腔熱血,我一時忘卻了害怕鼓着腮幫子說着大話:“你當自己有什麽可怕的,姑娘我不過是出來的着急,忘了添件衣服。”我敢打賭,我此時看上去絕對是一派鎮定,其實,內心裏,我差點就淚奔了。
“是嗎?”
我撇着嘴道:“是不是關你什麽事?”微微退了幾步,想趁他不備繞道逃跑,這個主我是絕對惹不起的,還是跑吧。爹爹的事縱使再好奇,也得有命知道才行啊。
“少宮主打算去哪裏?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的事了嗎?”聲音依舊冷冷的,只是聲音好像大了些。
我微微側了側頭,“啊——”我尖叫。他,他什麽時候跑到我身邊來的?
“一個女子三更半夜不留在家中……”他冷哼兩聲,臉湊了近些,清冷的光芒順着那張慎人的面具滑過,我的心髒都被吓停了。耳尖糾纏着他刀子樣凜利的話語:“要麽是女飛賊,要麽……你覺得你像女飛賊嗎?”
多麽否定式的問句,我被吓傻,竟無意識的順着他的話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猛地意識到我搖什麽頭啊,幹嘛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我撐了撐早已吓得縮成黃豆大小的膽,勉強笑出來給他看:“你怎知不是,說不定我還真是個女飛賊,看你這裝扮不倫不類的,許是個飛天大盜,如此說來咱們也算是同路中人,既是同行就更不可誤了對方的好事,今日我就當沒見過你,你也當沒見過我好了,且各自忙各自的去吧。”我沖他擺擺手,扭頭就要溜。
“哈哈哈哈哈,女飛賊有你這般差的身手?豈不是各個都要撞牆了。”放肆的笑聲如影随形,又一次來到我身旁。
好不容易撐起來的膽又給吓得縮成綠豆大小,我遺憾為什麽不會打洞?遁了地他一定抓不到我。“這位俠士,你是在夢游嗎?”我真是太無奈了,怎麽想跑就是跑不了呢,真是欲哭無淚。“麻煩你收拾收拾回家去洗漱睡下,別耽誤我的正事。”
“正事?”
我鼓了鼓勇氣道:“對,難道你沒看出我是個女賊嗎?而且,而且還是個……”我嘟囔了半天,想說的大氣點,哪知竟說了個差點把自己氣背氣的詞。我說的詞是“采花賊”。
“哈哈哈哈哈哈!”一串猝不及防的大笑聲震得我耳朵生疼。他迅速斂了笑意,冷冰冰道:“我道你是有何正事。少宮主,我無心同你說笑,你又何必再假裝。”
心裏咯噔一下,他根本就是耍着我玩,看樣子在我來之前他就已經在這裏了,剛剛我驚慌失措想要溜走時,說不定他也是躲在暗處這樣嘲笑。
而且這人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每次冷冰冰的說出一串話,還得附上幾聲冷笑,如果他去讨債一定比街頭那個滿臉橫肉的孫二橫生意火爆。
就算他不使出功夫,單單用着鬼魅随行術跟着人家,再趴在人家耳邊冷笑幾聲,我保證,那些人一定乖乖的,比預期還早的,将銀子雙手奉上,說不定還會附送一個閨女當‘謝禮’。而後還會去廟裏鄭重其事的燒上幾炷香,正兒八經的雙手合十,叩頭禱告,指天立誓,此生決不再借高利貸,可萬萬別讓他再見到那位地獄活使者。
無論我竄到哪,逃得多快,他都能快我一步,看來他早已将此處地形摸熟,我注定是溜不掉了,而他也認定了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就算我說破了天都沒用。對比來講,吳是非還是很好騙的。假使現下是吳是非站在我面前,我一定感激的痛哭流涕。老天爺這會兒怎麽又不幫我了,難道是夜深就寝了?
“好吧,既然你一口咬定我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少宮主,那你就快點把要說的話說完,我好回家。”我惴惴不安的看向他說道,同時悄悄的挪到一個離他稍遠的地方。手不經意的往身後的腰間輕觸,至少我還有些保命的東西,多少能撐些時候。
“信是我寫的,你也是我叫出來的,不過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麽,因為,”他的聲音壓低了些,猛的,眼裏迸射出殺意,“我是來殺你的。”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冷凝了,六歲那年被綁架的那一幕又一次浮上腦海。光看他剛才使出的輕功和暗器就可知此人比起毒娘子和仇老大更難對付,這種情況下我要如何脫身?師祖和娘更是不在,我要怎麽逃離?
冥思苦想的一剎那,五髒六腑猛然間翻滾起來,痛得我幾乎癱倒在地。
糟糕,我竟然忘記了今天是該服藥的日子,可我這該死的記性竟然給忘掉了。真是天要亡我,就算不死在黑衣人手裏,我也會毒發身亡。
眼前開始模糊起來,黑衣人漸漸變成兩個,四個,八個……而這無數個黑衣人的影子也鋪天蓋地的要向我襲來。不行,我要先下手為強,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逃出升天。
還未來得及出手,一張鬼魅之臉已落在我眼前,我想逃,但劇烈的疼痛已麻痹了我的神經。
“少宮主這算是認命了嗎?既不跑也不喊救命,膽子倒還不小。”
他是在贊美還是在諷刺我啊?不管怎麽聽,好像都是後者的成分居多。可恨,偏偏腦子清醒,卻動彈不得。
他的手要做什麽?掀我的面紗嗎?
“聽說你臉上有兩道很吓人的疤痕,所以沒人見過你的真面目。既然你要死在我的手上,我也得看清你到底是什麽模樣,将來就算你的鬼魂來找我索命,我也好知道究竟是誰。”
如果我現在能動,一定一口啐在他臉上,呸,誰說很吓人,只不過是難看了點。我絲羽就算是死,也要漂漂亮亮的死,将來找你報仇,也絕不讓你認出我是誰,一定會讓你死的不明不白。想見姑娘我的廬山真面目?下輩子吧!
冷不防的舉起幾根銀針沖身上的幾處穴位狠狠的紮下去,這樣做可以暫時壓下疼痛。我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可能吓到他了,要掀面紗的手愣在了半空。
趁他發呆的時候,我一個橫掃席卷他腳下。本以為可以絆倒他,哪知他反應也很快,在我出腳的時候已躍起跳開一丈遠。不等他落地,我又擲出喂過毒的銀針,豈料又被他輕易閃開,一排銀針當當當的釘在了樹上。他翻身躍起,擡腳朝我的腰際就是狠命一踢。足尖一點,我忙将身子騰空,随之反手向他的頭砍去,卻再一次被他輕易躲開。正打算回身再補他一腳,五髒六腑再度不合時宜的劇痛起來。
一定是我剛剛運功過度,致使血液加速,毒液入侵過快。一個猛的紮回地面,才剛落地就斜斜的癱在地面上,我緊緊的攥着胸前的衣襟,想要緩解翻江倒海的內髒帶來的痛楚。這時,身後飄落一人。
我知大限已至,只是遺憾沒有見到娘和師祖最後一面。盡管我早已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但如果不是遇上了黑衣人,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幾年,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年紀輕輕就要命喪于此。待我去後,有沒有人能找到我?還是會被狼群吞食?這些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心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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