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

我讷讷的順着他的話點着頭,“露秋,扶若言回屋。”

露秋要去扶若言,若言卻拒絕了,她仰着一張布滿愁容的小臉看着我:“小姐,還是先給吳公子看看吧,他傷得重。”

我只能又讷讷的點頭。

安置好吳是非和若言後,我心緒難安的走到院子裏。

吳是非最擅長演戲,說不定剛剛的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可,我總是覺得事情不對勁,太離奇了。

“小姐。”田順匆匆自外面走進來。

“什麽事?”我有氣無力的問道。

“是——宮裏的事。”

我睨了田順一眼,“說。”

“仁妃娘娘昨個兒晚上在宴席上突染重病,面部紅腫潰爛,之後仁妃娘娘打死了淑妃娘娘宮裏的一名小太監。在這之前,有一名禦前侍衛偷窺長公主沐浴,被趕到的安副統領當場刺死。聽說這侍衛還殺了四殿下宮中的一名宮婢。”

我點了點頭,田順半鞠一躬退下。

我一個人在院子裏轉來轉去,将田順告訴我的事情在腦海裏一一捋順。最開始我所做的一切的的确确是要置那二人于死地,但佘公公應該死于淑妃之手,而侍衛則是死于四殿下之手。如今全都亂了套。

但過程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達到了。

沒想到佘公公背後的黑手居然是仁妃,怪不得佘公公會說對不起自己的主子了。仁妃果然更狠毒,借淑妃宮人之手欲除掉我,八成也是為了挑起淑妃和皇後的争端,但她不知,怨恨和毒辣就像一條毒蛇,放的再遠,終有一天也會爬回她身邊,肆無忌憚的咬上一口。而長公主就更有趣了,明明跟四殿下矛盾諸多,居然還會趁四殿下不在時悄悄溜進四殿下的私人浴室,這一把柄落在了四殿下手上估計會被念上一輩子。孟和這位有名無實的禦前侍衛統領辦事效率果然不差,即便沒什麽實權,但畢竟還有頭銜,将一名宮娥憑空消失掉的本事還是有的。

想清楚了這些瑣事,我又開始犯愁起來。吳是非,吳是非,滿腦子都是吳是非臉色慘白的樣子。就在他那副慘象攪得我腦子快要開花的時候,我做了決定,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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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你是在這裏等我嗎?”我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高僧,他右手持佛珠,雙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詞。而他,則是站在幾天前我們從白馬寺逃出來的那個洞口。這不由得讓我疑惑,高僧是藏經閣的守護者,為何會在這?我想來想去,覺得答案也只有一個,就是在等人,但,等的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

高僧沒有回複我,而是繼續念經。我不敢冒犯,也只能站在旁邊幹巴巴的等着。

許久,高僧才放下右手,雙手交疊置于身前,緩緩、緩緩的睜開眼睛。

“一別多日,施主別來無恙。”

我讪笑着,“高僧到底還是識破我的身份了。”

“貧僧知道施主必定會折返于此,特意在此等候,為施主釋疑。”

“高僧知道我會來?”我驚訝道。

“貧僧還知道施主為何而來。”

高僧說的極為平淡,那份淡然牽動了我的情緒。這一刻,我仿佛不想知道答案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事已至此,還有挽回的地步嗎?

☆、恩仇本在一念間

手上本是一碗幾乎沒什麽重量的湯藥,如今卻猶如石塊般沉重。看着眼前咫尺之外的東廂大門,我甚至有一種掉頭就跑的沖動。倒是那碗仍熱的燙手的藥提醒了我,我首先是一個大夫,其次才是一個心懷愧疚的人。

托着藥碗推門而入,房間裏靜悄悄的。這個時候阿德在前廳記賬,那麽無聊的吳是非一定是在悶頭睡大覺了。

我徑自走向內間,果然看見吳是非躺在亂糟糟的床榻中間睡得正香甜。

我顧不得內心的種種愧疚和掙紮,只慶幸他居然沒有醒來,迅速的端起碗捏起勺子就往他嘴邊送藥。

勺子剛到嘴邊,還沒碰到嘴唇,他的眼睛好像裝了機關一樣,刷的一下就掙開了。

我一驚,手也跟着一抖,滾淌的湯藥漾了出來落在我的手上,我忙将藥碗丢在桌案上,呼呼的吹着被燙着的手背,但是也已經紅了一片。

“你要給我下毒?”吳是非扶着床柱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問道。

我遲疑了半刻道:“化功散的解藥。”

他只是平靜的掃了一眼那碗藥,扶着床柱的手一松,又滑躺回床榻上,雙手一扯将棉被蓋在臉上。

隔着棉被傳出悶悶的說話聲,“放那吧,我一會兒再喝。”

“你喝完我再走。”我固執的回答他。

在棉被裏悶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透不過氣了,拉開被子坐了起來。“喝與不喝都沒什麽區別,你何必那麽較真。”

“這麽說……高僧說的都是真的?”我的聲音,竟然抖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為了救我……”

“打住!”他打斷了我的話,“救你?我吳某人還沒那麽笨吧,為了救個不相幹的人散掉自己剛恢複的三成功力?”

我不解他話裏的意思。“那你……”

他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說到底我是救了你,所以呢,我應該算是你的恩人。那麽恩人有點事情想讓你幫忙,如何?”

我一愣,随即狠命的點頭。

“如今,掌櫃的位置我已經坐上了,就差個夫人了,你不是曾說過,我和若言姑娘很般配。恩?”他挑着眉沖我擠眼睛。

“你——都是為了若言?”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一個絕世高手為了情愛甘願舍棄一身的本領。

娘說,情之一字,愛人,亦害人。他愛的是若言,害的是自己,救的人卻是我。我實在想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邏輯。

我搖搖頭,腦子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你不肯幫忙?”吳是非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憂。

“我不知道該怎麽幫你,我根本就不懂這些……”

他皺了皺眉頭,“你多大?”

“十四。”

他愣了愣,喃喃道:“怪不得……那,就這樣吧,以後我說什麽你盡量配合就是。怎麽樣?”

我點點頭。

夜裏我竟然失眠了。瞪着眼睛對着漆黑黑的屋裏,在床榻上翻過來翻過去,不下千遍。平日裏總覺得夜裏時間極短,不過剛阖上眼就亮天了。今天的夜晚仿佛被人拉長了一百倍,漫漫無邊苦等着天亮。

翻來覆去我仍是難以入眠,只好掀開被角穿鞋下地,随後抓起件衣服披在身上,點上一盞昏暗的小燈一路走到前廳。

前廳桌臺下面的櫃子裏賬簿被收的整整齊齊。随手打開最上面的一本,一行行恢弘大氣的字跡跳入眼簾。

人如其字,我不禁笑了,這字不正是像阿德一樣嗎。

我竟沒有想到,阿德一家也不是尋常人家。其父乃是一名官宦之士,只因厭倦官場才攜妻帶子退隐山林。倘若不是那天從宮裏回來時,露秋急吼吼的告訴我,我仍是将阿德當做普通山野獵人,說不定這會兒倒是給阿德安排個采藥的活計,那才真是埋沒了良材。

不知不覺,手上翻頁的動作快了起來,一本一本的賬簿從我手指縫間滑過去,直到——

不知是這一摞賬簿的第幾本了,我舉到眼前,仔仔細細的端詳着。這一行字好秀氣,我從沒見過,再細看,這賬面做的也是漂亮極了。田順何時雇了這樣一個能幹的夥計?

“小姐?”

聽見有人叫我,我忙回頭一看,竟是田順。他披着外衣正揉眼睛,說話也是迷迷糊糊的。

“睡不着,起來轉轉。”

田順放下揉眼睛的手,嗯了一聲。眼睛也漸漸睜大,轉了一圈,最後眼神停在了我手中的賬簿上。

“可是賬目出了什麽問題?”田順又掃了一眼我身旁的一落賬簿,有些緊張的問道。

我搖搖頭,“沒有,賬記得很清楚。只不過——”我将手裏那本賬簿遞到他身前,“這幾本帳都是誰做的?賬記得漂亮,字也好,是你新雇來的夥計嗎?”

田順又揉了揉眼睛,接過去翻看起來。“那個,小姐……這幾本賬都是吳公子做的。”

聽見田順的話,我只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于是不确定的又問了句:“咱們這姓吳的有幾個?”

田順咧嘴一笑:“小姐,你真會開玩笑,除了吳是非吳公子,咱們這哪裏還有姓吳的呀。”

“他會做賬?太不可思議了。”我搖着頭盯着那一摞賬本,完全想象不出吳是非叼着筷子拿着筆,一只腳還架在木椅上,搖頭晃腦記完這幾本賬的樣子。我一個激靈,“田順,他該不會是專門做花賬的吧?”

“小姐,這點你就大可放心了,這幾本賬我也核對過好幾遍,絕無問題。而且呀,小姐,這幾天你在宮裏,濟愈堂裏裏外外都是吳公子打點的,就連小姐你在四殿下那養傷的事他都打探出來了。”

“他,他怎麽知道的?”

“這不是要給皇後娘娘送藥嘛,小姐你不在,吳公子也算半個掌櫃的,就只好讓他去了。小姐你前腳剛走,後腳吳公子就起來直奔皇宮打探消息去了。”

“我就說,我在宮裏那麽些天,怎麽也沒見你們有半點動靜。”我有些賭氣的說道,這些人,好似真的奉了吳是非做主子。而我這個正牌掌櫃,倒是做了背景。

田順嬉笑着撓了撓頭。

“田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小姐請講。”

“這後院除了你,還有誰能夠随意出入?”

田順撓着額角想了又想,“小姐,朝晨、若言她們不都可以随意出入嗎?要說起來,吳公子和阿德也可以啊。”

“那你再說說看,我的房間又是誰可以随意出入又不會引起注意的?”

“那也只有小姐你一個人了。小姐你在房間周圍布下了機關,只要小姐你一離開房間就會阖上機關,就算有人想進去,也是不可能的呀。除非……”

“除非什麽?”

田順皺着眉頭,“除非,是能解開機關的人……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我遲疑了下才說道:“沒事,我随口問問。”我擔心田順會刨根問底,索性轉了口風,“這些天我不在,有沒有什麽要緊事?”

田順想了想,猛的一拍腦袋說道:“對面紅錦坊的趙老板來抓過藥。”

一聽他說趙爺爺來過,我的心一下緊張起來。“趙老板病了?”

“是啊,趙老板還說想讓小姐給診脈呢,我告訴他小姐身體不太好,在後院歇息呢,這樣趙老板才沒有追問。不然,我真擔心這事會傳到……”田順嘀咕着沒有再說。

我和田順交換了個眼神,又清了清嗓子道:“明天你去對面看看趙老板的情況,畢竟是街坊鄰居,互相照應點總是好的。”

“是。”說着話,田順又伸出手背擋在嘴邊打了個哈欠。

田順困得哈欠連天,我心下不忍,于是打發他回房睡覺。自己則是在前廳靜靜的收拾好所有的賬簿,然後轉身回房。

路過後院的空地,我想起的吳是非的話來,便停下來盯着腳下的地面,很快就找到了吳是非做的記號。我伸出右腳,以腳尖在地上輕搓。很快便發現此處與別地不同,稀松的土地顯然是剛填上不久。腳尖動作慢,聲音又大,我索性俯下身用手翻動沙土。

正翻得來勁,就聽見吱嘎一聲響,東廂的門開了。

“你丢了東西嗎?”阿德披着衣服從東廂走了出來。

我就知道,夜深人靜翻沙子玩聲音大,沒想到還吵醒了阿德。

我站起身,拍了拍兩只手上的沙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挖蚯蚓。”

阿德窒了窒,半晌才緩緩說道:“需要幫忙嗎?”

我半是遺憾的說道:“這家夥狡猾的很,溜走了。”

阿德看了看我,回身阖上兩扇門板,攏了攏衣服在臺階上坐了下來。他一只手上握着一條亮晃晃的東西,另一手上則是塊板子樣的東西。

“阿德?”我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你失眠了?”

半夜裏被我吵醒的只會像田順那樣,睡眼惺忪、哈欠連天。反觀阿德,不但沒有上述兩種反應,更奇怪的是他手上的東西。

阿德低着頭專心的劃着什麽,我見他不回話,又好奇的很,只好自己走過去一探究竟。

他手上那條明晃晃的東西還在晃動着,一下一下反射着微弱的星光。我走過去俯下身細看,才發現是他随身攜帶的那柄匕首。此時阿德正抱着一塊木板,不知在刻些什麽。

借着星光我瞪大了眼睛,終于看得真切了。

“阿德,”我蹲在阿德面前,舉着剛剛一路小跑從前廳藥櫃裏取出來的藥瓶遞到他手邊,“把這個塗在手上吧。”

阿德瞄了一眼,緩緩伸手接了過去,沉聲說了句謝謝,之後又盯着那塊木板出神。

“阿德,那個,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節哀的好。你的手……”我瞄着阿德剛剛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上面早已被磨出通紅的血泡,有些甚至裂開,合着血水幹涸在手掌上。我真的很想說些什麽安慰安慰阿德,但這時卻又感慨自己讀書甚少,肚子裏空空如也,想說說不出。

我正急着将腸子肚子搜羅一遍,看看能不能把還沒來得及就飯吃下去的墨水翻出來。只聽見阿德低吼:“你走!”

他這一吼,霎時間将我腦中吼得一片空白,我呆呆的盯着他,哪知他竟将我剛剛給他的藥瓶粗魯的塞回我手中。我本就蹲在地上,他的手勁力道又奇大,我沒的防備,一轉眼就摔坐在地。

“嘶——”鑽心的痛楚像蜿蜒的毒蛇咬上我,我不由得抽起氣來。我抓着藥瓶,兩手死死的撓着沙土地,就是站不起來。我一次又一次的鼓勁要站起來,怎奈傷口卻也很配合的一次又一次的牽動着,反反複複不知多少回,胳膊終于沒了勁。看着眼前甩頭而去的阿德,我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淌了下來。

不知老天是不是故意的,天竟在這時飄起了雪花。望着漫天飄落的雪花,我的淚也越流越兇。

阿德,你可知否,連累你的父母,我的內心是多麽自責。我自幼喪父,惟願天下人阖家平安,不計貧富、不論貴賤,只求美滿團圓。而我,又是何其的羨慕你,可以與父母和樂生活二十餘年,我卻是連父親一面都不得見。你可以為父母親手刻一靈牌,但我連父親姓氏都不知。

我在心中大喊着父親,父親,父親,父親你在哪裏?手上的藥瓶不知何時被我捏成了碎片,我竟然也掙紮着爬了起來。

薄薄的雪地裏,我踩着還沒有連成片的雪花,深一腳淺一腳向卧房逃去。眼淚順着臉頰滑到嘴邊,融進嘴裏,苦苦的,澀澀的。

我仰頭無聲的問老天,我的父親,他在哪裏?

☆、流言紛起四散去

我病了。

一場雪,一場悲,讓我失去了往日的歡笑。

望着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竟也不那麽覺得欣喜了。

猶記得在漠北的日子裏,每逢雪天我都會拉上朝晨四人奔向外面。白天白地白樹白屋,那一片浩蕩的白色尤顯壯觀,我在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滾雪地,甚至是赤腳奔跑。然而來了別莊之後,我就再沒有那般瘋狂過。或許,這就是娘所說過的成長的代價。

病恹恹的在床上躺了半日,午後朝晨來報,說恭親王府派了安源來請我過府一趟。我本不想去,但想到恭親王那凜利的目光,這樣一個難惹的主,姑且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不過是一去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到底還是強撐着起身,換了衣服出門。然而朝晨始終放心不下,最後還是敲定了由若言陪我前去。

到了恭親王府,王妃早已在前廳候着了。幾句客套後,王妃向我說明了原委。

幾日前為乞顏攝政王擺下的晚宴上,仁妃一事已是鬧的沸沸揚揚。仁妃不但是毀了容,還對淑妃的宮人下了狠手,并一口咬定此事是淑妃一手策劃的。淑妃自然不認,二人争執也有些許時日。但事情并沒有漸漸平息,反倒愈演愈烈。眼見争不出結果,二人便鬧到了皇上跟前。最後,皇上将事情交給皇後處置。皇後将二人傳到宮中,言明只要除掉仁妃所受之毒、恢複容貌,此事便不可再提了。仁妃本是主事之人,得了如此臺階也就借勢應了下來。淑妃倒也沒說什麽,只說一切聽憑皇後處置。但太醫早已診治多日,卻不曾見效。無奈之下,皇後找到了恭親王妃,希望由恭親王妃出面請我出診。

要說給後宮妃子看病這事,早上十天半月我必定樂颠颠的一口應下,名利雙收只有傻子才不想要。可是前些個日子宮裏剛死了個宮婢小梅,此時又出現一個長相與小梅萬分酷似的我,吓到人事小,被識破可就要了命了。想到這,我猶豫不決。

可如果我不答應呢?雖說皇後用的是請,但那不過是個客氣的說法,其實與山頭上土匪窩裏的大當家說“你給我滾過來”在本質上是沒區別的。倘若我真不答應,也只好提頭去見了。

不去肯定是死,去了也未必見得會死,幾經深思我還是決定攬下這門差事。

“王妃,我……”

“好大的架子!”恭親王背着手從大廳外邁進屋來,甫進大門就冷着臉賞了我這麽一句。

我謹慎的垂下頭,微微挑起眼角打量着恭親王的舉動,只見他走到主位上,落座後就一直瞟着我。

“皇後的懿旨你都敢不從,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我咬了咬嘴唇,忙起身行禮。可這一福身倒好,竟然站不起來了,只好一直維持着行禮的姿勢。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沒受過此等禮遇,一時失态,讓王爺王妃見笑了。”說罷,我又鼓了鼓勁,還是站不起身,我頓覺尴尬的兩頰發熱。

“小姐。”若言突然來到我身旁,繼而胳膊被若言扶住,借着她的拉力我就勢起身。

“這位姑娘?”王妃雙眉微蹙,盯着若言看個不停。

若言福了福身道:“奴婢姓柳名若言,是小姐在老家的貼身婢女。”

“姑娘不必拘謹。”恭親王搶先一步開口,出口的話語竟是那樣溫柔。那神情,仿佛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看座看茶看點心,樣樣不少。一屋子的丫鬟家丁得了令紛紛跑動起來,身前身後的伺候着,簡直将若言當做郡主般對待。

我被衆人晾在一旁,心裏涼涼的。

“小姐。”我發呆的時候,若言端了杯茶遞到我面前,柔聲說道:“天冷,小姐喝口熱茶暖暖身吧。”

雙手下意識的遞了出去,卻不知道要接住什麽。眼前模糊起來,茶杯由一個變成兩個,又由兩個變為四個,我晃了晃頭,穩住心神,在半空中用力一抓。

手上莫名的還是空的,但我卻聽到了尖叫聲,還有瓷杯破裂的聲音,以及不知名的指責聲。

我眼前的若言抓着手不知在看什麽,旁邊有三三兩兩的婢女靠過來,拿着手帕對着若言的手抹着什麽。

我轉過頭,正好看見恭親王用憤恨的眼神怒視我,那眼神,好似充斥着鄙夷、厭惡。

許久之後,暈暈的腦袋才清醒起來,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我沒有接住茶杯,滾燙的茶水潑灑在了若言的雙手上,我跌跌撞撞的扶着椅子的扶手撐起身,奔到若言身前想給若言看看傷勢,卻被恭親王攔下。他說,王府自有好藥可治好若言,王府也沒有別有用心之人,不會暗中使壞。

我不記得是何時由若言陪同着離開恭親王府的,只記得王爺說了這樣一句話:“若言姑娘,以後沒事常來府裏轉轉。”

指責沒有随着我們離開恭親王府而結束,踏進濟愈堂所眼見耳聞的第一件事就是吳是非苛責的眼神和言語。那情景與不久前在恭親王府裏發生的一幕如出一轍。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将若言圍在中間,關切的問這問那。而我,仿佛是與此毫不相關的局外人,又好似隐身遁形的旁觀者。

我別開頭,邁起腳步走向房間。每落一次腳擡一次腳,腳下都會有一個深深的腳印。雲淡風輕或許只存在于人們的想象裏,任何事物都不是雁過無痕的,存在必定會烙進腦海,不過是深淺罷了。

隔日,我随姐姐入宮為仁妃娘娘診脈。與姐姐馬車同時到來的還有另一輛馬車,據說是恭親王妃要請若言過府一敘。

我無暇關心此事,無心更無力。若言能得王妃喜愛那是她的福氣,我該替她高興才是。

倒是我自己,倘若在宮中不小心見了四殿下或是莺兒姑娘又當如何。

我在腦子裏将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一一閃過,又一一擺出對策,就這樣想了一路,馬車從濟愈堂到皇宮的時間似乎也變短了。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沮喪,自打西偏門進去到由西大門出來,我都沒見到四殿下的影。我側面打聽了下,原來南方又有漁民發現新奇之物,四殿下在第一時間直奔現場而去。

我悶悶而來,又悶悶而去。

回程的路上,姐姐突然提議要帶我去個地方。說實話,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回去面對一大堆人的指責,就像早晨,我也是一溜煙的逃出來的。既然姐姐提出來,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小葉出去吩咐了幾句,車夫很快調整了前進的方向。

挑起窗簾,我将胳膊搭在窗棂上,以手托腮,觀賞着緩緩後移的景色。

馬車一路踏過白雪皚皚的平地,路過水面結冰的小溪,最後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民宅前。

我随姐姐下了馬車,看着眼前被簡易栅欄環繞、冒着袅袅炊煙的小木屋,院角碼的整整齊齊的幹柴,心中衍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恬靜。

“嘶——”一團雪白打木屋後面沖出,直奔姐姐而來。

可我沒想到的是,姐姐居然也沖了上去。

“白霧!”姐姐歡快的抱住了那團雪白。

馬,居然是一匹雪白的馬。

“郡主來了!”人未到聲先至,不太年輕的女子的聲音飄出木屋。

一男一女小跑着出了木屋。

男的絡腮胡子,中等身材,面目被胡子擋住,看不真切,但聽聲音格外渾厚,大約三十出頭。

女的嬌柔端莊,舉止優雅,與她身上的粗布衣服很是不襯,年紀大概三十上下。

見了姐姐,他們格外親切。

“咈咈——”白馬竟繞到了我身邊對着我的臉不停的喘氣。

馬兒走動也引起的衆人的注意。

女子眨着一雙杏眼看看我,又看看姐姐。

“郡主,她?”

姐姐附在女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女子又側頭看了看我,嘴角微挑,和善的說道:“郡主的朋友竟是這樣一位讨喜的姑娘。木姑娘,看來白霧很喜歡你呢。”

我撫了撫白霧的馬鬃,馬兒很乖巧的以頭在我臉頰輕蹭。

一種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多日來的不快好似在心底結成了一個大冰坨,永遠的沉到了內心最深處。

姐姐告訴我,女的是紫锳姨母,早年與她母親情同姐妹。男的是岱欽姨丈,不用說,自然是紫锳姨母的夫君。說起岱欽這個名字,我總覺得像是乞顏人的名諱,但礙于與他們也不甚相熟,故爾沒有多問。

午後,在姐姐的慫恿下,我騎着白霧在林子裏遛了一小圈。看着我毫發無傷的回來,所有的人都驚訝不已,直說這暴脾氣的白霧改了性子。

整個下午我們玩的很開心,騎馬,堆雪人,打雪仗,直到累的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再也爬不動才收手。

紫锳姨母的一雙巧手真的很了不得,做的小菜雖素雅但不失精致,更難得的是極合我胃口。

我想我一定是興奮過度了,不然不會在回去的路上拉着姐姐說個不停。姐姐倒也是個好脾氣的主,任由我絮絮叨叨,也只是笑笑。

馬車從郊外回到城內,沿着繁華的主幹道噠噠噠的前行。

小葉說路邊有個點心鋪子極富盛名,不嘗嘗會抱憾終生。

聽了她的話,我一躍身跳下馬車,笑呵呵的奔着鋪子去了。着攤主給我包了幾包最受歡迎的點心,轉身要上車。

一道亮光嗖的一下晃過我的眼睛,我筱的眯起雙眼,去尋那晃動的來源。

看清了那物件後,我不由得睜大了雙眼。我思付再三,沒有多做打聽。只與攤主問了幾句,便匆匆提着點心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回到濟愈堂門前。臨下車前,姐姐拉住我的袖子,“絲羽,若是這段時日有事令你煩心,還是少往心裏去的好。”

我本想細問,但念及若是姐姐肯講,必定已同我講明原委。于是點了點頭,下了車目送馬車離開。

此時天色已暗,我料想衆人不是在吃飯便是在自己的房內歇息。人少最好,不用見得面兩生尴尬。

推開門扇,哪知,竟是另一番情景,熱鬧非凡的情景。

丫鬟們面露喜色圍着若言,叽叽喳喳講個不停。

她們的話我一字不漏的聽到了耳中。

恭親王與王妃甚喜若言,有意收其為義女,更有意讓若言與他們的獨子宗清世子結為夫婦。

我提着點心,那些本想分給下人們的點心。此時卻不知當給還是不當給。既是沒人注意到我回來,何必還要讓他們覺得難堪。

将點心提繩攥在手心。我借着夜色順着牆根向卧房走去。阖上門那一瞬前,我看見東廂門前有兩人在盯着我房間的方向。似乎是看見我發現了他們在盯着這裏看,阿德別了別頭回了屋,而吳是非,則是繼續與我對視。下人來到東廂門前挑亮了燈籠,這下我看的清楚了。吳是非,你是真的很恨我,恨到咬牙切齒。

我沖他咧嘴笑了笑,随後阖上門。我又不是金子,總不見得人見人愛,你怎麽想随你去吧。

将點心丢在八仙桌上,我撲到床上舒服的窩進被窩裏。內奸,你已經露出了尾巴,就等着被我揪出來吧。

☆、出其不意難逃避(上)

老人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至少幾天前陳阿婆還這樣跟我講過。

我自诩為初生牛犢,卻不知年輕不僅僅等同于無畏。

我實難料到四殿下游江南來來回回竟只用了四天時間,而我也沒有料到,那漁民所在的州府的知府為讨好四殿下,竟早已裝點好物件親自護送上京。

是以在禦花園小道上見到不遠處正向我們走來的四殿下,我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了。

電光石火間,我嗖的一下躲到姐姐身後,還拼命的扒拉着額前的劉海,試圖遮擋住大半張臉。

“絲羽,你?”姐姐別過臉來不解的看着我。

“沒事,沒事。”我故作做鎮定的擺了擺手,餘光卻看見四殿下腳下的步子拐了個彎,向着別的方向走遠了。沒事,當真是沒事了。

仁儀殿裏,摔東西的聲音,呵斥的聲音以及哀叫的聲音交織相錯。仁妃終于一改她往日溫和無争的假象,扯掉了假面具化身母夜叉。

“該死的奴才,存心羞辱本宮,你這小蹄子一定是淑妃那個妖精派來的,看本宮不打死你。”我們剛剛走進仁儀殿就看到了這樣一番場景。仁妃像個潑婦一樣對着面前的宮婢又打又踢,可憐的小宮娥早已被打得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仁妃,你這是在做什麽?”皇後娘娘容顏大怒,吩咐四下将仁妃架走。

仁妃好似得了失心瘋一般,即便是被人架起,仍不忘在小宮婢的身上補上一腳。口中還嚷嚷着“賤婢!”

“仁妃,不要失了身份,讓人笑話。”皇後看了我和姐姐一眼,轉身警告仁妃。

但仁妃又豈是個識大體的主,若是果真知曉得個中利害,也不會去誣陷淑妃了。

她不過輕挑了下眉頭,嫌惡的推開了攔住她的宮女太監們,傲慢的說道:“姐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丢人?說到丢人,誰都比不過淑妃,要不是她暗下毒手,又怎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無憑無據,休得胡言。況且這些時日,幸得有木姑娘妙手回春,你這面貌已恢複了八九成,還有何不滿?”

“姐姐啊,你好糊塗。”仁妃冷笑一聲,“淑妃做的好事,皇上偏讓姐姐你來收拾爛攤子,這根本就是明裏暗裏都在偏袒她。姐姐你怎麽還能忍得下這口氣?”

“仁妃,你若是不想恢複容貌大可直言,也省得本宮在這裏浪費精力。”皇後面有愠色,轉身将手搭在随行的公公胳膊上,“擺駕回宮。花露、絲羽,你二人也随我走。”

我早就受夠了這個瘋狂傲慢陰險狠毒的老女人,皇後一說走,我樂得立刻答好。

“姐姐?”仁妃壓根沒想到皇後會這樣講,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神采迅速變成了喪家犬的落魄。“姐姐說笑呢吧?”仁妃不敢相信的低聲試探。皇後卻連頭也不回。仁妃此時才知道自己真的惹怒了皇後,摸了摸自己尚未痊愈的臉,臉色漸漸轉青。

想着這些日子,我為了報仇加出氣,免費為仁妃娘娘加了幾味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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