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後,木姑娘一個尋常姑娘家打理這濟愈堂也算是費盡心力,可卻勞神無益,濟愈堂生意當真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昔日濟愈堂的風采方某時時刻刻記在心上,不忍見故人一手建立的生意破落。方某多事,還請木姑娘見諒,唯今,方某只盼能以己之力将這濟愈堂重新振作起來,木姑娘以為方某的提議如何?”

如何?我心中不禁苦笑,當然是不怎樣。我木絲羽确實不濟,雖有為皇後娘娘獻藥一事,但這數月來,因為仁妃、淑妃、長公主這些個宮中的女子,我耗盡了太多太多的心力,我不想與她們鬥,可她們,偏生要拉我趟這趟渾水,濟愈堂的生意早就從我的生活中被剝離開來,要不是吳是非還在幫襯着我,只怕濟愈堂真的是要閉門大吉了。

但濟愈堂終究是我的一番心血,讓我相讓必然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方正山你,竟然趁人之危,果然是無往不利的商人的最佳典範,讓我拱手相讓,下輩子再說吧!

我板起面孔,字字铿锵道:“方公子,你的好意小女心領。但濟愈堂一事關乎重大,木羽苦心經營,雖然落此田地,但畢竟是他一番心血,如何行止,仍需木羽定奪,更何況,此間種種,仍有其他牽扯,一時決斷萬不可為之。”

方正山那張臉上也漸漸斂起了笑意:“哦?聽木姑娘之意,似乎還另有隐情,可否告知?”

我的牽連麽?那實在是太多了!從我來到這裏認識的每一個人,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還有我走過的那些路。一路走來磕磕絆絆,卻從沒想過要停下腳步,沿途的風景雖有憂有喜,卻無一想抛之腦後。

“木姑娘可是不方便講?”方正山溫着笑,然而笑容之下壓着的是更多的計謀。

“當然!”那種自以為是又頗為随意的語氣,由打後院傳進屋裏。

“方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吳是非一甩衣角,穩步走進廳內。

“吳兄!”方正山也不起身,只是随口應了聲,神情頗為輕蔑。“濟愈堂的事情,莫非吳兄也知曉一二?——哦——也對,記得吳兄還曾在濟愈堂當過夥計,這麽說來的話——對這裏的事情想必也是了解幾分的。”

聽着方正山的冷嘲熱諷,吳是非倒也不惱,“夥計?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如今,我吳某人的身份早已不同。”

“哦?連夥計都當不成的,那——還能是什麽?”

吳是非朗笑幾聲,不答反問道:“我方才在後院聽見方兄說要頂下濟愈堂?”

“正是。”

“那,方兄可真該問問我木某人的意思。”吳是非沖着方正山“友好”一笑。

方正山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我不太明白吳兄的意思,就算是問,我也當是問木姑娘,再者,這些個大事,吳兄似乎沒有插手的權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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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兄,此言差矣。”

“木姑娘,”方正山徒然将面孔轉向我,“我想我們談話最好還是別讓不相幹的人從旁攪亂的好。”

“唉,方兄啊方兄,我說你還是沒搞清狀況啊!我堂堂濟愈堂的二掌櫃若還算是不相幹的人,那,你方兄——可就是實實在在是個——閑雜人了。”說罷,吳是非在我身旁的第三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一臉玩味的看着方正山。

前一刻還笑得胸有成足的方正山瞬間褪去了滿臉笑顏,端着茶杯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這——怎麽可能?”方正山忙放下杯盞,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微微點了點頭,“早在數月前,吳公子已經入資濟愈堂。”

對于方正山此刻合不攏嘴的表情我可是萬分的滿意,方正山的小人嘴臉我早就受夠了,能讓他吃癟實乃大快人心。

由着吳是非将市儈商人方正山打發了。我也開始慢慢盤算起另一件事情。

近日來,暈厥随着毒藥深入而越發的頻繁,再留在京城只怕是會愈加拖累身體。為今之計只有早日回到百花別莊靜養,借由百花宮的門路尋來奇異藥材。

離開京城意味着要舍棄很多,濟愈堂我可以交給吳是非打點,趙爺爺和田順也可以暗中監視着濟愈堂的一舉一動,但是,姐姐,離開這裏或許就代表着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眼下已是臘月十八,再過十餘天便是年夜,或許,我可以等到年後,至少,在這個年裏,能夠讓我和姐姐見上一面。

對于身邊的人,我瞞的極好,畢竟作為一個慣于用藥之人,我可以很好地拿捏藥物發作的時刻。

臘月二十二,我收到了恭親王府的邀請函,約我隔天去王府赴宴,落款竟然是一向瞧我最不順眼的親王大人。此舉着實令我費解,同時也是受寵若驚。

然而翌日清晨我還是早早起了床,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出門赴宴。我想,這也許是我能和姐姐過的唯一一個小年夜了,我的下半生,如果有的話,那也注定是要困在百花別莊,永生永世。

朝晨一行人送我至門外,不過才将大門推開,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前,而吳是非正笑吟吟的坐在車上透過窗棱看着我們。

“你?”我不明白他這是何意,莫非他想将混吃混喝的經歷發揚光大,甚至不惜以身試險深入恭親王府,只為在他的功績榜上添上一筆?

他淺淺一笑,挑起門簾道:“今日方正山也會去王府拜會,我若是想在京城博得一席之地,又豈能落于他後。本來你去赴宴須得備禮,我去還得備禮,但你我二人同屬濟愈堂掌櫃,倘若同時前去,禮品一份便可,豈不是省下許多。”

我張了張嘴,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如此精打細算,吳公子果然,夠,吝啬!”

☆、流水落花亦有情

吳是非所言非虛,方正山當真前來拜會,幾乎與我們同時到達了恭親王府。我注意到方正山今日穿的十分考究,棕色的狐裘大衣,毛色油量,腳下的一雙鹿皮短靴一塵不染,身後跟随的仆衆也不同于一般人,似是有幾分功夫底子。對于我們的出現,方正山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很有禮貌的微微颔首,接着便大踏步走進王府正廳。于總管也沒有多話,僅是引着我們一路走去。看王府下人們的神态,方正山應該是每年都會來拜會。

距正廳還有幾步之遙便可看見薄薄的窗紙上投來的人影,裏面早已坐滿了人。于總管敲開門來,恭親王一家以及永成王妃、璟仁世子并着兩位從沒見過的主圍坐在圓桌旁,我猜,年長的那人一定是永成王,而年輕的那一位一定是恭親王府的宗清世子。

有下人迎上前來接過我們褪下的外袍及帶來的禮品,繼而又有婢女引我們落座,布筷,置茶,倒酒水。

席間不曾冷清過,永成王妃的話題總是一個接一個,而且頗為有趣,偶爾吳是非也會言語兩句,我注意到恭親王對吳是非的言談似乎十分感興趣,總是頻頻含笑點頭,這一态勢引得方正山大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水。

方正山會落下風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單看吳是非飲酒的姿态就已定出了幾分勝負。蕭國皇室雖然入主中原,卻不是漢人,不論吃食飲酒,風俗與漢人皆有所不同。方正山是執酒傾杯入腹,而吳是非則是以袖掩口鼻、半遮面飲酒,這正合了蕭國皇室的風俗。雖說肖德一族力主漢化,但在他人的地界裏用着他族的生活方式便是對對方最大的敬意,吳是非此行此舉怎叫王爺不歡心。

還好酒宴時間不甚過長,吃罷了酒宴吳是非被恭親王留下來談天,我才得以跑到客房旁的小花園裏小小的暈上一會。再醒來時朦朦胧胧聽到不遠處有人在低聲說話。

“不要再跟着我了,被人看見——不好——”低沉的男聲裏夾雜着複雜的情緒。

“我……我沒有,只是,只是随處轉轉……”這是姐姐的聲音!

我忙甩了甩腦袋倚在樹旁隐蔽之處。

“你應該也聽說了,我要娶醉紅樓的菲菲姑娘,倘若不是她身體抱恙,我早已迎她過門。”這一回我聽清楚了,是璟仁世子。

“我,我知道……”姐姐的聲音小小的,飽含了委屈。“我只是想……”

“我鎮日裏出入酒肆妓戶,你倒是仍不嫌棄,可惜我素來不是專一之人,如此情意,我消受不起。”

這個璟仁世子,竟然如此不識好歹,姐姐真心待他,他竟要将真心棄如敝履,風流成性的男子果然也是冷漠無情。

他的話似乎在意指他對菲菲姑娘用情已深,但是醉紅樓的事情我是知曉的,他見到菲菲姑娘時從腦瓜頂到腳底板都寫滿了鄙夷和嫌惡,又怎麽可能會有情。

“這些話你說了何止一遍,你一直用它來騙我,何嘗不是在騙自己,你……”

“夠了,別說了!”璟仁世子打斷姐姐的話,“你不了解我,根本不就不了解!”

“你不想聽,我便不說。”沉默了些許,又聽姐姐道:“但是我的心念,你卻永遠都管不了!”姐姐說的那般斬釘截鐵,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姐姐也有如此強硬的一面。

我不過才暗地裏為姐姐鼓掌,就聽見姐姐大口的喘氣聲。直覺和本能催使我去探視姐姐,但璟仁世子的存在卻又令我腳下生根。我急得險些要撓地,巴望着那個無情無義的主早些離去。

“你——莫非——又發作了?”該死的璟仁世子,你既然說的絕情,為何不索性也做的絕情些,轉頭走開就好了,一面說着無情,一面又來關心,當姐姐是什麽!

“無妨……”姐姐的喘氣聲越來越急促。

我心裏焦急,抓着樹幹微微探出頭觀察情形。姐姐正扶着庭廊的欄杆徐緩的走離璟仁世子,璟仁世子不知是當真決定要離開還是被姐姐震住了,總之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姐姐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撫着胸口,步履緩慢艱難,唯有面上的神色如此堅定,卻也落寞,看得我眼淚都快急出來了。而這時,璟仁世子也甩開衣擺扭頭離開,身影被夜色吞沒。

我剛想上前去迎姐姐,哪料到,姐姐的腳下竟然一軟,人影直直的就往回廊下的水池裏歪去。我幾欲脫口大喊,卻在下一刻無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看到,我看到一個身影從天外飛來,穩穩的接住了姐姐的身子,兜了半個圈後将姐姐緊緊的擁進了懷裏,而姐姐,也伏在他胸前,無聲的哭泣。

“淨無師太她,她還沒來嗎?”我萬萬沒料到,這身影竟屬于璟仁世子,直到他開口說話。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情意缱绻,柔情無限。

“還沒到時候,每年我生日前的一天她一定會來。”姐姐的聲音聽起來那麽的安心、滿足。

“那藥?”

“從我六歲那年遇見師太開始,她便年年至此,從未間斷過,無論風雨晴雪。她既然答應年年為我送藥,便不會食言,何況也只是補藥而已,吃與不吃無甚區別,你不必擔心。”

“我沒有……沒有擔心……”璟仁世子的聲音有一絲嘶啞的喜悅,他說着,把姐姐摟的更緊了。

我實在是搞不懂,情到底什麽,不過一轉眼間,無情之人有情,流水竟也為落花動心。

娘曾經說過,有些人,他讓你看到的一面未必是真正的他,而那些隐藏在糾結情感背後的,才是一個真實的自我。

回到前廳的時候,恰巧聽見恭親王爽朗的笑聲。“吳老板見解獨到,果然不同一般,本王欣賞之至!”

“皮毛之見,讓王爺見笑了。”

“吳老板謙虛了,以吳老板的才能,區區一個濟愈堂又何足挂齒,本王很是看好啊!”

我掃了一眼四座,發現姐姐面色紅潤,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而璟仁世子,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派平靜。我不知道是該祝福姐姐,還是該勸她細細想清。雖然對于黑衣人一事,因着仁妃與淑妃之争讓我知道了眼見為實的道理,或許對于璟仁世子是黑衣人這個問題只不過是我的偏頗之見,但這位世子爺流連花叢的事倒是不假,而對姐姐的态度也是忽明忽暗。雖說他光顧青樓并不像是尋歡作樂,但是名聲已經糟透了,換句話說就是面子裏子通通甩光了。

一轉頭又看到了方正山,方家大公子此刻正恨得牙癢癢,一副恨不得将吳是非拆分入肚的模樣。不過說來也是,前些個日子剛說要頂下濟愈堂這攤生意,眼下恭親王卻對吳是非一片叫好,有了此等人物的賞識和支持,方正山縱然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強行将濟愈堂納入自己家的腰包。

約摸聊到酉時,晚宴才算結束。吳是非拉上我起身向主人家告辭。此情此景不由得讓我有種錯覺,吳是非才是正牌老板,而我,不過是個随行的丫鬟,這念頭一出,我立刻将它掐住,揪成了幾塊丢出腦海。

馬車走得不疾不徐,借着略微搖晃的燈光,我看見吳是非臉上挂着淺淺的笑。

“吳是非。”我輕喚了聲。

“恩?”他扭頭向我看來。

“今天晚宴上你出盡了風頭,有些人必定心生不快,我看,你還是小心提防的好,畢竟,将來濟愈堂——”說到這,我猛的截住,我怎麽險些脫口而出,說我要離開,托他好好打點濟愈堂了呢。

“哦?你說的是方正山?”

“恩。”我微微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方正山這個人是得防。不過,”他頓了頓,“你剛剛說,将來濟愈堂,是怎樣?”

我別了別臉,“沒什麽,只是想說濟愈堂不能被方正山搶到手。”

他沒有再吭聲。

突然間,馬車劇烈的搖晃起來,魅影般的燈火晃得我一陣目眩。我一個不穩,竟然被颠離了座位,直直的沖向了馬車的另一邊,卻猝不及防的落進了一個胸膛,我只覺得一團火燒上了兩頰,全身仿佛被點了穴,動也動不得。

“不好,快跳車!”外面的車夫大喊道。

我顧不上羞怯,抓住吳是非的肩膀一個縱躍,從車窗飛出。砰的一聲巨響緊随而來,無數的碎木屑雨點般的向我們砸來。我左手一抖,将外袍展開擋在我二人身後,這才将将擋住些,可還是有些砸到了後腦勺,相信吳是非也好不到哪去。

“于——”一輛馬車停在了我們不遠處。

“吆,這不是木姑娘和吳兄嗎?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弄成這樣呢?”光聽這夾槍帶棒的聲音我就知道來人是誰。

我沒理會方正山的挑釁,回過頭查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對面牆頭處的馬車已經成了一灘碎木板子,車夫也落在不遠處揉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受了輕傷。奇怪的是,馬匹居然沒了。

“姑娘,那馬好像瘋了,突然就沒命似的跑了起來,我根本攔不住……它,最後還把我甩了出去……”車夫見我走過去,緊張的說道。

“你沒事吧。”我蹲在地上看了看他的傷勢。

“沒,沒事。”車夫有些局促道。

“沒事就好,馬瘋了就瘋了吧,只是恐怕我們幾個要走路回去了。”

“啊,啊,好……”車夫愣愣的點了點頭。

“好端端的馬怎麽瘋了呢,這真是不吉利啊,不吉利啊!”方正山啧啧感慨着來到我身後。

“方公子此言差矣,這哪裏是不好,分明是上乘之運勢。正所謂一馬當先,說的不就是這番情景嗎。”從他身邊掃過時,我輕蔑的哼了聲,轉而向吳是非走去。

從跌落馬車開始吳是非就沒吭一聲,我不禁懷疑是不是跳下來的時候碰到了他的腦袋,不由得想上前幾步仔細看看,卻又想起剛剛馬車裏那羞赧的一剎,雖說是無意,可是,可是,我就是覺得好難為情,越想臉越燙。

“吳兄這是怎的了?該不會是受傷了吧?吆,這可不大對勁,以吳兄的身手,別說是跳個馬車,就是萬丈懸崖,眼睛恐怕也不會眨一下。”方正山八成是在我這沒讨到什麽便宜,索性轉了風向開始針對無是非了。

可說到底,如今方正山是我和吳是非共同的敵人,既是如此,對同一戰線的同伴該伸援手的時候還是要不吝相助。于是,對方正山的種種挑釁我也展開了攻勢。“方公子又錯了!”我冷笑了下。

“哦?方某不明,還請姑娘賜教。”方正山一臉虛情假意的笑容,越發的刺激我要扳回一局。

“吳公子是在等人。”

“等人?”方正山臉上浮現出詫異。

“沒錯。縱然這一馬當先是個好兆頭,但誰曉得是不是有人故意的。要萬一真是有人存心為之,看到我們摔下馬車,自然會前來一看。不過,說來也巧,怎麽偏偏方公子就來了呢?”

方正山的臉微微抽了抽,“木姑娘何意?”

我只輕笑一聲,不再理他。

“哈哈,哈哈!”沒想到方正山竟在我身後大笑起來。“這般情景,真不知木兄看了會作何感想。木姑娘如此維護吳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二人是——哈哈!”

“你——”剛剛和吳是非那一撞笨就讓我心裏亂糟糟的,偏生方正山又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着實令我氣結,我惡狠狠地瞪着他,一時也無以還口。

“姑娘緊張什麽,方某不過是善意的提點,相信吳兄也懂得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更何況,”方正山挑了挑眉,那笑容透着一絲毒辣,“木兄素來喜歡美人,方某以為,木姑娘恐怕——還入不了吳兄之眼!”

我明顯覺得自己的身子顫了顫。

“馬車壞成這樣,必定是走不了了。不如,我方某人送幾位一程吧!”方正山一揮手,身後幾個随從已經湧上前來。“吳兄似乎真是受了傷,喏,你們幾個去扶吳公子一把。”

那幾個随從,說是去扶吳是非,但那架勢分明是要對他拳腳相向。幾個人将仍半低着頭蹲在地上的吳是非團團圍了起來,骨節摁的咯咯作響。

“你們?”猛然間,我記起吳是非他根本,根本就是個普通人,他那三成的功力還在我這個藥罐子身上。我急得反手一甩,打出幾根銀針。誰料,那幾個竟也不簡單,腳下步伐變換,幾下就躲開了。

“霍,沒想到啊,木姑娘也是個練家子,失敬。不過我勸姑娘還是把銀針收了吧,我這些随從可不是尋常之人,吳兄功夫如何我也略知一二,自然不會找些無趣的對手來陪吳兄過招。到時要是傷到姑娘,可別怪我沒提醒過。”

我咬着牙,恨不得此刻就一針将方正山紮成廢人。

“吳兄,好歹你也是個男人,總不好意思一直躲在姑娘家身後吧。今兒個王府的酒宴委實豐盛,不如你就和我這幾個随從過過招,就當消食了。”

我不好在這當口貿貿然的去攔那幾人,倒不是怕了他們,只是我擔心以方正山的心思會瞧出端倪,萬一他知曉了吳是非功夫全廢的事,說不定,說不定真的會派人暗中……我不敢想下去。可,到底要怎麽做,怎麽做才好。兩只手緊緊地捏在一起,指甲深深地刺進了肉裏,但我的腦袋裏卻一點主意都沒有。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着吳是非被方正山的手下痛打?可是那樣不也就等于告訴方正山,吳是非是個廢人了嗎。

“唉!”在這緊張的時刻,吳是非他居然嘆起氣來。

我手心裏都已經攥出了一把冷汗,他卻懶洋洋的站起身來,毫不在意的打量了一圈。随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邊拍着嘴邊往前邁了一步。

那些随從不知虛實,心有顧慮,于是也跟着退了一步。

吳是非瞄了眼方正山,懶懶散散道:“剛才瞧見朵不錯的花,本想帶回去送給若言姑娘,可惜呀可惜,此等良辰美景,偏生有人出來搗亂。”他搖搖頭,嘆息着,又向前進了一步。

“你!”方正山臉色一變,但随即就恢複了正常,“聽說前些個日子吳兄受了傷,似是傷到了筋骨,起初我還不大信,不過眼下這模樣,吳兄,你該不會是在使詐吧!”方正山冷笑幾聲。

我聽得心裏一陣發毛,他怎麽會知道吳是非受傷的事,這件事我守口如瓶,就算是田順和那四個婢女都沒有提起半分,難道,我咬了咬嘴唇,難道又是露秋?

“呵呵,方兄當真是關心我啊,那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能翻出來。既然特地帶了這些随從來,是與不是,試試不就知道了。”吳是非淺淺一笑。

氣氛很不妙,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但我知道,就算我出手,吳是非也會被方正山的手下打得不成人形。他為什麽還能笑的那麽自然,好像是在看戲一樣。

我暗暗撫了撫胸口,心跳的好慌,好亂。

☆、心跡難明

昏暗的燈光下,幾個人影在我身前矗立着。一位翩翩公子就站在他們中間,撲面而來的寒風不時的掀起他的外袍,隐藏在雪狐外袍下的銀白色罩衫也隐隐而出。天氣很冷,冷的似乎能凍住一切。可我卻不敢搓手取暖,生怕一丁點細微的聲響就打破了眼前的寧靜。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棕色袍子的男子低喝一聲,那些假意營造出來的平靜瞬間四分五裂。幾個黑衣打扮的随從像是着了魔一般,風也似的沖向白衫男子。驀地,我的心劇烈的抖了下,腳下已經飛奔而出。手上兩根銀針直逼背對我而奔馳的那兩名随從的脊背,不料他們的後腦仿佛長了眼睛一樣,身影一斜閃避開來,兩人頭也不回,劈掌而出,向我面門砍來。被人緊緊圍住的吳是非平靜的面容間似乎閃過一絲什麽,我來不及細看,也無暇細想。矮身甩開頭,才将将躲過兩道掌風。耳邊一陣風聲,我忙彈身躍起,腳下一道掃堂腿掄起一片雪霧。

我不知道自己和他們纏鬥了多久,但至少他們終于被我引開了,此刻,方正山還有那幾個随從都在我半丈之內,而吳是非則被我們甩得遠遠地,仿佛那些随從的目标本來就是我一樣。我喘着重氣,心中不免幾分得意,就算再不濟還有些用處的。

“木姑娘,吳兄的事你又何須出頭,就不怕別人背地裏說三道四?”方正山殺意一片,面上的猙獰早已隐藏不住。

我重重喘了幾口氣道:“那方公子又是何意?莫非是對頂下濟愈堂一事懷恨在心,想在無人之地将濟愈堂的掌櫃一一除掉,擺平障礙不成?”

“哼,我方某人想得到什麽還不是手到擒來,何須如此不堪的手段。”

“既然如此,方公子為何不領着你的人退開,我可不希望小年夜裏動手傷了彼此的和氣。”

“和氣?”方正山冷笑着,“誰傷了誰可還不好說呢。”

“是嗎?”我笑着直了直身子,“方公子就這麽肯定?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我掃了那幾個随從一眼,才悠悠轉過頭看着方正山,一字一頓道:“早就中了毒!”

方正山臉上的不屑我瞧得一清二楚,他笑着搖了搖頭:“木姑娘,就算你如何的想脫身,也不必編這種借口吧,他們,不是各個還好端端的站在你我面前。”

“哦?好端端嗎?”我走上前,踮起腳尖随意點了其中一個随從的額頭,只見那人仿佛石雕般,沒有半點反應的仰躺了過去,砰地一聲砸起了一片雪花。

方正山的臉色變得鐵青起來,他匆匆幾步奔上前,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顫抖的點了一個随從的肩膀,砰,不知道方正山是被聲響吓了一跳,還是被眼前的恐懼驚到了,他的身形微微一顫。不死心的他又去點其餘的随從,砰,砰,砰,砰,砰!

此刻,方正山早已被吓住,雙目圓睜,嘴也是久久合不攏。

“方公子,或許你不知道,我和木羽根本就是兩種人。他天生心善,只道濟世救人,可我呢,我以下毒為樂趣,看被別人被我毒到死生不如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我看得到方正山面孔上的恐懼,他不住的咽着口水,喉結上下浮動着。

看着他這副模樣,我心裏高興極了,但願他就此被吓住,帶着餘下的随從跑路。雖說他身邊只剩下三個随從,但是剛剛的纏鬥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氣力,別說三個人,哪怕只有一個人跟我過招,我想,我鐵定是撐不過十招了。

我聽得見方正山重重的鼻息聲,猛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眼角裏掠過一抹殘忍。“木姑娘既然有此身手,不如好好讓方某見識見識。”

那一瞬間,大腦仿佛空白了,我只看見方正山絕然的一揮手,眼角處瞄見吳是非的手也微微擡起。吳是非,你為什麽還是那般淡定的站立着,莫非你看不出局勢已經變了,我救不了你了,連自己也救不了了,你快跑吧,千萬,千萬不要被抓到。

“啊!”男子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可那不是吳是非的。我感覺得到,一只手輕柔的搭在了我的肩上。遍地的雪花被勁風卷起浮到半空,粘在臉上涼冰冰的,我微微側過臉去,隔着一層薄博的雪霧,一張笑意盎然的臉就在我面前。

我無聲的念出了他名字,“孟和!”

“沒事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裏好暖,那股暖流沖上面頰,竟硬生生的将幾滴眼淚擠出眼角。

“怎麽了?”孟和滿臉的笑意溫和瞬間消退,“是不是受傷了?”

我不語,仍是看着他,那一刻,我好希望,孟和他就是我的哥哥。

“璟仁!”孟和突然扭過頭去,向着不遠處吼了聲,“下手不必留情!”

璟仁?我一愣,脖子也跟着飛快的扭過去,一掌打翻正欲逃竄的随從的人不正是璟仁世子,他,他怎麽會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三個随從就已經躺在了雪地裏,連哼聲都沒有。璟仁世子撣了撣衣襟上的浮雪,轉身向方正山走去。此時的方正山早沒了先前的嚣張勁,整個人背貼着馬車戰栗不已。

坐在永成王府的馬車裏,我漸漸平複了情緒。孟和見我手中的茶碗空了,轉身執過茶壺為我續了杯熱茶。

璟仁世子并沒有對方正山怎麽樣,倒是方正山被吓得不輕。臨走前我将解藥丢在了雪地裏,這種小人我不屑于跟他一般見識。

馬車踢踢踏踏的前行着,一旁的吳是非手裏也端着一碗茶,只是他一口也沒喝,熱騰騰的碗茶早已成了一碗冰水,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碗茶,不知在想什麽。難道是因為我出手幫了他,所以他覺得身為男子的尊嚴就這樣被我拂掉了,故爾心裏氣急?我盯着他手上的碗想了半響也想不出什麽名堂來,索性放棄了。這人真是奇怪得很,我雖然沒有指望着他會對我說些感激的話,但是自打孟和二人趕來,并言說要送我們回去,直至上了馬車,這一路上他都沒有理我,甚至連看都沒看。他這性格真是別扭極了。

“絲羽!”孟和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注意。雖說頭一次聽見他喊我名字,但總有一種感覺,仿佛很久以來他都是這樣喊我的。

孟和從袖子裏摸出個小巧的東西來,拉過我的手放在了我的手心裏。

“這——是——?”我看了看手心裏躺着的小物件,是一枚小小的平安扣,白中透綠,綠中有紫,煞是好看。

“給花露挑禮物的時候,鋪子裏的夥計說平安扣要買成雙才可保平安,我本來還不知道這個該怎麽辦,後來想起你認了花露做姐姐,我讨個便宜,也算半個兄長吧,這另一個平安扣自然是要送你的。”

“但——這——”我看着那塊平安扣,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是在方家鋪子買的,你放心好了。”孟和的話總是那樣徐緩暖心,他竟然一眼就看穿我在想什麽。

我微微點了點頭,低下頭将平安扣戴上。

火盆并不是很旺,但我覺得車裏很溫暖,安逸,舒心,那股淡然悄悄的蔓延在我的心頭。

不多時馬車已經到了濟愈堂大門前,吳是非沖着二人一拱手,轉而跳下車,推開門兀自走了進去。

“絲羽,吳公子面色似乎不太好看。”孟和将我送至門前說道。

“他麽……”我也覺得他臉色差到可以,但是到底為什麽呢?莫非真的是跳車時摔倒了腦袋?

“吳公子,他——”孟和瞄了眼我背後,突然扯了扯嘴角道:“不說了,你快回去吧。”

“孟和,有句話,我一直想問……”

“你是說為什麽我和璟仁會出現,是嗎?”他微微一笑,“花露不放心你,總覺得方正山在酒宴上看你和吳公子的眼神不對,說什麽都要我和璟仁跟過去看看,只有親眼看到你平安到家才安心。還好,我們來得及時。”

姐姐!我以為,晚宴上,她的滿腔心思都在璟仁世子身上,不曾想,她竟一直在眷顧着我。“孟和,替我謝謝璟仁世子,”我無意的往馬車裏探了探,這一路上璟仁世子仿佛将我們當成了透明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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