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後,警惕的打量着我們。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跑出匹馬來,就停在了我們身旁,還不停地用嘴蹭我的臉,“咈咈——”它邊蹭邊吐着氣。
“白霧,你別鬧了!”我無奈的推了推白霧的嘴,再擡眼看向面前的二人,“紫锳姨母,岱欽姨丈,是我,木絲羽!”
——
“快把衣服換了吧,這一身濕淋淋的,不快點暖和起來是要生病的。”紫锳姨母抱了幾件幹爽的衣物帶着我向裏間走去。
“他——”我扭過身子瞧了眼吳是非,他仍是昏迷不醒。先前他游得生龍活虎我也未曾注意過,他那一身的傷根本沒法下水,要不是為了不拖累我,也不至于将一身的傷口全數掙開。
“沒事,岱欽會給他換好衣服的,你先跟我來吧!”
我又望了他一眼,才轉過身沖紫锳姨母點了點頭,跟着她進了裏間。
須臾,換好了衣服,我又從換下的濕衣服裏揀出幾個藥瓶子遞到紫锳姨母面前,“這幾瓶藥對他的傷勢有效,那個,還要麻煩岱欽姨丈代勞,他昏迷着,我也不方便過去給他上藥。”我總覺得自己這幾句話說的沒頭沒腦的,幸好紫锳姨母聽懂了。
她微微一笑,“這個好說,我看他也是強撐着一路跑來的,那一身重傷能撐到這裏也是不容易。你放心,這裏很安全,你們在這裏安心養傷,別的不用多想。”
“那就多謝紫锳姨母了。”我沖她福了福身。
她忙伸手過來扶我,“咱們這不興這個!你也累了,先去睡吧,這有我們呢,什麽事咱們明天再說!”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夢總是纏着我,時而是黑衣人,時而是鬼面人,時而是安韋役,時而是吳是非。
天剛泛亮我就起來了,走出裏間發現只有紫锳姨母在弄早飯,而岱欽姨丈不知去了哪裏。
“你起來了?”紫锳姨母一回身瞧見了我,有些不經意的開心。
“是。”我微微颔首,眼睛掃視了一圈才問道:“岱欽姨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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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呀,去城裏打探消息了。”紫锳姨母回過頭繼續弄着鍋裏的東西。
“那個——”我悄悄的睨了眼另一間屋子的房門,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是想問那個小哥兒的情況吧,他呀,服了你的藥,命算是保住了。只不過人還昏迷着呢,你要是擔心就進去瞧瞧吧,咱們這沒那麽多規矩,喜歡就是喜歡,又不是丢人的事,沒什麽大不了的!”雖然背對着我,但我聽得出來,紫锳姨母是在笑着說話。
我的臉瞬間燙了起來,胡亂的擺着手,“紫锳姨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紫锳姨母放下手上的炒勺來到我面前,“瞧你昨天緊張的那個勁兒,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這事沒什麽好害羞的。喏,你不還是個大夫嘛,快去給他瞧瞧,有什麽法子能讓他快點好起來。”說罷,她不由分說的将我往屋裏推,末了還将門帶上了。
看着不遠處床榻上紋絲不動的吳是非,我站在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用餘光掃着地面。
“粥……粥……”
斷斷續續的聲音突然從床榻上傳來,虛弱無力。
我一驚,匆忙來到床前,只見吳是非皺着眉頭,嘴裏念念有詞,“粥……”
“你醒了!”我差點沒叫起來,一面咬着自己的手背一面盯着他的唇形,生怕是我的幻覺。“你說什麽,粥是嗎?你想喝粥,我這就去給你端來!”我幾欲奪門而出。
“要,要粥……要粥……”身後的人斷斷續續的又說了幾個字。
我回過頭去,見他仍是那副眉頭緊皺的模樣,但隐約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要粥,要粥,站在門前琢磨了會兒我才想明白他說的八成是藥粥。“藥粥是吧,我這就去熬。”我實在想不透哪裏不對,于是出了門去熬粥。
粥熬好了,問題又來了,吳是非四肢無力,連眼皮都擡不起來,所有的飯食只能由人喂,紫锳姨母裏裏外外忙個不停,岱欽姨丈還未回來,不得已,我只有硬起頭皮喂他吃粥。眼看着一碗粥見了底,我越發的疑惑,一個雙目緊閉、手腳不能動的人居然能吃下一碗粥,他是餓得太久了,還是……但看他一口一口抿的極斯文,又不像是餓了多日。
我的疑惑正無處解答時,岱欽姨丈回來了。同時,他也帶回了城裏的消息。
京城昨夜徹夜搜捕,聽說是恭親王一案的逃犯跑了,城內已然張了榜,貼的正是我和吳是非的畫像。而因為恭親王府的事,有傳言皇後也受了牽連,只因皇後在皇上面前為恭親王求情,便被皇上軟禁了起來。太子更是被變相軟禁,不得見自己的母親,也不得擅自出宮。三皇子暫代九門提督之職,帶兵在城內挨家挨戶的搜查,其嚣張之勢盡顯。百姓慌亂不已,心中憂慮這朝廷怕是要翻天了。
京城風聲太緊加上吳是非傷勢未愈,我只好留在紫锳姨母家中靜待時機。這幾天吳是非變着法的向我索要各種藥粥,去火的、除濕的、通經的、活絡的,幾乎要吃了個遍,若是哪天我心情不佳不想下廚,他便倚着床榻長籲短嘆,還不住的扶額搖頭,那樣子活像我欠了他幾百兩銀子。
本着醫者的善心,我拜托了岱欽姨丈準備了些東西,當晚便叫上吳是非去廚房一敘。他聽後大喜,當下就下了床,憑着雙腳走去了廚房。
“木絲羽,沒想到你這麽善解人意。”吳是非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伸手推開了廚房的門扇。
“那是當然。”我跟在他身後一躍跳過門檻,自然也沒忽略他臉上迅速凍掉的笑容。
“這是什麽意思?”他指着面前一大桶米和藥材問道,臉色越發的糟糕。
我走過去,從竈臺下撿了根還沒燃盡的柴火丢到了木桶下方的柴堆裏,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你不是喜歡藥粥嗎,這裏有藥也有米,再把你丢進去一同煮了,保證你吃得過瘾。”
他面部神經抽搐了半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就一頭栽進了藥粥桶裏,還是岱欽姨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從裏面撈了出來,打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過藥粥的事,雖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不過好歹耳根得了清淨。
幾日後的清晨,我一起床就看到枕邊摞了一摞幹淨的衣裳,正是那日我與吳是非跑出王府時所穿的衣物。連日來的叨擾已讓我覺得過意不去,如今見了幹淨整潔的衣物,更覺得暖心。我将衣服卷了卷,一個小小的筆杆樣的東西刷的一下從衣服裏滑了出來。我順手從地上撿起,定睛一看竟是那天在密道裏摸到的卷軸,這些天疲于奔波竟将它給忘了。
“絲羽啊,你起來了嗎?”門外傳來了紫锳姨母的聲音。
“紫锳姨母,我已經起身了。”我只顧着低頭将卷軸扯開,随口應了句。
卷軸在我手中被緩緩扯開,右側一串字跡徐徐而出,我并未細看,只是繼續打開卷軸,一頭烏發随之入目,這發型和頭飾看上去像是漠北人的裝束,接下來,一雙似曾相識的水眸,順着看下去是一道小巧的鼻梁,緊接着,紅潤的櫻唇随之呈現。當那張臉孔完完全全展現出來時,我的大腦有那麽一瞬間徹底空了,下一刻,我飛速的将卷軸全數展開,落款寫着:孟和,我又忙去看最右上的那串字,“慈母蕭王妃”!
蕭王妃,蕭王妃,我不住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就算天底下有相像之人,可也不會如此神似,這畫卷上的神情相貌全然就是我平日裏見到的娘!娘她居然是蕭王妃,孟和還有姐姐的母親!難道,難道他們是我的哥哥姐姐?我的父親,莫非就是乞顏的汗王?不可能,我出生之前他就被恭親王賜了毒酒,那麽我的父親是另有其人?無怪乎我早就覺得孟和的樣貌很是眼熟,原來也是像娘,我為什麽從未注意過?
我心裏的弦一下子都斷了,我曾經也有過哥哥姐姐,可是我們竟無機會相認,老天吶,你真的要這麽殘忍嗎,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卻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
腦海裏突然竄出一道身影,娘,對,我要去找娘親問個明白,若是真的,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尋到我的親人。
“你,你這是從哪得到的?”
我急忙掉轉頭,就見身後站着紫英姨母,她的驚訝之色全不亞于我。
“這個,是我從密道裏偶然間得到的。”我倉促的想要收起畫卷,卻被紫锳姨母一把奪了去。
“密道?你去過王府?”紫锳姨母的嘴唇抖得不成樣,她突然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緊緊地盯住我:“你到底是什麽人,竟能進得了王府的密道?還有,你剛才見到這幅畫像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震驚?”
我還尚未平複自己的情緒,神經仍是緊繃着,聽到紫锳姨母的問話,全身的危機意識都湧了上來:“那紫锳姨母呢?這不過是一副普通的畫像,何須如此驚訝?還有那密道,我不認為是每個人都能知道的。”
紫锳姨母一雙杏眼牢牢地盯了我半晌,抓着畫卷的手才漸漸松緩,她徐徐喘了口氣才道:“我曾經是蕭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陪她遠嫁漠北,親眼見證了她的一生。我六歲入王府,十六歲時主子去了,我也離開了王府,那裏就像我的家,每一處密道我都清清楚楚,我還知道這條密道就在郡主的床下。”說罷,她用眼神示意我,該我來解答她的疑惑了。
我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氣道:“因為恭親王一案,濟愈堂受了牽連,吳是非被朝廷捉了去。那天晚上我趁亂混進了王府,本以為能救了吳是非逃出去,可不成想他們之中有個很可怕的對手,我和吳是非無處躲藏,居然歪打正着躲進了姐姐的卧房,撞開了這處機關。”
紫锳姨母瞄了我一眼:“你少說了件事。”
我心裏咯噔一下,黑衣人的事是我故意漏掉的,在沒弄明白真相之前,我覺得不應該讓任何一個人暴露在危險之下。我不确定紫锳姨母是否指的是這件事,但她的态度讓我有些不安。
“那機關須得三人通力合作,你少說了一個人!”紫锳姨母斬釘截鐵道。
對于她的說辭,我只能沉默以對。
“你不說也罷,”她口氣微微緩和了些,“不過這畫卷我先收着了,這不是屬于你的東西!”
“哎!”我的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兩下,想去抓那畫卷,可仔細想想,她說的很對,這是恭親王府的東西,是姐姐和孟和的東西,娘已經陪了我這麽多年,而她們只有這幅畫卷,我實在不該再奪去他們唯一的念想。
紫锳姨母将畫卷仔細的收好,這才擡起頭來看着我,“絲羽,你別怪姨母剛才話重,跟你一樣,在這些問題面前,我一樣要警惕。”
我點了點頭。
“對了,剛才我來找你,是要告訴你這兩天長公主要大婚,皇城的守衛幾乎全部移到了宮內,外面松懈了很多,而且皇上也宣布要大赦天下,恭親王一案他不想再深究了,想來放人也是早晚的事,但即便是放了人只怕也沒那麽簡單。我勸你趁着這個機會,就跟吳小兄弟離開蕭國。聖意難測,今天他說不罰了便放了人,可明天他想起來覺得不痛快的時候說不定又要抓回來。”
“紫锳姨母,這段日子打擾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有些事情我也正打算去處理。關于那幅畫卷……”我咬了咬牙,腦中思慮再三,還是壓下了心頭的話,“一些話我現在還沒法說出口,将來有機會我再同你講明。不過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在意,想跟姨母請教。”
“你問吧,只要我能說的,我都會告訴你。”
我鼓了鼓氣,才問道:“當年蕭王妃和乞顏汗王,真如世人所傳的那般嗎?”
聽了我的問題,紫锳姨母一滞,随即阖了阖眼,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主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聰慧美麗的女子,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輩子我再沒見過哪個女子像她那般善良勇敢。”說着,她的眼神漸漸飄了起來,“當年的汗王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禦前侍衛,主子為了他不惜詐死毀了和安固倫的婚事,本來主子是打算和他閑雲野鶴一生的。可後來老汗王因為膝下無子,才認下了這個飄零在外多年的子嗣。為了汗王身上的使命,主子甘願放棄了一切随他遠嫁漠北。誰知這一去,不但要面對衆多非議的大臣,還要随時防備想要擠入後宮的女人。面對一切的一切她都挺過來了,直到有一天,汗王變了,他變得疑心重重,懷疑主子……懷疑她……”說到這裏紫锳姨母恨恨的咬了咬嘴唇,“就是從那時起,汗王徹底疏離了主子,不但廢了她,還要另立谄臣哈博爾之女為妃。主子受不住打擊,借回鄉探親之名逃避汗王大婚,卻在半路被哈博爾及其子暗下毒手,香消玉殒了。我無法說汗王于此沒有半點關系,也無法說他是否該負全責,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永遠都是主子心中的一根刺。”紫锳姨母輕輕沾了幾下眼角,緩了緩神道:“讓你見笑了。”
老實說,我的眼淚也差點湧了出來,我從沒想過,娘居然是在這樣的磕磕絆絆之下活下來的。
“絲羽,”紫锳姨母喚了我聲,“剛剛還有個姑娘來尋你,我不知她是如何找來的,她只說是你家中的婢女。我本打算先打發了她,跟你核實過了再讓你見她,但吳小兄弟一瞧見她就樂開了懷,我瞧着這事是真的,就讓她進來了。”
能讓吳是非如此歡喜的——我的心一下蕩到了谷底,“她可有說自己的名諱?”
“柳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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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的路平躺在我的腳下,一望不到頭。
皇城的守衛果然如紫锳姨母所說,松懈了不少。看着邊關上吹拂的黃沙,獨行的感覺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我沒有帶上吳是非,若言是個練家子,憑她的功夫,保護吳是非必定比我強上許多,更何況他是若言的心上人,若言也會全力護他。
紫锳姨母的嘆息言猶在耳:“那天我本有意撮合你倆,看你那般關心他,我總以為……今天見了若言才知有些事光憑一顆心還是不夠。絲羽,莫怪姨母直言,得不到的不如早早舍了,萬不可傷了自己的心,那時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我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仰起脖頸,可不争氣的眼淚還是棄我而去,矮下身蹲在荒蕪的官道上,我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聲。
從前我以為我對吳是非是恨,以為我們只是走在兩條并行道路上的陌生人,永遠不可能有交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何時把他放在了心上,他就像潤物的雨,一點點融入了我的生活。我現在終于懂了,為什麽那天見到若言為他做的點心會莫名酸楚,為什麽聽到他被擒就會不顧一切要救他出來。吳是非,從來我都知道我們不适合,你長得太好,我長得太糟,你的一生還有大好的光景,而我,不會是那個能陪你一生的人。可是,在我想要舍棄你的時候,卻發現回頭路早已全無。
☆、一生無悔訴斷腸
沿着官道走了半日,我驚奇的發現旁邊有條被灌叢遮掩的小道,當下就舍了大道奔小道前行。按紫锳姨母的暗示,我隐約知曉了姐姐他們是往漠北而去。最初我并不認為他們會選擇漠北,畢竟那個攝政王極有可能是蕭國皇帝的心腹,但反其道而行也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
娘她一直都反對我和吳是非,我又何苦回到她身邊鬧的兩人都不痛快。說起來,現在我最想見到的兩個人就是姐姐和孟和,我想,和他們一路同行應該很溫馨吧,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餘下的時光都放在他們身旁。
隔天我在路途附近的農戶那裏打探到姐姐一行人兩日前曾來過,我的心仿佛瞬間活了起來。我謝過那人後匆匆上路,希望能早些趕上他們。
第二日的黃昏,我終于在蕭國和乞顏交界的沙漠處見到了他們的身影。
那是我多日來露出的第一個會心的笑容,我幾乎無法控制腳下的步伐,只覺得自己越走越快,腳下生風,走變成了跑。
“姐——姐——!”我無法自已的喊出喉嚨。前方的幾個身影随之一頓,正窩在璟仁世子臂膀裏的姐姐猛地扭轉頭,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接,姐姐臉上的神情從不敢相信到驚喜萬分。
可,一旁的孟和臉色卻變的鐵青。
我不明所以,他的視線似乎落在了我身後,我本能的回轉身子過去。
黑壓壓的軍隊像是突然從土裏冒出來的,各個精兵鐵甲,率領他們的正是本該在京中成親的安韋役,而他身旁,那鬼面人正盯着我。
我無法相信,他們竟會出現在這裏,明晃晃的刀子映着黃昏的餘晖在沙漠上砍殺而來。我聽見鬼面人在說,他是一路跟蹤我找來的,若是沒有我,只怕還找不到。我的身子僵住了,就連刀劈來都不知道,若不是孟和落在身前護住我,我早已身首異處。
刀劍因為沾上了血跡變成了棕色,滾滾的熱血從倒地的士兵身上滲進了沙土裏,我滿眼所見都是血紅的一片。
這時,鬼面人厲喝一聲,展開身形飛入半空,下一瞬,手中的尖刀已直面姐姐而來。我還未來得及甩出天蠶絲,就見璟仁世子毫不猶豫的沖上前與鬼面人厮打起來,我護着姐姐一路後退,前方不遠處痛苦的嘶喊聲徹底割裂了我的神智,鬼面人手中的尖刀已然刺入了璟仁世子的胸膛。恍惚間,鬼面人一腳踩在了璟仁世子身上,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尖刀,血液如泉水噴湧,那一刻我聽見了姐姐的痛哭聲。
鬼面人轉身朝宗清世子和孟和飛去,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探進了袖口,兩只銀針破風而出,成功的打亂了鬼面人的路線,可宗清世子和孟和還是挨了他一掌。這之後鬼面人瞬間飛落在我面前,閃電般打出一掌将我震飛。我倒在黃沙中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捏住了姐姐的脖頸,姐姐面色慘白,雙手死死的撓着他的手腕,雙腳不住的在半空蹬踹。
鬼面人掐着姐姐的脖頸,像拖着貓貓狗狗一樣将姐姐拖到了安韋役的馬前,丢在地上。“驸馬爺,還記得你的妻子說過什麽嗎?”仍在馬上的安韋役面色微動,眼光飄忽不定。
良久,安韋役才阖眼說道:“皇上已宣布他們遇難,既如此……”
鬼面人冷笑一聲:“驸馬爺是要違背妻命?”
安韋役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扶着馬鞍緩緩跳下馬,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徐徐向姐姐走去,面上閃過各種神情,痛苦,不舍,辛酸,還有決絕。
“住手,孽障!”遠方馬蹄的奔騰聲由遠及近,一名中年男子率兵火速趕來。
“爹?”安韋役驚詫的轉身看向來人,“你怎麽來了?”
“孽障,我若不來,你還要殺了誰才肯罷休?”那中年男子跳下馬匹撲上來就甩了安韋役一個響亮的耳光。
“啊——!”這一聲嘶喊徹底壓斷了我的神經。我看見姐姐突然爬起身撲向安韋役,而安韋役則是回身一劍貫穿了她的胸口。姐姐握着腹間的劍柄仍在喃喃着:“我這一生……終于……可以為自己……做主了……這一生……我……無怨無悔!”言畢她已倒地。
鬼面人不悅的冷哼幾聲,扭頭就要奔孟和倒地的方向。我也不知自己哪裏冒出來那麽大氣力,一手撐着爬起身,足尖一點飛身而出,手上天蠶絲飛卷,硬是将鬼面人的尖刀截成了碎片。我護在孟和身前大喊道:“快跑!”
“要走一起走!”身後的孟和艱難的說道。
“你快走!”我幾乎要哭喊出來,“是要一起死還是活下去為我報仇!”
孟和一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幾聲嘆息後,他松開了手,沉聲道:“你——保重!”說罷,他扶起宗清世子離去。
我攔住了要去追趕的鬼面人:“你要殺的人一直都是我吧,如今我就在這,看看你到底有什麽能耐取我性命!”
他将臉湊近了幾分,戲谑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還是殺不了你?”
“我賭你殺不了她!”柔和的聲調驀地從身前傳來,鬼面人幾乎是同時調轉了身子,卻還是慢了一步,一只匕首已經深深的紮入了他的左肩。
“你!”鬼面人難以置信的沖着來人低吼。
“絲羽,跟娘回家!”一襲藍衣的女子越過鬼面人來到我面前,她的眉間有着化不開的憂愁。
“娘!”那一瞬間我淚如泉湧,撲倒在娘懷裏。
娘沒有安慰我,只是攬過我的腰就要離開。
“慢!”中年男子的聲音隔着黃沙的寂寥傳入耳中。“你還活着,你還活着是不是!”他的聲音越發激動,只是那聲音已經漸去漸遠。
娘沒有說話,帶上我飛身離去。地上,滾滾的黃沙鋪天蓋地而來,我聽見遠處的士兵在嘶喊,“沙塵來了,快跑!”
那一瞬間,姐姐和璟仁世子也被鋪天蓋地的黃沙所吞噬,所有的血跡,所有的情長都被滾滾的黃沙掩埋。這,算不算是生死攜手?一滴淚滑下眼角,轉眼間就被漫天的風沙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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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在不遠處長樂鎮上唯一的客棧裏,娘甫進客房就甩了我一個熱辣的耳光。
我撫着那半張微微腫起的右臉,整個人都呆住了。我不知道娘為什麽要甩我耳光,我自認從不是個乖孩子,但娘卻也從未打過我。
“娘……”一個字出口,我已經哽咽的不成聲,姐姐和璟仁世子的鮮血,還有孟和他們的重傷,就像一塊揮不去的陰影不停的在我腦袋裏撞來撞去。我的哥哥姐姐,因為我,或死或傷,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那雙美麗的眼睛不久前還溫情無限的望着我,如今卻要永久的長眠于黃沙之下。
“你個混賬!”娘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
沒錯,我混賬,我居然沒發現鬼面人沿途跟蹤我,我才是真正的兇手!
就在娘擡手要再甩我一耳光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清脆的聲音:“宮主,尊者請您過去,有要事相商。”
娘恨恨的剜了我一眼,這才收了手推門而出。
門板再一次響起,我以為是娘回來了,忙轉身去看,不料進來的人竟然是踏雪。
“少宮主。”她手上端着漆盤,上面放着茶壺茶杯。
“踏雪,你怎麽會在這?”
“這個,說來話長了。”踏雪抿了抿嘴,越過我将漆盤放在桌案上,提壺倒了杯茶。“少宮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天宮裏出了好多事。”她放下茶壺,低着頭扯着衣角,也不看我。
“什麽事?”我直覺不是什麽好消息。
“自從你走了,宮主她,她就把若言傳進了內室,少宮主你是知道的,內室只有百花宮的繼承人才能去,可……可宮主這樣做,分明是……”扯着衣角的手指漸漸絞在了一起,她不安的擡頭看了我一眼,才繼續道:“還有,前幾天有個漠北來的商隊到了咱們莊裏,帶了好多箱子,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來,是來替他家主人求親的。”踏雪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在低喃。
“求親?”
踏雪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是來求親的,而且是,是跟少宮主求親。”
我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娘,娘說什麽?”
“宮主她,她同意了。宮主還說,少宮主已經及笄了,也該嫁人了。少宮主,少宮主你怎麽了?”
身子雖被踏雪扶住,卻依然覺得無力。
“少宮主,你先坐下歇會,要不,要不喝杯熱茶吧,這兒天寒地凍的,喝杯茶能暖和些。”踏雪飛速的端了茶杯來。
對着那茶杯,我搖了搖頭。
“少宮主,我聽他們說,你喜歡吳公子?”踏雪蹲下身子揚起小臉小心翼翼的盯着我的臉問道。
我沒有回答。
“少宮主,宮主這樣做對你一點都不公平,那個漠北商人連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宮主就這麽答應了。我覺得,少宮主你要是不喜歡,不如,不如我幫你離開這裏。”
“若言呢?”
“嘎?”踏雪對我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
見狀,我又重複了一遍,“若言呢?”
“若言,前幾天宮主派她出門,好像是去找什麽人,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唉,少宮主,你別走啊,好歹也先喝口水,這兒這麽幹燥,你連一口水都沒喝怎麽行呢。”
我沒理會踏雪的話,推開房門閃身而出。
适才并未發現,這二層幾乎是被百花宮包下了,每隔幾步就有婢女在站崗,随便找人問了句,我便直奔東間而去。
“師父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這麽做有什麽不對,我憑什麽要關心她在想什麽?”娘的不滿和着怨氣一并從話語裏迸發出來。
“竹心,你這麽做到底能得到什麽,好歹你撫育了她十幾年,就沒有半點感情?”師祖的聲音同樣很憤怒,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師祖盛怒的話語聲。
“感情?”娘一聲冷笑:“我的感情早在十幾年前就被人抹殺了,何況一顆棋子,憑什麽得到我的關懷?”
“竹心!”師祖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你這樣說擺明是在侮辱你自己!”
門板啪地一聲被人拉開,“雨兒,你怎麽,怎麽會在這裏?”迎面出來的師祖面色一驚。
我望着師祖,好久好久,才緩緩開口:“師祖,娘說的棋子,是我嗎?”
“絲羽?”娘緊跟着走出來,看見我,兩道漂亮的柳眉擰在了一起。“你學什麽不好,竟然學會了偷聽?”
我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我只是來找娘,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這些話。”
師祖憤憤的回頭看向娘,“這些事你自己解決吧!”而後他扭頭看着我,語氣放緩了不少:“雨兒,師祖從未将你當做棋子,在師祖心裏,你是獨一無二的雨兒。”他哀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繼而大踏步離開。
我和娘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對視了半晌。
“進來,我有話跟你說!”娘近乎命令的口吻聽得我心裏一陣陣泛寒。
我默默地随她進屋,關好門板。
娘背對着我,一甩袖腳,“我說過什麽,你都忘了嗎?”
“我不明白娘在指什麽?”
娘一個回身,一掌甩在我另一側臉上,“我說過的,不許你接近吳是非,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
我撫着左臉,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問道:“娘是為了若言嗎?”我吸了吸鼻子,“娘你放心,我不會和若言争什麽,我活不長的,何必再去害人。娘你急着把我許給那個漠北商人也是為了若言吧。娘,我只是不懂,為什麽呢?我是你的女兒,你辛辛苦苦撫養我長大,可我在你心裏卻不如一個後來的若言。”我輕笑了兩聲,臉頰上漸漸有了涼意:“這些我都不在意,真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我擡起頭直視她的雙眼,眼前娘的身影有些模糊,“娘,你是蕭王妃嗎?花露、孟和是你的兒女嗎?他們,是我的哥哥姐姐嗎?”
娘不語,她的脖頸處上下浮動着,猛地,她一掌揮來,将我刮倒在地。
這是今天娘甩我的第三個耳光。
“你有什麽資格提他們的名字!”娘咬着牙根對我迸聲,她的聲音在顫抖,“你不過是我培養的一枚棋子,竟然害死我最心愛的女兒,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若不是念在你還有用處,當時我就一掌劈死你了。”
我正了正身子,扶着地面爬起身,眼淚大片大片的滑落,“娘,他們真的是我的哥哥姐姐?”
“住口!”又是一掌揮來,我再一次倒地。“你不配!”娘踉跄着走到木椅旁,扶着木椅,肩膀不住的抽搐,“花露從小身子骨就差,我為了給她調養,只能化裝成尼姑去看她,年複一年,雖然每年只得相見數日,但對我而言已足夠。我遠遠的守護着她,想讓她健康成長,嫁給太子安心的當個太子妃。可是你呢,你居然慫恿她逃婚,害得她屍骨無存!”
“尼姑?娘,那個淨無師太是你?”想起過往的種種,還有娘剛剛所說的話,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娘你每年離開山莊,就是去看……看他們?”那個哥哥姐姐我再也叫不出口了,我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若是在地下見到了姐姐,還能否有勇氣上前與她相認,我對不住她,對不住孟和,對不住恭親王府和永成王府的所有人。姐姐臨終前說的能為自己做主,那明明是不久前我同她講過的話,我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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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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