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片慌亂中,上座的幾位夫人除了二夫人都露出看好戲的神情,而戴齊也是漠不關心,周遭的家眷更是吓得抱成了幾個團躲得遠遠地。手上突然有人在比劃什麽,是我的手心,明珠在那裏反反複複的寫着一個字,那是個“兒”,難道。
長劍揮上來的一瞬間,明珠徒然倒地。
“小姐!”我嘶聲裂肺的叫起來,整個院子安靜的只能聽見我猙獰的嘶喊聲。
☆、鬥轉星移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東廂暖閣的正廳裏戴齊的聲音足以掀翻房頂。他激動的抓起白胡子一把的老大夫,一雙眼睛綻放着生機的光芒。
“攝政王莫急,莫急——”老大夫被鉗住了衣領,本就瘦的只剩一把老柴火的幹癟脖子這會兒又被勒住,幾乎要喘不上氣,只能急急的掙開戴齊的雙手,退了幾步扶着自己的脖頸好生的喘了幾口大氣,這才說道:“這位夫——”他微微擡眼将在場的四位夫人掃了一遍,果然人活的久了,就成了人精,老大夫也不例外,倒生生将夫人這個詞吞了回去,咕哝了幾聲才繼續道:“已經有了身孕,依脈象看,應是一月有半,尚不足兩月……”
“是了,正是!”戴齊激動的嚷着。“巴卓依,你一向擅長辨認男胎女胎,這一胎可有瞧得準?”
“老夫正要說,這一胎麽……”老大夫捋了捋長白的胡須慢條斯理道:“左強右弱,寸長尺短,應是男嬰無疑。”
他的話音一落,屋內沉寂了一瞬,顯見是被他那左右尺寸什麽的給繞暈了,不過這最後一句才是正題,也正是因了這句話,滿屋子的人頓時露出了各色表情。其中最為誇張的,當屬戴齊。
他舉起雙臂揚天長笑,“哈哈!老天開眼,我戴齊年上五十,終于又得一子,哈哈,哈哈!”
再看那幾位夫人,除了二夫人面上有些失色,其餘的都是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我悄悄挪了挪身子,與身旁一個相熟的小丫鬟小燕兒低聲道,“這巴卓依大夫當真如此神奇?”
“那是自然,他這三十年來就沒失過手!”
“這麽厲害,莫非一生下來便是神醫?”
“才不是呢,他啊,三十年前是給馬匹接生的!”
馬匹?我不由得窒了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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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眼,不意竟與立于廳堂門邊的人影對上了眼,他如炬的目光幾乎是死死的咬住了我。
一月有半?不足兩月?
我醫術尚淺,男胎女胎且無法辨別,但這月份,巴卓依老大夫此次卻是栽了跟頭的。我只略做了手腳,便将明珠的脈象徒增半月。但這孩子究竟是幾時有的,相信此刻的安韋役不會比我糊塗。
廳內的戴齊激動的奔到明珠榻前又叨叨了半晌,囑她安心養胎,務必要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夫人們也是口是心非的不痛不癢的祝福了幾句便同戴齊離開了。
臨行前,三夫人突道:“巴卓依大夫剛剛說了,明珠這脈象有些不穩,我看這些日子老爺還是少來叨擾明珠的好。”
“三姐姐,你莫不如直言,老爺可千萬莫來找明珠侍寝便是了,這胎兒是大,可萬萬動不得胎氣。”五夫人笑顏如花,不輕不重的說道。
此話一出,連四夫人和二夫人都露出‘此言有理’的神情,皆看向戴齊。
戴齊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了聲,“夫人們可真是心思細膩啊!”說罷頭也沒回走出了院落。
見得戴齊走遠了,三夫人撇了撇嘴,“明珠可真是好命啊,老爺才臨幸了一晚便得了孩子,不像某些人,那就是石頭肚子,蹦不出蛋!”不待四夫人和五夫人發怒,她又繼續道:“兩位妹妹,可仔細看好了你們家這位小祖宗,好歹我和二姐姐是有子嗣的,若是她拐了老爺來侍寝,這以後攝政王府可就再沒二位的容身之處了!”
“胡說些什麽!”二夫人面有愠色,“老爺去哪還由得你指東指西了?多嘴!跟我走!”
四夫人和五夫人似是無意的眼神在空中一個交錯,只一下便各自撇開了頭走出了院子。
服侍明珠睡下,我在院子中正要再檢查一遍時,一個人影偏偏飄落。
我瞥了那人影一眼低笑道:“今兒個真是好日子,我家小姐終于熬出頭了!說起來,今天也是驸馬爺的大喜日子,怎的不在洞房陪嬌妻,倒跑到這來吹冷風了?啧啧,雙喜臨門的日子,真該慶祝慶祝!”
下一刻人影一晃已落定在我面前,一只大手死死的卡住了我的脖頸将我抵在院牆上,頭頂是滿滿的氣血,我感到自己的臉就快要爆開了,神識一片混沌。
艱難中我擡手拔下頭上的發釵照着安韋役的臂膀就紮了下去,這一下又快又狠,他躲閃不及,雖未紮個正中,卻也被我生生蹭開了皮肉。
也就是這個當口,他的手略有松動,我迅速的推開,三步并作兩步退避開來。
幾乎是得了自由的一瞬間我就開始咳,大量的血液終于可以順湧而下,頭也漸漸不漲的厲害了。我仍喘着粗氣,忿忿的看向他。
他也同樣憤怒的看着我,低聲吼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直了直身子,面向他退回室內,關上門的一瞬間送了他三個字,“沒必要!”
四夫人和五夫人的動作比我想的要快得多。
隔天明珠的燕窩就被人動了手腳——落胎藥。
那藥味雖淡,混在燕窩中幾不可查,但還是被我嗅出來了。我随意放了幾味藥打散了落胎藥的藥性,反倒配成了補藥,倒也不錯。
送藥的丫鬟是膳房的人,我見過幾次,此時她正顫抖的盯着我将已經變了藥性的燕窩遞給明珠。想必這丫鬟也是做好了萬死的準備,卻不知剛剛我在試涼熱的時候,已經順手将備好的藥汁倒進了碗中,又攪了幾攪。
此時想來,那時皇後着人試藥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越是無害便越是有害,譬如下面跪着的這個丫鬟。平日裏乖乖巧巧,謹小慎微,如今大抵也是為了錢財和家計才冒死做了這趟替死鬼。
明珠喝了半碗後将碗遞給我,又撚過帕子輕輕沾了沾嘴角,“這燕窩炖的不錯,小梅,打賞。”
“是。”我暗笑着看那丫鬟顫巍巍的站起身,好似個耄耋老太,一口牙都在打顫,将賞錢并着托碗的漆盤一并放在她手中時,那雙手也像是被霜打了似的,抖個不停。“我家主子說你這燕窩炖的不錯,明日便還由你來罷。”
“是——是——”她邊說邊退了出去,臨到門口還摔了一跤,差點打碎漆盤,可見心慌至極。
明珠與我對視了一眼,遂遣開一衆丫鬟,只餘下我二人在屋內。
“小梅,可是有問題?”明珠平靜的問道。
我只淡淡一笑,“看來有人等不急已經出手了。不過小姐你還真信得過我,竟然都喝了。”
“你親手遞給我的,我豈有信不過的道理。”說罷,她又執過我為她泡的參茶輕抿了一口。
“小姐預備怎麽辦?”
“靜觀其變。”
一連三天,那丫鬟天天來送燕窩,倒是臉上的緊張之色漸漸地褪了許多。
然而,第四天清晨起來就聽說見天來送燕窩的小丫鬟被那雲安杖斃了,原因也是搪塞的很,不外乎東西不合口了,禮數不足了。可她這麽一鬧,我和明珠都明白了個中緣由。
午間剛剛午睡起身的明珠才剛穿好衣物,便有丫鬟通傳,說那府的老夫人來看孫女了。
不得不說那老夫人在丫鬟面前表現的那叫一個一等一的慈祥勁兒,随行的那雲安也是換了一副好姑母的模樣關切和明珠問這問那。
這種假仁假義看得人起雞皮疙瘩的聊天終于在一盞茶後結束了。那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出了此番的來意。
“明珠你今年剛剛十七吧?”
“是。”
“哎,這麽個小年紀就要當娘了,也真是難為你了。”那老夫人一副憂心孫女的模樣。明珠也未接話,只等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攝政王雖說寬厚,可這攝政王府到底不是咱們那家,豪門內宅裏溝溝道道的多了,如今你懷了子嗣,本是該高興的事,可奶奶不免憂心你,這風口浪尖的,若是有人成心擠兌你,你可怎生是好啊!”說着竟扯出了帕子沾了沾眼角。
“雲安吶!”那老夫人擺了擺手,那雲安即刻走上前。
“女兒在。”
“雲安吶,明珠可就托付給你照看了,往日在家中時,你們年歲相差不大,多有磕絆,可到底還是姑侄,血脈相親的一家人啊!眼下明珠能指靠的只有你這個親姑姑了,你可莫要老身失望啊!”
“母親放心,先前是女兒性子躁,如今明珠都要當娘了,我這個做長輩的要是還不懂事可怎生好。”
“如此便好。”那老夫人露出一副甚感心安的笑顏。“明珠年歲小,如何照看自己恐怕還沒鬧得明白,這帶孩子更是不必說,待得孩子生下來,你少不得要多幫襯幫襯,那些個奶娘乳母的,哪比得過你這個親姑奶奶。”
“是,女兒明白。”說到這,那雲安臉上不自然的露出一絲笑,透着些許狡猾。
我擡眼望了一望明珠,她只淺淺的合了合愛困的眼。
“明珠啊!”那雲安三繞兩繞來到明珠身旁,親切的執起她的手,“往後缺什麽少什麽都告訴姑姑,你呀且安心養胎就好,凡事都有姑姑替你出頭。”
明珠似笑非笑的瞧了眼那雲安,“那便多謝姑姑了。”
因着執起明珠的手,那雲安的袖口順着半擡起的胳膊卷了下來,露出一節腕部,不經意間我瞟見那雲安的手腕上似乎有一塊紅裏發青的痕跡,似是被誰掐了一把,且是極新的痕跡。
我就說麽,依着那雲安一根筋的性格,怎會想出如此和樂美滿的好計策。她也只會暗地裏下毒,明面上打人,原來是下毒不成便找上了自個兒的母親商量,不料竟讨來一頓打,但也得了那老夫人的好計策。
那老夫人話裏的意思不過就是要那雲安幫襯着明珠照料孩子,好成為孩子的半個母親,日後說不定再謀劃如何将孩子拐到自己身邊,依子傍身。
果然還是跟精明人打交道文雅些。
初初幾日,長公主還會時不時來東廂暖閣挑釁滋事,然經過那老夫人來了這麽一遭,那雲安自發的充當起了明珠的保護者,幾日後竟再見不到長公主的身影,我以為那雲安還是蠻好用的。
可再過幾日我才知,事情遠不是我想的那樣。
聽聞安韋役婚後對諾敏寵愛有加,大有蓋過長公主之勢,這等掃落顏面之事居然還是發生在當事人長公主的面前,她豈能咽下這口氣,于是東廂這邊也就不再來了,只全心全力用在安韋役的新寵——西廂的諾敏身上。
也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情境,在一位不速之客造訪後,戴齊決定由女眷們陪同長公主去常樂寺小住幾日,美名曰散心,實則是為了不妨礙愛女與新姑爺培養感情。
☆、最毒不過婦人心
不速之客的名字叫招賢,可近來他的表現活脫脫一個招人嫌。因他是三夫人的表弟,即便再招人嫌,下人們也忍了。
對這個招賢,我是極其厭惡的,只因他除了挑剔異常,作風浮誇外,還風流成性,目無尊重,甚至打起了明珠的主意。自打踏入攝政王府當天起,便三五不時的來明珠院內,若不是我擋的及時,只怕明珠已經成了衆矢之的。
我本以為戴齊會出面幹涉,甚至一怒之下将招賢打包丢出門外,可惜這段時日戴齊鎮日裏都是和鐘九爺在書房密談,即便得了空,也是被長公主鬧得天翻地覆,無瑕顧上明珠。
焦頭爛額的戴齊得了鐘九爺的提議,當下一派歡喜的囑咐各位夫人陪長公主去常樂寺小住散心,得了消息的我正欲拍手稱贊,誰知那招賢居然自動請纓說是要護衛各位夫人的安全。戴齊不疑有他,自然是應了。
常樂寺并不遠,就在王城以北五十裏地,天明起身不到日落便可抵達。
臨行前,我聽得三夫人不住抱怨,現下整個乞顏動蕩不安,饑民遍地,聽聞往北的一些村子已經發生了暴亂,這時出門,若是碰上亂民可是大大不妙。
我正疑惑三夫人一個婦道人家何以知曉甚多,但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到了常樂寺時,離用膳時間尚早,長公主便帶着貼身宮娥沉珂去挑選房間,幾位夫人落得清閑便開始閑磕牙,三夫人一時得意也提起了許多舊事。
“當年啊我父兄帶了十萬大軍殺進王城,助老爺一舉殲滅了哈博爾這個逆賊,那時我父兄可威風着呢!”
二夫人手上轉動着佛珠,冷冷淡淡的開了口,“是啊,就是因為你父兄有功,後來老爺要嘉獎他們,設宴時你也去了,在宴席上老爺一眼便瞧中了你,這攝政王府自此便多了位三夫人。”
三夫人撚了帕子捂住嘴呵呵一笑,“哎吆,我說二姐姐,那還不是因為老爺當時只有烏雲和蘇娅兩個孩子,二姐姐嫁過來多年一直無所出,老爺這才将我迎過門的嘛!”
二夫人的臉色微微一白,三夫人自然是沒将二夫人的變化看在眼中,只自顧自言語道:“卓蘭這孩子命好,我不過是正月嫁入府的,不到臘月便生了她!”裏裏外外都在炫耀着她的得寵。
五夫人不由得酸酸開口道:“可不是命好,這次老爺都沒叫卓蘭與我們同行,不就是順便讓她和那位富商培養感情。”
“呵呵呵,”三夫人笑的更燦爛了。“聽老爺說那個蘇德富可敵國,北部最大的莊園還有西部的幾座金礦都是他的。老爺還跟我保證卓蘭嫁過去必定是享福的!”
蘇德!聽到這個名字,我不由得扭頭看向三夫人,她正說得眉飛色舞,似乎卓蘭已經住進了那座大莊園。
這時三夫人突然話鋒一轉,“對了,我聽說四妹妹當年還和哈博爾的長子赤那訂過婚?”說罷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望向四夫人。
四夫人端着茶杯的手跟着一抖,臉上頓時浮現幾許怒色。
三夫人呵呵一笑又繼續道,“不過也是,那時哈博爾一家在京城何等榮耀,多少人都巴望着和他家結親。我和哈博爾的幺女嘎爾迪也算有過幾面之緣,她自小長得就很好,後來還入了宮。說起來那個短命的汗王真是可笑,當年和王妃倆人愛的死去活來,轟轟烈烈的,嘎爾迪一露面,什麽海誓山盟全都抛了,連發妻都不要了。前腳廢了王妃遣送回家,後腳就要立嘎爾迪為後。有此女入宮為後,哈博爾一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這段宮廷秘史雖然也不過才十幾年,可是因為涉及了兩宗皇室,所以真相也被層層包圍,具體情形如何,多年來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版本。此番三夫人将自己在當年所見所聞一一道出,一衆人都被吊起了胃口。
五夫人催促道,“後來如何?”
“後來嘛——”三夫人似無意的瞟了眼四夫人,“王妃在回蕭國的途中遇伏,本來王妃也是不會死的,不過當時駐守巴彥的守軍将領那将軍沒有及時出兵,釀成了慘劇,這段故事我相信四妹妹會比我清楚。我猜啊,八成是因為四妹妹和赤那有婚約,所以那将軍思前想後覺得還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好,寧願放棄了家國職責。”
四夫人的怒色越發沉重,下唇已被她咬的慘白,兩道眉毛直直的斜立,怒火一觸即發。相較于那雲安的怒不可遏,明珠倒不覺如何,橫豎那一家人都不将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一頭熱。
三夫人識趣的打住了話頭,“王妃一死,蕭國皇室當然不會白白受辱,即刻就派了蕭王妃的長兄恭親王攻進王城。老爺深明大義,當即就與恭親王聯手将哈博爾一家圍在王宮內,與汗王一并拿下。老爺大發慈悲,只将哈博爾一家二十幾口全部斬首示衆,其餘丫鬟仆衆都遣散了。”
“那汗王呢?”五夫人追問道。
“他啊,聽說賜了毒酒一杯,據說是看在他和蕭王妃一雙兒女的面上給他留了個全屍。蕭王妃據說也是長得很好的,比嘎爾迪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還是蕭國第一美女,真想不通為何汗王會舍了這樣一個美貌又有權勢的正妻改立野心勃勃的哈博爾之女,聽老爺說當時汗王本是有心要鏟除哈博爾,可不知怎地,局勢就變了。”
五夫人正待問什麽,就聽見殿外有人在講話,“各位夫人,齋菜已備好,請各位夫人到齋房用膳。”
這聲音似乎在哪聽過。
于是幾位夫人也停住了自己的閑磕牙,紛紛起身離開。
我和明珠走在最後,走出殿門時就看見一位灰袍僧人微微颔首立于殿外。待我過去時他正要擡頭,一瞬間我和他的視線對上,此人竟然是白馬寺的高僧。
将明珠安頓好後,我便跑出來遍尋高僧的身影,在一株古樹下我發現了他。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轉身道,“許久不見,施主一切安好?”對于我從一個被人追殺的藥鋪掌櫃到如今的王府下人,這樣的轉變實在是大,可是高僧并沒有多問,只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就代替了。
“好——好——”我不知怎地,竟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尴尬的直絞手。
“吳公子可還好?”
吳公子,正在絞手的我微微一愣,“吳公子?”
“吳是非吳公子。”高僧又重複了一遍。見我疑惑,他又道:“後來吳公子也曾來找過貧僧幾次,與貧僧參禪論道。吳公子雖則年輕,但閱歷豐富,對道法更是見解獨到,令貧僧欽佩,言為忘年之交也未嘗不可。”
我愣了半晌才開口道:“這樣啊,不過我并不知他人在何處,但以他的聰明才智,必定是過得很好。何況……何況他心心念着的人就陪在他身旁,他們一定是過得非常——非常快樂——”
吳是非,若言,如今你們可以兩廂常伴,做一對凡世伴侶,我很為你們開心,真的很開心。我的離開,對你們,對我都是一件好事。
驀地,一陣冷風掃過,卷走了我頭頂的溫度,也帶走了很多念想。
我甩了甩頭,換上笑顏面對高僧,“高僧怎麽會來常樂寺呢?”
“貧僧昔年便是在此剃度,幾年前才去了京城求學佛法。近日收到常樂寺主持的信函,希望貧僧能回常樂寺講經,貧僧感念主持收留之恩,于是就回到這裏,不想竟遇到了施主。”
“原來是這樣啊!那,高僧,你既然是在這裏剃度的,那一定知道很多乞顏的事情了?”我有些興奮的看着他。
“略知一二,不知施主想問何事?”
“汗王和蕭王妃的故事,高僧知道嗎?”我滿懷期盼的望着他,卻不料他雙目中寒光一閃,沉下頭去默不作聲。
“額,那個,是我莽撞了,這些紅塵俗事高僧又怎會知曉,何況高僧也不是嚼舌頭根的人。”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高僧是要在這裏長住嗎,還是過些時日回去白馬寺呢?”
“稍作停留,不日則會啓程。”
“哦。”我有些失望的垂了頭。
“小梅姐姐!小梅姐姐!”聲音由遠及近,是小燕兒是找我。
我忙福了福身,“八成是小姐在找我,我改日再來拜會高僧。”見高僧微微點頭,我便提了裙擺奔向聲音跑去。
見到氣喘籲籲的小燕兒時,她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彎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可——可找到——你——了——”
“怎麽了,這麽急?”
她又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才能平穩的跟我講話,“小梅姐姐,你,你快回去吧,長公主都快鬧翻了!”
随着小燕兒回到衆位女眷下榻之處,只見長公主指揮着一衆人等正在忙忙碌碌的搬東西。聽小燕兒說,本來是住上房的長公主突然跑出來嚷着屋裏有蟲,就吵着跟二夫人換了房,可誰知還未洗漱,長公主又跳出了房間吵着有蟲子要換房,跟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都換了個遍,最後又跟明珠換了房,此時五位夫人都站在屋外,只待長公主挑選了可心的房間睡下才敢進屋,生怕睡到一半被人拽起來。幸好,明珠的房間裏沒什麽蟲子,長公主才消停了下來。
進了房間,明珠遣開了衆人,低聲道,“是你做的?”
我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為何?”
“入夜小姐便知曉了。”我故意賣了個關子。
長公主就寝後,衆人終于松了口氣,各入各屋洗漱睡下。明珠因為有孕嗜睡,也早早的入了夢境。只有我,懷揣着諸多心事,難以入眠。
三夫人的話一直困擾着我,我本以為乞顏汗王當初摒棄了娘,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可戴齊似乎知道些什麽,真相也似乎被掩蓋了。
在床榻上翻了個百八十下,外面的嘶喊聲打罵聲終于如期而至。
匆匆将衣服罩上,攏了攏衣襟,又輕手俐腳來到明珠床前,此時明珠也有些醒了,半撐着起身合了合眼眸問我道:“發生了何事?”
我将早已備好的厚重披風展開,替明珠圍好,“小姐,好戲可要開始了,我們且等上些許時候,待到人全到齊就可以去看戲了。”
待到我和明珠來到屋外時,戲已然接近白熱化。
明亮的燈火打散了漆黑的夜色,一衆官兵将一個人影按在地上左右木板啪啪開打,只聽哀嚎聲驟然而起,刺耳又難聽。
“長公主饒命——啊——饒命啊——”趴在地上正受板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目前最最招人嫌的招賢,他那特有的花花公子嗓音在夜空裏回蕩着,格外清晰。
“混賬東西,你算是什麽玩意,狗奴才一個,居然也敢打本公主的主意,給我打,往死裏打!”長公主拔高了聲音怒喊着,身子還在不住的抖動,雖說穿戴的還算整齊,可是一頭釵發早已橫亂,兩頰更是因為暴怒而通紅。
“長公主饒命,饒命啊,奴才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長公主不敬,哎吆——啊——”招賢被打的幾近皮開肉綻,仍不忘讨饒,拼命的撕喊着,“是有人叫奴才來的,如果奴才知道那是長公主的房間,奴才就是向天借了膽也是不敢進去的,啊——”
“停!”長公主突然喊道,一衆侍衛立時停了手。“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押過來。”
侍衛将早已被打得脫了相的招賢拖到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籠着衣襟走上前,眼中閃過暴戾之色“你剛剛說什麽?”
“奴才,奴才是,是被,被,被人叫過來,來,來的……”
“是誰叫你過來的?”
“是,是,是……”一直未曾擡頭的招賢偷偷的擡起頭,視線慢慢的轉動着,突然,視線落在了那雲安身後的丫鬟常春身上。
衆人的目光也都在一瞬間聚集在了那雲安和常春的身上。
只聽長公主冷笑一聲,“哼,原來你是來尋這個老女人的!”說罷陰狠的瞪向那雲安。
現下渾身發抖的人輪到了那雲安和常春。
“你,你胡說!”那雲安忽的沖上前揪起招賢的衣襟狠狠的甩了他一個耳光。“你敗壞我的清譽,我打死你!”又是一記耳光甩了下去。
那廂二夫人着人攔下了幾欲發瘋的那雲安,拖到了一邊。
“奴才不敢胡說,奴才這有證據。”招賢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摸出個物什來,一旁的侍衛立刻抓了過去呈到長公主面前。“奴才不是來找四夫人的,是,是……”
長公主只瞥了眼那件物什,是一枚發簪,便不再多看,厲聲問道:“是什麽?”
招賢忽的将視線一轉,看向明珠,啜啜道:“奴才是來私會六夫人的!”
這事兒本就在我的預計中,我也不急,只悄悄按了按明珠的手臂,對着招賢故作憤怒的吼道:“你亂講!混亂編派我家主子,小心攝政王治你的罪!”以前我擔心長公主會将我認出來,可這會兒雖有燈火,隔了這麽遠她也瞧不真切,加上我此刻的着裝也變了許多,我更是不必擔心,只放心的演戲。
“我有證據!”招賢此刻也來了勁兒,“那枚發簪就是證據,四夫人的丫鬟晚膳之後跑到我房間将發簪給了我,說是受了六夫人之托約我今晚來此燕好。”
“亂講,那枚發簪我連見都沒見過,根本就不是我家主子的東西,何況常春也不是我們院裏的丫鬟,你再胡說,我就替我家主子撕爛了你的嘴!”
“小梅。”明珠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所有的人都能聽見,“清者自清,我既無事,何必擔心別人能害得了我。”
作為常春的主子,那雲安此刻也無法獨善其身,她被家丁攔住,此時也無法做些什麽,只能直直的看向那枚發簪,然而她卻突然叫了起來,“那不是三姐姐的發簪嗎?我記得七八年前瞧見三姐姐戴過,是她的嫁妝!”
二夫人聞言幾步來到長公主面前,請求借看,拿到手反複翻看了幾遍,身子也不由得抖了起來,“這,這正是三夫人的東西,怎麽,怎麽會這樣!”二夫人氣急,幾步回身将發簪丢在了三夫人的臉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說罷又命人将常春拖到跟前,“賤婢,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若是講不清楚,便賜你一尺白绫送你上路!”
“二夫人,我沒有,我從來沒去找過招賢公子!”常春哭啼着瞄向明珠。
明珠得了我的暗示,面不改色,底氣十足的望了回去。
“你還敢胡說!”二夫人示意身邊的丫鬟甩了常春一個耳光,“這東西到底哪裏來的,說!”
正哭啼不停的常春突然止住了淚,眼睛瞪的大大的望向衆人身後幽黑之處,臉色也越發慘白,驚恐着往後退去,“不,不,不是我,你別來找我,你去找三夫人,對,找三夫人和招賢公子,是他們,是他們……”她求救的看向三夫人和招賢,誰知他們都撇開了頭。
“賤婢,你先是誣陷六夫人,又來誣陷我,來人啊,給這賤婢掌嘴!這種賤婢,打死都不嫌多!”三夫人跳出來指着常春的鼻子罵道,抓住常春的頭發又拽又打。
常春咬了咬牙,突然迸聲道:“是三夫人,是三夫人和招賢公子私會,他們這對狗男女在府裏就勾搭在了一起。招賢公子垂涎長公主容貌,與三夫人合計,讓我去傳話,夜半時偷偷溜入長公主房間。不僅如此,三夫人還讓我給四夫人偷偷下藥,讓四夫人沒法懷孕!”
“你!”三夫人和招賢同時出聲,三夫人氣得眼睛通紅,抓過一旁一個侍衛的刀對着常春的肚子捅了下去。
只聽見常春哀嚎一聲,鮮血濺了三夫人一臉。
明珠見了血,不由得腿上一軟,我急忙扶住她。
這時,長公主來到了三夫人面前,美豔的臉龐盡是冷漠,突然,她拔下頭上的金釵,手起釵落,将三夫人一張俏麗的臉劃成了麻子。
“啊——”三夫人的慘叫不絕于耳。
“賤人,居然暗算本公主,毀了你的容貌是輕的。”長公主輕描淡寫的說完這句話,将手中的金釵一丢,又來到招賢面前。
“長公主,你要相信奴才,奴才絕不敢這麽做,奴才,啊——”又是一聲慘叫,招賢的腦袋和脖子已然分了家。
長公主又将剛從侍衛手中奪過的刀丢還給了那個侍衛,“拖下去喂狗。”
幾番見血,明珠早已受不住這種刺激,一下暈了過去。
這出戲終以三夫人被幽禁,衆人恹恹返回府中而告終。至于常春和招賢,他二人都被抛入荒野,入了狼腹。
回到府中,明珠将我招至內間,有些陌生的看着我,“小梅,為何要下手這麽狠,他們……”明珠許是想起了那些血腥,臉上一陣白。
“小姐,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他們會這樣,但是,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姐你心存仁念,可知他們是怎麽想的?”
“小梅你的意思是?”
“三夫人卻是與招賢公子合計要在那晚溜進你房中壞你清白,再以不貞為名将你和腹中孩兒置于死地。”
“真有此事?”
“包括常春也是,她其實是被三夫人收買了的,雖然她是四夫人的陪嫁丫鬟之一。之前下毒的事都是三夫人指使常春做的,三夫人告訴常春,如果成功毒死了你和孩子,就讓攝政王納常春為妾。常春見膳房的丫鬟沒得手,就借着陪同四夫人來探望你為名,多次在你的吃穿用物上做手腳,甚至還意欲在你午睡時以匕首将你刺死。”
明珠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還好小梅,還好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和孩子……”她扶着肚子哽咽了。
“小姐,我以為,此地不可久留,長公主做事心狠手辣,小姐若是在此呆的久了,只怕會被長公主發現事端。”
“一切聽你安排吧,小梅,我和孩子的命都交到你手裏了!”明珠握住我的雙手,真誠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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