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夢蝶縮在我懷裏,身子不停地戰栗。
我将夢蝶摟的更緊,雖然我不想再殺人,可是,我更想活下去。
将手悄悄探到腰間,微微打量了一周,人數太多,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次将他們擊倒,如果不能一擊即倒,只怕剩下的就會一擁而上将我們置于死地。
“嗚……”眼見一個饑民将枯萎發黑的手指伸向我們,夢蝶被吓哭了。
我趁機将手中的藥粉向前一抛,然後拖着夢蝶沖破人群一路狂奔。
“抓,抓住她們——吃掉——吃掉——”身後的饑民怪叫着,只不過那聲音已經越來越遠。
“夢蝶,把這個吃下去。”在栖身的山洞裏,我将藥丸遞給夢蝶,剛才灑在饑民身上的藥粉也沾了些在我們身上。
驚魂未定的夢蝶呆呆的接過我遞去的藥丸,放進嘴裏慢慢的咀嚼着。
“別擔心了,這邊已經沒有那樣的饑民了。”我摸了摸她的頭。“等下好好睡一覺,我們好趕路。”
夢蝶的眼眶越來越紅,嘴一扁撲進我懷裏,放聲大哭,“我好怕,嗚嗚——”
“好夢蝶,別哭了,我們這不是逃出來了嘛。”
夢蝶抽了抽鼻子,“要是姐姐沒有帶夢蝶回來,是不是夢蝶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怎麽會呢,你呀,早就被人給煮了吃了,沒機會變成那個樣子的!”我逗趣道。
眼淚汪汪的夢蝶撅着嘴想笑又笑不出,“姐姐就知道逗我。”
“好了,快睡吧!”
将夢蝶哄睡後,我走出山洞,看着漫天璀璨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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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風劍山莊武林大典。
那裏會有我想知道的一切嗎?
我帶着夢蝶一路北行,奔往風劍山莊。
這一路上,我們遇到過善人,也遇到過搶匪,還有逃荒的饑民,包袱裏可以用來自保的藥物也越來越少了。
兩個月後,我們終于來到了毗鄰塔庫汗邊境的色勒莫,這裏地處極北,入目即是遍地白雪和大片稀松的樹木。
“姐姐!”眼見越走越深,夢蝶的雙腿都淹沒在雪海中,她不由得驚呼。
雖然我比夢蝶高出不少,但雙腿幾乎也被淹沒了。
記得小時候,住在王城附近的莊園裏,冬天的雪往往一下就是大半月,那時常聽說誰誰誰家裏早上起來推不開門,被回旋的風吹起的堆雪堵住了門。不過我的院子裏倒是一直很清爽,早上起來時早已被下人們打掃得幹幹淨淨。所以,這樣厚實的雪地我也是頭一次見到。
我和夢蝶出來的急,也沒帶什麽禦寒的衣物,兩個月來,一直都是身上這身半厚不厚的小襖,日也穿夜也蓋,早就不暖了。
“阿嚏——”夢蝶抱着肩膀揉了揉鼻子在雪地裏踉跄的前行着,接着是更多的噴嚏聲。“姐姐,到城裏還要多遠啊?”夢蝶有氣無力的問道。
望着茫茫雪原,我嘆息了聲:“我看我們最好還是在這裏找個落腳的地方,恐怕今天是進不到城裏了。”
也虧得運氣好,天快黑時我們在樹林裏找到一間廢棄的小木屋。
夜裏的風呼嘯着,木屋的縫隙裏穿透過絲絲寒風,夾雜着冰冷的雪花,吹得我和夢蝶徹夜難眠。
“姐姐,我冷。”窩在我身邊的夢蝶迷糊道,還不時的往我懷裏蹭。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燙!
“夢蝶,你發燒了!”我忙抱過夢蝶,搭上她的手腕。
“唔……”夢蝶嘤咛了聲,沉沉的倒在我懷裏。
我又扯過包袱,四處找藥,可是包袱裏就只有一瓶跌打藥了,根本起不了作用。
抓着那瓶藥,盯着空蕩蕩的包袱,還有幾乎要昏迷了的夢蝶,我的喉頭不斷的哽咽着,包袱裏沒有衣服沒有吃食,如今連藥也沒有了,我拿什麽救夢蝶。
梆——梆——梆!
門外有人在撞門!
“他奶奶的,這雪這麽大,打不到獵物,咱們全都得餓死……”斷斷續續的罵聲從門外傳來。
我下意識的将夢蝶抱緊。
梆一聲重響,門被撞了開,一股冷風卷着雪花強勢而來。
門外幾個人影舉着奄奄一息的火把往屋裏擠。
“他奶奶的,這裏居然還有人?”一個壯碩的年輕男子進了屋就看見我和夢蝶,皺着結了冰花的眉毛打量着我們。
“你在嘟囔什麽,圖勒?”後跟進來的一個男子略顯精瘦,看上去比前一個年長幾歲,邊說邊拍着身上的雪。
“這屋裏有人。”名喚圖勒的男子說道。說罷,他将火把往我們身前探了探。
“這位姑娘,似乎是病了?”後進來的男子走上前看了眼昏迷的夢蝶。
我滿是戒備的看着他,微微點了點頭。
誰知他竟伸手抓過夢蝶的手腕,我剛想拂開他的手,就聽見他說:“是受了風寒,沒大礙,去鎮上找個大夫看看就好。圖勒,咱們是不是還有些風寒藥?”
“祖坤,你也太好管閑事了,咱們都吃不飽了,你還有心情給別人看病!”圖勒不滿的嘟囔道。
被喚作祖坤的人站起來對着圖勒攤開掌心,像哄小孩似的說道:“不過是出門在外互相照應,藥呢?”
圖勒撇了撇嘴,不甘不願的從腰間摸出一瓶藥。
祖坤接過藥放在我們身旁,“這個藥能稍微緩和病情,不過還是要去鎮上找大夫。”
我瞧了瞧那藥,又瞧了瞧祖坤,“咱們素不相識,為什麽?”
哪知祖坤竟爽朗一笑,“出門在外,都會遇到難處的,說不定哪日還要依仗姑娘來救我們呢!”
“得了得了,藥都給了,快點歇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圖勒在一旁催促。
祖坤沖我微微颔首,然後與圖勒一道走到木屋的角落裏和衣躺下,不多時兩人鼾聲漸起。
我聽着那聲音像是睡熟了,才小心的掂起身旁的藥瓶,拿得遠些拔開瓶塞,以手扇風帶過絲絲藥味。
藥味入鼻的一剎那,我皺了皺眉瞥向角落的兩人,又是南疆的藥!這兩人也必定是南疆人無疑!
給夢蝶喂過藥後,她的額頭沒那麽熱了,只是整個人還在昏迷不醒。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時我才醒來,那時圖勒和祖坤二人已經離開了木屋。我暗暗懊惱,怎麽會睡得這般熟,居然連他們走動的聲音也沒有聽到。但眼下不是懊惱的時候,我必須帶夢蝶盡快就醫。
看着夢蝶通紅的面頰和半白的嘴唇,我狠了狠心,脫下自己的小襖套在夢蝶身上,又将夢蝶背起離開木屋。
經過一夜的狂風暴雪,外面的雪又厚了一大截,幾乎是齊腰的。
我在雪地裏費力的挪移着,聽見背後的夢蝶迷蒙道:“好,好冷……好餓……肉……”
“夢蝶,我們就快到城裏了,到了城裏,姐姐給你買肉吃,我們還能住暖和的客棧,你要堅持下去,好不好?”
“恩,好……”夢蝶趴在我背上,軟軟的睡了。
腰以下的身子越來越冰,望着無垠的雪原,我腦中一片空白,這茫茫雪原,究竟何時到頭?
☆、輾轉夢歸來(上)
“大夫,求你看看我妹妹,她病的不行了!”我終于活着背着夢蝶跑到了城裏的醫館。
“姑娘,你——”白須老大夫看了眼我,繼而不停地咂舌,“你這模樣沒比她好多少啊!”
我低頭看了眼早已沒了知覺的雙腿,只覺得腿下一軟,撲通一聲半跪在地,身後的夢蝶也跟着摔了下來。
“哎呀,姑娘,不是老朽不幫你,可是你看看你們,一看就知道是災民,這年頭收成這麽不好,老朽做的又是小本生意,勉強養家糊口,就是想幫你們也不能做虧錢的生意吧!”老大夫捋着胡須搖了搖頭。
我忙抓着大夫的衣角乞求道:“大夫,我妹妹她只是風寒,要不了多少藥的……”
“別說了,老朽不能讓家人喝西北風啊,姑娘你走吧,夥計啊,送這兩位姑娘出去。”說完也不再看我們,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夥計。
我的雙腿根本沒什麽知覺了,夥計來拖我時,我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他們将我和夢蝶拖走,我拼命的求大夫和夥計不要趕我們走。可是我和夢蝶還是被人拖出了醫館,丢在了雪地上,眼看着醫館的大門在我面前被關得嚴嚴實實。
我無助的坐在雪地裏盯着自己無用的雙腿,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夢蝶,悲傷一擁而上,我狠狠的舉起雙手攥成拳砸向那雙近乎沒有直覺的雙腿。
醫館的門忽然開了,我聽見聲音,滿懷希望的擡起頭,看見剛才将我們丢出來的夥計走出來,手裏拿了個小小的黃紙包。面黃肌瘦的小夥計小聲道:“我,我這就只有半個饅頭了,你們拿去吧!”夥計将黃紙包丢下後匆匆跑回了醫館。
“謝謝!”捧起那個救命饅頭我對着早已關上的大門感激涕零。随後拖着雙腿爬到夢蝶身旁,輕輕推了推她,“夢蝶,醒醒,夢蝶,這有饅頭。”
“饅……饅頭……”夢蝶迷迷蒙蒙的哼道,嘴唇抖了幾抖。
我忙将饅頭放到她唇邊,她本能的咬了一口。
幹巴巴的饅頭在她嘴裏嚼的格外費勁。
“嘔——”夢蝶嘔了聲,身子一翻吐在了雪地裏。
醫館的門再一次被人拉開,白胡子老大夫嫌惡的看着一地的污穢,“哎呀,你們怎麽吐在這了,這讓我怎麽做生意啊!阿丁,瞧你做的好事,沒事給她們饅頭,把這麽弄得這麽髒,快拿掃帚來,把這清理了,你這個月工錢沒了!還有你們兩個,”他指了指我和夢蝶,“快走快走!”
我知道那眼神代表了什麽,那是深深的厭惡,于是也不再多言,撐着爬起來,可是剛爬到一半,腳下一滑,身子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痛傳遍了全身。我強忍着眼角的淚水,再一次爬起,可是還是摔倒了。眼淚終是不如意的流了出來,冷風吹過,劃過淚痕的臉上一陣刺痛。用袖子抹了把臉,我硬撐着爬起來,又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拉起夢蝶,背在背上一步步的離開了這裏。
饑荒肆虐的漠北,又趕上隆冬,幾乎沒有乞讨的可能。可是夢蝶的狀況越來越差,我沒辦法,只能兵行險招。
“姑娘,這頓飯一共是二兩銀子。”小二謙和有禮的站在桌邊說道。
我抿了抿唇,按住躁動不安的夢蝶,湊過身和小二低聲道:“我,我沒帶錢,可不可以……”
“啊?沒錢?你吃霸王餐啊!”小二驚叫道,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忙将小二按到桌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是啦!”
小二驚慌着掙開了我的鉗制,回頭嚷嚷起來,“不好了,有人鬧事,有人鬧事啊!”
此時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底,我木絲羽今天可算是丢死人了!
急促的腳步聲快速而至,我悄悄擡起眼睛瞥了眼,果然是幾個打手,天吶,逃不掉了!
“姐姐,我們……”夢蝶拽了拽我的衣角,低垂着臉緊張兮兮的看着我。
我撐起手背遮住臉,慢慢轉過身去。這麽丢人的事,還是少幾個人看到的好。
“姑娘,你們——”奸商的油滑聲在耳邊響起。
我不得不勉強轉過頭去,果然看見一個穿着棕黃色布衫的老板模樣的人站在打手之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正搓撚着自己的八字小胡,滿臉嚴肅。
“聽說姑娘是來吃霸王餐的?恩?”
“誤會,誤會……”我打着哈哈把身下的凳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豈料那老板向後退了幾步。“姑娘有話直說,甭來這套。”
“那個,其實……”我扯着笑将這店裏打量了一番,看到一件江南的織錦高高的挂在飯館最顯眼的地方,于是眉頭一轉,信口道:“其實我是江南首富家,額,少東家的未婚妻,呵呵,呵呵……”
“恩?”那老板擰了擰眉毛。
我又說道:“這幅織錦可是江南的鴛鴦錦?”
見老板微微一愣,我忙道:“這錦緞乃是餘氏獨傳的三色織錦法,餘氏慣以月季為暗紋,此錦正是。繡線乃是南陽天絲,複以三色菫挑染,至于繡工,應是出自淮南芝菡繡舫的頭號繡娘江芝菡之手,說起來這好像正是我們工坊的繡品。江芝菡繡工極佳,但作為頭號繡娘,每年不過接三五莊活計,所以她的繡品一向少見,知道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老板好本事啊,能請得動我家裏這位繡娘,想必與江姑娘十分投緣。”我邊說邊瞄着老板,見他臉色大變,捋着八字小胡的手也頓在了半空。
好半晌,他才讷讷道:“姑娘說得極是!姑娘當真是?”他垂下眼眸沉思了半晌,猛的提氣喊道:“來,來人,快請姑娘到雅間!”
“不必了!”我忙擺了擺手,我不過是來蹭飯的,可不是來詐騙的。
“姑娘切莫推辭,令夫君正在舍下小住,想來姑娘必是尋訪至此,小老兒這就帶姑娘去見公子!”
滾滾天雷不期而至,當場将我劈傻!
沒想到我千算萬算編了種種謊話,居然被我踩到了雷!
細微的腳步聲突然響起,聽起來似乎是個練家子。“何人在此喧嘩?”話音未落,二樓的樓梯轉彎處就走出一個三十餘歲的武者,神色威嚴,身材魁梧。右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看着我們不急不緩的問道。
老板見了來人忙點頭哈腰,“少将軍,是少将軍朋友的未婚妻來了!”
“哦?”那武者說着,眼神掃射過來。
我急忙斂眉低首,誰知那老板居然用手指了指我,死定了!不過是為了騙頓飯吃,居然還要搭上命,真是賠大發了!
“有意思,有意思。”那武者戲谑道,“你來看看,那位姑娘可是你的未婚妻?”我聽見那武者似是在問什麽人,而他的身邊也多了另一人的腳步聲。
我低着頭只待受死,就等着那位公子一句話要了我的命,孰料他竟不言語。
沉穩的腳步聲慢慢來到我身前,一雙白色短靴闖入了視線。
而那人将一柄折扇在手上拍了幾下,随即輕笑道:“你怎麽找到這來了?”
這聲音!我猛地一擡頭,“吳是非!”
對面笑吟吟的吳是非一甩袍子坐在了我身旁的凳子上,故作生氣道:“說過多少次了,不可直呼相公的名諱!”
“相公?”虧他說得出口。
在周圍一片暧昧唏噓的注視下,我這一張臉怕是早已漲成了紫紅色。
“你別亂講……”我剛想把這亂七八糟的一切解釋清楚,就被吳是非給打斷了。
呆滞的扭過頭看着搭在我右肩上的修長手指,我的脖子僵了僵,火氣蹭的一下竄上來。
這厮居然敢摟着我的肩膀!
我剛想狠狠的瞪上他一眼,孰料他居然用扇子敲了下我的額頭,壓低聲音在我耳畔說道:“不想被當成吃霸王餐的就聽我的,否則就等着被修理一頓然後丢出去睡雪地吧!”
我就知道,吃霸王餐絕對是我這輩子的屈辱史!
“這位便是賢弟的未婚妻?”那武者不知何時走來,玩味的眼神在我和吳是非之間打量。
“正是!”吳是非說着,摟着我肩膀的手臂也跟着一用力,将我從凳子上帶了起來。
站起來的一瞬間,我的雙腿一軟,差點又摔在凳子上,還好他反應快,胳膊一用力将我提住。
“你?”吳是非詫異的看着我,眼光将我從頭掃到尾。
“姐姐的腿被凍傷了,走,走不了路……”一旁的夢蝶小聲的嘀咕着。
身子忽的一動,人已經被人打橫抱起,我尚未從暈暈的狀況中清醒過來,就聽見吳是非急急的說道:“向南兄,麻煩幫我尋個大夫,越快越好!”随後就抱着我直奔二樓跑去。
“哎,我說賢弟……”那個被吳是非稱作向南兄的武者在我們身後喊着什麽,可是都被吳是非的疾馳沖散了。
吳是非一路沖上三樓的一間客房,将我放在床榻上,我羞的滿臉通紅,一沾了床鋪就扯過裏面的被子蓋在自己臉上。
“你扯被子幹嗎?”外面的人不解的問道,還用力的想要扯開被子。
“放手了啦!剛剛你就這麽抱着我跑上來,丢死人了!”我奮力的拉住被子不讓吳是非扯下去。
被子外面傳來吳是非悶悶的笑聲。
“笑什麽,都怪你,這下可好了,我不過是來混飯吃的,如今連面子都丢光了,你還好意思笑!”
“我幫你脫困你怎麽不說呢?你說,丢面子和挨板子,哪個更好受?”說罷,吳是非又來扯被子。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在被子裏大喊,哪知一喊更覺得被子裏氣悶。
我的腦袋裏正天人交戰着,到底要不要掀開被子出去透口氣,就聽見門外有人喊道。
“賢弟,大夫來了!”正是向南的聲音。
聽見吳是非去開門,我才松手将被子褪到鼻子下面,眼一轉就看見向南帶着一個老大夫和夢蝶一道進了門。
“姐姐!”臉色仍很蒼白的夢蝶撲了過來。
我忙坐起身接住她。
“那個,能不能,先給我妹妹看病?”我溜着眼打量着屋裏的幾個人弱弱的問道。
向南先是沖吳是非挑了挑眉,随後沖我點了點頭,“也好,想必賢弟和弟妹還有諸多話要說,不妨先給這位小姑娘看病,稍後我派人來接賢弟和弟妹去府上修養,到時再看病也不遲。”說着就去牽夢蝶。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麽蠢的事,光看那老大夫暧昧的眼神就知道,向南的想法絕對沒比他好到哪去。
“多謝!”吳是非沖向南一拱手,随即轉身沖我勾了勾嘴角。
“還是先給我看病吧!”我沖着向南的背影喊道,卻不料他帶着一老一少走路到速度居然能用風馳電掣四個字比拟,我的話音還沒落,門就關上了。
扭頭瞄了眼吳是非,我嗖的拽過被子鑽了進去,将自己在被子裏團做一個團。
身後的床榻微微陷了下去,就聽見吳是非坐在我身後輕笑道:“什麽時候你面皮也這麽薄了,這是漠北,不是蕭國,男子和女子即便同吃同住也無甚不妥。不過是抱了一下,還是看在你腿不利于行的份上,你就被向南的話吓到了?”
那能一樣嗎?要是換作別人,我可能還不會覺得這麽尴尬,可是偏偏是吳是非啊,我對他本來就心存不良!啊呸,什麽心存不良,明明是居心叵測,阿呸呸呸,越想越亂,都什麽啊!
“接我們的人就快來了,你是要在棉被裏繼續悶下去呢,還是去見你的小妹妹呢?”吳是非扣着床沿說道。
我不情願的扯下棉被坐起身,別扭的看着他,“那個,等下找別人抱我,不用你。”
他挑了下下颌,哼道:“越來越沒分寸的,當着未婚夫的面居然還敢亂講!”說罷一伸長臂将我攔腰抱起,我哀嚎了一聲,捂上臉,吃頓霸王餐居然還能有此奇遇,我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向南家的床榻果然好眠,看診的大夫前腳剛并着吳是非離開,後腳我躺在床上已然昏昏欲睡了。
我翻了翻身子,又扯了扯被子想換個舒服的姿勢睡下時,就聽見門板輕啓,兩道細碎的腳步聲伴着交談聲從外間傳入內室。
“瞧見沒,那姑娘是吳公子抱進來的。”
“我瞧她胳膊腿都在,好手好腳的,幹嗎要纏着吳公子抱她?”
“吳公子生的那般好,哪個姑娘家不想跟他親近?”
“這麽說,你也想讓吳公子抱着走進來?”
“別,我可還想多活幾年,誰不知道吳公子是娟娟小姐的意中人,加上李姨娘目前最得大少爺的歡心,李姨娘說什麽都會替娟娟小姐做實這樁親事的。”
“可,我聽二少爺身邊的阿雲說,這位姑娘是吳公子的未婚妻,若果真如此,李姨娘還能逼着大少爺搶親不成?”
“誰知道,不過據說當年大小姐嫁給當今攝政王一事也是老爺一手促成的,你想啊,攝政王是何等人物,老爺幾句話就讓攝政王娶了大小姐,可他吳公子只是二少爺的一個朋友,論家世背景可沒一樣比得過攝政王,我覺得老爺只說半句話,這事兒就能成!”
攝政王?
“也是,娟娟小姐是大少爺最寵愛的李姨娘生的,在府中地位比二少爺還高,就算吳公子不樂意,想找二少爺幫忙,恐怕二少爺都說不上話。再說,娟娟小姐雖然刁蠻了些,可娶到她,好處那可是一大堆,吳公子那麽聰明的人,還會想不通嗎?哎,金鈴,你比我進來的時間長,你知不知道二少爺的事啊,為什麽二少爺在這個家這麽沒地位,是因為……”
“噓——你不要命了,當心被人聽到!”
“怕什麽嘛,我們說話聲這麽小,裏面那位姑娘根本聽不到啦,除非她是順風耳,再說,商大夫不是說了,藥裏加了安睡的藥物,她喝下去不睡到明天天亮是不會醒的!金鈴,你就說吧,沒事的啦,你知道的,我好奇心重,入府都三年多了,也沒人肯給我講,我都快好奇死了!”
“你快別晃我胳膊了,香灰都灑出來了!”
“金鈴金鈴你快說嘛,你告訴我,我就不晃你了!”
“好好好,我告訴你,快別晃我了!不過我可跟你說啊,這話你聽聽就好,千萬不能說給別人聽!”
“你放心好了,這事我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那我算什麽?
“這個,我也是聽說的。有人說,二少爺他,他不是老爺親生的!”
“啊!”
“噓,都叫你小聲點了!”
“啊,抱歉,我摁住嘴巴,你繼續說。”
“聽說二十七八年前,老爺在外征戰時帶回個女子,那女子當時已有身孕,老爺對外說這女子是他在外娶的妾氏,好像當時夫人還鬧了好久。沒幾月那女子就生下了個男嬰,就是二少爺了,老爺當時還開心得不得了。本來老爺挺喜歡那女子和二少爺的,可就在二少爺滿月的時候,不知道哪來的流言,說二少爺其實是那女子和老爺手下的一個副将的私生子。那女子也不知發什麽神經,抱着二少爺躲進了自己的院子,誰都不見,開始老爺還耐着性子去門口勸說,後來老爺也生氣了,就索性不再去看他們了,由着他們自生自滅。一直到二少爺十四五歲的時候吧,也就是我進府來的第二年,那女子死了,二少爺才離開那個院子。說起來,那女子也挺慘的,活着的時候沒個名份,死了更是進不了宗祠,連個牌位都不讓供奉。那之後沒多久,攝政王命老爺鎮守色勒莫,郎府就全都跟着搬來了,到了這裏,老爺讓我們一律不許提到二少爺的生母,連二少爺自己,都不許祭拜。”
“這麽慘啊!”
“依我看啊,裏面那位姑娘要是纏着吳公子不放,只怕下場比這更慘!”
慘是吧,娟娟小姐是吧,我就知道依着吳是非那張招蜂引蝶的臉,絕對沒安穩日子過!
☆、輾轉夢歸來(中)
隔天早上一出門就見到了向南,如今說來應該稱他為郎向南。
“弟妹昨夜睡得可好?”郎向南整張下巴連着大半臉頰都被絡腮胡子擋了去,怪不得二十六七的年紀被我看作了三十多。
我福了福身回道:“大夫妙手神醫,一碗藥喝下去直睡到今晨方才醒來。”
他微微點了點頭,“商大夫常年為我們府上的人看病抓藥,醫術頗受好評,我瞧着弟妹今日走路也比昨日好了許多,再歇息幾日想必就可康複如初。”說罷他咧開嘴淺淺一笑,笑容頗有幾分陽光味。
一時間我又想起昨天那兩個小丫鬟的話來,這郎向南倒真看不出有此等滄桑往事,只是這本就是無意中偷聽來的,不好和他談論,只得留在我肚子裏藏着。
不遠處顯出一個白影,慢慢的向我們靠來,“看樣子你昨晚睡得不錯!”那白影慢悠悠的晃到郎向南身邊,沖着我擠了擠眉眼,我頓覺心髒漏跳了幾下。
“賢弟一早就來,可是放心不下?”郎向南調侃道。
“向南兄家中吃得好睡得香,何來不放心之說,只是——”吳是非停下了嘴邊的話,賣了個關子。
郎向南似乎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主,聽了吳是非的半截話,忍不住問道:“只是什麽?”
吳是非含蓄的笑了笑,“只是你那侄女讓人招架不住啊!”
郎向南沖口道:“娟娟?”
娟娟?不就是那個大少爺和李姨娘的愛情結晶,對吳是非執念頗深的別扭千金嗎?居然當着我的面提起她,還毫不掩飾自己被她糾纏,簡直,簡直太過分了!再怎麽說,我目前也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我鼓了鼓腮幫子,向吳是非瞪過去。
吳是非眼睛一轉,向我看來,嬉笑道:“夫人可是生氣了?”
我不由得面上一熱,結結巴巴的回道:“誰,誰生——”可轉念一想,我如今可是頂着吳大少爺未婚妻的頭銜,憑什麽不能生氣,于是匆匆改口道:“沒錯,我非常生氣!”
此時,郎向南有些錯愕的看着我們二人,我當然不好解釋我是偷聽了丫鬟們的話才知道娟娟對吳是非的愛慕之意。
吳是非突然飄過來攬住我的肩膀,半是親密的湊近我低聲道:“夫人放心,為夫在外向來潔身自愛,不曾惹過半點桃花,何況娟娟小姐對為夫只是欣賞,并無愛戀,夫人還是莫要吃飛醋的好,傷了身子為夫會心疼的!”
我一個激靈從頭顫到腳,骨頭裏泛出陣陣惡寒。
我無聲的用唇語說道:“吳是非,你敢不敢再惡心點?”
他挑了挑眉,也以唇語回道:“好說好說!”而後他清了清嗓子,柔聲道:“夫人可是覺得不舒服,是否需要為夫抱夫人進屋歇息啊?”
這下,我從腦瓜頂到耳後根全都燙成了一片火海。
“你們,也太……”被我們晾在一旁的郎向南臉都快抽筋了。“賢弟,光天化日的,你還是收斂些的好……”
吳是非的臉上慢慢漾出了燦爛的笑容,“向南兄,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你是說?”郎向南緊張了起來,不住的四處張望。
我正好奇他在緊張什麽的時候,就聽見清脆悅耳的呼喚聲從僅一牆之隔的牆頭外飄來。“原來你在這裏!”
我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鑲紅邊白兔毛長裙的妙齡少女正騎在牆頭欣喜的沖着我們揮手,發辮和手腕上的銀鈴随着她的舞動不斷發出清脆的響聲。
“娟娟!”大概是看出我的好奇,身旁的吳是非頗為好心的為我介紹。
霎那間,我的警備心和羞愧感一齊上湧,我本以為那個娟娟會是個人見人厭的刁蠻姑娘,哪成想,竟是個如此标致活潑的少女,我第一眼見到就不由得喜歡上她了。
“你也太挑剔了吧,這麽漂亮的姑娘你都瞧不上,就算你瞧不上,也別拿我這模樣的來當擋箭牌啊,這雲泥之別,不用比就見分曉了,你就算說我是你遠房姨媽二兒子的三姐夫的大姑媽的堂兄弟的四弟妹的五嬸子的小孫子的玩伴都行啊。”
“你當郎老太爺好騙呢,要不是拉了你來當擋箭牌,只怕今天就是我拜堂成親的日子”
我酸酸的說道:“那你去找若言啊,你和若言站一塊兒,說是神仙眷侶都有人信。”
吳是非半是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只得先找你來将就下了!”
“無恥!”我嘟囔道,轉眼就看見牆頭上的娟娟小姐快爬下來了,于是推了推吳是非,“你的愛慕者來了,是要跑還是打?”
“跑什麽,打什麽,她又不是來找我的!”
“什麽?她,她不是,不是,來找你的?”
吳是非擡起右手移到我眼前,突然用中指彈了下我的額頭,我低叫一聲捂了上去,“幹嘛彈我腦門!”
“你笨吶,沒看到她剛才都不是在跟我揮手,何況你沒發現當事人都已經跑了?”
我揉着額頭扭了身子看過去,剛剛還一臉驚恐的郎向南此時早不見了蹤影,而牆頭上的娟娟小姐正氣的直捶牆,嚷嚷着,“好不容易抓到了,又跑了!”然後費力的從牆頭上爬下來,邊喊着“吳是非你別跑!”邊從我們身邊跑了過去,連吳是非正眼都沒瞧一眼。
“他們……”我結結巴巴的指着娟娟跑遠了的身影,“亂……亂……”
嘴唇猛的被人按住,我擡頭看着正按住我的吳是非,他嘴角挂着高深莫測的笑沖我搖了搖頭。
拂開他的手,我低聲問道:“難道郎向南真的,真的不是……”
吳是非的眼睛亮了起來,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真是不能小瞧你啊,才不過一個晚上,你就知道了這麽多秘密!我就知道,那個商大夫無論給你下什麽藥,你都不會老老實實的喝光。”
“廢話,我若是不懂醫理便罷,既然懂,難道還要糊裏糊塗吃別人給我配的藥嗎?”
“怪不得沈毅說,倘若再給你個三五年,只怕十個沈毅都不是你的對手。”吳是非說這話的時候,無不充滿着驕傲。
“沈毅,沈大夫嗎?”
他點了點頭。
“對了,夢蝶怎麽樣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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