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為什麽是漠北?”

“因為有人告訴我,在這裏我能得到答案。我由打生下來就被娘收養,對親生父母根本毫無記憶,我很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就算那人是騙我的,我也要來試一試,不然,我怕會後悔。”

“若是找到了,你會怎樣?”

“找到了嘛,”我想了想,說道:“那我就将他們生前走過的,看過的,住過的,摸過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看一遍。”

“然後呢?”

“然後?我還沒想好,也許會去周游列國。”

他忽的輕笑了起來,“既然如此,我陪你去找你爹娘。”

“那多不好意思,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說不定三年五載,也可能十年八年,不妥不妥。”我連連搖頭。

“大不了,等查到你的身世後,你陪我回家鄉探望下老爺子。”他說的雲淡風輕。

“啊?你,你爹?”

他又補充道:“我們家老爺子性子好,我保證他會很喜歡你。”

“可這太麻煩了吧,就算你爹熱情好客,我住幾日仍是要去別處的,這兜兜轉轉的,我看還是算了吧。”

豈料他臉色一轉,“難道你對喀澤爾動心了,想等他?”

提到喀澤爾,我不免紅了臉,“老實說,頭一次聽見有人說喜歡我,還是,還是挺感動的……”想起喀澤爾說過的話,我忍不住垂下頭笑彎了嘴角。

“真沒出息!”吳是非咬着牙說道。

這句話深深的刺激了我的神經,我不由得瞪圓了眼睛,龇着牙反譏道:“像你這樣的人當然體會不到我的心情了,你從來都是被姑娘們圍着讨好的,什麽若言啊榴蓮啊,我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聽見像喀澤爾這樣長相正常、心智正常的男子說喜歡我的!”我氣得亂吼一通,扭過頭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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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人再沒有動靜。我正打算要不就踩着他爬下樹的時候,就聽見後面的人開口道:“像喀澤爾那樣長相正常、心智正常的小男孩說喜歡你,你就已經感動的無以複加,那——等下你是不是要感動的跌下樹梢呢?”

“什,什麽意思?”我疑惑的轉了轉眼珠子,“再說,喀澤爾根本就不算是小男孩了好不好……”

他打斷了我的話,“問題的關鍵不在這,關鍵在你。”

“我?我有什麽問題?”我被他的話弄得越發頭暈,只得扭過頭去看着他,試圖從他臉上尋找答案。

他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木絲羽,你的腦子裏裝的果然都是水!”

“喂喂喂,你少污蔑我!”

他不再理我,徑自爬下樹。

我氣呼呼的跟着爬下來,“吳是非,你憑什麽說我腦子裏都是水,姑娘我就算不是絕頂聰明,好歹也是高人一等了。不就是喀澤爾說喜歡我,你那副表情就像誰踩了你尾巴似的,難道說,你真的喜歡男的,還是喀澤爾?”我一口氣說了出來,才發現,自己好像講了個很嚴重的問題。穩了穩心神,我又仔細想了想,難道,吳是非真的是……我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滅口,因為我瞧見吳是非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了下來,正要打開,說不定裏面就藏了把匕首,而我,很不幸的發現了吳是非的秘密,所以就要在這裏被了結了。

“那個,有話好說,我剛剛只不過是亂猜的,就算你真的那個什麽,那也是,也是人各有好,我理解,理解……”他抓着包袱向我走近了幾步,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大不了,我這輩子都躲在漠北,躲得遠遠地,我保證不會把你的秘密洩露出去……”

他仍不為所動,又向我走近了幾步,沉着臉說道:“可是你已經知道了。”

我都快哭出來了,“那你說要怎麽辦嘛?你以為這件事瞞得住嗎?難道你沒聽說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嗎?”

剎那間,他手中的包袱一抖,一道白影從我眼前一晃而過,我也跟着打了個寒戰。

不過眨眼功夫,他已經貼到了我耳邊,而手正在我脖頸間打着花結。“木絲羽,聰明的姑娘絕不是你這樣的。”言畢,他已退開。

我詫異的看着他剛剛披在我身上的東西,赫然就是落在鎮上的那件雪狐外袍,也正是讓我念念不忘的。

“你覺得我和喀澤爾相比,相貌如何,心智如何?”他又問了個莫名的問題。

我撇了撇嘴,“這還用說嗎?”

他得意的挑了下眉,“十七八歲的少年在我看來就是個男孩,我從來不覺得他有什麽本事能和我争。”

我張了張嘴,腦子裏已經有些亂了,但還是理不順。

他眯着眼彈了下我的額頭,“還是想不通?”

我揉着腦門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背,很多話卡在喉嚨,想問又不敢問。我從來不覺得我們有多相配,即便我早已心儀他,然自從遇見他和若言一路同行起,我更是不敢想。溫潤君子,美人如玉,他們站在一起就是天地間最美的一幅畫。

“我有自知之明,方正山說過,你素來喜歡美人,我沒有一處能和美人沾上邊,何況你和若言……”我咬了咬嘴唇,“如果你還是要尋我開心,我看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我低着頭,聽不見他的聲音,心裏越發凄涼。

忽的,我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吳是非放大的笑容就落在我眼前,“看來,我只好現在就帶你回家去見老爺子了,不然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

“喂,喂,你放我下來啊!”我被抱住,只能蹬腿,可是半點作用也沒有。

孰料他竟停下腳步,轉而認真的盯着我的臉。我被盯得不自在,只好微微撇開頭。耳邊傳來他溫潤的話語:“絲羽,我陪你去找爹娘,然後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家?自從離開百花宮,我再也沒想過這兩個字。我掐了掐自己的臉,痛的,不是夢。

“傻丫頭,不是做夢。”他笑道。

今天果真是我至今為止最幸福的一天,我的眼眶漸漸濕潤,可是心裏甜甜的。我将頭往他懷裏靠了靠,低低的答道:“好……”

☆、風停雪住夢醒時

阿非,是的,現在我叫他阿非。

從那天起,阿非對我仿佛和以前有所不同。他偶爾也會用冷嘲熱諷的言語暗示我腦子不靈光,但更多的時候我能看到他眼裏的波光,就像方正山凝視若言、宮皓陽注視朝晨時那般,那是我以前所不敢奢求的。

每每路過一個城鎮,他都會帶我去最出名的飯館品嘗一番,而他對菜色的每一句點評都很中肯到位,連老板聽了都拍手稱贊,甚至有幾位老板還想高價聘請他打理酒樓。不過他本人對廚藝卻是一竅不通,所以對此也并不感興趣,至少他表現出來的态度是這樣。

酒足飯飽後,阿非還會帶我在城鎮裏好好的轉上一天。

有些話憋在肚子裏很久,久到我擔心哪天晚上睡夢中會忍不住說出來。于是尋了個時機,一股腦倒了出來。

為什麽會喜歡我?這個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彼時我們正站在古舊的城牆上,面對着冰雪漸融的漠北大地。

聽了我的問題,他淺淺一笑,伸出手臂将我摟了過去。

“那麽想知道?”

我用力點了點頭。“總覺得是在做夢,老實說,我連做夢都沒想過。”

他輕笑了幾聲,才繼續道:“所以說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水,這話沒錯。”

我不服氣的哼了聲,“你每天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搞得好像多不食人間煙火似的,而且之前還經常和若言膩在一起,好像我才是多餘的。”我撇了撇嘴以示不滿。

摟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絲羽,還記得醉紅樓嗎?”

我點點頭,醉紅樓嘛,那絕對是阿非一生中最傳奇的地方。

“胡大人來攪局那天,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走,卻偏要留下來救我,那時我就在想,也許這個姑娘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樣專橫跋扈,也是很有人情味的。雖然大多數時候你都刁鑽古怪,可你幫了很多人,譬如說陳阿婆,這些都是不争的事實。打那以後,我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你轉。你救了蘇德,為他醫治,甚至親手為我煲的粥都被他搶了去喝,每一次看在眼裏都令我極其不适,只是那時我并不知道這種感覺緣何而來。”

“怪不得你那麽喜歡喝藥粥,原來是想争那一口氣。”我抿嘴一樂,“差點讓我以為你有什麽怪癖呢。”

“小年夜那天,你為了我出面和方家周旋,你的功夫如何我再清楚不過,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居然能撐到最後,不得不說,我很感動,也很心動。”他長嘆一口氣,眼裏是說不清的欣喜。

“去年此時在客棧裏我說了那麽過分的話,可你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折返回來救下我,而後又不辭而別。彼時我真的是鬧不懂,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讨厭我。我從沒見過如此潇灑大度的姑娘,能說走就走,說放就放。可我知道,我是一定要找到你的,因為只有你在我的視線裏我才能覺得心安。從蕭國到漠北,我一路循着你的蹤跡,終于在乞顏的王城發現了你的蹤影。至于若言,我對她絕無半點越境之為,更沒有半點纏綿之想。”說罷,他緩緩轉過面頰來。

聽他如此剖白,我心裏不免幾分得意,然而臉上也跟着飄來幾片紅雲。

“這麽說,鐘九爺在王城外救下我和夢蝶,也是你安排的了?”

“那天有人拿了你的匕首去鐘九爺府上,偏巧我沒在,回來時聽見門衛在議論,一個衣衫褴褛的人拿了把奇怪的匕首來過,當時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你。我派人四下打探那名男子的下落,恰好遇上蘇德的人從當鋪贖回了那把匕首,于是我便拉上鐘九爺沿路追蹤蘇德的下落,終于找到了你。”

我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領,神秘兮兮的問道:“阿非,其實你也練過縮骨功吧?”

他笑着拂開了我的手,“怎麽講?”

“我在攝政王府那兩次見到的鐘九爺肯定是你假扮的。”

他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

“這麽說跟鐘九爺鬧翻了也不過是你的另一出計劃,去色勒莫找我才是你的真實意圖。”

他爽朗的一笑。

“我一直覺得你還小,很多事都無需操之過急,本想再等上半個月,你滿十六歲時再鄭重的跟你提出來,不過喀澤爾一鬧,我覺得實在沒必要等下去了。”

“哦——原來你是吃喀澤爾的醋啊!”我故意提高了聲音挑釁道。

他又彈了下我的額頭,笑罵道:“就好像你沒吃過若言的醋似的?”

我揉了揉腦門,撅着嘴回道:“誰說我吃若言的醋了,你別忘了,我可是舍棄了蘇德這個金飯碗,屈—尊—降—貴來就你的。”

他眯着眼盯着我,“木絲羽,別忘了四季雲毫你一早已經送給我做定情信物了,至于什麽蘇德不蘇德的,你趁早給我忘了的好!”說着他摸出個什麽東西敲了下我的腦門,我瞄着看過去,竟然是四季雲毫。

我轉了轉眼珠子撇嘴道:“就知道四季雲毫落在你手上絕對有問題,沒想到你想盡法子把它弄回來居然是這個用途。”

他半側過身,将我也轉過來和他面對面,替我攏了攏外袍道:“現在你都知道了,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知道糗我。”

我們一路吃喝玩樂到了據塔庫汗都城不遠處的一個小城鎮。

在飯館用過膳,阿非帶着我去了市集,用道地的漠北話和商販砍價,買了些稀奇的玩意。

這一路同行,我對他越發的佩服,他的漠北話竟比我這個在漠北生活了六年的人還要地道,反倒顯得我說的很蹩腳。

回去客棧,他先去了趟樓下,跟小二說了些什麽,然後才上樓回他自己的房間歇息。

過了些時候,小二來敲門,我納悶的開了門,就見小二端了個漆盤,漆盤當中是個大碗,上面扣着蓋,旁邊擺了幾個小碗和湯匙。

“這是什麽?”若有似無的氣味從碗蓋間的縫隙裏飄出,帶着誘人的香。

“是吳公子吩咐做的。”小二說着走進來将漆盤放在桌子上便帶上門退了出去。

我繞到桌邊,左看右看,也想不明白阿非吩咐小二準備這個是用來做什麽的。

只是,那碗裏的香氣不斷飄出,擾亂我的思緒,我想了想,索性将碗蓋掀開,一碗熱氣騰騰的熱湯蒸着白色的水汽撲面而來。

門外有人咳了幾聲,我聽出是阿非的聲音,于是去開了門,他微微一笑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大碗。

“嘗了嗎?”他敲了敲桌沿問道。

“還沒。雖然小二說是你吩咐的,可是我還是擔心有詐,所以一直沒動。”

“我猜你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特地來看看。”說着,他執起碗裏的湯匙攪動了幾下。

“既然來了,就一塊喝吧,聞着還挺香的。”我走過去盛了兩小碗放在桌邊。

我們一人一碗默默的品着,湯很鮮美,那種味道和娘煲過的湯有些像,鮮甜可口,濃而不膩。娘很少下廚,除非她特別高興的時候,而王媽來了之後,娘再沒有下廚為我做過什麽。是以,我特別懷念兒時喝到的那些湯的味道,仿佛人間極品珍馐,萦繞舌尖,久久不散。

“好喝,這是什麽煲出來的?”雖然我能通過口鼻辨別出各色藥材,可對吃食卻一點都不在行。

“都是剛剛在集市上買的。”

我把湯碗往一旁推了推,雙手交疊撐住下巴看向他,“我覺得你好像越來越神秘了。”沖他擠了擠眉毛我繼續道:“你看啊,你會說漠北話,還說的那麽好。明明拒庖廚于萬裏外,卻偏偏通曉吃食。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他淺笑着倒了杯茶,呷了口才道:“這麽久才想起來問,不覺得太晚了嗎?”

“難不成你還會賣了我?”我搖了搖頭,“那絕對是門虧本的生意。你吳大公子才不會做虧本生意呢!”

他臉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放大,但漸漸地又攏起,“這個湯是我生辰時外祖母為我煲的。”

“外祖母?倒是聽你提過你爹,卻沒聽你提起過其他親人。你娘她……”我試探着問道。

他放下了茶杯,眼神飄忽起來。“我娘在我生下來沒多久就去世了。老爺子也不常回家,所以我從小在伯父家長大。十二歲那年,外祖母差人接我來到塔庫汗住了三年,她說我很像我娘,對我也特別好,每年生辰時都會給我煲這種湯。我擔心回到蕭國沒人會做,所以央求外祖母謄了份食譜與我,這樣不管到哪裏都能喝到這種湯。”他雖說的灑脫,可話語裏不免有幾分傷感。我一向認為他是個豁達随性的人,這世上沒什麽能讓他煩心的事,可現在卻發現,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根刺,撥一撥都會痛得流血。

我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爹他,很忙是嗎?”

他輕笑着搖了搖頭,“忙?也許他真的很忙。”

“可,你應該還是很尊重他的,不然也不會想着回去探望他。”

“并非如此,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的眼光比他強,僅此而已。”他說着,突然起身扯住我的手往外走。“不說這些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帶你四處轉轉去。”

我心知他是要岔開話題,也就由着他了。

“阿非,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我呢,就是有這種本事。”他簡單的一句帶過。

我也附和着:“對對對,你最了不得了!”

我們轉了一圈,天漸黑時才回客棧。阿非吩咐小二端些飯菜送進房裏去,不多時小二就端着豐盛的飯菜來到了房外。

布置好碗筷,正要吃時,我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憑着我多年用毒的經驗,這菜絕對有問題。取出随身帶的銀針一一試過,果然,銀針尖端略微變黑。可見每道菜裏都有毒,而且份量不多,但若是吃掉所有的飯菜,中毒必是無疑。

我和阿非交換了個眼色,他輕聲起身,來到窗戶旁,矮身在窗扇靠下的位置戳了個小洞,看了半刻後又起身回來,對我無聲的比了個口型。

我按他說的,拿了燭臺在手,便跟着他往另一側的窗戶走去。他先将從床帳上取下的繩子拴在窗邊,跳出窗框,又将我拉了出去,接着順着繩子滑到後院。

他帶着我在柴草堆裏躲了一夜,天明時立刻逃離了客棧。

趁着白日裏人多,我們匆忙的離開了鎮子,沿着官道一路直奔塔庫汗都城。

走出鎮子一段距離了,我們才松了口氣。

“客官,二位客官!”一個人在身後邊跑邊叫着。

轉身定睛一看,赫然是客棧裏的小二。

阿非悄悄伸出手将我擋在身後,鎮定的面對小兒道:“何事?”

“二位客官,你們走得太匆忙了,東西都落下了!”小二喘氣道。

我在阿非身後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回手握了握我的手,我趁機将一包藥粉塞進他手心裏。

“我們并未帶什麽包袱,你大概是弄錯了。”阿非沉着聲說道。

“這肯定是你們的。”小二說着,臉上神色突然一變,手上的包袱一轉抖,一柄鋼刀已經落在了阿非的脖頸間。

剎那間,官道周圍蹦出好多蒙面人。我驚恐的睜大了雙眼,差點喊出聲。

“客官,你們走的這麽急做什麽,好好睡一晚多好,害得老子大清早就跑出來找你們!”小二陰冷的說着。

“你這是什麽意思?”阿非微微側了側頭,聲音裏聽不出波瀾。

小二湊近了些,邪笑着說道:“客官何必裝呢,飯菜一口都沒動,別說你們什麽都沒發現。”

“內子昨日覺得身子不适,胃口全無,我便陪她出門吃了些小點,回來後睡下,今晨一早就出了門,沒來得及跟你們打招呼。小二哥就這麽記仇?”

小二盯着阿非看了會兒,忽的收回刀,一臉的橫肉上下微微跳動着。

“二當家,甭聽他渾說,先抓了再說。”身後一人喊道。

我死死的抱着阿非的胳膊,渾身都在抖。

“小二哥,內子身子越發虛弱,還需盡快趕到都城找大夫,遲了恐有性命之憂。”阿非将我拉到懷裏,一手摸着我的頭一邊安慰道:“別怕,到了都城就沒事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哈哈!”面前的小二狂笑了起來,“好個一口一個內子。既是夫妻,為何要開兩間上房?”

“我們是未婚夫妻。”阿非迅速接口道。

小二獰笑着,“我管你們是什麽,在老子看來,你們就是銀子,給我捆起來!”

“好嘞!”身邊的蒙面人尖叫着一擁而上,将我和阿非捆了起來,還套上了頭套。

賊匪推搡着我們向前走,我看不清路,辨不清方向,心裏亂的幾乎要大哭,幸好,阿非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腳下的路越來越陡,好幾次都差點摔倒,險些連累了阿非。

走了好久,小二喝呼我們停下。繼而身後被人用力一推,整個人跌在了地上。頭上的面罩被人取了去,繩子也被人解開。

我不安的掃視着周圍的一切,碩大的山洞,當間兒高臺階上披着獸皮的石椅裏坐着一個殺氣極重的壯碩中年人,周圍零零星星站了二十幾個山賊。山洞裏擺滿了爐火,斑斑火光映着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陰森。

“大哥,今天我又找到一個大金主。”小二一指阿非,“他身上帶着的銀票足有一打厚。”

高坐在石椅裏的老大高興的一拍扶手,高呼道:“二弟這一招真是高啊,混進鎮子上的客棧,當個小二,既不顯眼,又能賺大錢,哈哈!前幾次抓來的身上不過才三五張銀票,還是這次這只羊肥!”

小二附和着大笑了幾聲,繼而走到阿非面前攤出一只手,阿非微微一皺眉,緩緩将手探進懷裏取了銀票放在他手上。

一衆山賊看到那銀票的厚度已經忍不住開始流口水。

老大邊數銀票邊瞄着阿非道:“這位小哥家裏是做什麽的啊?這麽有錢,應該不介意花個幾萬兩來把你贖回去吧?”

阿非眼珠微微一轉,不動聲色道:“承蒙擡舉,在下不過是個行走江湖的術士,沿途賺點錢花花。平日裏在下讓內子裝病,一面敲詐大夫一面賣藥,倒也過得不錯。”

我注意到阿非這幾句話讓大當家和二當家臉色微變。

“術士?”二當家懷疑的打量着阿非。

阿非淡淡一笑,“自然,不信二位可看看銀票上的落款,想必都不是出自一家。”

大當家忙掏出剛塞進懷裏的銀票遞給二當家,二當家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才狐疑的擡起頭盯着我們。

“這麽說,是碰上河道的了?”

我幼時聽過戲,裏面有一出便是說河道這一詞是劫匪之間的暗號,意思是同路中人。

二當家邊說邊走到我們身邊,阿非面不改色,“都是吃黃河水的,還請諸位行個方便,這些銀兩權當我夫婦二人的過路費。”

二當家猶豫了下,眉頭微挑,“這個嘛,倒也不難……”猛的,他扯住我的手,推向牆壁,铛一聲利響,我凄厲的叫了起來。右手被一把匕首貫穿刺在了石牆上,錐心的刺痛幾乎令我昏厥。紅色的血順着我的手背染上了袖子,再滴到地上,滴滴答答彙成一片,妖豔奪目。

“絲羽!”正要奔向我卻在下一刻被人攔住的阿非臉上已不複笑容,掙紮着咆哮着。

嗖的一下,二當家拔出匕首,我捏着右手腕痛苦的跌在地上。轉瞬間,脖子又被人捏住,強行提起抵在牆上。

“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一刀宰了她!”二當家惡狠狠地話語就落在我耳邊,冰涼的匕首也跟着貼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眼淚順着眼角一滴滴的滾下來,打在猩紅的傷口上,一片猙獰。匕首貼在我的脖子處已經劃破了一層皮,可是和手上鑽心的刺痛相比,根本無從感覺。

“這位小兄弟長得如此标致,怎麽會找了這樣一個醜陋的婆娘?哈哈!”大當家怪笑着。

“銀票你們已經拿走了,你們到底還想要什麽?”阿非吼着,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紅着眼,仿佛要咬人。

二當家嘿嘿一笑,“也沒什麽,就是我們老大有個癖好,特別喜歡看戲,你也知道,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人肯上來唱戲,既然你們來了,自然是要唱一出戲才能讓你們走。”二當家陰測測的看着阿非,嘴角挂着陰冷的笑。

阿非被人一左一右牽制住,根本動彈不得,他瞄了我一眼,才緩緩斂了暴戾,靜了靜神色沉聲道:“哪一出?”

大當家拍了拍手,笑道:“好膽量,來這的人還沒有小哥這種膽量的。我看你們夫妻二人感情不錯,不如——”他沉吟了下,才高聲道:“就演一出別離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安的看向阿非。

二當家适時的松開了我的脖子,我得了空隙,忙用左手扶着脖頸閃開幾步拼命的喘着氣。

“給你這個!”二當家一把抓過我正扶着脖頸的左手腕,塞了個小瓶在我手裏。他湊近了低低的說道,然而聲音的大小卻正好能讓整個山洞的人都聽得見:“這裏呀,是劇毒,你們倆只能有一個活下去,這出戲就叫別離。看是誰要喝下這瓶毒藥,你還是他?”他說着,回首瞄了眼阿非。

我的心咚咚咚的跳着,毒藥,別離。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我們明明用了這麽久才走到一起,不過才短短的幾日,為何要如此?

我和阿非對視着,他看我的眼神那麽凝重,那麽珍視,我的眼漸漸的模糊了。

“去呀,發什麽愣啊!”身後被二當家猛的一推。

我一個趔趄摔了出去,正好跌在一個火盆邊上,險些就撞到了臉。

“不光長得醜,人也呆頭呆腦的,哈哈,這種人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不如自己喝了算了,讓你家相公回去找個好人家的姑娘!”那些山賊放肆的大笑着。

我噙着淚爬起身,卻在要站起身的時候腳下一滑,又摔了回去。

他們笑得更狂妄了。

我半是爬着半是拖着來到阿非面前,直到這時,死抓着他不放的山賊才松手。

阿非忙掙開他們,蹲在地上一把抱住我。

“別怕,別怕。”他輕聲說着,摸着我的頭,我的鼻子更酸了,淚滾滾的流着。他又拉過我的右手,上面的血還在湧出,他一用力從衣角扯下塊布,然後輕輕的替我包紮好,然而血很快就滲透了白色的布條,鮮紅紮眼,那只手更是抖得佝偻在一起。“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他抱我在懷自責道。

“阿非,你說會不會有奇跡?”我顫抖着問他。

他哽了哽喉嚨,片刻後才答複我:“會,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會有。”

“別磨磨蹭蹭的,我們要看的不是郎情妾意的才子佳人戲。”上座的大當家一聲爆吼。

“就是,快點選,到底是誰要死!”旁邊的山賊也跟着起哄。

我哭着松開了左手,小瓷瓶平靜的躺在我的手心裏,那麽刺眼。

“阿非……”我淚眼朦胧的看着他,“我想活下去……”

他的臉色沒有半點異樣,只是微笑着點點頭。我的心轟的一下坍塌了。

“什麽,這個醜婆娘說她要活下去,那豈不是……”

“閉嘴,好好看戲!”

我緩緩的用力攥成拳,将瓷瓶在手心裏攥得死死的,紅通通的炭火燒不熱我的心,也烘不暖我愈漸冰冷的血液。我凝視着他的雙目,試圖找回我最後一絲鎮靜。“阿非,我想去看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樹,冬天的雪,雖然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可是我好像總也看不夠……還有好多好多我沒有去過的地方,我想去看看,想去走走,想……”我哽咽着說不下去,只能任憑眼淚流淌。

他默默的拉過我的左手,拂開我的掌心,輕緩的捏過瓷瓶。

“阿非……”我哭着叫着他的名字。“對不起,對不起……”

他摸了摸我的頭,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醜極了,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他,可是我覺得他在我眼裏永遠是那麽好看。“你還小,應該好好看看這方天地,找到你爹娘的過往,找回你失去的一切,然後好好地活下去……”他再一次抱住我,抱了好久,幾近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我看見他推開我,拔出瓶塞,頸間一仰,随後閉着眼丢掉了瓷瓶,所有的動作都只在一瞬間。

許久後,他才睜開眼看着我,喉嚨不斷的浮動着,“絲羽……”他握住了我的左手,和我手指相扣。

這一生,有一個人肯為我死,是我不敢想象的。戲裏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我舍了他,他卻沒舍了我。兒時聽戲,也曾幻想過将來會遇上這樣一人,但自從中毒以來,我便再不敢想,于我而言,那是奢求,那是幻想,那是所不能及的事。為了救我,他曾舍棄過僅有的三成功力;為了救我,他曾不惜一切逼我離開京城,獨自面對野心勃勃的方正山;為了救我,他又吞下了毒藥。我的淚簌簌的滾落着,打在我們緊緊相扣的手指上。

陌生的溫熱感随着爐火投在石牆上的影子緩緩竄上我的頭皮,寂靜已久的血液在體內汩汩的流淌着,越來越快,行至周身,每一處肌膚都染上了熱意,蒸騰出水氣,我漸漸攏了心神收了眼淚。

“這出戲已經唱完了,你們的承諾可以兌現了吧?放我們走!”我撇過頭去看向大當家低聲道。

“哼!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婆娘!”大當家打鼻子裏哼了聲,蔑視的神情仿佛天地都難容我。當真可笑,下毒之人與迫人下毒之人,何人更可惡?

“呵呵,小姑娘啊,看不出來,你比我們還要狠心呢!”二當家奸笑道,手上還不停地把玩着剛剛刺穿我右手的匕首。“放你們走可以。”他獰笑了片刻後才道:“只不過,我看你們太過恩愛,不好拆散你們。再說了,你相公這麽孤孤單單的上路,難道你不怕他路上寂寞?黃泉路漫漫,又冷又黑,不好走啊。所以呢,我決定送你們一道,在地下繼續當一對苦命鴛鴦!哈哈哈哈哈哈!”

這時,我已經完全不知害怕為何物了,低低的向一衆山賊說道:“只是不知你們還有命來殺我不?”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二當家臉色一變喝問道。

我不答話,就待他們自行發現。

“哇!”一個山賊率先吐了口血,搖晃了兩下七竅流血倒地不起。

接着越來越多的山賊倒下,有的還在地上抽搐着。

山賊不過是些藝不高膽子也不大的烏合之衆組成的雜牌軍。

藝高膽大的是俠士,藝高膽小的是隐士,藝不高膽大的是莽夫,只有藝不高膽子也不大的才來當山賊。

“你做了,做了什麽手腳……”大當家和二當家甚至還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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