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去都是你不争氣,明擺着讨罵。”
聽了我的話,路之函委屈極了,拼命地扒拉自己的頭發,恨不能将頭發拔光。
“就算是禿子,做錯了帳也是不可原諒的,少爺你就饒了你那可憐的頭發吧。”
“啊——!”路之函一聲慘叫,把自己重重的摔進床榻裏。
是夜,我溜出屋子打算繼續查找阿非的下落,路過路之函房外時發現屋裏有燭光,于是瞄了眼,臨窗而坐的路之函正挑燈夜讀,面前擺了一厚摞賬簿。
困得雙目紅腫的路之函一面打着哈欠一面細細的讀着賬簿,還時不時拿過茶杯抿上一口茶。微風透過窗扇間的縫隙穿進屋子,撩撥着燭光,也撩撥着路之函的困意。
天快亮時,我折返回來,發現路之函沉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的賬簿看了近一半,我走進去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發現做得還算工整,只不過有些小纰漏,料想他也是用了心的。
抓過一旁的毛筆将幾處明顯的錯誤塗改了,再将賬簿放回原處,我便愉快的回房補覺去了。
傍晚,一直跟随路之函左右的糖豆興高采烈的跑來說,今兒個路之函居然沒有挨罵,老爺還誇獎他終于肯用心學經商了,連賬目都做的比以前漂亮多了,反倒是二夫人臉色一直不怎麽好看。
不過路之函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他獨自坐在書桌旁喃喃自語道:“莫非這世上還有專門做賬的神仙?”
眼見路之函越來越上道,路正元也毫不含糊的撥了個鋪子交予他單獨打點。這下路之函真的犯愁了。然而這不是最要命的,那位神秘的老先生派人來訪才真正壓垮了路之函。
那時在山上,路之函的态度讓我對神秘人很是好奇,可是回來後又遇上諸多事宜,所以一直也沒機會打探那人的身份。路之函接手鋪子後的某一日,一名年約二十的華服人士來訪,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不過是神秘人身邊的一個随從。看看人家的穿着,再看看我和糖豆的穿着,兩家財力高低立顯。
來人表明當日他家主人對路二少爺十分感興趣,加之近日路二少爺在商界十分活躍,不亞于其兄,特地設宴想與二少爺暢談。
路正元畢恭畢敬的将來人請到上座,将自己一向不舍品茗的香茶奉上,又一再表示幼子能得先生青睐是三生之幸,必定會按時出席先生的宴席。
此時,二夫人聽得臉都快歪了。趁客人低頭喝茶的功夫,她忙掐了下路正元,并瞥了眼路之承,暗示丈夫将一旁的大兒子也帶上。
路正元領悟的妻子的意思,忙轉過頭去低眉順目輕聲問道,可否讓長子一并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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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暢快一笑,摸出請柬在上面加上了路之承的名字,并雙手遞到路正元面前。
路正元夫婦大喜,又命人擺出好酒好菜要招待。
那人擺了擺手,起身優雅的告辭,而後離開。
這幾日路府上下請了許多裁縫,幫二位少爺制衣。雖然是同一名裁縫縫制,可因為有二夫人的斡旋,路之承的衣服明顯比路之函的要高一個檔次。幸好路之函沒心沒肺慣了,也并不在意。
路之承帶了一名小厮一名丫鬟,路之函自然也得帶上兩人随行,他院裏本就只有我和糖豆,也沒什麽好挑的。臨行前路正元和二夫人對丫鬟小厮們一再叮囑,不可給路家丢臉。
路之承的馬車在前,路之函在後,兄弟倆人向來感情一般,在府中就難得說幾句話,馬車自然也不會比肩同行,很快兩輛馬車就拉開了距離。
我睨着滿臉緊張又興奮的路之函,對神秘人的好奇心又一次浮上心頭。
“少爺,這位先生到底是什麽人啊?能讓老爺如此敬重。”
路之函呵呵一笑,“糖球你初來塔庫汗,沒聽說過這位先生倒也正常。我問你啊,你在巴彥時聽說過慕容洵嗎?”
慕容洵?!
那不是師祖的名諱嗎!難道路之函想告訴我,這個神秘人是師祖?不可能啊,師祖現在人應該在蕭國,何況師祖一向不涉足塔庫汗的生意。
我疑惑的點了點頭。
“慕容洵曾經是蕭國的神話,當年他在蕭國甚得當時皇帝的歡心,可這并不是他最厲害的地方,他的厲害之處在于他的家業龐大,幾乎可以蓋過皇帝。而他本人,沒有任何背景,竟能在京中站穩腳跟,着實了不得。後來,他像是風一樣,一夜間從蕭國消失了,從此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那之後也有人将一些青年商人拿來與之比較,可是差距絕不是一點。但是在塔庫汗,有一位先生,居然可以和慕容洵一較高低,就是我們那天在山上遇見的先生。”
我了然的點了點頭,“這麽說,這位先生就是塔庫汗的慕容洵了。”
“沒錯。”
“可是少爺,你一向不喜歡經商,這兩個人偏偏都是商人,你怎麽會了解的那麽清楚?”
路之函得意的一仰脖子,“這兩個人都是傳奇人物,而且我聽說他們不光是在商場上如魚得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那這位先生姓氏名誰呢?”
“他的名諱從未對外透露過,知曉他的人,也只是叫他先生。”
一旁久未說話的糖豆突然變了臉色,嘴角抽動。
“糖豆,你怎麽了?”路之函注意到糖豆神色的變化,忙問道。
“少,少爺,我……”糖豆一臉尴尬的瞄了眼路之函,又瞄了眼我,低頭悶聲道:“我,我尿急……”
路之函忙傾身上前連拍車門,“停車停車!”
糖豆如獲大赦,連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說,手忙腳亂的跳下車,直奔一旁的野草從跑去。
既然馬車停了,我和路之函也下了車,趁機活動活動筋骨。
剛走了幾步,就見不遠處河邊,一個淺綠色的窈窕身影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看背影是個女子,不時的以手背抹臉,沒多時,她俯下身,整個人向河面傾去。
只聽路之函大叫一聲不好,人已經拔腿向女子跑去。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路之函撲向女子,倆人一同跌落水中。
浮出水面的路之函咕嚕嚕的喊道:“姑娘,萬事都有解法,不可輕生啊!”
女子被路之函圈住,身子劇烈的掙紮着。路之函圈緊了女子,倆人在水裏浮浮沉沉,女子還不甚嗆了好幾口水。
“糖豆,糖球,快來幫我一把!”水裏的路之函喊道。
聞聲的糖豆從草叢裏竄了出來飛快的向路之函的方向跑去。主仆二人一個推一個拽,硬是将女子弄上了岸。
“姑娘,沒什麽過不去的……千萬,千萬別……”氣喘籲籲的路之函仰坐在岸邊仍不忘開解。
豈料那女子杏目圓睜,一腳将路之函踹回了水中。
“姑娘你……”路之函猝不及防咳了幾口水,待到浮在水面時百般不解。
頭發一縷縷貼在面前像個落湯雞的綠衣女子叉着腰站在岸邊罵道:“混小子,姑奶奶我洗把臉,居然被你推進了水裏,還差點被你按在河裏悶死,踹你一腳都是輕的了!”
“你,你不是……”路之函的表情滑稽極了。
“哼!”女子矮身抓起地上的佩劍一轉身走了。只餘下錯愕的路之函和同樣錯愕的糖豆。
我走過去好心的提醒,“少爺,想泡澡可以回家泡,再泡下去就耽誤酒宴了。”
路之函一驚匆忙從水裏爬上岸,可惜衣服已經毀了。
糖豆心有餘悸的瞄着路之函的衣服,“少爺,這該怎麽辦啊,回去換衣服可來不及了。”
路之函好像沒有聽見糖豆的話,眼睛直直的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
當路之函出現在宴席上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只見他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沖着白色帳幔後的主位一作揖,“之函冒昧,可否請先生借身衣服與我?”
“路二少爺何故如此?”主位上的神秘人開口問道。
路之函斂了斂眉頭,“适才在路上遇見一名女子輕生,之函不忍,便跳入水中救下女子,之函自知如此穿着對先生不敬,可回府換裝更會耽誤先生酒宴,權衡之下,便如此而來,還望先生見諒。”
剛剛還交頭接耳的衆人聽了路之函的話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
路之函悄悄回頭遞給我一個勝利的眼神,沒錯,這個主意正是我提點他的。
“路二少爺言重了,一套衣服于一條人命,孰輕孰重人盡皆知,來人吶,帶路二少爺進內間,挑件合身的衣服給路二少爺換上。”
不多時,換好了衣衫的路之函走了出來,不想這身衣服竟如此華貴,須臾間将路之承比了下去。
由打路之函進門起,路之承就好像沒看到他一樣,靜靜的喝着茶,仿佛兩個不相識的人。
酒宴開始,婢女們端着酒菜序貫而入。
在路之函桌邊添酒加菜的婢女似乎是個新來的,時不時弄錯了東西,接着就紅着臉不住的道歉。路之函好脾氣的擺了擺手,示意我和糖豆接過婢女手中的酒杯酒壺,正當我伸手去接時,那婢女手一抖,一壺酒全都灑在了我的裙子上。
婢女急的都要哭了,一旁一個年長的總管模樣的人忙走過來詢問了情況,先吩咐人将我帶去清洗衣裙,向路之函一再道歉,又訓了那婢女幾句,并換了個老練的婢女來跟前伺候着。
我随着一名婢女到了後院一間寬敞的房間外,她囑咐我先進去等着,自己則轉了個方向去取溫水和幹淨的帕子
我推門而入,寬敞明亮的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然最為讓我驚訝的是桌案正中的牆上挂着的那支玉笛。
“姑娘,姑娘?”直到有人喚我,我才回過神來。
我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沾了沾盆裏的熱水,一邊擦着裙裾一邊想着那支玉笛。
當初這只玉笛被阿希格買了去,怎麽會輾轉到了這裏,那神秘商人聽聲音也并非阿希格,難道是這裏的主人從阿希格那裏買回來的?
“姑娘,你的手也沾了酒水,一并洗洗吧。”婢女好心的提醒道。
我哦了聲,随即将手探進盆子裏洗了洗。
我心不在焉的洗着手,終究還是難抵自己的好奇心,便裝作不經意的開口:“這位姐姐,你們家主人好有品位啊!”
“哦?這你都看得出?”婢女似乎對這個話題也頗感興趣。
“我只是覺得能找像姐姐這麽漂亮的人來宅子裏做事的,肯定眼光不差。”
婢女面上一紅,撫着臉頰有些嬌羞的嗔道:“你別亂說呀!”
“我是實話實說嘛,而且單單是這一間屋子裏擺設就比路家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那個屏風好像很有年頭了,還有那套桌椅,雕工也好精細,還有那個,就是上面挂着的那個笛子,顏色好漂亮啊!”說完,我半低下頭暗中打量那婢女的神情。
并無什麽異常,她似乎仍沉浸在我誇她漂亮的那句話裏,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那些東西當然漂亮了,尤其是那個玉笛,是主人花高價買來的呢。”
買來的?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收拾妥當再出來時,竟意外的看見蕊婆婆居然端坐在主位旁的位子上。瞧見我,蕊婆婆笑眯眯的沖我颔了颔首。我也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回到路之函桌邊時,緊張兮兮的路之函探出手将我拽到一邊,悄悄耳語道:“你知道這個蕊婆婆是誰嗎?是當今太妃啊!”
塔庫汗太妃,當今蕭國皇帝姑母,蕭國香蕊公主!
我不禁吸了口涼氣,蕊婆婆說那位先生是她的遠房親戚,果然是有背景有來頭的,和師祖那種白手起家的完全不一樣。
“剛剛蕭國長公主和四殿下也來了,你沒看到啊,那個氣勢,好吓人!”路之函心有餘悸的說道。
沒想到長公主和戴齊鬧翻了,居然沒有回蕭國,竟跑到了塔庫汗來。
少時,長公主和四殿下從後院步出,依序坐在了蕊婆婆身旁的座位上。
長公主端起酒杯送到唇邊,掃了一眼衆人傲慢的說道:“我還以為祖姑母是約了其其格,沒想到竟是些世俗的商賈。”态度之高傲令所有人咂舌。
“皇姐若是不喜,先行回去便是,有我陪着祖姑母也就夠了。”四殿下低聲反駁道。
“宗源,別忘了母妃對你的期望,還有我們此行的目的。”長公主輕蔑的哼了聲,轉而看向蕊婆婆,“祖姑母,我看就別兜圈子了,你這樣遲遲不讓宗源和其其格見面,可是另有想法?”
蕊婆婆若無其事的夾了口菜,又抿了口酒,才放下杯筷緩緩道:“我早已告訴過你,其其格不在都城,既然你不信,那我也不好留你,請便吧。”
長公主被蕊婆婆的話激得面上一陣青一陣紅,許久後才忿忿起身甩袖離去。
待得長公主走遠了,四殿下才尴尬的說道:“祖姑母,我皇姐她一向如此,連父皇和母妃也無法,還請祖姑母見諒,有得罪之處,我代她向您賠不是了。”
蕊婆婆又抿了口酒,眼神似不經意的瞄了眼帳幔後的主位,“無妨,今日本就是出來散心,沒有宮裏那麽多規矩,你若是喜歡便多吃些。這裏在座的都是都城裏商場上的才俊們,你們年紀相仿,随意聊聊也可。”
“是,祖姑母。”
因為太妃的到來,諸人都不敢多言,雖然塔庫汗并不似蕭國那般階級森嚴,可太妃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王室,衆人只默默的喝酒吃菜,席間并不熱鬧。待到宴席罷卻,路之函領着我們向主人家告辭。
原路返回路府時,經過那條小河,路之函有意無意的挑起車簾遙望着,但終以失望收場。他失魂落魄的靠在車裏,不住的長籲短嘆,仿佛丢失了心愛之物。
我瞧着他那模樣好笑,便打趣道:“少爺可是還記挂着那位姑娘?”
他一愣,面上緩緩浮上赧紅。
糖豆呵呵傻笑道:“肯定是了,你看少爺臉紅成那樣,說不定是對人家姑娘一見傾心。”
路之函故作兇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糖豆縮了縮脖子。
沒想到一向只喜好仗劍江湖游的路家二少爺居然會患得患失,而令他如此卻是名女子,說不定路之函這次也是紅鸾星動在劫難逃了。
“我好像看見那姑娘的劍鞘上刻了字。”我故意賣了個關子,果然引來了路之函的注意。
“什麽字?”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卓。”
“卓?”他口中念着那個字,突然叫了起來,“是卓小姐!”
“哪個卓小姐?”我好奇的問道。
“風劍山莊卓雅嬌!”
風劍山莊!竟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風劍山莊。
☆、花前月下
話說自那日起,路之函的相思病是越來越重,幾乎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以前不過是在戲裏聽過一見鐘情這回事,總覺得太過玄乎,如今看來倒真有可能,至少路之函是為伊消得人憔悴了。
我拿着大夫開出的藥方去街角的藥鋪抓藥,邊走邊覺得荒謬,路之函得的是相思病,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區區補藥有什麽用。換做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說不定路之函說出實情,路正元也會琢磨着幫幼子提親,可偏偏路正元有着極其嚴重的江湖心梗,盡管自己只是一屆商賈,可偏生就瞧不上江湖中人,總覺得是草莽之衆。沒奈何的路之函只好相思埋心底,一日比一日憔悴。
我低頭瞄着那藥方,一腳剛邁進藥鋪,就撞到了人。
“哎吆!”中年男子的聲音立刻傳入耳中。
我忙擡起頭,竟然是他——阿希格!
我借着揉腦門的動作擋住臉低下頭,不讓他看到我的神情。
“這位姑娘啊,你走路也真是的,怎麽不看着點呢。”阿希格抱怨道。
我忙一作揖,“抱歉,這位老爺,是我走路沒注意!”
“算了算了,你也不是誠心的,就算了吧。”說罷他從我身邊繞了過去,出了藥鋪。
我用餘光瞄到他走得遠了,這才來到櫃臺邊抓藥。
回去的路上我隐隐約約覺得有人在跟蹤我。于是我将計就計,在城裏七拐八拐,繞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躲進了狹小的過道裏。
很快,兩道腳步聲逼近,我微微側頭看去,兩個中年男子正東張西望。
從袖子裏扯出面紗覆在臉上,我一個縱身躍出,向那二人背後的命門打去。
那兩人也非等閑之輩,一個飛轉避開了我的攻擊,落地時足尖輕盈的一點,身影迅速飛起,腰間佩劍已出鞘。我随手抓過一旁木桶上的一團麻繩,手腕一抖,麻繩的一頭向着一人的面門劈去,那人忙将佩劍橫在臉前擋開了麻繩。我趁機反手一抖,麻繩調轉方向,纏上了他的腰,再一用力,人已經被我甩到了地上。我再一回身,手中擲出數根銀針打掉了另一人手中的佩劍,同樣一甩麻繩,将那人拖到地上。
我将他二人捆起來,提起落在地上的一柄劍蹲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漫不經心的問道:“說,誰叫你們來的?”
“誤會啊,姑娘,我們是王府的侍衛!”兩人明顯被摔得不輕,龇着牙回道。
“王府?哪個王府?”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攝政王府。
“是,是恭親王府!”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兩位王妃就在這不遠處,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親眼一見。”
“你們?”我疑惑的皺起眉頭,“知道我的身份?”
“木姑娘,當初在濟愈堂就是我二人負責暗中探查的,姑娘的舉止行動我們再熟悉不過了,加上姑娘如今這幅相貌王妃也曾臨摹過畫像給我二人過目,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
我想了想,便扯下了面紗。“既如此,帶我去見王妃吧。”
“絲羽,絲羽真的是你!”恭親王妃一把抱住我,嗚嗚哭個不停。
“王妃娘娘,一別數月,看着你們安好,我就放心了。”我看着哭的淚眼模糊的恭親王妃還有頻頻拭淚的永成王妃,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真沒想到還能遇上你,這真是祖上保佑!”恭親王妃淚眼婆娑的沖着蒼天拜了又拜。
“嫂嫂切莫激動,注意身子要緊。”永成王妃過來扶住她。
“沒事的,不是有絲羽在嗎,她是個名醫,有她在身邊,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恭親王妃抹了抹眼淚擠出一絲笑。
“對了,那位露秋姑娘還好嗎?她千裏迢迢将我們送到這裏,便匆匆回去找你了,你們有碰上嗎?”永成王妃突然問道。
提到露秋,我的心不由得一窒,喉嚨也哽住了,許久後我才聽見自己略微發抖的聲音,“她……已經不在了……是為了救我……”
恭親王妃捂着胸口退後了幾步,搖着頭喃喃道:“那麽好的姑娘……怎麽說沒就沒了……”
永成王妃也惋惜的直嘆氣。
“是我不好,說這些惹你們傷心。”我沉吟了會兒,忽的想起件事來,忙說道:“對了,我最近有見過孟和。”
“孟和?”四個人異口同聲。
“他怎麽樣,好不好?”兩位王妃急切的問道。
“我想他現在應該算比較安全,而且他答應我會好好的活下去,若是有緣,我相信你們能再見的。”
恭親王妃撫着胸口長舒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花露已經走了,孟和下落不明,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淩冰交代,幸好,你帶來了他的消息。”說罷她抽了抽鼻子。
“絲羽,你現在何處落腳,可還安全?”恭親王妃拉起我的手關切的問道。
“我這張臉沒人認得,自然安全得很。只是,據我所知,塔庫汗的太妃是王爺的姑母,為何你們不去投靠她呢?”
永成王妃搖了搖頭,“你還不知道吧,很久以前,淑妃就想讓宗源和塔庫汗的其其格公主聯姻,聽說近日宗源和華沅已經到了這裏,看樣子是要來促成聯姻的。若是聯姻成功,一旦我們露面,我們的行蹤早晚會傳到蕭國,那時就算姑母想維護我們,也是有心無力。”
“可,你們在這裏以什麽為生呢?”
“露秋送我們來的時候,給了我們一包金子,說是一個姓吳的公子為我們準備的。我猜是吳是非吳公子吧。他将事情想得面面俱到,早就安排了紹何及景平在這裏接應我們。”恭親王妃悠悠的說道。
“阿非!”我念着他的名字,對他的思念和感激再一次決堤。
“對了,這兩位是紹何和景平,你還不認識吧!”永成王妃介紹道。
我沖那兩位拱了拱手,“适才多有得罪,請紹叔和景叔見諒。”
“木姑娘謙虛了,木姑娘身手了得,我二人不濟,落得下風也實屬必然。”
同兩位王妃又聊了會,我才起身回府。
将煎好的藥端到早已病入膏肓的路之函床前,瞧着他那副奄奄一息的可憐相,我撇了撇嘴,決定再發一次善心,“聽說卓小姐就住在鋪子邊上的客棧裏。”
這句話仿佛一劑強心藥,路之函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你說她住哪裏?”
就這樣,藥石罔醫的路之函終于恢複了昔日的生氣。一面照料着鋪子,一面在卓小姐面前獻殷勤。
烈女怕纏郎,這話不假,估計這卓小姐因為生在武林世家,所以想法也單純些,面對路之函的頻頻示好,起初的愛理不理已經變成了偶為言之。加上近來風劍山莊和路家也有些生意過往,路正元因為對江湖中人瞧不上眼,所以也不舍得最為喜愛的長子出面接洽,便派了路之函來負責這筆生意。路之函自然求之不得,歡天喜地的應了下來。
不過卓小姐對路之函真正改觀要從兩個月後的某樁要命的事說起。
按說以卓家在塔庫汗的名氣,莫說是區區賊匪,便是名噪四海的江洋大盜,見了都得繞着彎子走。可偏生就有些想要以打敗女流之輩而名動江湖的不軌之士,自然而然就挑上了獨自出門在外的卓小姐。
那日傍晚,路之函正打算離開上板歇業的鋪子折返回家中,剛剛帶上門的一剎那,就聽見隔壁院內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他只怕有人混進卓小姐的院子,便撿了根木棍心驚膽戰的繞到卓小姐的院子外,從後門的縫隙間望了過去,一眼就瞧見卓小姐滿身是血的躺在院子裏。路之函又驚又怕,但仍是壯着膽子撞開了門,一把将卓小姐抱起來到自家店鋪外,再一腳踹開門,将卓小姐抱至後院的屋內安置于榻上。
那時我剛從先生處回來,順帶提了些先生給路之函的物件。說來先生也奇怪的很,隔上三天五載便會叫路之函去府上做客,與他闊談經商之道,路之函聽得暈暈乎乎,幾欲昏睡過去,有一次還險些跌下椅子,可先生仍津津樂道,自顧自坐于主位上言語不休,不知是否是因為帳幔過厚,乃至先生沒有注意到路之函的魂游天外,亦或是先生滿腹想法無處訴,偏巧遇上了路之函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主,便喋喋不休了。無論如何,路之函已然成為了先生的座上賓,這一點讓路正元十分滿意,卻讓二夫人格外失意。
有鑒于在先生面前幾番神游太虛夢會周公,面皮不算太厚的路之函便有些不敢去了,于是便以鋪子事多為借口,打發我或是糖豆前去先生面前受教。先生似乎也不介意來者何人,只命人看座,并擺下一壺茶一碟瓜果點心,各種話題便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路之函不喜經商,糖豆更是不可能,所以,在領教了幾次先生的話唠後,糖豆也以肚子疼頭疼等等為借口,将這樁看似美差實則歹命的活計徹底的丢在了我身上。
我剛走到鋪子幾十步開外的地方,便瞧見路之函頗具氣概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卓小姐一腳踹開了自家鋪子的大門。當時是,我腦中靈光一現,總覺得路之函是要行不軌之事。提着東西站在不遠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再一細想,那卓小姐垂在一旁的手上好像沾了紅色的東西,正琢磨着到底會是什麽情況的時候,就見路之函沖出了大門,一扭頭就發現了我。
“糖球糖球,你來得正好,快,快去請個大夫!”他急吼吼的喊道。
“請大夫?”我轉了轉眼珠子,瞄了眼後院的方向,小聲的說道:“少爺,你可要三思啊,請了大夫,有些事可就瞞不住了!”
路之函聽了我的話也微微思考了會兒,才點了點頭道:“還是你考慮的多,可,可不請大夫,卓小姐的傷該怎麽辦呢?”
“傷?”我卡巴卡巴眼睛,難道是我想錯了,莫非卓小姐手上沾了的紅色是血?我就說嘛,依着路之函那膽小的性子,怎麽可能會心血來潮想當個不軌之徒。
路之函急的都快跳腳了,一手攥拳不停的垂着另一個掌心,“卓小姐還不知道因為何事惹得這一身傷,萬一被大夫說了出去,壞了她名節,我豈不是罪該萬死!”
“少爺你別急,讓我試試吧,我家裏以前是做藥材生意的,雖然未必能治好卓小姐的傷,但起碼能看看卓小姐傷在哪裏,用什麽藥合适。”
“當真!”路之函激動的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快,快進去給卓小姐看看。”說着他拖着我一路跑進後院。
到了後院,我先将路之函轟到房外,便給卓小姐看了看傷。外傷倒是不要命,可要命的是內傷,換言之,卓小姐中毒了!
我推開門将路之函提進了屋內,言之鑿鑿的告訴他,“卓小姐中毒了,現下有兩條路,一是我立刻去抓藥回來熬,但是少不得要耽誤些時間,卓小姐極有可能會因此保不住中了毒針的那條胳膊。”
“第二條路,第二條路是什麽?”路之函激動的搖晃着我。
“第二條路就是有人去幫她把毒吸出來,但是那個人會因為中毒而變的頭腦不清,以後只能呆呆笨笨的過一輩子。”
路之函松開了握住我雙臂的手,迷茫的退後了兩步。忽的,他沖向床榻,抱起卓小姐的胳膊找到針眼拼命地吸了起來。
卓小姐先于路之函醒了過來。她黑亮的眼珠微微一轉就看到了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路之函。
“路之函!”卓小姐的聲音仍略顯虛弱。
“卓小姐醒了?”我輕聲問道。
我是路之函的丫鬟,她自然認得我,見是我在旁,慌亂的神情也跟着松懈不少。
“我,我這是在哪?”她不安的看了看四周。
“這是路家鋪子的後院。聽少爺說你暈倒在院子裏,當時少爺怕死了,還以為卓小姐怎麽了呢。後來知道你中了毒,少爺就……”我故意賣了個關子。
卓小姐咬了咬下唇,瞄了眼路之函才看向我問道:“你家少爺他?”
我抿了抿唇,似在猶豫,片刻後才說道:“他知道卓小姐傷在胳膊,所以就幫你把毒吸出來了,萬幸這毒去的及時,不然卓小姐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是他?”卓雅嬌咬着下唇,矛盾的盯着仍躺在地上的路之函。“那他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那之後沒多久少爺就暈過去了,也許,也許是毒液入了骨髓……少爺說不能去找大夫,讓我等你們醒過來,所以,我也沒敢出去……”
卓雅嬌一聽就急了,“那他,他會變成什麽樣?”
我低下頭絞着手指,悶悶的說道:“也許,也許會變傻也不一定。”
卓雅嬌忙扶着床柱跳了下來,奈何腳軟,剛邁出一步就摔在了地上,正好跌在路之函身旁。
“路之函你是笨蛋嗎?誰叫你來救我的!我堂堂卓家小姐,還需要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來救嗎?”卓小姐雖然話說的狠,可是拍在路之函面頰上的力道卻輕的發柔。“你最好快點醒過來,不然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額……額……啊……”躺在地上的路之函突然喃喃出聲。
“路之函,路之函!”卓小姐大喜過望,一把捧住路之函的臉。
“額……額……你……”路之函掙紮着睜開了眼皮,嘴裏含糊不清的叨咕着。
這時,卓小姐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路之函像個咿呀學語的小娃娃,只能發出簡單的音來。“路之函,你不許吓我!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路之函費力的張開嘴,喉嚨裏像塞了團棉花,含糊的嘟囔着:“鍋……鍋……”
卓小姐眼睛一紅,抱住路之函的頭嗚嗚大哭,“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非要救我啊,你瞧瞧你現在這幅模樣,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傻了,你讓我怎麽能安心。路之函,你要是一輩子就這樣了,那我,那我就照顧一輩子,還了你的恩情!嗚嗚……”
卓小姐将頭埋在路之函頸間放聲大哭,所以沒有看到路之函臉色的變化,仿佛是貓得了魚,熊得了蜜,已經是眉飛色舞,喜上眉梢了。
其實卓小姐中的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毒,所以對路之函的腦子實在是沒什麽大影響,充其量就是舌頭麻了,有個兩三天說不清楚話。不過這一來一回倒是增進了兩人的感情,也算是一樁美事吧。
自那之後,卓小姐算是打心底裏接受了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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