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你這樣,怎麽幫大娘打點生意?我早已有此想法,不屬于我的我從不屑于要。對了,替我謝謝大娘,那天要不是她,你這個叔叔恐怕就當不成了。”路之承微微撇嘴一笑,信步走出了屋子。
“哇,大少爺真是豪爽啊!”糖豆湊過來一邊研墨一邊自言自語道。
我撇了撇嘴,“真不敢相信,大少爺居然是老爺和二夫人的兒子。”那心胸,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路之函左右将我和糖豆的頭各敲了下,“你們兩個是不是太閑了,快去裁紙磨墨去!”
路之函的埋頭苦學直到有人找上門才得以休息一日。
某天清晨,路府迎來一位嬌客,當今公主其其格。其其格毫不含糊,見了路正元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還言明自己是卓雅嬌的閨中密友,今日來此便是替卓雅嬌出面找路之函出去玩的。
路正元忙不疊的應好,有了公主這層關系,他現在巴不得能攀上和卓家的這門親事。
初時,路之函知曉了其其格的身份,也頗為拘謹,待到這一路相處下來,發現其其格其實是個挺好的姑娘,既不驕縱也不刁蠻,和卓雅嬌談笑甚歡,全然一個鄰家小妹,這才放寬了心同衆人玩到了一起。
其其格帶着我們來到郊外草場,夏季的草場正是最美的季節,綠草如波,牛羊成行,茫茫然與天際相連,無邊浩瀚寧人心神。
有臨近的牧羊人正為羊群剪毛,其其格和卓雅嬌看了心癢,便招呼我們上前幫忙。毛雖剪了,可羊群大半都變成一塊塊的斑禿,甚是可笑。
不過草原人民向來熱情,仍是端上羊奶和葡萄答謝我們。
其其格見卓雅嬌和路之函想私下說些悄悄話卻又怕被人笑話,于是笑眯眯的召喚我們去另一處幫忙,只餘下這對才子佳人獨處。
“聽說你叫糖球?”其其格歪着頭背着手問我。
“是。”
“這個路之函也真是的,這麽秀氣的小姑娘居然起名叫糖球。我瞧着你蠻機靈的,要不你跟着我吧,我給你改個好聽的名字,如何?”
“公主,那我呢?”糖豆立刻沖上前讨好的指着自己。
Advertisement
其其格偏了偏頭,“你啊——”将糖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給我當武侍衛如何?”
糖豆剛要點頭稱好,就聽得其其格又道:“每天寅時起身,亥時入睡。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遇上刺客你要沖在最前,關鍵時刻還得替我擋刀子,這樣,你覺得如何?”
糖豆馬上哆嗦着搖頭,“小的難當大任,還是,還是算了吧……嘿嘿……”
“那你呢?”其其格又轉而問我。
其實跟着其其格也有個好處,說不定可以借由其其格的身份更快的查探到阿非的下落,可進了王宮,想夜裏出門簡直難上加難,這真是個難于抉擇的問題。“公主,我,我想不明白,公主是看上我哪一點了,我年紀不大,好多事都不懂,說不定會搞砸公主交代的事。”
“怕什麽啊,有我給你撐腰,再說你這麽機靈,我敢打包票,你要是會出亂子,這宮裏就沒人不會出亂子了。”
“糖球,你要是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糖豆谄媚道。
我白了他一眼,其其格說不定是一時興起,保不齊回去就将這件事給忘了。
“其其格!”馬蹄聲卷着女子驕縱的話語聲從遠處傳來。
扭頭看去,兩騎快馬前後而至,率先躍下馬背的竟是我和其其格都看不順眼的長公主華沅,而後到的則是她的胞弟四殿下宗源。
長公主一跳下馬背就開始發難,“其其格,回來這麽多天,你一直躲着不見我是什麽意思?”
其其格眼珠一轉,一攤手擺出一副無辜狀:“有嗎?我回來後可是一直很忙的,不像你,這麽閑。”
眼見被其其格用話語頂了回來,長公主忿忿的抓了馬鞭在手喝道:“你居然敢這麽說我?”
其其格也不甘示弱,反擊道:“不然呢?你是打算到娴太妃那告我一狀,然後把我關起來?”
“有何不可!”
“皇姐,其其格,你們都別吵了!”四殿下走過來想要拉開兩人,卻不想被兩人齊齊的推了出去。
長公主沒好氣的剜了四殿下一眼,“你和她的婚事是母妃和姨母一早就定下來的,現如今擺明了是這個丫頭想賴婚。”她又将矛頭對準了其其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那個老男人很多年了,真不知羞,竟喜歡一個四十幾歲的老男人,就算他多有錢,經商的本事再好,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商賈,哪裏比得過我弟弟。”
其其格氣紅了臉,叉腰喊道:“不許你這麽說表哥,也不許你這麽污蔑我們!”
“呵,敢做還怕人說啊!你倒是試試,跟你父汗說你想嫁給那個老男人,看你父汗會不會答應?”
其其格氣鼓鼓的,眼眶都紅了。
“皇姐,你就別說了,什麽婚事,根本就是母妃和姨母一廂情願,祖姑母和叔父根本就沒答應過。既然如此,其其格喜歡誰都是她的自由,何況那人是經商奇才,至今未娶,就算年紀大了些,那也是清白人士啊。”
“宗源,我處處替你說話,你居然還吃裏扒外。算了,我不和你們說了,我這就去找姨母,讓她出面做主,我不就信了,憑着她太妃這個頭銜,汗王還能不給她面子?沒答應過又如何,我替父皇替蕭國幫你提親去,父皇和蕭國的顏面還大不過一個市井商人?”
“你給我站住!”其其格沖上去要攔長公主,卻不料被她一掌推開,摔坐在地。
“你,你敢推我!”其其格撐着雙手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跑上前扯住長公主的胳膊死活不讓她走。“你憑什麽推我?向我道歉!”
“哼,果然蠻子都是一個樣,你和花露也沒差多少,不過花露比你識趣,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早就弄死她了。其其格,你應該知道花露是怎麽死的吧,我勸你最好別惹我,你惹不起我,你父汗也惹不起我父皇。”長公主徒然提高聲調喝道:“放手。”随即将其其格甩開,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被長公主甩開的其其格抹了把臉哭道:“你居然敢罵我是蠻子!你這個沒有教養,沒有良知,沒有內涵的壞女人!”
長公主,你真是學不乖,姐姐人已經入土為安了,你居然還在辱罵她。我暗暗的攥起拳,長公主,咱們之間這筆賬可還沒算呢。如今我木絲羽毒功武功都恢複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咱們走着瞧。
“其其格,你,你也別罵了……”四殿下的為難都寫在臉上,他想勸其其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要跟我說話,你和你姐姐都是一夥的,都是你害的,你為什麽要來塔庫汗,你要是沒來我的生活也不會變成一團糟,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其其格哭着跑開了。
四殿下望了望長公主策馬離去的方向,又扭頭望了望其其格跑開的方向,最後無奈的一甩手。“唉,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我轉了轉眼珠子,走近了幾步道:“其其格公主那邊我們去勸她,至于長公主那邊就有勞四殿下了。”
四殿下眉頭擰了擰,“你知道我是誰?”
我點了點頭,“在先生的宴席上與四殿下和長公主有過一面之緣。”
四殿下了然的點了點頭,“這樣的話,其其格就拜托給你們了。”說罷撩起衣擺翻身上馬。
直到四殿下的馬跑遠了,糖豆才回了魂,他緊張的扯了扯我頭上的緞帶,“糖球,你就一點都不怕?”
“怕什麽,不都是人,一個鼻子兩只眼,有什麽好怕的。”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往其其格跑去的方向拖拽,“走了,去看看其其格公主怎麽樣了。”
傍晚待衆人都回房歇下,我換了身夜行衣飛出路府,直奔都城最邊緣之地而去。
“打擾了,二位王妃。”我跳進屋內扯下面巾拱手道。
正要安置的兩位王妃看到我并沒有什麽不悅,反倒很開心。
“絲羽,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我還打算讓紹何去打探打探呢,可巧你就來了。”恭親王妃親親熱熱的拉着我坐到床邊。
永成王妃也附和着:“這人是不經念叨的,嫂嫂你這幾天不是一直說想絲羽了嘛,你一念她就來了。”
我望着恭親王妃熱切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早就想來看你們了,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若是你們想我,以後我隔幾天就過來看你們。”
“好,好,這樣最好。”恭親王妃拉住我的手連聲稱好。
我将随身攜帶的藥材從衣襟裏取出放在一旁,“我準備了些藥材,替二位王妃調養身體,藥我已經分開包好了,每次取一包熬煮即可。”
恭親王妃一手摩挲着藥包,一面低低的說道:“你這孩子心思永遠這麽細。以後啊,別再叫我們王妃了,你認了花露做姐姐,自然就是我們的甥女,你若是不嫌棄,從今往後,随花露一般,稱我為舅母,稱永成王妃為姨母就好。”
我抿了抿唇,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我早已将她們當做了舅母姨母,只是,我還有這個資格嗎?
“絲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姨母太沒正行了?所以不想叫我姨母啊?”永成王妃打趣道。
“不是不是。”我連連擺手。“你們貴為王妃,居然肯認我做甥女,我感激都來不及。只不過我始終覺得對不起姐姐還有孟和,要不是我鼓動姐姐追求自我,也不會發生這麽多慘事,我實在是沒臉當你們的甥女。”
“傻孩子。”恭親王妃摟住我的肩和我臉靠臉,“你又有什麽錯呢,相反的,我覺得你做得很對。人這一輩子能有多少次抉擇的機會,選錯了就可能會萬劫不複。對花露而言,璟仁才是最好的歸宿。你以為花露嫁給宗政就安全了嗎?不會的,皇上會時時刻刻想着如何除掉我們,這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一旦花露嫁進了皇宮,她這一輩子都攥在了皇上手裏,到時無論過得如何凄苦不堪都在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永成王妃也跟着說道:“絲羽啊,你知道我那個傻兒子打的什麽主意嗎?最開始他以為只要他落得個風流浪蕩的名聲就能保全花露的性命,他以為他可以平靜的看着花露嫁進皇宮。可是後來,皇上真的賜婚了,他才知道心急。一旦他娶了華沅,花露嫁給宗政,他們兩個想走到一起是連做夢都不可能實現的事。這條路其實是他們倆的選擇,他們寧可死也不願背棄自己的想法。唯獨這一次,我覺得我那個兒子終于像個爺們了,敢愛敢恨,敢作敢當。死有什麽,能與心愛的人一道,死也值了。”
恭親王妃哽了哽喉嚨,“你該替他們高興,他們終于可以相守在一起,沒人可以拆散了。”
我咬着唇點了點頭。
永成王妃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們就花露這麽一個甥女,如今花露随璟仁走了,你可不能抛棄我們兩個老太婆啊,要是你不肯當我們的甥女,那我和嫂嫂才真是顏面無光呢。”
我破涕為笑,點了點頭,“承蒙舅母和姨母不棄,絲羽在這裏給二位見禮了。”說罷我起身行了一禮。
舅母忙接住我,“好了好了,既然你都叫我們舅母姨母了,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和自家人不必這麽多禮。”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請教舅母和姨母的。”
“什麽事你盡管問。”
我順了順思緒才道:“娴太妃和長公主還有四殿下他們,是不是有什麽瓜葛?”
“娴太妃?”姨母一下來了精神,“這個我知道,來來來,我跟你說說。”
姨母将我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神采奕奕的講起了這段往事。
當年的香蕊公主也就是當今太妃,嫁給了老汗王之後一直沒有子嗣,大概是過了六七年才有了現任汗王,也就是其其格的父親。老汗王的妃子雖不多,但對太妃卻格外冷淡,有人猜測是因為太妃身子不好,子嗣太少,所以老汗王不喜歡她。就這樣,一直到了現任汗王十四歲的時候,蕭國突然來了信使,帶着皇上的旨意以及一名妙齡少女,說是送與老汗王為妃的。若是尋常女子,香蕊公主最多也就是氣自家侄兒不先與自己通通口信,但這名女子并非常人,而是淑妃娘娘的堂妹,只因父母早亡,所以這位姑娘自小就是養在淑妃家中的,倆人感情好的自然不必說。淑妃嫁給了皇上,而皇上居然将自己的小姨子送給自己的姑父做妾,這亂了輩分的事情簡直讓人恥笑。可最讓人生氣的是,老汗王居然還格外寵幸這位低自己一輩的小妃子,封她為娴妃。不過可惜得很,除了香蕊公主誕下一名男孩外,其餘的妃子只生養過女兒,而這位娴妃卻連個女兒都沒生出來。最後老汗王故去時,特地囑咐當今汗王要好生侍奉娴妃,并尊她為娴太妃。按說娴太妃規規矩矩安安靜靜的過下去也就沒事了,可她偏偏不安分,居然想勾引當今汗王,意圖成為他的王妃,太妃本就對她一肚子怨氣,這下好了,徹底将她關在王宮的角落裏,依舊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不許她再出來。
“按說華沅只是皇上的長女,是不該被稱為長公主的,這其中的緣由你可知曉?”姨母神秘兮兮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起初我也覺得這個稱呼欠妥,就算太子即位,華沅也是沒資格被尊為長公主的,畢竟她只是太子的妹妹。
“其實當年淑妃流過一個孩子,是五個月大的男嬰,不光孩子沒了,她差點也跟着沒了命。當時的淑妃險些就瘋了,要不是皇上一直陪在她身旁,淑妃要麽瘋要麽死。那以後好幾年淑妃都再沒懷上孩子,直到很多年後才有了華沅,她自然是捧在手心裏,加之是皇上的長女,夫婦兩人竭盡所能疼愛這個孩子,皇上還特地封她長公主這個稱號。”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男嬰可是因為仁妃才沒的?”
姨母斂了斂眉,“确實有這種傳言,可是并沒有确切證據,那之前淑妃和仁妃只是不和,可之後徹底成了仇人,所以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所以淑妃在皇上心裏地位很重,而這位娴太妃也因為自己的堂姐在塔庫汗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我分析着。
“究竟誰在皇上心中最重要,只有皇上自己才清楚。”久未開口的舅母突然出聲,“有些事只看表象,往往難解其中意。”舅母話音落,和姨母兩人一同噤了聲,陷入了沉思。
須臾後,姨母才喃喃道:“也許六哥從來都是做戲給別人看。”
☆、相思回眸寄情處
自從路之函轉性以來,每每與先生的談話便不再讓我替,而是自己親去受教。他與先生大談商賈之道時我和糖豆呆得無趣,便悄悄溜去集市。此時路之函也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我們在談話結束前溜回來,他也不會多說什麽。
我和糖豆在本質上是不同的,他溜出來純粹是打發時間連帶着看美女,而我,則是來探消息的。沖着這一點,我覺得自己的動機還是相當高尚的。
眼看已經過去快四個月了,我在都城所餘下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但我卻一點都打探不到阿非的消息。有時我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發熱,一股腦的認定阿非一定在都城,可直覺有時就是這樣,認定的就是認定的,加之我平日裏也有些死腦筋,往往認定的事都是一較到底。
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我興沖沖的跑到街上,卻沮喪的返回。
無聊的踢着腳邊的小石子,我撅着嘴捏着帕子往回折返,腦海裏浮現的是一幕幕阿非帶我逛遍大街小巷的場景。
偶爾身邊的情侶嬉笑的話語聲也會吸引我,登對的青年與女子圍着胭脂水粉首飾攤一件件挑選中意之物。那種感覺,讓人覺得暖心,卻也格外落寞。
我收回心思繼續游蕩在集市上。
也許,還是去求助先生,說不定能有結果。
我低頭悠悠的走着,心緒飄蕩悠遠綿長。
“姑娘,買朵花吧!”
“小妹妹,挑個發簪不?”
“新鮮的蔬菜!”
“熱乎的饅頭喽!”
我走在熱鬧的市集裏,越發的覺得形單影只。
遠處,十餘丈開外的地方忽的掠過一抹白影。那一刻,我仿佛忘記了呼吸,于天地間再看不到其他人,只有那抹白影。
然那白影只一晃便消失于繁雜的小攤之後。我甚至來不及細想,提腳就追了上去。
我繞過了無數的攤鋪,七拐八拐的在市集上奮力的奔跑着,可是那白影仿佛消逝了一般,又仿佛從未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我局促不安的在原地打轉,四處張望,可就是找不到那抹身影。絕望就像彙聚成海的水流,無情的充斥着我的心,直至占滿。
無論如何我都不願相信,是因為思慮過甚産生了幻覺,我堅信,阿非他一定就在都城,在等我。就好像在蒼茫的雪山,他微笑着在前伸出手,一把将我拉到身旁,那種觸手可及的距離。
驀地,一角白色飄過眼簾,我驚喜的擡起頭去追尋那抹痕跡,遠處浮現出白衣男子的修長身影。
我咬着唇,忍住湧上眼圈的淚水,踉踉跄跄的提起步子追上去。
直到我站在他身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嘴唇和舌頭在發抖,我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顫巍巍的伸出手想去碰觸他,卻又怕那只是我的幻象,碰一下就會徹底消失。我就這樣半舉着手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在攤位上精挑細選,看着他從懷裏摸出錢來給小販。這樣的距離已經讓我由衷的覺得幸福,我以為山洞裏那一眼就是訣別,我以為我再也不能親眼看到他,我甚至在跌下山頭時腦海裏都是我們的過往,就連病榻上昏迷的那些天,夢裏也全是他。
我有好多話想同他講,我想告訴他,站在他面前的是個頂頂健康的姑娘,可以陪他回家鄉探老父,可以陪他去世界每一處角落。我希望他可以永遠記住我,不是在回憶裏,而是真真實實的活在他的人生裏。
“小姑娘,你怎麽哭了?”攤上的小販突然出聲道。
我忙伸手摸了下臉頰,溫熱的淚水正順着臉頰滑下下颌。
“這位小哥,是不是這小姑娘想買什麽你不肯給買啊?”小販打趣的問道。
“啊?什麽小姑娘?”身前的人緩緩回了身,一張半是陌生的臉落在眼前。
那一剎,我的淚定格在臉上,眼珠子轉也不會轉,只定定的望着那張臉。
為什麽,為什麽?我在心底吶喊。
老天,你為什麽給了我希望又要讓我絕望!
“小姑娘,你站在這做什麽啊?”白衣男子不解的看着我,須臾他恍然頓悟道:“你是路二少爺的丫鬟吧?”
我錯愕的收回視線,既不回答也不啃聲,默默的轉過身走開,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哎,小姑娘,你等等!”他在身後不住的叫我。
可我什麽都聽不進去。
阿非,你到底在哪裏,我在都城找了你三個多月,可還是沒有你的消息,我想你,你出來好不好!我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平安與否,我不知道的太多太多,我只想親眼看看你!
肩膀猛地被人摁住,一道白影跟着晃到了眼前。
“你等等我啊!”
看着那一角白衣,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決堤而出。
**
“這,這是怎麽了?”路之函盯着我的臉左看右看。
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輕聲道:“沒事,就是哭了一場。”
“哭了還叫沒事?”路之函幾步蹦了過來,“是不是在外被人欺負了?”
我搖搖頭。
身旁的白衣男子抱怨道:“路二少爺,你這丫鬟可是把我吓死了,突然站在我身後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實在是抱歉了,邵冉。”路之函拱手道。
邵冉?我這才記起,他不就是那日邀請路之函來赴宴的華服少年嗎?怪不得他認得我。
“糖球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哭成這樣啊?”路之函擰着眉頭半是好奇的問道。
我吸了吸鼻子,低聲道:“就是,就是這位公子背影很像我的一個朋友,他之前借過我二兩銀子一直沒還,又躲着不見,我以為終于可以要回來了,一時沒忍住,就……”
路之函窒了窒,又尴尬的瞄了眼邵冉才道:“好了好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就別提了,晚上回去我讓廚子做幾道你喜歡吃的菜,再讓糖豆給你講幾段笑話,好不好?”他依舊拿我當小孩一樣哄。
“嘿,講笑話啊,我最擅長了!”糖豆耍寶似的說道。
“路二少爺,我家主人呢?”邵冉問向路之函。
“先生去內間修書去了。”
“何事需要主人親自修書?”
糖豆搶着說道:“還不是我家少爺,聽說先生和卓家相交甚好,想請先生出面撮合我家少爺和卓小姐的事。嘿嘿。”
“就你知道得多。”路之函不悅的瞪了糖豆一眼,“有那個閑心不如準備行李去。”
“是是是。”糖豆縮了縮脖子忙不疊的應聲。
路之函正了正神色看向我道:“糖球,後天我就要啓程去風劍山莊提親了,你若是覺得路途勞累,就不必跟着去了,我帶糖豆一人前往也可。”
風劍山莊!
八月十五之約快到了,我正打算和路之函辭行前往風劍山莊赴約,而他居然也挑在這個時候去,如此甚好。
“少爺,你也帶我一塊去吧,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也對哦,少爺,糖球跟着一塊去,玩玩鬧鬧,說不定心情好得更快呢。”糖豆恍悟道。
路之函聞言點了點頭。
七月初九,一行人踏上了求親路。
路之函辭別了母親,又托付兄長好生照料家中,仍是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
路之承挑了挑眉尖淺笑道:“你可要早些娶親歸來,若是你那小侄兒出生之時你還未歸家,可別怪我不講兄弟義氣,攜妻帶兒甩手離開。”
自從路之承娶了糖霜,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多起來,糖霜當真是一劑甜味藥,徹底醫好了路之承的冰冷古板。
“哥你要是狠心,走就是了,可我那小侄兒我是鐵定要抱抱的,你若是要走,随意,嫂子和小侄子可是要留下的。”路之函一腳踩在腳蹬上,一面不以為然的回頭挑釁。
路之承回以一笑。
大夫人也不舍的看着兒子,“早去早回,要照顧好雅嬌,路上注意安全。”
路之函重重的點了點頭,目光不由得轉到了路正元身上,只可惜如今的路正元已不是以前的路正元了,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家老小,尤其是這個小兒子,只得默默的撇開頭不再看路之函。路之函眼中暗了下,随即挑起車簾鑽進馬車,吩咐車夫啓程。
車輪滾動馬蹄紛飛,我将窗簾挑起一絲縫,無聲的盯着這一方天地。
阿非,對不起,沒能找到你,離開都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八月十五之後,我會再去尋你,即便這天地之大,哪怕走遍天涯,我也不會放棄。
我默默覆上腰間的錦囊,那裏面收着孟和送我的平安扣。姐姐,願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可以尋到雙親的身世,能與阿非再重逢!
娘,我去尋我的生身父母了,你和若言相認了嗎?我衷心的希望若言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女兒。養育之恩大于親生,你養了我十五年,雖然廢了我的功夫,可我一點都恨不起來,我敬你重你,我永遠都記得那個在綿綿春日如若仙子下凡,撫琴的你。
夜裏,在落腳的客棧後院,一個侍衛裝扮的中年人見到我忙上前低聲道:“小姐,我已經探察過了,這周圍沒什麽異狀。”
“辛苦了,紹叔。”
與我對話的人正是舅母和姨母的侍衛,紹何。聽聞我要參加八月十五風劍山莊的武林大典,舅母和姨母無論如何都不放心我一人前行,說什麽都要紹叔陪同。我原本很是擔心只有景叔一人,若是出了狀況應付不來,可姨母信誓旦旦的保證她好歹也有些三腳貓的功夫,景叔護衛舅母就夠了。兩人不由紛說的敲定由紹叔随我同行。我只得讓紹叔混進随行的侍衛中,本想讓他輕松些,随行即好,可紹叔卻不肯閑着,每到一處落腳地都要先查探一番,說是跟着舅父落下的習慣。而且更是改口稱我為小姐,說不能亂了規矩。
“紹叔也早些歇息吧,我有功夫護體,就算有狀況也無大礙,倒是紹叔你,連日趕路奔波,休息不好很是辛苦。”
“多謝小姐關心,小姐也早些歇息,紹何先告退了。”他一拱手轉身幾步步入屋內。
看着紹叔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恭親王,他知道多了我這麽個不可理喻的甥女麽?倘若知道了,會做何反響。也許,是生氣極了,畢竟他從不待見我。
七月二十六,終于抵達了風劍山莊。
莊主卓彥亭此刻不在莊中,迎接路之函的乃是卓家老大卓彥風以及卓彥亭的夫人趙氏。
卓彥風挺拔氣概,風姿十足,而趙氏身形窈窕,容顏妩媚。一前一後站在正殿前,格外養眼。
“大哥!”卓雅嬌看到卓彥風,激動的撲了上去。
卓彥風故意板起臉,“終于知道回來了?”
“大哥!”卓雅嬌拉着卓彥風的手撒嬌道。
趙氏抿嘴一笑,“嬌嬌這是有了情郎忘了家。”
聞言,卓雅嬌不悅的撇了下嘴,“我看二嫂這是嫉妒。”
趙氏微微失神,但很快就回過神反唇相譏,“才出去幾天啊,這話說的可真不饒人,要讓你二哥聽見了,鐵定要生氣,好好一個姑娘家,跟什麽人混成了這樣。”趙氏媚眼一轉,薄唇輕啓。
卓雅嬌正待發作,就聽見卓彥風輕喚了她聲。
“嬌嬌。”卓彥風遞了個眼神,示意卓雅嬌不要再說了。
卓雅嬌忿忿的跺了下腳,把話壓了下去。
一旁的路之函聽得很是尴尬,本以為回家都是熱鬧溫馨的,沒想到一進門就碰上了姑嫂大戰。
“這位便是路家二少爺路之函吧?”卓彥風繞過卓雅嬌來到路之函面前。
路之函忙作揖道:“小生正是。”
“路二少爺不必客氣,聽聞先生極為欣賞路二少爺經商之才,果然青年出才俊。來,裏邊請。”
初次見面就得了大舅子的首肯,路之函激動的無以言表,
當晚,路之函就在接風宴上提起了親事,一向豪氣雲天的卓雅嬌也變成了嬌滴滴的小女子,低垂着羞紅的臉。
卓彥風笑道,有先生說媒,加上卓彥亭也來信将此事交由卓彥風打點,只待八月十五一過就為他二人操辦喜事。
路之函大喜過望,忙吩咐下人将早已備好的聘禮擡上。
我不禁嘆道,江湖中人果然做事豪爽,換做一般姑娘家,還得批八字,上門說媒,各種禮節繁複雜糅,而卓家,僅憑先生一封信就定下了此事。
入夜時分,趙氏為衆人安排住處,待到我時,我聽見趙氏和婢女私語道,給我分個最差的屋子。這趙氏心胸之小不禁讓人唏噓,她和卓雅嬌不和,就變着法的對付路之函帶來的人。
婢女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随即換上一副假笑來到我面前,說帶我去房間歇息。
我随她在莊中七拐八拐,繞到莊中一處極偏僻之地,只有幾間孤零零的房間,據說前面幾間住的是粗使下人,而我被分到了最後一間,也是最破的一間。她還假意歉然道近來客人頗多,房間都滿了,只好委屈我先住這裏,等有了合适的房間再來幫我調換。
我也不與她廢話,嗯了聲便提了包袱推門進屋。
隐隐還能聽到那婢女說真沒規矩。
笑話,你變相把我流放了,還希望我給你說聲謝謝?
屋裏沒有掌燈,我摸到桌邊将包袱放下,又摸索着尋找燭臺,引了火折子點起燈。
“什麽人?”燈亮的瞬間,低啞的聲音從床的方向傳來。
我皺了皺眉,這裏居然還有人住,這屋子……我四下打量着,未免也太破了些吧,窗戶紙都破了,房頂也有窟窿,風光無限的風劍山莊居然還有這等破敗的房屋,而這等破敗的房屋裏居然還有人住。
“怎麽不說話?”床榻上的人警惕地問道。
我清了清嗓子道:“這位,額,姐姐,”老實說,雖然聲音聽得出是個女子,可是年歲多大卻聽不真切。“我只是臨時在這住幾日,有打擾之處請見諒。”
床榻那邊再無動靜。少時,床吱吱嘎嘎的響了幾聲,一個人影從床榻上坐起穿好鞋站了起來。
借着昏暗的燈火,我看清那女子的臉,枯黃幹瘦,一雙眼塌陷在黑青色的眼眶裏,眼中黯淡無光,身上穿着單薄的舊麻布衣衫,腳上的鞋也是蒼白破舊,實在讓人辨不清她的年紀。只不過這副面相配上昏暗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