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的火光,若是換了膽小的人,早就被吓暈了。
只見她走近了幾步自嘲道:“居然有人和我一樣,被打發到這種地方來。”
一時間我不知該如何作答。
“那邊那張床。”她伸出幹枯的手指指向角落一處黑黑的地方,“那張床很久沒打掃過了,你要是不願意睡那裏,就打地鋪吧。”說罷走回床邊脫了鞋又躺了回去。末了又加了句,“記得熄了蠟燭。”
我嗯了聲,朝角落走去,那張床滿是灰塵,一時半刻是收拾不好了。萬般無奈下,我只好靠在角落裏打盹。
天還沒亮時,我聽見有人走動,忙提了提精神,發現女子已經起身,來到我面前,蹲下來推了推我淡漠的說道:“我要出門幹活了,你去床上睡吧。”說完她起身出了門。
我抱着凍得有些泛寒的胳膊,一個猛子竄上床,鑽進被窩說什麽都不肯出去。
望着窗外仍漆黑的夜幕,我想不明白這麽早那女子是要去幹什麽活。
雖然她處處表現的很冷淡,但肯讓我睡在床上,說明還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瞧她過得這般凄苦,我的好奇心又開始作祟了,聽聞風劍山莊待下人甚好,難道也是名聲在外敗絮其中的?想到這裏,我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來,找了件厚點的外袍披在身上往外走。
屋外,铛铛的聲音回響在這處偏僻的角落。我攏了攏外袍順着聲音走去,沿路聽見粗使下人的房間裏有人不滿的哼道:“小點聲小點聲,還讓不讓人睡了,劈個柴那麽大聲,怕別人不知道你幹活了嗎?”
然而铛铛的回聲卻沒半點減輕,屋內的人不滿的嘟囔着:“瘋女人。”便不再說話了,不多時屋內又傳出鼾聲。
繞過粗使下人的屋子,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朦胧的人影在劈柴。她劈的很認真,也很費力,細瘦的胳膊舉起龐大的斧子就已經很吃力了,何況還要去劈開那近一人粗的柴火。劈過柴,她放下斧頭抹了把腦門的汗水,又向另一處走去。
我悄悄的躲在暗處觀察着,從天不亮起,她就開始劈柴,挑水,喂豬,施肥,可這些不該是粗使下人們做的嗎?為何會讓一個弱女子來。
日出東方的時候,她終于忙完了一切,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繞出了山莊,從後門走了出去,沿着山道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下來。
那是一株很高很粗的古樹,女子緩緩的俯下身子靠在樹幹上,一點點滑坐在地,任由冷風刺骨。女子眼裏波瀾微動,那若有深思卻無處舒緩的神情包含了太多故事,也包含了太多秘密。
☆、作繭自縛終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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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球糖豆,莊主夫人安排的住處你們可還住的滿意?”路之函一向體貼下人,見了面最先問了這個問題。
我本就無意在他面前告小狀,加之對同屋的女子也頗為好奇,便簡單答道:“尚可。”
糖豆則表示,諾大的山莊看上去挺氣派的,偏偏分給下人的房間小氣得很。
“若是覺得實難忍受,糖豆便搬來和我同住吧。”
“啊?少爺,這可是你說的。”糖豆樂不颠的答好。看來趙氏給他分的屋子也是糟糕透了。
“畢竟是住在人家家裏,有什麽不舒心的且忍上一忍,為了雅嬌,我們不可和莊主夫人發生正面沖突。”
糖豆拍了拍胸口保證道:“那是自然,就算再不痛快,也不是常住,也就住幾日咱們就能回路府了。”
路之函放心的點了點頭:“你們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小姐,我打聽到卓彥風和卓雅嬌系一母所出,乃偏房所生,而卓彥亭則是正房所出,故爾能接任莊主之位。”山莊的一處角落裏,紹叔正給我講他打探到的情形。“這三兄妹感情素來很好,沒有什麽值得疑慮的地方。至于趙氏,聽說是三年前嫁進來的,是卓彥亭自青樓贖回的女子,與卓彥亭感情一般,和卓家兄妹向來也是不對盤,經常能聽到她和卓雅嬌或者卓彥風起沖突,這等女子似乎也沒什麽心機,應該也沒什麽值得懷疑的。至于小姐提到的那位奇特的女子,我四處打探,只得到很細碎的消息。那女子平素都在粗使下人房附近活動,鮮少與人接觸,好像趙氏格外針對她,不許她出入內院,還指派她做粗活,旁的便再也打聽不到。”
我沉思了半刻才道:“有這些便也夠了。紹叔,辛苦你跑這一趟了,剩下的事我來查吧。”
“小姐可是覺得我辦事不力?”
我忙擺擺手,“紹叔別誤會。如今我們身在風劍山莊,這裏面卧虎藏龍,卓家兄妹各個都是高手,如若貿然行動,說不定會被人發現,動起手來難保不會有損傷。我是路之函的丫鬟,在這裏跑來跑去也不會惹人懷疑,就算有人懷疑到我頭上,我一個小丫頭自然也能推得一幹二淨。”
“小姐深思熟慮,既然小姐已經有所打算,那紹何便一切聽從小姐安排。倘若小姐有用得到紹何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
“多謝紹叔。”
說起來這件事和我也沒什麽大關系,我只要安心等到八月十五即可,可我偏不喜安生,總覺得這麽閑閑無事煩悶得很。而且那女子的模樣實在是太慘了,我夜裏偷偷給她診過脈,虛弱的幾乎探不到脈象,她根本就是用一口氣在吊着活。據我推測,她至多不過二十,可堕胎藥還有多年的營養不良早已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是的,她有服用過堕胎藥的跡象,是什麽樣的遭遇讓她淪落至此?
我在山莊裏愉快的蹦跶了兩天,因着有糖豆近身服侍,加之路之函覺得我住的地方又遠,索性讓我不必去服侍了,專心玩些日子。我自然樂得輕松,在山莊裏玩開了。
表面上我是沒心沒肺的玩,其實我私下裏都在暗暗觀察這裏的地形并尋找暗門。我猜黑衣人的意思要麽就是風劍山莊裏有人認識我的爹娘,要麽就是要來參加武林大典的人中有人認識他們。可不論如何,那人絕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親親熱熱的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告訴我前塵往事,所以極有可能是這山莊裏某處藏有密室,而密室中的東西才是我需要的。武林大典的時候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殿,密室的守衛自然松了,我也可趁機溜進去。
入了八月後,來風劍山莊的人越來越多,不乏各種帶刀帶劍帶徒子徒孫的武林人士。
吃過飯後我順手從廚房摸了個雞腿放在袖子裏帶回房間,想着留給瑤瑤姐吃。
她一直不肯告訴我名姓,要不是有天晚上她做夢不停地喊“爹,原諒我吧,我是你的瑤瑤啊——”,這才讓我知道她的名字。
還沒等我走近房間,就聽見有男子的說話聲:“瑤瑤,你這樣下去何時是個頭。跟我走吧,你不能再這麽折磨自己了,你看看你自己,哪裏還有半點生氣?他不值得你這樣,不值得!”
這男子的聲音我聽過,好像是——好像是沈毅。
“沈伯伯,沈伯伯你在哪啊?”少女的呼喚聲從遠處飄來。
聽到這個聲音我不由得一震,是夢蝶!
我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從前院繞過來,直到來到我面前。
“小妹妹,你幹嘛這麽看我啊?”夢蝶歪着頭捋着垂在身前的兩根缏子不解的問道。
我望着她,喉頭浮動,卻說不出話。
她看着我,忽的視線轉了出去,望向我身後,臉上溢滿了欣喜:“沈伯伯,原來你在這啊。”
我随着她的聲音看過去,沈毅推門而出,滿臉的頹廢失落。
“走吧。”他沉重的說道。
我望着他們的身影遠去,夢蝶,你為什麽會離開家,看你那麽快樂,應該不是賴老板和你娘出了什麽問題,可你為什麽會和沈毅在一起,還跑到塔庫汗來了?
身後的門砰地一聲被人甩上。我轉身看去,門還在吱嘎吱嘎的晃。
推門進屋,就看到毫無生氣的瑤瑤姐倚坐在床邊,蒼白的臉如死灰般。我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好,索性就不說了,只将紙包的雞腿放在桌子上便默默的走回自己的床榻。
許久後,我聽見瑤瑤姐在說話,“你不好奇嗎?”
我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既然是秘密,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算是每個人心底最柔軟最脆弱的一塊地方吧,既然脆弱,我何必要去掀開它。”
瑤瑤姐扶着床邊起身慢慢踱到桌邊,動作緩慢細致的打開了紙包,當看到雞腿的時候,她的神情略微晃動。“給我的?”
我嗯了聲。
“謝謝。”這兩個字很輕。
我不知道她是謝我給她帶雞腿,還是謝我沒有去挖她的秘密,亦或兩者皆有。
直覺告訴我,沈毅是知道瑤瑤姐所經歷一切的知情人。只是,我該如何讓沈毅開口呢。
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比沈毅更好套話的人。
“你不是那個一直盯着我看的小妹妹嗎?”夢蝶瞧見我,臉上的好奇完全壓不住。“你找我有事?”
我把玩着頭發上的緞帶,赧然道:“我剛來沒幾天,這裏的人都不熟,而且年紀小,他們也不大喜歡同我講話。剛剛我看到你,覺得咱倆年紀相仿,本想和你做個朋友,沒想到竟然吓到了你,真是抱歉了。”
“原來是這樣啊。”她恍然道,不過很快又疑惑了起來。“你說你剛來,你不是山莊裏的人?”
“我是随我家少爺來提親的。”
“哦——原來你是路二少爺的丫鬟啊,說起來你家少爺可真有勇氣,居然敢向風劍山莊提親,你可知道你家少爺讓多少江湖才俊恨得牙癢癢?”說着她捂嘴輕笑起來。
“就算他們再喜歡卓小姐,也得卓小姐也喜歡才行啊,是我家少爺運氣好,能讓卓小姐看上眼。”
夢蝶放下袖子,笑道:“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小丫頭,要是姐姐見了,一定很喜歡你。”
“姐姐?”
“沒什麽,”她擺了擺手,又道:“對了,我叫夢蝶,你呢?”
“糖球。”
“噗嗤……”夢蝶捂着嘴再一次笑開了懷,“抱歉啊抱歉,我不是——只不過你這個名字實在——”
我苦着臉道:“我知道嘛,打從少爺給我起了這個名字那天起我就已經習慣了。”
我悄悄的打量着夢蝶,她早已不是我記憶中那個土妞了。如今的她樂觀活潑,妙語連珠,而且個子也高了不少。
就這樣,我和夢蝶成了朋友。
夢蝶如今是賴家長女,賴老板的掌上明珠,數月前拜入沈毅門下,專心研習醫術。
透過夢蝶,我打聽到了些瑤瑤姐的事,雖然夢蝶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夢蝶只知道沈毅和瑤瑤姐認識很多年了,瑤瑤姐當初愛過一個人,後來不知怎的和那人分開了,還幾欲輕生,是沈毅從旁救下她。當時沈毅急着去別處辦事,便将瑤瑤姐托付給卓彥風。瑤瑤姐住進山莊後突然就不肯走了,即便趙氏折磨她,也不肯離去。
當然,這些事都是沈毅喝醉了說出來的,被夢蝶無意中聽到。
“沈伯伯啊,他一定是很喜歡瑤瑤姐,不然一向冷靜自持的沈伯伯怎麽才見了她,就夜夜買醉。”夢蝶撐着下巴感慨道。
我也不由的感嘆,瑤瑤姐曾懷過的那個孩子,應該就是和她的愛人的,只是這堕胎藥,到底是她自願喝下的還是被逼的,她執意留在這裏,莫非孩子的父親也在這裏?
八月初三,風劍山莊莊主卓彥亭回莊。
當晚卓家三兄妹,趙氏,沈毅及夢蝶,還有路之函在一起吃了頓晚飯。
沈毅同卓彥亭幾乎不講話,還是卓彥風從中打圓場才沒使場面太過尴尬。
席間,路之函又向卓彥亭鄭重的提了親事,卓彥亭當面答好,一旁的趙氏也笑吟吟的給卓彥亭斟滿了酒,嬌羞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兩個多月了。
同時跌落酒杯的不僅有卓彥亭,還有沈毅。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我腦海裏冒出了頭。
待到夜深時,這個猜測就被我證實了。
吃罷晚飯,沈毅先一步離開了餐桌,而後卓彥亭也跟着走了。我借口困倦,也向路之函告退。
出了房間,我快步跟上二人,果然發現他二人湊到了一個隐蔽的涼亭裏,背靠背而站,仿佛誰也不願瞧見誰。
沈毅長呼了口氣道:“我不想跟你多說,只一句話,我要帶瑤瑤走。”
“哼。”卓彥風背對着沈毅冷笑了聲,“憑你?”
沈毅猛的回頭怒道:“你若是不同意,大可把我殺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帶瑤瑤走。”
“你有什麽資格。”
“你又有什麽資格軟禁她?”沈毅低吼道。“難道就因為她刺了你一劍,你就要折磨她一輩子?”
卓彥亭冷漠道:“這是她欠我的。”
沈毅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一屁股跌坐在涼亭的長凳上。“她為什麽要行刺你,你從來都沒問過她緣由。”
“這麽說你知道?不妨說給我聽聽。”
沈毅仍是搖頭,“我也不知。”
卓彥亭神情倨傲,半是嘲諷的說道:“那你又憑什麽替她出頭。作為曾經的朋友,我勸誡你一句,她能刺我一劍,自然也能刺你一劍。別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瞧她現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要是死在她手裏,豈不是太冤了。”
“卓彥亭!”沈毅騰地起身捉住了他的衣襟。“我不能再讓你折磨她,你的妻子已經懷了孩子,你要瑤瑤如何面對,她看着你們恩恩愛愛三年了,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究竟為誰,如果她知道你的妻子懷孕了,她會連最後一絲求生的念頭都失去。你真的希望看到她死?”
有那麽一瞬,我發現卓彥亭的神情有所松動,但也僅僅是一瞬,卓彥亭又換上了剛剛的冷嘲熱諷,“那又如何,當初她下手的時候,是抱着刺死我的決心,我心心愛戀的女人居然要殺我,這種心痛的滋味我要她也嘗嘗!”
沈毅絕望的松開了他的衣襟,退後一步嘆道:“你一定要這樣嗎?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将她送來這裏,我本以為你們能敞開心扉好好談談,最後和好如初。可是,我等了那麽多年,居然等來的是你另行娶妻,還毫無底線的折磨她。卓彥亭,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如果不肯原諒她,就當她從沒來過好了,我會帶着她走得遠遠的,此生不與你再見。”
卓彥亭輕蔑的笑了,“她要是肯跟你走,早就和你走了,你又何必來同我講。是她自願留下來忍受這一切的,我不光要讓她知道這個消息,我還要她親眼看着我的孩子生下來,讓她此生此世都生活在永無止境的絕望裏。”說罷,卓彥亭甩袖離去。
只餘下沈毅仰天長笑,笑到眼淚流滿面頰。
聽夢蝶說,那一晚沈毅再一次酩酊大醉。
而瑤瑤姐也不好過,當她知道了這個消息,整個人如五雷轟頂,指尖冰涼如雪。她那蒼白的面頰和莊中的喜氣洋洋形成了鮮明對比。
沈毅幾乎每天都會來,好言好語的勸說瑤瑤姐跟他走。
“瑤瑤,你早該死心了,在他成親那晚你在洞房見到他的時候你就該死心。你何苦這麽為難自己,看着他娶妻生子。”
“沈毅,我感謝你的好意,可我只希望和孩子陪在他身旁。”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你為什麽不肯告訴他?瑤瑤,你告訴我實話,堕胎藥到底哪來的,是不是趙氏逼你喝的?”
“是我自願喝的。”
“我不信!”
“是真的。我要殺了他,怎麽可能留下他的孩子。”
“你騙我,當初你那麽拼命地要保住這個孩子,瑤瑤,你不是那麽無情的人,你愛着他,更愛那個孩子,就算你恨他,你也下不去手殺掉一個無辜的孩子。”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沈毅?一個愛我的男人我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個根本沒見過的面的孩子。”
“瑤瑤,你告訴我,當初為什麽要那樣做,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毀了自己。如果你還愛他,我去替你說情,如果你不再愛他,就跟我走。”
“說出來又如何?他有家有妻有兒,我又算什麽,一個刺殺過他的女人。”
“跟我走吧,瑤瑤,再留下去你只會心碎。”
“沈毅,當初我選擇留下來,就是打定了主意,直到死那天。你走吧,因為我,你和他已經決裂了,我不想看到你們反目成仇。”
“瑤瑤……”
我躲在房檐下聽着沈毅撕心裂肺的喊出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道。
“沈毅,你是個好人,應該找個清白的好姑娘。”
屋內的沈毅突然狂暴了起來,撞門而出。
八月初九,其其格,長公主,四殿下到。
八月初十,朝晨,若言,宮皓陽到。
八月十一,蘇德公子到。
八月十二,戴齊到。
八月十三,先生的得意門生到。
一連五天,我都處于頭大的狀态。
武林大典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會吸引這麽多人,俠客政客一應俱全。
然而另一個秘密卻很快沖擊了我的思緒。
我終于找到了密室,可惜在裏面我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只發現一對偷情的男女。
卓彥風,趙氏,你們演的可真好,表面上水火不容,私下裏卻狼狽為奸。
那麽趙氏肚子裏那個孩子——
我躲在暗處冷冷的笑着,向那對熱情如火渾然不知第三者在場的野鴛鴦灑出一包藥粉,誰叫我最看不得狗男女。
離開密室時,我不禁低笑了幾聲,下絆子這招你趙氏還是有點嫩。我正得意的想要掀開面紗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人沉聲道:“絲羽!”那聲音暗含着喜悅焦慮以及種種複雜的情緒。
那聲絲羽将我定在原地,手從面紗上緩緩滑落,我猛的回身,迎向聲音的主人。
對面那個人,我日思夜想了四個多月,我不敢眨眼,生怕是我的錯覺。
他望着我的眼睛,許久後嘴角微翹,緩緩擡起手向我臉頰上的面紗撫來。
“吳公子!”女子的聲音在這當間兒闖入。院子外,神色慌張的若言跑了進來。
那一刻我的腦子一片混亂,足下一點飛身而出。
☆、情話綿綿無絕期
我逃回屋內,将自己緊緊的蒙在被子裏,不敢出屋不敢見人。
我從未想過,重逢會是這樣的場景。
他是同若言一道來的?是若言救了他?
若言,這個名字遷觸着我的心。若言來的那天,朝晨是站在她身後的,名義上她們只是宮婢,可私下裏大夥都說,若言才是名符其實的少宮主。
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裏漫無目的的亂走,恰巧遇上同樣剛剛用過早膳的朝晨在院子裏散步,她驚喜的沖我揮了揮手,“賈妹妹,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這兩年你過得還好嗎?”
“朝晨姐姐,能再見到你真好。”這句話是我發自內心的,我一直擔心朝晨會被蘇德抓到,可眼下看來,她和宮皓陽都平安的很。“我現在在路家當丫鬟,少爺是個很好的人。”
朝晨抿唇帶笑的輕點了下頭,“那就好,你不辭而別,我很擔心。”她歉然的笑了笑又道:“要不是我跟你說了那番話,你也不會走,那麽小的年紀萬一遇上什麽,我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朝晨內疚的神情讓我頓感苦澀,索性換了話題。“朝晨姐姐找到你家小姐了嗎?”
她嘆着氣搖了搖頭,“本來吳公子找到了小姐,可後來他們還是走散了。”
我猶豫了一番才問道:“那時吳公子說他有心上人,是你家小姐嗎?”
朝晨靜默的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心裏滿滿的都是暖意。我感動于阿非給我的承諾和深情,畢竟有些話從當事人口中聽來與從旁人口中聽來完全是兩種感受。
“在巴彥,吳公子選擇幫你也是想替我家小姐積福,希望流落在外的小姐遇到困難能有人伸手相助。”
原來阿非那時說,“不必多禮,我這麽做,也不過是為了……”原來是這樣。
“朝晨,你在同誰講話?”若言面無表情的走過來,當看清我時忽的面色大變。
“若言姐姐。”我颔了颔首算是打過招呼,畢竟上一次我以這副面貌和她的談話并不愉快。盡管她心裏知道我是個小孩子,可還是不免将我當做了情敵,時至今日,當年的小丫頭又長了幾歲,恐怕更是她的心頭梗。
片刻後她才平複自己沖動的情緒,狀似無事道:“原來是你。”僅一句話她便不再理我,轉向朝晨道:“先回房,我有事和你商量。”
朝晨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回以一笑,算是告訴她無妨,朝晨這才沖若言點點頭跟了上去。
待他們走遠,我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頰,混過了朝晨若言這一關,可蘇德那裏該怎麽辦,他見過我這張臉,還有阿非,我該不該和他相認,萬一說出了真實身份,會不會影響我的尋親計劃?
正頭疼的揉着太陽穴,就感到身後突然出現沉穩的腳步聲。
“賈姑娘?”
聽到這個聲音,我忙摁住了胸口跳得亂七八糟的心髒,強忍着內心奔湧成海的情感極其別扭的扭過身。“吳公子。”我輕聲說道。
“果然是你。”他笑得溫柔燦爛。“剛剛聽朝晨姑娘喚你,我還當自己聽錯了。賈姑娘,什麽風把你吹到風劍山莊來了?莫非賈姑娘這兩年遇到了絕世高人,練得一身好本領,也要在武林大典上一展頭角?”
我想看他卻又不敢看,只好半低着頭溜着眼睛打量他,視線所及僅是他的衣袍和鞋子。“吳公子又打趣了,我是随少爺來提親的。”我垂着頭捉着袖角。
“路二少爺?”他輕笑道,“你就是那個糖球?”
我尴尬的點了點頭。
“這個名字,呵呵,路二少爺還是這麽頑皮。”
“吳公子認識我家少爺?”我納悶的挑起一側眼角瞄向他。之前在山洞裏他提到過有朋友在附近,總不會是路之函吧?可路之函怎麽看也不像混江湖的,盡管在此事上他有一百二十分的心。
“年少時在塔庫汗住過幾年,有過幾面之緣。”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吳是非?”一道女聲橫穿了進來。
餘光瞄見旁邊的屋內走出名嬌小的女子,看清她的臉時我忙扭開頭。
踏雪!
她在這裏,說不定蘇德也在附近。不行,我得想個法子開溜。
踏雪晃悠到我們面前,挑釁般的說道:“聽說你是和若言一道來的?”
阿非沉默了下才回道:“算是吧。”
“呵呵,吳公子可真有眼光,如今若言貴為少宮主,若是娶了她,不光得了如花美眷,還能附贈百花宮,說起來可比木絲羽強多了。”
阿非淺笑着,“踏雪姑娘有時間說風涼話,不如将你的心上人看緊些。別忘了,蘇德公子比我更需要一位百花宮的繼承人來做妻子。”
踏雪氣惱的哼了聲,“不勞你費心。”言畢仍不忘高傲的挺直身板,從我身邊沖了我過去,還差點把我撞倒。
我揉着被撞得酸麻的左臂,心裏暗暗地對着踏雪的背影詛咒她這輩子吃面條沒筷子。
“賈姑娘,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一旁的阿非出聲道。
“吳公子慢走。”我福了福身,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終于松了口氣。
夜裏,我枕在枕頭上,手裏緊緊的攥着那個錦囊,無比幸福安心。
我和他不再是夢中相會,而是真真切切的住在一個山莊裏。
聽他的聲音中氣十足,一定是恢複得很好。
阿非,你一定想不到,那個屢次三番站在你面前的小女孩就是我。
想得越多,就越是難以入眠。最後索性爬起身,抓上面紗蒙在臉上悄悄溜了出去。
據我推測,阿非住的地方應該離朝晨他們不遠。于是直奔朝晨他們的院子飛去。
站在院牆上,我一面四處張望一面立起耳朵小心的聽着周圍的動靜。
空靈靜寂之中,一聲嬌媚的呼喚飄入耳中,雖然聲音很微弱,但仍是被我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
順着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就來到一間房前,屋內,昏弱的燭火照着兩個朦胧的人影打在窗紙上。女子從浴桶裏起身,尚未轉過身時就被男子從後一把抱住并俯身吹熄了燈火。
我實在很想閉塞視聽,可還沒來記得跑掉,就聽見那女子嬌喘了一聲,輕喚道:“吳公子……”
仿佛一記悶雷,震在我胸口。我直直的癱坐在院牆上,阿非,怎麽可能是阿非!
不會的,不會是他!
可為什麽,若言叫着他的名字。
難道他說的都是騙我的?為什麽他會在若言房裏,和若言——和她——
“吳公子……”又是一聲嬌喘,女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和着男子急切的呼吸聲,像萬根利箭刺進了我的心。
胸口的悶氣生生逼出幾滴眼淚,順着臉頰滑下。
那一刻我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沖進屋內抓起這個滿口謊言的男人,揪着他的衣襟質問他,為什麽要騙我。
可我的理智告訴我,就算這樣又如何,難道想親耳聽見他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嗎?
木絲羽,你也有尊嚴,為了一個虛情假意随時變節的男人變成潑婦,不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白色的水氣在我鼻翼飄散着,飛上了天空,就像我一去不回的愛戀。
扶着牆頭踉跄的爬起身,我捂着耳朵瘋狂的飛出了院子,大片的淚珠打在面紗上。
飛到一處偏僻的水池邊,我腳下忽的一軟,身子一傾,差點整個人摔進水裏,幸好我反應快,才沒把自己弄成落湯雞。
小時候娘說過,就算敗了也要挺直腰板走出去,狼狽不堪只會在丢人之餘讓人看笑話,唯有自信才能重新爬起。
我坐在水池邊抹了把眼淚,可它們還是不聽話的往外湧,任憑我怎麽抹都抹不幹淨。我生氣的捶着地,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
“絲羽?”身側傳來輕喚聲。
我扭頭細看才發現隐在暗處的亭子裏有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正起身向我緩緩走來。
看清那人的面目時,我心下一顫,“你別過來!”我不顧一切沖他咆哮。
“好好,我不過去,你別激動!”阿非壓住了腳步。
我撐着地爬起身,擡手抹了兩下眼淚喝問道:“你來做什麽,是覺得騙我騙的還不夠嗎?”
阿非微微一楞,“就算要定罪也不能這麽草率吧,我坐在這吹冷風等了你一夜,何來騙你之說呢?”
“你和若言,你們兩個……”我哽咽着說不下去,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騙我,還能做出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我和若言?”他擰起眉頭。
冷風吹過,吹痛了我發暈的頭腦。我揉着額頭,很快意識到一件事,從若言的院子到這,就算是用上輕功也未必能比我早到,而他,穿戴整齊,明顯是一早就在這裏的,那麽,若言房裏的男人……
我咬了咬下唇,提腳就要跑。
“絲羽!”阿非猛的沖過來攔住我,反手一帶将我帶進懷裏。
頭頂上傳來焦躁的話音:“你又要去哪?”
“我……”
頭頂上的人以下颌輕輕的磨着我的頭頂,“絲羽,別再丢下我一個人。”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手臂将我圈得更緊。
我身子一僵,鼻子也泛着酸澀,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時我肯定不會獨自跑開,可誰又能預知未來,至少眼下,我可以和他安靜依偎,這樣就夠了。靠在他懷裏我感受着他的體溫,他的心跳,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思念全都在他溫暖的懷抱裏融化。“阿非……”我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腰。
他身子明顯一顫,喉頭哽咽了起來,“你真的好無情,說走就走。你知不知道在山洞裏經歷的那一切,是我這幾個月來不停做着的噩夢。終于,你回來了,噩夢可以不再來了。”他一手探到身後拉住了我的右手,輕輕的摩挲着。
他喃喃的念着:“我找遍了整個山谷都找不到你,我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麽救不了你。那天在院子裏見到你,而你卻抛下我又一次跑了。我猜不透你心裏的顧慮到底是什麽,我只能等你,等到你肯面對我那一天。”
兩道酸澀的感觸順着鼻翼湧上眼角,眼淚沿着臉頰再一次流出,“所以你一直在這等我?”
他苦中帶笑道:“終于讓我等到了你。”
一只大手覆上了我的頭,撫摸着,仿佛一件珍寶。手又緩緩來到我耳邊,輕輕一抽,面紗被人抽走。
我忙抽回身子捂住臉不肯讓他瞧見。
他一手抓着面紗,一面輕輕地拂開了我的雙手,“賈姑娘,從巴彥到風劍山莊,這一路你騙得我好苦。”
“阿非,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瞞你。可你怎麽會猜到我是?”
他伸手點了點我的眉心,貼近我的臉說道:“不管怎麽易容,眼睛是不會變的。可偏偏,我就是沒想到這一點,才被你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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