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長公主那些事,這位長公主早在皇上登基之時便被冊封,可不知什麽原因,如今這宮中只有皇上,皇後連同他在內三人知曉此事。
不過譚公公在宮中行走已久,深知有些事不當聽不當看,只消心裏知曉便可,否則性命堪憂。
要說這位長公主,也确實了不得。最初她是以選妃為名進的皇宮。可不知怎的,竟成了太子——便是現今皇上的謀士。而後先皇駕崩,太子即位,三王爺及前長公主肖德華沅作亂,更有驸馬安韋役舉兵叛變,最後都是被這位長公主一一擺平。皇上對她是信任有加,這不,前些個兒日子有人舉薦了一位盛榮公主府的舊仆,說此女看出那名為安韋役的頭顱有異,聖上不是沒有懷疑,可是他選擇了信任,而且打發了那名官員。盡管留下了那名舊仆參與厚葬之事,皇上的心思似乎也只是想試試,看長公主會否耍點小手段。不過直到目前,長公主都平靜的很,皇上也覺得十分滿意。
譚公公在宮中這些年,也算見過很多人,其實他第一眼見到絲羽的時候就已經在猜測絲羽是乞顏已故汗王徹辰的女兒,再看皇上對她的态度,更能肯定幾分,這長公主便是汗王與蕭王妃的小女兒,花露郡主的妹妹。而皇上之所以對長公主寵愛有加,也是因為如此。只不過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人說破,皇上和長公主都樂得裝傻。
卻說芸貴人忿忿不平的回了自己的寝宮,一進門就踢翻了一個捧着香爐的小宮女。
“哼!”她氣惱的将自己摔進了貴妃椅裏,“不過就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皇上就那麽拿她當回事。”
一名宮女湊上前同芸貴人咬着耳朵,“主子,我看這女子來路不正,說不定是用妖術将皇上迷得團團轉,而這幕後主謀,保不齊就是——”那宮女收了聲,只用手指了指皇後寝宮的方向。
聞言,芸貴人眼睛一亮,“你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我聽說皇上對皇後素來不冷不熱,想必她也是心急,才用了這麽個法子。”她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來,嘴角挂上得意地笑,“明天我就着人去準備驅邪的東西,我倒要看看皇後的道行有多高!”
“小姐,早飯準備好了,老爺叫你去用膳!”清晨,小葉在書房外低聲喚着。她心裏不住的替絲羽擔憂,一個姑娘家,偏偏做起了生意,而且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夜裏更是同賬簿同眠。她以前的主子花露郡主哪裏經歷過這樣的日子,而以前的絲羽也并非這樣,嚴格說起來還是從兩年前開始。那時候小姐遍尋二少爺不得其蹤,索性将自己埋進了生意裏。
思至此,小葉長嘆了口氣,小姐一面打點着慕容家的生意,一面設法營救恭親王的舊人,她便是小姐從冷宮中救出來的。事後她真的很後怕,擔心皇上會瞧出端倪,可小姐指着她說就缺這樣一個丫鬟,看上去倒也機靈,話也少,就是她了。乍看之下皇上應該是沒有起疑,而且笑着點了點頭。當晚小姐就将她領了回來,好好的調理了段時日。初時她沒見過小姐這副模樣,還擔心了好久,可後來才知道小姐就是絲羽,眼淚當場流了一地。
小葉萬分感慨,如果郡主有知,是否也會很高興,小姐成長到了今天這樣。但同時也難免擔憂,小姐畢竟還是和皇室扯上了關系。
不多時,書房的門開了,洗漱完畢的絲羽穿着板正的衣服去了偏廳同慕容洵用膳。
“雨兒,來,我吩咐了廚房做了你喜歡的幹貝粥,來嘗嘗合不合口味。”慕容洵見了絲羽進門,忙吩咐婢女給女兒端上美食。
“爹,怎麽都是我喜歡吃的,你怎麽不讓廚子做些你愛吃的菜呢?”絲羽扁着嘴看了一圈,有些不開心。
慕容洵用手指點了點絲羽,口吻有些訓誡,但更多的是寵溺,“我聽說你昨晚又睡在書房?”
“恩。”絲羽執起粥勺小小的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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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還是不聽話,你看看哪個姑娘家把賬簿當枕頭的,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隔壁那個王老板家的小女兒,上個月才滿十六就嫁人了,還有城東的孫老板,他的二女兒,今年十五,已經定親了,還有……”慕容洵年紀越大話越多,說起來就沒完,聽得絲羽直皺眉。
“爹——”絲羽嗔怪道,“你是嫌我在家費糧食嗎?”說着嘴也撅了起來。也唯有在慕容洵面前,她才像是過去的那個木絲羽,而不是冷情毒舌的慕容絲羽。
“小姐,老爺是希望你早點嫁人啊!”前來報賬的趙黔在一旁小聲嘀咕着。
絲羽不以為意的吃着小籠包,“嫁人有什麽好的,哪有我現在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慕容洵反駁道:“朝晨當年不也是死活不嫁宮皓陽,可拖了這麽多年不終究還是嫁了。”
絲羽淡淡的瞥了一旁的宮皓陽一眼,“那不一樣!他們倆是兩情相悅,有感情基礎的,難道爹想雨兒随便找個阿貓阿狗嫁了?”
“爹是那種人嗎?”慕容洵瞪着眼,“爹都給你參謀好了,就圖勒吧!”
聞言,絲羽剛喝進去的一口粥噗的一下噴在了飯桌上。
婢女忙遞過絲帕,絲羽接過沾了沾嘴角,翻了翻眼睛說道:“爹,吃飯時不要說笑話好不好?”
“這可是你皇兄的提議。”慕容洵心想,你老子的話不聽,一國之君的話你總得聽吧。
皇宮之中,正同皇後用早膳的皇上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
“皇上,是不是昨夜着涼了?”皇後忙關切的問道。
皇上擺了擺手,“應該是絲羽家那個老狐貍在背後編排我。”
“爹少拿皇兄來壓我,他要是有這個打算早就說了,何必通過你來跟我講。”小狐貍翻了翻白眼,惹得老狐貍一陣心酸,沒事把小狐貍養得這麽精明做什麽。
“那,就算是爹的想法吧,可圖勒真的是萬中挑一的好男兒,南疆巫王,還是咱們家的遠親,而且性情好,每次見了你都順溜得像只貓。”慕容洵确實暗中觀察了圖勒很久,女兒老大不小了,婚事确實是他的一塊心病。他的年紀越大就越是心急,更多的是愧疚。倘若他早些告訴雨兒,當年他為阿非挑的未婚妻便是雨兒,也不至于鬧成今天這樣。
“我不得不說爹你眼神很好,但是判斷力麽,就差了那麽一丢丢!”絲羽用拇指和食指必出一條小縫。“圖勒他是為了讨好夢蝶,才巴結我的,你要是真跟他提起這件事,我保證他能把咱們家拆了!”
“什麽?”慕容洵的眉頭擰來擰去,“圖勒他不是為你而來的?”
“你以為他在見識過我怎樣将三王爺和肖德華沅推進深淵之後,還會對我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感興趣?”當年為了鏟除三殿下和長公主,絲羽可是沒少下工夫。先是安插人手在他們耳邊扇風鼓動稱王稱帝的好處,譬如給長公主的塌下塞一本女皇秘史,再然後是暗示當今皇帝太過軟弱,難成大業。這兩位素來不喜過腦子又好大喜功的主沒多久就掉進了絲羽的陷阱,謀逆叛亂。絲羽更是着人給長公主透露了乞顏新任汗王蘇德的種種優點,長公主在蘇德來訪時偷偷溜進了其所在的驿館,意圖以美色勾引蘇德,卻不意碰上了踏雪。其實這也是絲羽安排好的。醋意大發的踏雪當場和長公主扭打了起來,俱是鼻青臉腫。這事還一度成為了笑料,最後更鬧得安韋役意圖休妻,休妻不成則起兵謀反。不過這幾出戲背後自然也有人相助,其中就有圖勒一個。
“那也不是你的錯啊!”
“可圖勒那小子就喜歡清清純純的小姑娘,就像夢蝶那樣。爹總不會沒聽過那些掌櫃的私下都叫我什麽吧?”說着,絲羽若有似無的瞟了眼趙黔。
趙黔忙低下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趙黔!”慕容洵可沒放過他,“那些掌櫃平素是怎樣議論雨兒的?”
“這個……”趙黔結結巴巴,又向一旁的宮皓陽投去求救的目光。
絲羽好笑的瞄了眼頭都快垂到地底的宮皓陽,說起來那個名號還是宮皓陽帶頭叫的呢,為此絲羽還送了他一份大禮。
“爹你就別為難趙爺爺了,他們啊,不過是私下叫我魔女,說起來也比女魔頭好聽些!”絲羽一手捏着粥勺閑閑的攪着碗裏的粥。
“混賬!”慕容洵雙眉立起,憤怒的一拍桌子。“我的女兒豈容他們非議!”
“爹,嘴長在人家身上,我們哪管得了那麽多,随他們說去吧!”
慕容洵卻不肯罷休,他的女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不信嫁的不好。于是慕容老板心裏的計劃已悄悄的勾勒而出。只要是女兒看上的,哪怕是蘇德,他也要弄來當女婿。
說起蘇德,慕容老板深深的覺得,其實這個人也可以。
蘇德的真實身份是哈博爾同女仆的私生子,再阖門被殺時被末姨救走。後淩冰知道了蘇德的存在,便想将蘇德培養成乞顏汗王,以消除肖德皇室對孟和及花露的忌憚。
淩冰将自己僞裝成百花宮的叛徒,接近蘇德,并教他學文練武。又假意将踏雪送入百花宮,實則一舉一動都在淩冰的監視之下。
淩冰為了化解蘇德對絲羽的恨,安排蘇德喬裝接近絲羽,在長期的接觸下,蘇德慢慢的投入了感情。當從踏雪那裏得知絲羽并非淩冰所生時,蘇德的感情全面爆發,甚至想娶絲羽為妻。所以,最終淩冰才能安心離去,因為她相信,自此之後蘇德不會再對絲羽不利。
當年蘇德來訪,也曾私下找過絲羽,絲羽将淩冰留下的信轉交給了蘇德。蘇德閱後深受打擊,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一直以來悉心教導自己的師父居然就是他的仇人。
可他對絲羽的感情早已無法收回。那一次,因着長公主鬧事,蘇德也落荒而逃。自此再也沒有來過蕭國。
☆、昨朝歡顏今朝淚(下)
郊外的一間僻靜的草屋裏,滿臉胡茬的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盯着房頂。
隔着窗戶望了進去的絲羽朝身後揮了揮手,一名素色衣衫的婢女立刻走過來,躬下身低聲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人帶來了嗎?”
“已經在路上了。”
絲羽點了點頭,轉身移步離開了草屋。臨行前,她瞄了眼婢女,輕聲道:“繼續隐瞞你的身份,決不可洩露半個字。”
“請小姐放心,只要那幾人一到,奴婢會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裏。”
天邊,一道亮閃劃破天空,滾滾天雷卷着濃雲而至。
那婢女擡頭望了眼天,“小姐,天要變了。”
絲羽微微一笑,也跟着擡眼望向天際,“沒錯,天确實要變了。”
當夜雷電交加,暴雨雷鳴。
絲羽坐在書房裏不緊不慢的修着指甲。
忽的,窗扇被猛烈的風吹開,強勁的風夾着碩大的雨點打向桌案上那唯一一盞燈,瞬間,燭火被吹熄澆滅。屋內一片漆黑,只餘下窗扇在風中撞擊的聲響。
而書桌之前的木椅裏早已空無一人。
沿着潮濕的臺階,絲羽一步步走下,她手中掌着一盞忽明忽暗的燭火,映在她那張精致的臉上,于朦胧中勾勒出她嚴肅的神情。
她的步子很穩,很輕,甚至連搖曳的火光聲都能蓋住她的腳步。
随着火光的推移,地道裏明暗交替。
走下臺階,沿着不算寬廣的地道一直走下去,絲羽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嚴肅起來。路,在腳下變的寬闊起來,幾道石門出現在路的盡頭。細數之下,竟有七扇門之多,将道路圍成了一個半圓。
絲羽來到正中間,蹲下身将燭臺放在身旁,又從頭上拔下碧玉簪插在了燭臺旁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孔裏輕輕一轉。她身後的地面上緩緩裂開了一道口子,裂口下方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樓梯,被黑暗所吞噬。拾起一旁的燭臺,她擡起腳步走進了另一條地道。
而這條地道的深處,有一個人被鐵鏈捆綁着。披散下來的頭發遮住了面孔,手腕被拷住高高吊起。衣服上的血痕有深有淺,說明這個人被關在這裏已經很久了。
直到絲羽靠近,這個人也仍沒有感受到半分。
絲羽清了清嗓子,被鎖住的人才有了反應,被亂發遮住的面孔緩緩擡起,透過發絲間的縫隙,看清了來人。
那人大叫一聲,拼命的想要撲向絲羽,卻只能聽見鐵鏈被大力拉拽的聲響,卻是一步都不能靠近。
“別白費力氣了。”絲羽溫和的說道。
“你——你要做什麽?”嘶啞的女聲飄蕩在四方大的地牢裏。
絲羽将燭臺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執起爐子上的烙鐵,在面前晃了晃,被束縛的女子也随着瑟縮了幾下。
“怕什麽?我又不是要用它戳破你的肚子。”絲羽淺笑着眨了下眼。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女子奮力的喊叫着。“如果皇上知道你把我關在這裏折磨,一定會斬了你們滿門!”
絲羽将手中的烙鐵丢了回去,走近了幾步笑道:“那你要不要試試,看皇上會不會這麽做?”
女子通紅的眼中漸漸露出絕望,“你是誰的人,為什麽要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罪人!”絲羽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不!我是蕭國長公主,長公主!”女子嘶喊着。
“長公主?”絲羽一挑眉,低笑道:“我只知道肖德華沅是謀逆犯上的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你是皇上的人,對不對?我要見他!”肖德華沅将鐵鏈拉扯的嘩嘩作響。
“你想見皇上?是等着受極刑嗎?”
“我是蕭國的長公主,是蕭國皇室的顏面,他不會殺我!最多,最多就是囚禁我!”
絲羽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看了三王爺的下場,你居然還作此想法,真是幼稚!”
“我不一樣!宗嚴那個白癡怎麽能和我相提并論,我幫皇上鏟除了恭親王府的人,幫他殺了花露那個賤人,為他挽回了顏面,他一定會對我網開一面!”
絲羽面無表情的摳着手指。
而肖德華沅還在喋喋不休。“我替父皇招攬了方正山,讓他監視恭親王府的一舉一動,如果不是方正山報信及時,花露和璟仁說不定就跑了。我讓安韋役殺了他們,父皇那麽開心,皇上鐵定也是開心的。不過這些遠遠不夠,比起他們讓皇室丢的臉,區區兩條命怎麽夠抵。我向父皇進言,毒殺恭親王,父皇居然答應了!果然,我們阖家都恨透了恭親王一家。皇上他也一定是這樣的,雖然他表面上沒有說什麽,可我知道,他也是恨的!”肖德華沅臉上得意的笑容越來越大,她說的越發起勁,甚至沒有注意到絲羽的神情變化。
肖德華沅的恨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她恨花露,恨她的美貌,恨她的溫柔,恨她愛的人,更恨愛她的人。這種恨,即便是花露的死也無法磨滅。她要摧毀,要抹殺花露在這世間的一切。
“你,你會帶我去見皇上的,對不對?”說了這麽久,肖德華沅終于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絲羽身上。
“沒想到,昔日裏趾高氣揚的長公主居然會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不過很可惜,我不會帶你去見皇上的。”絲羽冷笑道。
亂發後的眼珠開始不安的轉動,“你,你不是皇上的人!”
“當然——不是!”
“你,你到底是誰?”
烙鐵再一次被執起,“一個送你去黃泉的人!”言畢,烙鐵已經抵在了肖德華沅的腹前。
肖德華沅驚恐的盯着面前通紅的烙鐵,呼吸急促而劇烈,猛然間,她仿佛看到了相似的場景,只不過那時手執烙鐵的人是她。
“你是,你是攝政王府的人……”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的後頸就挨了重重一擊,随即昏迷過去。
火光的暗處走出一人,蒙着面,穿着夜行衣。“少宮主可是想好了?”
絲羽随手将烙鐵抛回爐子裏,自己則坐進了石桌旁的木椅裏。
許久後,她才輕聲問道:“我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蒙面人垂了首,低聲回道:“郡主她,一定會體諒少宮主的。”
絲羽阖了眼眸,“算了,你帶她走吧。”
“是。”黑衣人走上前打開了肖德華沅的桎梏,将她背在背上向外走去。路過絲羽身邊時,他微微住了腳步,“少宮主,青兒已經将你交代的事情辦妥,此刻人已經折返回來。”
閉着眼的絲羽點了點頭,“讓她明日過來,我會親自打賞她。”
“是,屬下告退。”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絲羽才睜開雙眼,她默默地擡起頭,嘴唇嗫嚅了幾下才顫抖的吐出幾個字,“姐姐,沒能親手為你報仇,對不起……”
轉天,青兒來回話,被“地頭蛇”威脅,無奈搬家的紫锳岱欽一家在路上遇“土匪”伏擊,不得已躲進了臨近的草屋中,那明珠和兒子小元已經見到了那個人。
絲羽只是笑笑,問了問地頭蛇和土匪有沒有暴露身份,又賞了青兒。
那明珠雖然不是花露,可她畢竟和那個人有一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他該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該在有生之年與父親見上一面。
黑衣人的回信也很快到了,肖德華沅的“舊部”救走了主子,并一路護送她逃到了乞顏,在那裏遇上了外出參拜的末姨。
這些年,在絲羽的運作下,末姨和踏雪早已內鬥成仇。末姨深感踏雪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不能讓自己控制後宮。而踏雪則深深的厭惡末姨想要淩駕于自己之上,她篤定自己才是後宮的女主人,面對末姨屢次三番塞進後宮的女人,踏雪選擇了殺!
可無論她們如何鬥,都無法真正的掌控蘇德,忙于政務的蘇德沒有立後,踏雪仍然沒有任何名分,而得了名分的那些女人,最多不過是些侍妾。
其中有一名女子是末姨找來的,和絲羽有六七分相像,蘇德對她格外恩寵。一年前,這名女子身懷有孕,且是名男胎,但孩子還未降生之時,便被踏雪毒死在腹中,連同他的母親一起。
蘇德恨不能将踏雪撕成碎片,可他還是念了舊情,踏雪為了他埋伏在百花宮多年,更是廢了一身的功夫,失了形貌,念及此。蘇德饒了踏雪的命,卻立下誓言,終生不會娶她。
如今,末姨遇上了窮途末路的肖德華沅,心中甚喜,她自以為眼下她幫了肖德華沅,肖德華沅必定對她心存感念,如若再讓蘇德立肖德華沅為後,她的地位自然穩不可摧。而肖德華沅這個公主的身份也不是踏雪所能比的,一定可以讓她達成目的。
“你,還記得那個女子嗎?”絲羽把玩着手中的竹毫,黯然的問道。
黑衣人站在桌案前,目光炯然,“少宮主,那女子是自願的。”
“我知道她是自願的,自願改變了容貌,自願進了乞顏王宮。”
“屬下送她去乞顏時,她對少宮主是滿心的感激,少宮主替他們全家報了仇,大仇已報,她已了無遺憾。”
“可她,畢竟還是一條活生生的命。”絲羽頓住了手,“還有那個孩子。其實要她報恩,有一萬種法子,我卻只給了她一條路。”
“萬事皆有犧牲,就算是心思巧妙如宮主,最終也不得不舍棄了自己……”黑衣人瞄到絲羽神色有變,忙一拱手,“屬下失言了!”
絲羽将手中的竹毫按在桌案上,嘆道:“你說的沒錯,只是,我始終都無法習慣這些。”她長嘆了口氣,“罷了,盛榮公主府一事安排的如何了?”
“俱已辦妥。”
“近幾日你不必再來,避下風頭。”
“是。”
三日後,盛榮公主府阖家下葬,按說一向不輕易露面的絲羽是無需參加的,可皇上卻指定了她必須參加,作為皇室的一員,她須得為長輩念經。這一點絲羽早已料到,皇上就等着看她會不會在這時有所動作,當然要讓她時時在眼前。
因安韋役只有一具面目全非的頭顱,所以他的下葬有些特殊,是由盛榮公主府的舊仆将其頭顱置于棺內衣物之上,再蓋板下葬。
那婢女滿面哀傷的捧着裝載頭顱的黒木匣來到敞開的棺木前,小心的打開蓋子,從裏面取出頭顱。
絲羽屏息看着那名婢女的一舉一動。
婢女捧着頭顱正要安置時,突然尖叫起來,“他沒有,沒有——不是——”婢女驚恐的脫了手,頭顱應聲落地。旁邊的人俱以為她是中了魔,不由得紛紛退開幾步。
“大膽刁奴,在皇上面前還敢放肆!”負責督辦的禮官呵斥道。
那婢女匆忙下跪,磕着頭哆哆嗦嗦的說道:“奴婢不敢,只是,只是這頭顱并非是公子的!”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
“混說什麽?你憑什麽說這不是安韋役的頭顱?”禮官喝問道。
婢女怯懦的擡起半張臉,“奴婢自幼服侍公子,公子右耳後面有道疤,是奴婢為公子梳頭時不小心弄傷的,公子并未追究過,所以奴婢也不敢聲張。可,可這個頭顱,并沒有疤,奴婢敢肯定,這頭顱不是公子的!奴婢先前曾與王大人說過,可并未有人相信奴婢的話。”說着,那婢女瞄了眼不遠處的一位中年男子。絲羽認得,那人是朝中有名的老學究——王士高。
“絲羽,這是怎麽回事?”皇上回過頭低聲問道。
絲羽垂下頭低聲道:“請皇上懲罰!”
皇上皺了皺眉,“朕為什麽要罰你?”
“既然有人質疑,必定是絲羽辦事不力,理當受罰。”
皇上聽得有些好笑,“你倒是不管對與錯,照單全收。萬一有人誣陷于你,你也願意領罪?”
“她既是說得出,便是有所準備。絲羽若是執意辯駁,便顯得不識大體,令皇上為難。橫豎結果是由皇上甄別,絲羽并不擔心。”
“皇上,此事不容小觑,還請皇上徹查!”王士高站了出來。話語間,他不經意的和跪在地上的婢女眼神一碰。
“絲羽,你先回避吧,這件事朕要好好和衆臣商議商議。”皇上微微側過頭低聲道。
“是,絲羽告退。”絲羽應聲就要走。沒想到王士高的一聲高呼斷住了她的路。
“皇上,聽說緝拿安韋役一事是名姑娘出面辦妥的,可是這位?能否請這位姑娘當衆解釋下,為何會如此?”
即便此刻絲羽背對着衆人,依舊可以感受到各路投來的敵意目光。
皇上抿着唇略微沉思了下,“此事仍須商議,王卿無需多言。”
“可,皇上……”王士高欲再進一言時,有侍衛快馬上前,疾馳至皇上面前一個翻身從馬上滑落跪在腳下。
“禀,乞顏汗王派使者遣送肖德華沅回京!”
皇上聞言面色一凜,口中低喃道:“肖德華沅——”
“是長公主!”
“呸呸,那是罪臣,她可不是什麽長公主了!”
“怪不得皇上一直抓她不到,原來是躲到乞顏去了。”
“乞顏與我蕭國通好,怎會留她攪亂池局。”
“說不定她不是為了逃難才去的乞顏,而是為了乞顏汗王。”
朝臣們竊竊私語了片刻,皇上依舊沒有反應。
侍衛見皇上沒有下文,便壯了膽道:“請皇上下令發落。”
皇上被侍衛一說,回了神,微微正了正神色,“去……将她收押天牢。”語氣頗為無奈。
絲羽嘴角一勾,悄無聲息的走開了。
☆、華燈幕下終落定
作為安韋役的遺孀,肖德華沅有責任打點下葬一事。老學究王士高不遺餘力的游說皇上和衆臣擇日由肖德華沅親自主持,所以那日的儀式自然是耽擱了。至于日子,聽說禮官們正在緊鑼密鼓的挑選。
絲羽一點都不曾心急,她好似無事一般,自顧自的打點着家中的生意。
這一日,慕容家宅中迎來了幾位客人。
慕容良,慕容真,以及路家大老爺——路之承。
那兩位慕容家的小哥俱是二十四五的年歲,長得和慕容非有幾分相像,乃是慕容洵堂兄慕容沛的二子和幺子,慕容沛長子慕容和早已成家,故爾少在外奔波。
而路家,則是在糖霜誕下麟兒後不久便分了家。
雖說眼下路之承跑南方生意,而路之函跑北方生意,兩兄弟倒是一點都不生分,不時聚在一起談天闊地。
倒是路正元,既想跟着大夫人住寬宅大院,又舍不得二夫人如花美貌,不得已只得兩頭跑,可大夫人對他早已心寒,而二夫人自從有了孫兒,對粉嘟嘟的孩子簡直是愛不釋手,更是一門心思的撲在孩子身上,對路正元早就愛答不理。所以路正元這一生,算是白活了,兩個妻子兩個孩子,沒有一個肯對他敞開心扉的。
既長子之後,糖霜又生下一兒一女,卓雅嬌也生了兩個男孩,路家如今是越發的熱鬧,看得某人十分眼熱。
這某人不是別人,正是路之函的內兄,風劍山莊莊主卓彥亭。
自從四年前武林大典之後,趙家姐妹離開了風劍山莊,随老父一并隐居。卓家兄弟費盡心力才找到心上人,可無奈幾人之間罅隙已深,趙瑤不敢再愛,而趙池則守着她與卓彥風的兒子,獨獨無法接受孩子的父親。
雖然卓彥風一時還無法抱得美人歸,可他畢竟已有子嗣,但卓彥亭不同,眼見着兄長妹妹都是子嗣環繞,他既心急又眼紅。
這一次路之承倒是帶來一個好消息,卓家兄弟不日則将成親。
路之承臨行前突然很嚴肅的跟絲羽說了句話,而這一句話,足足讓絲羽數日無眠。
“有人在南疆見到過他。”
他,真的是他嗎?
卻說肖德華沅被關在天牢中,她早前的親信得知她回來,皆蠢蠢欲動。
宮中有人将一封密信暗中送至天牢,肖德華沅閱後神情之暴怒有如河東獅。
上面詳細闡述了她謀逆之後皇上是如何對待她的生母及兄弟的。先是四殿下逃竄而出,而後是淑妃毒酒賜死,對外卻宣稱淑妃挂念先帝,抑郁而亡。殊不知淑妃早已恨透了先帝,只因仁妃在先帝駕崩後已對淑妃坦言了當年之事,她的那個孩子便是在先帝的暗中授意下被仁妃除掉的。直至那時淑妃才明白過來,這些年一直都是先帝在暗地裏操縱她與仁妃争鬥,借此保全了皇後的安危。
仁妃的下場也并不比淑妃好,三王爺叛亂被誅,仁妃在仁儀殿中懸梁自盡,遺體不得葬入皇陵。
沒幾日,肖德華沅借扶靈下葬之際遁形,不得其蹤,皇上大怒。
數日後,芸貴人在宮中意圖對絲羽潑狗血,被當場抓獲,幾經盤查之下,順藤摸瓜,竟發現芸貴人乃是肖德華沅送進宮中的探子,龍顏大怒,終以巫蠱之罪處之。
再數日,肖德華沅混入宮中刺殺皇上,幸有絲羽從旁救駕,雖肖德華沅口口聲聲言指絲羽乃是私刑囚禁她之人,可亡命之徒的話并無人肯信。
亂臣肖德華沅被當場射殺,死于衆侍衛劍下,屍身被丢入亂葬崗,從皇家玉牒中除名。
“姐姐,今日大仇終于得報,肖德華沅已伏法,你和姐夫可以安息了。”絲羽執起三炷香在牌位前拜了又拜。
她又看向恭親王夫婦及永成王夫婦的牌位,“舅舅,舅母,姨丈,姨母,賢正帝還有他那兩個無惡不作的兒女都已經得到了報應,京中已無他事需絲羽再挂心,絲羽會尋時機帶諸位離開京城,遠離朝堂。”
拜過之後,她再次看向一旁兩個無名牌位,“娘……”她咬着嘴唇許久終是未能吐出那個字,“……你們也安息吧!”
那一晚,絲羽做了一個夢,四年來她從沒有夢見過娘親,但那一晚,娘親在廚房裏忙碌着,燒了她最喜歡的菜色,而且和藹萬分的看着她進餐。她一直趴在廚房的門邊靜靜的注視着娘親的一舉一動,夢裏的她覺得,娘一直都在,一直都還好好的活着。
“絲羽,即便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生活。”正在吃飯時,娘親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那一瞬間,夢裏的絲羽落下了淚來。即便身處夢裏,她也清醒地意識到,娘親不在了。
醒來的絲羽大把大把的落着淚,她捂着臉,無聲的哭泣着。
“小姐……”小葉站在書房門邊望着正查閱賬簿的絲羽,為難的皺着眉。
“有事就說。”絲羽頭也不擡的說道。
“是。”小葉微微回頭看了眼身後,又撇過頭來,“是紫锳姨母來了……”
手中的毛筆啪的一聲斷了。
絲羽緩緩擡起頭,面色凝重。“讓她去前廳等我。”
前廳裏,紫锳見絲羽進門,忙起身相迎,“見過小主子。”
絲羽走進屋內,并不落座,只側身看向一旁,“你當知道我不願見你,又為何要來?”
紫锳落寞的垂下眼睑,“是,我知道,小主子恨我們夫婦,我本不當出現在小主子面前,只是小主子于我侄女一家有大恩,奴婢理應上門叩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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