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都(三)絕境
到達大都之後,盧世榮和宛宜就在住下的客棧裏聽見了關于崔斌的議論。
“聽說揚州的那個崔大人,官兒大着呢,說死就死了,真是天威難測啊!”
“誰讓他得罪了阿和馬呢?聽說太子想救他都不成。”
宛宜臉色大變,盧世榮拽住她的胳膊,湊到耳邊悄聲說:“別慌,當務之急是找到廉大人了解情況。舅舅和崔斌的情況不一樣。”
盧世榮費了半天勁,終于打聽到了廉希憲在鳴玉坊的住址。三人急忙來到廉府,不曾想被門上斷然擋駕。說是廉希憲正在病中,無法見客。宛宜不死心,還要解釋。門上的仆人又和她說:
“姑娘,不是我刁難你。我們家老爺本來就病了很長時間了。前一陣聽聞崔大人被殺,急火攻心,病情又加重了。所以,夫人和少爺交代,來客一律擋駕。上頭有令,我們下人不敢不聽啊。”
宛宜慌了,一時沒有了主意。盧世榮見狀,當即決定“先回客棧,再做商量。”
回到客棧,宛宜對盧世榮說,要不直接去找太子。來大都的路上,宛宜已經把父親當初的托付和盤托出,毫無隐瞞。宛宜覺得自己唯一能夠信任和依靠的人,就只有盧世榮了。
“不行”,盧世榮果斷地說,“太子住的興聖宮是皇家禁地,守衛重重,比廉府還難進。你不要想得太簡單了。”
“那怎麽辦?”宛宜無助地望着盧世榮。
“如今天色已晚,刑部和大理寺那裏也沒有人了。還是先安置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先去這兩處打聽消息,再作打算。”
宛宜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
第二天上午,盧世榮和宛宜一起去刑部和大理寺打探消息。從半夜開始下起的雨,沒有停的意思,反而有愈下愈大之勢。偏偏曉光半夜裏又着了涼,一直發燒。屋外陰雲密布,雷聲隆隆,宛宜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糟糕。臨出門前,看着面帶紅潮,咳嗽連連的弟弟,心生不忍,臨時決定把他自己留在客棧裏休息,盧世榮也同意了。于是,宛宜囑咐了曉光幾句,兩人離開了客棧。
在刑部,費了半天口舌,花了銀子,也沒獲得零星消息,只說沒見到徐長澤這個人。盧世榮和宛宜都很納悶,難不成人還在揚州?
兩人又來到大理寺,有一個小吏是揚州人。既是同鄉,又有盧世榮及時奉上的銀子,小吏的話就多了起來。
“崔大人一到大都就被下獄,很快就問斬了,罪名有好多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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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澤?好像有這麽個人,聽說崔斌‘大不敬’的罪行就是他檢舉的。他為什麽沒押來大都?據說在途中投水自盡了。你想啊,崔斌的罪行,他都有份兒參與。他又把崔斌賣了,還有什麽臉啊?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自己了斷痛快呢?”
宛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大理寺的,她感覺到自己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邁步子。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想喊,卻不知道喊什麽。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傘掉在了地上都渾然不覺。忽然,腳底一軟,摔在地上,手掌磨破了皮,蹭出了血,地上渾濁的雨水滲進傷口。掌心一陣陣地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父親當初說過,自己不怕死,但是不想背負着污名去死。可如今,一語成谶,父親不光死了,還背上了“貪黩”和“賣友”的惡名,而且屍骨無存。從揚州風塵仆仆地來到大都,竟然是這樣的結果。雖然自己在來大都的路上,也設想過最壞的結局。但是,當這個結果真正到來的時候,居然比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宛宜一時真是難以接受。
“宛宜!宛宜!”盧世榮說着客氣話,敷衍完小吏,拿着傘追上來。
“雨這麽大,咱們先回客棧吧。他不是說‘據說’嗎?這就是沒坐實。那人只是一個小吏,知道的□□也有限。說不定是以訛傳訛呢?咱們還是争取先見到廉大人再說吧。”盧世榮一只手打傘,一只手抓着宛宜的胳膊,防止她再次摔倒,邊走邊勸。雖然他心裏暗自認可舅舅的事情八成是真的,但是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宛宜沉默無語,任由盧世榮拽着她往前走。
回到客棧,還有更糟的事情等着她——曉光不見了。盧世榮和宛宜前前後後找了一個遍,也沒見到曉光的蹤影。兩人急忙來到櫃上詢問。櫃上的夥計、小二說,盧世榮和宛宜離開之後不久,有一個身材不高的中年人把曉光領走了。
宛宜心中一驚,問盧世榮:“表哥,你看是鋪子裏的人嗎?”
“不是”,盧世榮眉頭一緊,“他們送完貨,昨天就回去了。而且從揚州來的這些人,除了年輕力壯的夥計,只有一個老成穩重的老盧頭,他都年近花甲了。哪有什麽中年人啊?”
“那會是誰呢?”宛宜用顫抖的聲音問到,自己都不敢往下想了。
“壞了,讓拐子盯上了。”
盧世榮分析,客棧本來就是魚目混雜的地方,早上他們離開叮囑曉光
“好好呆着,不要亂跑”的時候,可能讓拐子盯上了。等到他們一離開,拐子就找上門來,編了個理由,把曉光騙出去了。
盧世榮話音剛落,宛宜就沖出客棧,在雨中叫着曉光的名字四下尋找。盧世榮見狀,也跟了出去。
可是,哪裏還有曉光的影子。宛宜又着急又心疼弟弟,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宛宜醒過來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她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看見一個人影在眼前晃。于是,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曉光”。她想,剛才是做夢吧,夢見曉光丢了,自己和表哥去找。好像還夢見有一個人說,父親沒來大都。對,是夢,這些都是夢。
“宛宜,你醒了。”盧世榮聽見宛宜的聲音,急忙過來。他拿自己的手背在宛宜的額頭上輕輕地試了試,“燒退了一些,不過還是有點熱。”
“表哥,曉光呢?”宛宜掙紮着從床上起來。
盧世榮把宛宜扶住,嘆了一口氣,“曉光的事,我已經報官府了。你先歇息一下吧,郎中說你是急火攻心,又染風寒。你現在這個樣兒,也沒法出去找他呀。”
“報官府,找曉光。這麽說來,這些都不是夢”,宛宜在心裏對自己說。
“宛宜,你還是先躺下吧。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盧世榮把宛宜扶着躺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不是夢,原來這些都不是夢。父親死了,曉光丢了。宛宜終于認清了眼前的現實,悲從中來,失聲痛哭。
哭了一會兒,宛宜忽然想起父親對自己的托付。音容宛在,斯人已逝。自己既沒有替父親陳訴冤情,也沒有守護好弟弟,白白辜負了父親的信任。
宛宜越想越恨,覺得自己真是無地自容了。想到這裏,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不如一了百了吧。
宛宜起身下床,找到一條捆綁行李的繩子,踩着凳子把它從房梁上穿過,然後系了個死結。
盧世榮正在房外回廊的拐角處,看着煎藥的鍋。突然,宛宜的房間傳來凳子倒地的聲音,盧世榮聞聲趕緊沖過去。
剛才,盧世榮在外邊,一邊煎藥一邊留心屋裏的動靜。他聽到宛宜痛哭的聲音,但是沒有進去。他覺得讓宛宜發洩一下也好。後來屋裏安靜了,接着卻是凳子倒地的聲音,盧世榮頓感情況不妙。
果然,盧世榮推門進去,就看見宛宜已經懸梁了。
盧世榮沖過去,把宛宜抱下來,放在地上,使勁搖着宛宜的肩膀,大聲喊道:“宛宜,你怎麽幹傻事啊?”
宛宜掙紮着站起來,試圖擺脫開盧世榮,神情恍惚地說到,“表哥,你還是讓我死了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盧世榮情急之下,反手打了宛宜一巴掌,“啪”,宛宜應聲倒地。
“徐宛宜,你聽着,舅舅死了,曉光也丢了。徐家的家運壞到頭了!可是也不會再壞了。舅舅不肯同流合污,他是求仁得仁。可是,你得好好活着,才能替他洗刷冤情,才能找回曉光。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舅舅的冤情和曉光的安危怎麽辦?你別指望我,你是女兒、長姐,你才是他們最親近的人。你現在尋死,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從這一刻起,打起精神活下去。徐宛宜,你別讓我瞧不起你!”
盧世榮厲聲說完這些,已經是青筋暴跳,氣喘籲籲。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宛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宛宜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半天沒吭聲。她理了理頭發,起身鄭重地對盧世榮說:“表哥,謝謝你罵醒了我。我一心求死,忘了父親和曉光,真是太自私了。我今後絕不會再這樣了。我要好好活着,等到父親昭雪,等到曉光回來。”
盧世榮看到宛宜的臉上隐約有手印,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手重了,心生不忍,輕聲說:“還疼不疼?我去拿條熱毛巾給你敷一敷吧。”
盧世榮剛要離開,被宛宜一下抓住胳膊,“表哥,我現在是嘗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了。”說完,淚如雨下。
盧世榮見狀,一把将宛宜摟在懷中,撫摸着她烏黑的頭發,柔聲說到:“家沒有破,還有我呢。”宛宜把頭埋在盧世榮的胸口,緊緊地抓着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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