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2)

佳專門研制方法。經書上記載得太簡略，方家佳憑借多年采藥做菜的經驗，誤打誤撞找到了發酵材料，從顧曉去寧州那天封壇，開業時正好開壇。

方家佳從于琴家辭工後，可要忙死了。百草園毗鄰着好幾個富裕的鄉村，村裏人辦紅白喜事極其講究，方圓十裏只有一個師傅，根本忙不過來。方家佳剛開始只是去幫個忙，象征性地收一點小費。她把那些風水玄學跟現代的理論結合起來，倒真給了那些村民一些啓示，之後那些村民提溜着雞鴨來謝她，還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小狐仙。漸漸就有村民商賈專門來請她了，小狐仙這個名號在十裏八村的居然還有點響亮。

位于市區的茶鋪，作為百草園的門市體驗店，只賣茶葉就太無趣了，方家佳開設了一個占蔔桌，只用塔羅牌，讨論命理，傾聽心事，也是她的愛好之一，況且她真的講得好，收費也非常公道。岑香直接用方家佳的外號起名，叫小狐仙茶坊。只有關照一臉嫌棄：“在神婆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再下去就要跳大神了。”

即将開業，難得各路人馬聚得這麽齊整，并沒有刻意邀請。方家佳挑的黃道吉日，美酒開壇正适合，神準！晚飯時分人就都來了。林亦凡完成任務回來，顧曉都不知道他回來，說來就來了，王劍飛和關照更是少不了。于琴也來了，呂詩詩必定要跟來，秦凱被放假，允許喝酒。王偉國和林華本是來幫忙的，見都備好了也沒什麽事做，留下品酒。還有遠道而來的貴客簡思玫，她送的禮物最特別，是一件琉璃圓盤，雕刻着一只小白狐卧在綠草中，晶瑩剔透，十分可愛。奇的是她并不知道茶坊叫小狐仙。

臨時搬了桌子拼起來，大夥圍着坐了。

岑香端上了酒盞，“今天剛開壇，保證你們以前都沒喝過，你們先猜猜，是用什麽釀的。”

“酒嘛，不是水果就是米。”

“我猜是面粉。”

“那是啤酒。”

“哦，是豆類。”

“那就做豆乳啦，老兄。”

“嗷，我知道了，這顏色，是樹葉。”

“哇，兄弟，你真是博學多才呀！小弟望塵莫及。”

“既然叫我們猜，不奇特還有什麽好猜的！”

“是茶葉麽？”于琴發聲，那三個胡說八道的才安靜下來。

岑香點點頭，給大家斟上酒。衆人看着杯中的酒，色澤清麗，是淡淡的綠色，聞着确有一股茶香，味道清甜，完全沒有茶葉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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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葉釀酒，以前還真沒聽說啊，不會中毒吧？”

“所以呀，我們要先嘗，嘗完沒事才能給顧客喝啊。”

關照被方家佳唬得一愣一愣，真拿他當小白鼠了！

“放心吧，我今天一早就拿到質檢所去檢驗了，可以食用，氨基酸含量很高，還有維C呢。”

一說完，那些男生們就喝開了。

“口感不錯，就是太淡了點。”

“不是開茶坊嗎？怎麽變賣酒？”

“這種酒只是一時新鮮，主要還是賣茶。”

“有沒有特別的茶？”

岑香和方家佳去泡了幾壺，都是尋常能見的。

于琴一時技癢，“家佳，岑香，你們歇會，我給大家泡個特別的。”

衆人鼓掌歡迎，能猜出這酒是茶葉釀的，不簡單哪，她泡出的茶又會是個什麽味道呢？

于琴自如地在臺子後面忙活着，不一會端上來兩壺茶，一個黑壺，一個白壺。各自斟了，細細地品。

“味道如何？”

“甜的，清甜。”

“像蜂蜜水的味道。”岑香覺得跟顧曉一樣。

“我怎麽是酸酸甜甜的？”

“你廚藝高超，味覺有異于常人。我喝着像酒，不像茶。”

“我也覺得像酒。”林亦凡和王劍飛同意關照的說法。

“像什麽酒？”

“像……雞尾酒。”

“是兩壺不一樣麽？”

“一樣的，只是男生跟女生喝，感覺會不一樣。”

“這麽神奇？可我喝覺得沒味呀，淡淡的，就像泡了好幾道的茶。”簡思玫盯着茶杯。

“我知道了，是五味子茶，喝着沒味代表健康。我們都要去檢查身體了。”

“呵呵呵，不是五味子。這裏面，思玫的心思最澄明，說明你心中已放下包袱，所以喝起來像清茶。”

“我喝着也像茶，但是濃茶，澀澀的，不像什麽好茶。”秦凱不可置信地問于琴。

“等你的那一半出現，琴姐再泡一次給你們喝，你看看是什麽味道。”

秦凱會意地點點頭，看着那一對一對的，各自有各自的滋味。

于琴轉向林華，“您二位，覺得口味如何？”

“回甘很足，有點澀，挺好喝。完全沒有他們說的怪味道。”

王偉國跟林華一樣。

“您二位是有經歷的人，他們還小呢，有些事體會不到。來，我敬二位一杯酒，教養出這麽一對優秀的兒女。”于琴端起酒杯，她心裏非常感激他們資助顧曉讀完大學。

這時，呂詩詩似醒非醒，夢游一般，喝了一大口，“呸！什麽茶，又苦又澀！”說完雙手撐着腮幫子呆坐着。

“這又代表什麽狀況？”

于琴看了一眼，“這丫頭，真是，又喝醉了！”

☆、媚兒茶

于琴泡的茶，叫媚兒茶。

本是邊境地區女兒出嫁時，母親泡給新人喝的，兩壺不同，添了相思果的一壺給女婿，另一壺添了美人蕉花蜜，給女兒，寓意着生活如美酒一般香醇，也如清茶一般平淡，喝過以後，和和美美，白首不相離。

今晚泡的兩壺都一樣，只添了少許茶酒，沒有相思果，沒有美人蕉花蜜。這種茶是情感的放大鏡，通過味覺來體現，所以每個人喝下去，會感覺到不同的味道。

于琴年輕時很會泡這種茶，揮山教的，配方很古老。青拉組織裏的男人們經常向她要這種茶，拿去引姑娘們上勾，她也學着，給岑沐喝，她沒有母親，只有自己泡給心愛的男人喝。

今天她給女兒泡了，真到她新婚的時候，也許她沒機會泡給他倆喝，今天正好有茶酒，就今天吧！

眼尖的她早就看出方家佳戀着關照，關照的眼睛瞟誰呢？真是找抽。人家岑香有王劍飛呢！雙雙對對的，多好！

方家佳自釀的茶酒，別看顏色是淡綠的小清新，後勁卻非常強大。

顧曉回到家，酒勁一上頭，東倒西歪地往林亦凡身上靠，林亦凡會錯了意，一把将她抵在牆上，輕輕地托着她的腰。

氣息噴在她耳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醉眼微熏，朱唇輕啓，頭斜斜地靠在他手臂上。他正想吻她，突然，她捂着嘴幹嘔了兩下，整個人軟軟地滑下去。

“靠！你這酒鬼也有醉的時候！”林亦凡忿忿地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人，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她臉頰火燙，他擰來濕毛巾，輕輕替她擦拭，撒開的發在枕邊鋪成扇形，她很安靜，連呼吸都很輕，沒想到她喝醉後是這個樣子，他以為她會發酒瘋，會是個話痨，會放縱。回來的迪士上話也很少，靜靜地倚在他懷裏，雙手合握着他的右手，像是捧在手心裏。呵，真是個小傻瓜，應該是他把她捧在手心裏才對。

他沖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頭櫃上，關了燈，點了小夜燈，昏暗的燈光，加深了想入非非的情緒。

沒一會，她便轉醒，坐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他随時會跑掉。

他拿起蜂蜜水，“喝吧，小酒鬼，終于也嘗到醉酒的滋味了！”

她接過，咕咚咕咚地一氣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長發往脖子一旁一撩，露出優美的後頸，她的睫毛一張一翕，像小蟲的翅膀。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她看到了。

“睡吧！”他正要離去。

她抱住他，“我想你！”

她的唇黏上他的，他一怔，火熱地回應。

她是在邀請他？他與她四目相接，他用眼神詢問，她嬌媚地一笑，他抱着她滾向床裏……他早就希望她的小長腿勾在他身上了。

雪白的絲被起伏着波浪，衣物從床邊滑落……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在床上劃下斜斜的一道分割線。

顧曉睜開眼，昨夜的酒已徹底醒了，望着一地亂七八糟的衣物，紅了臉，她側躺着，不敢轉向他，希望他還睡着。過了一會，沒動靜，她才悄悄轉過身，林亦凡正看着她，他伸長手臂，讓她枕着。

她偎進他懷裏，手指劃過他心髒邊上的傷痕，“之後，還有再疼過嗎？”

“一點都不疼了。”

“我剛到醫院的時候好害怕。”

“怕我不醒來？”

“怕你忘了我。”她擡頭靠向他的頸窩，“你昏迷的時候做夢嗎？”

“夢到過一個人。”

“誰呀？”

“一個白胡子老頭。”

“聖誕老人？”

“別打岔。”他拍了下她腦袋，“我那時動彈不了，很着急。這個白胡子老頭就對我說，看在我為國捐軀的份上，答應幫我實現一個願望。”

“你許了什麽願望？”

“我說我有很多願望。那白胡子老頭拂袖而去。”

“一個願望也沒許成？什麽神仙啊？能力太弱。”

“後來他又回來了，說，你還沒成家吧？我說嗯。他說好可憐，正好有個酒鬼沒人要，許給你吧！”

“那你覺得，這個酒鬼怎樣？”她知道他是胡鄒的，還白胡子老頭？

“挺好的。”他伏在她耳邊又補了一句：“身材真的很辣。”

“讨厭！”

他抱起她走進浴室，明明有兩間浴室，他非要擠在一間裏，弄得到處都是泡泡，潔白的泡泡從浴缸溢出，淌了一地。綿密而浪漫的泡泡，誰不喜歡？唯願它不破滅，永遠這麽美麗下去。顧曉撥了撥，吹了口氣，露出下面的水，也許生活更像洗過的水，不那麽清澈。

林亦凡轉過身，讓顧曉給他擦背。顧曉拿着毛巾從他肩上往下，他很結實，長期的訓練使他每塊肌肉都曲線分明。

“我打了結婚報告。”

她沒吱聲，繼續幫他擦背。

他扭過臉。

顧曉調皮地貼向他的後背，“你的身材也很辣。”在他後面，她才敢這麽放肆。

“你……”他猛地轉過身，噼裏啪啦水花四濺。

“啊——幹嘛啊你！”顧曉哪裏躲得及。

顧曉去上班的時候，于琴覺得她明顯跟以往不一樣了，更水靈，更溫潤了。顧曉也覺得納悶，為什麽最近于琴老盯着她看，還帶便當給她吃，親手做的，有時候會用很貴的食材，不是家常小菜。于琴卻只說家裏做多了。連林亦凡都覺得奇怪，老板送員工那麽多衣服，還挺貴，老公送老婆的都沒送這麽多。

方家佳說要回容城一趟，快清明了，給爺爺掃墓。顧曉請了假，陪方家佳一塊回去。于琴說她也要去，方爺爺測字很準，她想去上柱香，正好也想去拜訪簡之航。三人約好了時間。

這一切都看在呂詩詩眼裏，為什麽好事都砸在顧曉頭上，看來于琴已經有所察覺了，她要加緊步伐。她已經打通了成州的毒品銷售通道，非常隐弊，等幹完這一票，拿到錢，她就帶兒子離開，到國外生活。她雖然對林亦凡心動過，也曾天真地想如果追到林亦凡，說不定借助他的家族勢力能擺脫那個黑暗組織，可官兵與賊，能有結果嗎？

☆、其實不懂她

一行黑衣人潛入漢克松的住宅，悄無聲息。

房間裏傳來銷魂的呻吟。

四個黑衣人面無表情，圍着床邊站定。漢克松正和一女人翻雲覆雨，迷糊中看見憑空多出個黑衣人，吓了一跳，彈起。那女人也吓住，爬起，哆哆嗦嗦穿起衣服。

一個黑衣人翻出了漢克松的錢包，“草！就這麽點！”全都掏出來，兩指夾着，對女人說：“沒你的事。如果說出去，就有你的事了，明白？”

女人拿了錢，趕快跑了。

黑衣人對了對護照，“漢克松，是吧？”

“你們要幹什麽？你們是什麽人？”漢克松不由得哆嗦。

“跟我們走一趟吧！”

“為什麽要跟你們走？你們……你們私闖民宅！我要報警！”

“報警？你簽證都過期了，你認為警察會怎麽處理？”

“你們，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嗎？我是做石油生意，有外交特權！你們敢對我怎麽樣？”

“做石油生意的那個好像五十多歲了。哦，你也是？好吧，本來我們是請你，現在是綁票你！”“啊……你們要幹什麽？”殺豬般的嚎叫還未開始，被自已的臭襪子堵了嘴，捆了手腳，塞進一個巨大的行李箱裏。

四個黑衣人将行李箱扛上商務車，朝郊區方向駛去。

某個高檔小區門口，江夢曲從裏邊出來。

林亦凡按了兩聲喇叭。

江夢曲見是林亦凡，內心還是有些小激動，一路小跑過來。

林亦凡頭一撇，“上車！”

江夢曲上了車，“去哪？”

“你跟那老外，還有交往？”

江夢曲的臉立刻晴轉陰，“顧曉都跟你說了？”

“嗯。她在商場遇見你們，都告訴我了。”

江夢曲冷哼一聲：“我很好奇她在你面前是怎麽嚼舌根的？”

“老婆向老公說說碰到的事，不是很正常，怎麽是嚼舌根了？”

“你們結婚了？”江夢曲不相信。

“打了結婚報告。”

“停車！我要下車！”

“給我坐好！”林亦凡重重地踩了一腳油門。

到了郊外一間廢棄的舊倉庫，沉重的大鐵門咣啷打開，兩個腦袋露出來探了一眼，很謹慎，帶了墨鏡。

江夢曲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不禁捉着林亦凡的手。林亦凡安慰她：“請你來看初戲。”

走進倉庫，大鐵門咣啷合上，裏面照明很暗。

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響徹屋頂，“我要殺了你！我要踢爆你的頭！草你祖宗奶奶的！”

黑衣人重重敲了漢克松的後腦勺：“MD！死洋鬼子不學好！叫你用中文罵人！”

漢克松被捆綁在椅子上，黑布條蒙了眼，只穿着內褲，毛渣渣的雙腿亂蹬，置放在圓形的光圈正中央，顯得格外可笑。

江夢曲眼裏射出一道寒光，正要質問。林亦凡示意她不要說話。

黑衣人用手背拍拍漢克松的臉，“哎，小子，簽證都過期了還舍不得回去，是不是覺得我們這美女太多了？”

“我告訴你！我認識一位大家閨秀，她家有軍方背景，得罪我你就死定了！”

“哎喲嗬！吓我一跳。我也告訴你，我是老百姓，屬派出所管，将軍來了也管不着我！”

“你們這些土匪，流氓！你們國家有沒有法律？”直接被黑衣人捶了一拳頭。

“你們國家的法律教你冒充石油大亨？到外招搖撞騙！”

“漢克松，真是諷刺，居然跟石油大亨同名？好吧，讓我來說說你驕傲的歷史。在你們國家，你犯了金融詐騙罪，坐了七年牢，出來後，本國混不下去了，你就到國外求發展，游歷到了我們國家，死性不改，到處跟人說你是中東石油大亨，家有資産萬億。你當我們這都沒人見過真正的石油大亨漢克松麽？以為我們的女孩都好騙嗎？”以上全用流利的英文講出，把漢克松震住了。

他喘了幾口氣，仍抵死狡辨：“這是我的隐私，你們觸犯了我的隐私權！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隐私權？你還真好意思！你這叫犯罪記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再讓我聽到你冒充什麽石油大亨，下次可沒這麽客氣！既然我們能打聽到你的底細，也能直接把你埋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最後一句漢克松聽得毛孔悚然，放軟了态度：“各位英雄好漢，你們既然知道我的底細，就放了我吧，我沒有錢的，抓了我你們也沒好處，我保證下次不敢了！”

大鐵門咣當又響了。江夢曲臉色烏青。

林亦凡跟黑衣人耳語了幾句，黑衣人點頭微笑。林亦凡在成州長大，道上人物還是認得幾個的。

正準備開車離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倉庫後面那條小路繞進去，停車後，一抹嬌小的人影從車中出來，林亦凡從倒車鏡裏看到，呂詩詩這小妮子怎麽會來這種地方？不關他的事，踩了油門，往市區方向開去。

江夢曲一路垂着頭，臉頰上挂了淚珠。

“以後跟人交往，多長個心眼，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不用你管。”江夢曲倔強地看向窗外。

一路沉默。

林亦凡送她到小區門口。江夢曲沒有下車，抽抽搭搭地哭出來。

“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他們警告過他了，以後不會再糾纏你。”林亦凡其實不懂她，她哭的是——為什麽是林亦凡這個她愛過的男人來揭發這件事？她讨厭在他面前顏面掃地。

“你幹嘛要管？你不管我了幹嘛又來管？你跟顧曉去過你的小日子，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什麽事都要插一手！顯得你能耐多大呀！”

“江夢曲，我這是最後一次管你的事，今後叫我管我都不管了。”

“你以為我跟漢克松交往就一點不知道他的底細，就圖他是什麽石油大亨？他雖然沒有錢，但對我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至少會哄我開心。”

林亦凡默默地查看了一張照片，遞到江夢曲眼前，是黑衣人潛進漢克松住處時拍下的豔照。

“你以為蒸蛋糕嗎？真心？”

江夢曲不屑地一笑：“找雞而已，有什麽！林亦凡，你太無聊了，我都不介意，你還拍下來？”

“江夢曲，你真是油鹽不進。你不為自己想，也為江旅長想想。”

“哼！情侶之間誰沒點隐瞞啊？林亦凡，你以為你跟顧曉之間就是完全坦誠的嗎？她這種來歷不明的孤女，誰知道日後找到親生父母會不會是殺人犯之類的。你才要為你的父親和你的前途想想！”

☆、清明

清明的小雨晰瀝瀝地下個不停，像珠網一樣籠罩着大地，每個人都是這張網裏掙不開的小蟲子。

方家佳、顧曉、于琴三人在方爺爺的墳前祭拜。

方家佳流着淚，“顧曉，你說，都這麽長時間了，都查不清爺爺的死因，爺爺的冤屈再也報不了了。”

“爺爺在天之靈一定會讓兇手得到懲罰，只是方式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冤屈？什麽冤屈？方爺爺不是意外去逝的嗎？”于琴虔誠地上了香。

“琴姐，我去你家做菜，其實就是為了打聽我爺爺活着的最後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說來也巧，我爺爺在經書裏夾了一張你的名片，正好你又是岑香的老板。後來你對我說的，跟亦凡猜測的一模一樣。”

方家佳和顧曉不知道，此時于琴心中是多麽百感交集，如果方爺爺沒有出意外，她跟顧曉早就母女相認了。唉！命運就是這麽繞！

“你們倆是不是覺得，爺爺是遭人暗算，才發生意外的？”

方家佳與顧曉點着頭，終于有人理解她們了，“法醫鑒定說爺爺是失足滑落山下而死的，爺爺守山十幾年，熟得很，不可能失足的，而且山路也不是特別險峻。”

“可是沒有證據。”于琴分析。

“爺爺摔下山之前，後山鬧鬼鬧了好幾天，時有時無，半山福利院也有聽到。”

“鬧鬼？”

“嗯。夜裏有哭聲，思玫和陳西也去看了，陳西還拍到鬼影照片。”

“真有鬼影？這世上的鬼都是人扮的，見不得光的人。”于琴是在教女兒，她可不想女兒們太善良，被欺負了都不敢還手。

“肯定不是鬼，那些人很危險，可能有槍，可能是團夥。”

“有槍？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啊！顧曉，你是怎麽知道的？”于琴更擔心女兒的安危。

“顧曉猜測的沒錯，後來我問過關照，關照也默認了。”

“我聽岑香說，後來這塊地，被簡總收購了。”

“沒錯，就在爺爺去逝後不久，思玫的生日宴上宣布的，我們都去了。”

“這麽說，在方爺爺出意外之前，簡總就已經開始收地，七七八八手續辦下來，快也要大半年。”

“應該是這樣。”

“你們倆聽好了。”于琴嚴肅起來，“不管發現任何事，自己絕不可以去冒險。”

離開了墳地，經過半山福利院舊址，現代化大工廠早已投産使用，門禁森嚴，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入。方家佳趴在車窗玻璃上，一直看着那座工廠。

嘉嘉孤兒院，第四任院長正跟第五任院長閑聊。

“我說姐姐，怎麽才換到好的環境，你就不幹了，你當時怎麽想的呀？”

“唉，哪是我不幹呀，是被投拆了，原來有一個先天心髒病的小男孩，說我沒照顧好。”

“我聽他們說過，被領養了。”

“來辦認領手續的，是一個單身女人，年紀不大，才二十幾歲，怪我太粗心大意，沒照顧好那個孩子。唉，當時剛搬過來不久，人手沒招齊，小孩有一點不适應。這個女人就投拆了，也不知道她走了什麽門子，社區領導就叫我辭職。”

第四任院長見于琴走到面前，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哦，你是那位……你來過半山福利院……你找到女兒了？”

“嗯，找到了。”

“顧曉、家佳，哎呀，好久沒看到你們了，越來越漂亮了。去拜祭爺爺了嗎？”

“去了。”

“你看，你來找女兒的時候，我問過前幾任的院長，都說這個顧曉跟你說的情況很相近。沒想到你已經找到了，找到了就好。顧曉，你也別恢心，有這個念想遲早會找到的，親緣是割不斷的。”

于琴看着顧曉，欣慰地笑着，是找到了，親緣是割不斷的。

“那你們三個在成州，怎麽會碰到一塊？”

“哦，我留了一張名片給方爺爺，她倆去了成州，就找我來了。”

“方爺爺應該也是覺得顧曉像你女兒，你走後，他還來找過我說了這事呢。可惜當天，方爺爺就……”

于琴嘆了口氣，“你們搬過來，補償條件不錯吧？”

“很好的，地方大了，還配了車，多招了兩個保姆，好多了，資質那些的也齊了。”

“簡嘉集團畢竟是大公司，出手也闊綽些。原來那個地方，也太偏僻了，我去找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功夫。”

“那個地方，原來很不錯的，二十幾年都好好的。就是搬遷之前，鬧不幹淨，我們還擔心簡嘉集團會壓價，人家大公司，不僅沒壓價，見我們都是孤兒，還額外撥了一塊大錢。”

“那個地方風景宜人的，怎會鬧不幹淨？”

“有一段時間，大半夜哭得慘兮兮的，弄得人心惶惶的，小孩全都睡不着，起來抱在一塊。”

“後來，都沒發現什麽嗎？”

“我們半山就幾戶，老的老，小的小，能發現什麽？倒是顧曉和家佳，有幾個朋友膽子大，上後山看了，好像也沒發現什麽。我們那時都怕得要命，說要搬巴不得馬上搬了。”

簡思玫聽說她們來了，邀請她們到家裏，設了家宴，略備薄酒。簡之航也推了應酬，回家吃晚飯。

“聽說，你們中有一位快要辦喜事了？”簡之航一慣的和藹。

顧曉笑笑。

簡思玫起哄，“先跟準新娘喝一個。”

“恭喜你。”簡之航舉起杯，“找到生命中另一半不容易呀，要好好珍惜。”

“謝謝簡總。”

“于琴，難得來一趟，別客氣。跟女兒相處得很甜蜜吧？瞧你容光煥發的。”

“詩詩很乖，還幫我打理生意。還沒好好謝你。”

“還是這麽客氣。詩詩就好了。我這個愁死我了，這麽大連個對象也沒有。”

“老爸！”

“思玫這麽優秀，不挑挑哪行？她要随随便便找一個回來，還怕你老人家先受不了。”于琴趕緊解圍。

簡思玫卻對于琴好感爆增，“老爸，要不你先找一個吧，省得老催我。”

“我這還叫催你？你沒看到陳西他家哦，那才叫催婚。我跟他老爸通了電話，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陳西被催婚？他不是在澳洲度假嗎？那他跟丁冬……

“陳西，好久沒他消息了。他的個性，會接受逼婚？”

簡之航老奸巨猾，當然知道這幾個小鬼就算有陳西消息也不會告訴他。“你以為他很自由？傻孩子，那都是表面。”

☆、媽媽的影子

晚飯後，于琴單獨跟簡之航來到書房。

“之航，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簡之航見她一臉嚴肅，“什麽事？”

“詩詩，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上次給我的DNA報告，可能是手下人忙中出錯。”于琴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把事實告訴簡之航，但顧曉是她親生女兒，這件事，她誰也不會說的。

簡之航的眼神十分深沉，在黑框眼鏡背後，愈加讓人琢磨不透。頓了好一會，“你是怎麽發現的？”

“員工體檢，她的血型跟他父親不一樣，跟我也不一樣。”

“于琴呀，可不可以多問一句，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唉，都是年輕時犯的錯。他，已經去逝很多年了。”

“你為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呵，都過去了。之航，這件事還需要你幫忙。”

“你是想讓我幫詩詩找親生父母？”

“嗯。”果然是簡之航，一說就透，“我還沒有告訴詩詩這件事，我想過了，等她找到親生父母再告訴她，找到之前，我仍會待她像親生的一樣。她畢竟也叫我媽媽，現在告訴她，我怕她傷了心。”

“好。”簡之航點點頭，“這些手下，真是，這麽點事都辦不好！于琴，你放心，這次我換些謹慎的人去辦，不過，這件事需要時間，也可能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

簡之航看着于琴，她這次的情緒跟上次痛哭流涕截然不同了，發現呂詩詩不是親生女兒，她一點傷感也沒有，這不對勁。他總覺得她說了半句，含了半句，并不願意把整件事完整地告訴他。

方家佳從洗手間出來，她一個人走路的時候總愛扯着那顆幸運子彈，時間一長，絲線突然斷了，子彈咚地掉在地毯上，彈了兩下，一路滾，滾到書房旁露臺邊上，卡在推拉門的卡槽裏。方家佳去取，費了半天勁都拔不出來。

書房裏斷斷續續的聲音飄過來：

“于琴，既然詩詩不是你親生女兒，那你找親生女兒，可有什麽別的線索？”

“我以前太急切了，把自己逼得太緊，好幾次差點上當。現在想想，有緣總會相遇的，急是急不來的。”

“是的，是的。”

方家佳聽到這句，停止拔子彈，急忙把耳朵湊近書房。後面說的都是商場啊，幻雅啊，生意上的事了。

方家佳把推拉門往邊上一推，子彈斜出來，方家佳硬把它給摳出來，在燈光下看了看，還好，沒有損壞。

簡思玫與顧曉坐在屋外草坪上。

“百草園，生意好嗎？”

“都是零散的客人買去嘗嘗，新茶還沒出來。之前剛摘了一茬，等做好了，寄一些給你。”

“好哇！關照……他們好嗎？”

“都好。劍飛很忙，很少回家，岑香也不常見到他。”顧曉知道她想問誰。

“軍人，是這樣了。”

“別人忙忙忙，不見面至少還聯系得上，他們軍人三五個月聯系不上的也是常事，真是提心吊膽。”

“亦凡以他家的條件，其實可以不當軍人的，你有沒想過讓他換種職業？”

“沒有，沒有跟他聊過這話題。他上次都挨了一次，那麽嚴重，他自己都不想換，我想他是不會換的。”

方家佳從她們背後走來，“顧曉，繩子斷了。”把子彈和絲線遞了過去。

簡思玫看着那顆金色子彈，“這好像是關照的？”

“是啊，關照送我的，說可以避邪。就在後山鬧鬼那時。”

“這真的是一顆幸運子彈呢！那麽多人，都很出色，只有關照贏到了。”

“是軍校的事？”

“是在一個國際比賽上，他們說是在叢林裏，關照根據彈道彈痕那些，僅憑肉眼，就分析出對方人數、武器、方位等等，為自己團隊節省了很多時間，減少了不必要的付出，最後贏了比賽。後來才知道這是主辦方有意設置的一個環節，只有關照做到了。這顆子彈還是那個主辦方國家的國防部長親自頒的，據說他本人就是個福将，所以他們叫這個幸運蛋，彩蛋的意思。關照還說，将來作為定情信物，送給喜歡的人。”

“關照那時候，不是喜歡岑香嗎？”

“也得輪得到他才行！都畢業好幾年了，怎麽可能還像當年愣頭小子一樣？我房間有絲線，結一下就行了。”

在簡思玫家略坐坐，就回華香苑了。來之前于琴準備訂酒店的，顧曉和方家佳卻說還有很多東西放在華香苑，都沒帶到成州去，想趁這次回來整理一下。于琴心裏很想看看她們用過的東西、她們過去的生活、她們童年少年時的樣子，就跟她們一起住華香苑，幫她倆一起整理。

不知為什麽，顧曉這幾天老從于琴身上看到媽媽的影子，雖然她沒見過自己母親，但她經常想像，于琴越來越靠近她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