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3)

母親的樣子,尤其是今晚住在一起,她鋪床的樣子,簡直跟她夢中一模一樣。

她吃過她做的飯菜,平平淡淡的,但很親切;穿過她買的衣服,雖然有些并不是她喜歡的款式,但卻非常合身。她們整理東西的時候,提起那些小時候的事,第一次找方爺爺算卦,方家佳第一次開卦……她都樂于傾聽,每一張過去的照片,她都仔細看過,臉上露出傷感又欣喜的表情。

她看到顧曉做的海螺小屋,她也曾想過,某一天,她跟女兒,在這樣一幢房子裏一起生活。可惜,小時候錯過了;長大了,她又要嫁人了。

顧曉打了個電話給林亦凡:“我回華香苑了,快整理好了,你有什麽要帶過去的嗎?”

“把你人好好帶給我就行了。”

“今天還去思玫家了。”

“她有沒說幻雅的事?”

“說了,她說幻雅很快就脫離簡嘉了,啧啧,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這麽快。”

“有楚江幫忙,當然快了。什麽時候回來?”

“訂了後天的機票。”

“周末我回家。”

“好,你想吃什麽?我做好了等你。”

“我要吃……辣的。”

“水煮魚好不好?”

“不好。要……跟你一樣辣的。”

顧曉差點掉了電話,想到那天在浴室裏,心髒都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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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隐瞞過任何事

方家佳探着腦袋,見于琴回房了,她才關上門,跳上床,聲音壓到最低:“顧曉,告訴你一勁爆消息,詩詩不是琴姐的親生女兒!”

“哪聽來的?你別聽岔了。”還勁爆消息,口氣怎麽變得跟關照一樣了?

“在簡總書房外聽到。”

“你聽得真不真切啊?”

“真的不能再真切了!簡總還問琴姐找親生的有沒有別的線索,還答應幫詩詩找親生父母。”

“她們不是驗過DNA?怎麽不是親生的?”

“我的幸運蛋掉了,卡在門槽裏,我去撿,就聽到這麽多了,前面說什麽我也沒聽到。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可是琴姐,我看她最近還挺開心的,如果發現不是親生女兒,怎麽也該有點失落吧?”

“哎,顧曉。”方家佳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如果呂詩詩不是親生的,琴姐的親生女兒會不會是你呀?你們那麽像,長相像,身材也像,跟她說的情形又吻合。院長和爺爺都覺得你是。而且哦,我發現你跟琴姐,喜歡的口味也特別相似。”

“你說的這些,我也有感覺,可是,琴姐早就認識我,為什麽她不找我去驗DNA?”

“她讓簡總暫時不要告訴呂詩詩,她可能想找到呂詩詩親生父母後,再跟你相認,要不然怕呂詩詩傷心。”

“這個理由也還說得過去,可是……”

“還可什麽是呀,明天我們去驗DNA,不就一切清楚了。”

“嗯,好吧。”

“可能琴姐已經知道你是她女兒了,只是出于什麽原因暫時沒跟你相認,這段時間她對你,真像親媽一樣。”

“琴姐見過我的小衣服,如果她是我媽,應該認得啊。可她看完後,什麽都沒說,但她叫我曉曉。”

“曉曉?不會這麽巧吧?你父母給你起的名字就叫顧曉?”

“不知道。”

“別擔心,明天搞衛生的時候撿幾根琴姐的頭發,不夠的話我再撥兩根。顧曉,如果真的是她,你要馬上跟她相認嗎?”

“嗯。當然要認。”

顧曉的腦子很亂,想起離寺裏那張小照,于琴是粟嗎?她跟瓦罐是什麽關系?瓦罐又是誰?離寺到底是一間供奉什麽的寺廟?裏面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王劍飛說是祭奠前世的地方,前世到底意味着什麽?

第二天早上,方家佳找到五六根于琴的頭發絲,小心地裝進紙袋裏收好。

一回到成州,顧曉和方家佳馬不停蹄直奔醫院,軍區總院人多口雜,她們決定去市立醫院。

一進醫院大門,就跟江夢曲打了個照面,她現在在這家醫院上班。

江夢曲的大眼珠子滴溜滴溜地盯着顧曉的肚子,又看了看方家佳,抿了抿嘴,還是開口了:“亦凡知道嗎?”

“還沒告訴他。”

江夢曲朝天花板翻了一圈白眼,“結婚報告沒批下來?”

“還沒。”

“他們軍人這方面雖然嚴格,這事你也該告訴他一聲吧?”

“他這幾天沒空。”

“哈,沒空?顧曉,這對他的職位不會有太大影響,你不一定非要這麽做。畢竟是一條小生命。”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來驗DNA的。”

“DNA?找到父母了?”

“還不确定。”

“跟我來吧。”

顧曉跟江夢曲去辦了手續,果然有熟人好辦事,很快就把樣本遞交進去了。

江夢曲把單據交給顧曉,“一星期後來取結果。”

“謝謝你。”

“哼,上次……”江夢曲低頭看着腳尖,“一人一次,扯平了。”

一周的等待,漫長而枯燥,顧曉幾乎是數着日子度過的。終于捱到那天,一大早跟方家佳一起趕到市立醫院。

江夢曲也到了,“就知道你會一早來。”

有江夢曲幫忙,很快就把報告拿出來,直直地擺在眼前。

顧曉額角泌出汗珠,手微抖,靈巧的雙手變得像老人一樣不利索,扯開封口扯了老半天。如果是于琴,那固然好,她們相認是怎樣的場景?如果不是,她又将天涯茫茫地去找尋。

她緩緩地抽出比對報告,99%。

真的于琴是她媽媽?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終于找到媽媽了。

“琴姐真的是你母親!顧曉,你終于找到了,你看,相似度99%!”方家佳激動地吻了一下胸前那顆幸運子彈,“我這顆真是幸運蛋,掉得剛剛好,被我聽到那些話,一測,就是了!”

“家佳,我們沒弄錯吧?頭發沒搞錯吧?”

“那天就住我們三個人,她的是從她枕頭上撿的,你的是從你頭上撥的,怎麽會錯?”

顧曉紅了眼眶,“她,真的是我媽媽?”

“哎?你說有沒可能是親戚,比如姨媽什麽之類的?”方家佳突然想到。

“這麽高比例,應該是父母了。”江夢曲特意去問了專科醫生。

“這次真要謝謝你!這樣吧,你去小狐仙茶坊,給你打折!”方家佳一高興,“給你免費!”

“又不是我做的檢測報告,謝我做什麽!”江夢曲見她倆激動的樣子,好笑,“哎,那你是怎麽發現這個是親媽?”

“說來話長……她去孤兒院找過我……我又來到成州……正好在她公司上班……”顧曉頭腦亂哄哄,方家佳又時不時打岔一句,最後江夢曲也聽不是太明白。

“好曲折,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不過,這件事,你最好要告訴林亦凡。”

“嗯,等他回來,馬上就告訴他。”

“顧曉,你跟林亦凡,我說真的不看好,門不當戶不對的。你現在剛認了親,最好先問清楚。背景不清不楚,直接影響他的前途。”

“哎,什麽時代啦,還講什麽門當戶對呀,你是不是古人投錯胎啦?”方家佳聽不下去。

“這位小妹妹,別怪我說得難聽,現實哪不分個三六九等?我且不說配得上配不上,至少家境一定要清白。因為你們當初是失散了,所以更要問清楚,明白嗎?”

“謝謝你的好意。我媽媽她辛辛苦苦做點生意,做的都是正當行業。我跟亦凡相識,從沒隐瞞過任何事,他也沒跟我提過家庭背景什麽的。有一次我問他,他還說他父親就是個當兵的,一直到他受傷住院我才知道他的家庭。你雖然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卻未曾真正了解他。他的家境優越不止我不知道,就連他的戰友也不知道。他跟孤兒院的小朋友打打鬧鬧,從來沒有讓人覺得高人一等。這才是我能夠去愛他的真正原因。如果他一開始就設很高的門檻,我也不可能邁得過去。”

☆、不是好媽媽

呂詩詩躲在拐角處,背靠着牆,果然不出她所料,顧曉是于琴的親生女兒。簡之航讓她做事要更小心,于琴已經知道你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為什麽顧曉可以幸運地擁有全世界?她卻在黑暗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她也是孤兒,命運如此不公。她第一次貶毒,是十二歲,為了生活,實屬無奈,沒想到被一個大毒袅看中,極力培養,的确她也不負栽賠,學成了本事。那個大毒枭道貌岸然、外表風光,她被蒙蔽了,以為聽他的話,有朝一日也能過上像他一樣風光的日子。現實遠比想像惡毒,她只是一枚棋子。

顧曉與于琴相認,她就無法再用華安商廈于總女兒的身份來打掩護了,利用華安商廈的資源也變得束手束腳,顧曉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于琴是個精明人,如果是她女兒犯錯,她會包容,不是的話,她不會估息。這段時間,她已明顯發覺于琴對她越來越冷淡,對顧曉的事越來越上心。

偏偏顧曉未來的婆家來頭顯赫,她不敢輕易對她下手。每次看到林亦凡對她呵護的樣子,她恨不得上去撕爛她的臉!

哼!煩透了!呂詩詩雙手捂了臉,卻摸到眼角滑下的一絲冰涼。真把她逼急了,她會破釜沉舟的!

華安商廈。

于琴單獨召了秦凱到辦公室。

“秦凱,我讓你留意的事,你觀察得怎樣了?”

“琴姐,你看。”秦凱将手機找開,一段視頻擺在于琴面前。

視頻裏呂詩詩駕車到效區一處廢棄的庫房,跟一群馬仔接洽,很神秘。太遠,聽不到聲音。

“你沒被發現吧?”

“沒有,我很小心。我還發現呂詩詩常去夜總會酒吧那些場所,不是晚上去玩,白天也去,好像是說什麽事,我開始以為商廈跟那些公司有業務往來,也就沒太在意。”

“嗯。你幫我繼續留意。不過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別被她發現了。”

“琴姐,呂詩詩是您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您愛她寵她多一點也可以理解,可過份就是害她了,該管教還是要管的。對不起,這是您家事。”

“我知道。她犯錯,我絕不會偏袒。但是,秦凱,沒到萬不得已,先不要報警,我懷疑詩詩卷進的這個圈子,沒那麽簡單。我們冒然報警,他們找一兩個替死鬼,倒是我們,日後恐遭報複。”

“知道了,琴姐,我會小心的。”秦凱突然覺得事态比想像的嚴重許多。

于琴對這些交易太熟悉了,她從小就在幫會裏混,別的不會,這些內容她僅憑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揣測到。還有,她對簡之航,打心底裏是信不過的。這些天,她把所有了解到的信息仔細在腦海裏篩過十七八遍,從半山鬧鬼到收購地皮,從她重遇簡之航到與呂詩詩相認,憑她多年的江湖經驗揣測,一切症結都歸于簡之航。顧曉、方家佳,都是過正常生活的人,不懂這些七七八八,不懂更好,可以平平安安把日子過好。于琴又想起一個人——簡思玫,她究竟知道多少?于琴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不管怎樣,她要先保護顧曉。

這孩子,一整天不知跑哪去了?不會出事了吧?

顧曉和方家佳出了醫院,一路上顧曉都沉默不語,方家佳從沒見她這樣沉悶過,找到親生母親不是該開開心心的嗎?況且于琴很好呀。

“顧曉,幹嘛不說話啊?終于找到媽媽了,就在眼前。”

“我在想,于琴究竟知不知道我是她女兒?她見到小衣服的時候,為什麽不認我?”其實顧曉想了很多,于琴是她媽媽,那個瓦罐,是不是她生父?天堂見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們經歷了什麽?

“也許琴姐也不确定呢?這事要不要先跟亦凡說一下啊?我覺得江夢曲講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她也出身軍人家庭,比我們更懂裏面的規矩。”

“我總覺得她,好像不想認我。”

“DNA在這,跑不掉的。”

“嗯。”

夜裏打烊的小狐仙茶坊別有一番韻致,比起秦凱經營的時期,生意好了許多,裏面的裝璜布置不再像那時老氣橫秋,加入了許多色彩,即使打烊了,仍從裏面透出些許光華。

顧曉單獨約了于琴,兩人面對面坐着。

“今天你去哪了?”

“我……去了醫院。”

“怎麽了?不舒服嗎?”

顧曉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臉上流露着緊張和關心。

“你記得嗎?這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記得。你和岑香一塊,我當時想,如果我的女兒還在,也差不多這麽大了。”

一行眼淚直接落在桌面上,“她也在找你。”顧曉把DNA報告放到于琴跟前。

99%。

于琴翕動着嘴角,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落在DNA報告上,滴成一朵一朵小花。

“你是我媽媽?”

天知道她盼望這一聲媽媽有多久了!于琴顫抖着把DNA報告放在桌上,她不用看檢驗結果,那天看到小衣服,她就百分百确定,顧曉就是她苦苦找尋的女兒。可是,她卻不能認她,擋在她們面前的,是顧曉的好姻緣,她不敢告訴她過去發生的事。

“顧曉,我……”她差一點就要說我是你媽媽了,終究是忍住了,“你別叫我媽媽。”

“為什麽?你不是也一直在找我,現在我就在你面前。”

“顧曉,你聽我說,今天這事,你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林亦凡。”她顫抖着,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什麽?”顧曉百思不解。

“你別問了,我是為你好,真的,回去把眼淚擦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時間要是真能倒回去就好了,你是不是可以當沒生過我?”

于琴怔住,眼淚不止,這一刻,她在顧曉的眼睛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倔強。

“不,不是……”她說不出話。

“你是不是擔心呂詩詩,我可以保密的,等她找到親生父母以後……”

“不,不是因為詩詩。你別問了。”

顧曉的眼淚撲簌撲簌掉下,心裏問了千百個為什麽,誰能告訴她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有一個人始終困繞她,也許可以去找這個人。

“瓦罐是誰?”

于琴仿佛從八百年的深淵中被驚醒,顧曉居然知道瓦罐?瓦罐是岑沐的代號,她怎麽可能知道?

“他死了。”于琴淚如泉湧,“我不是好媽媽。”

她不敢再看顧曉,轉身跑進黑夜裏。

☆、年輕時的翻版

顧曉在廚房裏切着胡蘿蔔,吭噔吭噔的。

林亦凡從背後擁住她,“怎麽了?”從到家起她就悶悶不樂的,不是得了婚前綜合症吧?跟他結婚有那麽大壓力嗎?他撫撫她的額頭,沒燒呀。

他的手掌撫向她的小腹,眼神裏有一些驚喜。她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天是安全期,她才那麽大方的。

他的臂彎很溫暖,漸漸驅散了一直往上竄的寒意。她忍不住落了幾滴淚,轉過身,靠在他胸前嘤嘤哭起來。

林亦凡一片錯愕,擁她在懷裏,一手輕撫她的後腦,“怎麽了?被誰欺負了?”

顧曉也不答話,一個勁地抽泣。

林亦凡急了,“說話!”

“我找到……找到媽媽了,可她不認我……”

“是誰?”

“于琴,是我媽媽。”

他推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

“這次千真萬确。我去醫院比對過DNA了。”

開什麽玩笑,她是粟的女兒?他看過檔案資料,雖然資料裏沒有記載粟的模樣,但那次在離寺,看到岑沐留的照片,基本确定于琴就是當年的粟。他們之所以沒有揭開于琴的老底,是因為于琴掌握了青拉組織一個重大的秘密,這也是她這麽多年過着正常的生活而不被砍山追殺的原因。

林亦凡攬過顧曉,将她緊緊擁在懷裏。

“結婚報告快批下來了。”他對顧曉說,也像對自已說。這個婚能不能結得成,他也有點心虛了。他自已一人倒也沒什麽,恐怕他父親都會牽扯進來。

“她為什麽不認我?她也一直在找我,為什麽不認了?”

他吻了吻她的發際,似乎明白了什麽,“她……還跟你說什麽了?”

“她……她叫我不要告訴你,她說,她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那你,先按她說的做。”

顧曉擡起頭,他的臉很冷酷,眉頭蹙起,唇角微抿。她很詫意,他竟然是置之不理的态度?

記得她第一次認親,錯認了顧氏夫婦,他跑前跑後地幫她驗了DNA,警告她小心上當,還幫她教訓了顧本富,那天她伏在他的肩上哭,他給她很多溫暖。如今他倆的關系更親密了,他卻只有一句“按她說的做”?

“這次是真的,不會錯認了。”她又強調一遍。

“還有誰知道?”

“家佳陪我去的,還遇到了江夢曲。”

“好,別哭了,先別告訴其他人。”

她倚在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麽他們都是一個口氣?這件事不可告人?都不相認了,還叫她去告訴誰?

呂詩詩回到家,于琴站在門後迎她,神色嚴肅。

“媽?”她有些怯懦。

“詩詩,你這幾天早出晚歸的,工作太忙了。可我怎麽覺得,商廈裏也沒那麽多事要你做呀?”

“媽,我是出去玩了。”呂詩詩踮了踮腳,怕她不相信。

“你這年紀,是該好好玩。”

“媽,你怪我貪玩,不陪你?”說這句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于琴早就知道她不是她親生女兒了,還會在乎她陪?

“媽不反對你出去玩,只是你玩得太勁爆了,媽負擔不起。”

什麽意思?她跟顧曉相認了,現在要向她攤牌?攤牌就攤牌,反正華安商廈能利用的她都利用了。

于琴伸出手,兩指間夾着一小包白粉,“別告訴我這是美容藥粉?”

呂詩詩一驚,她是哪弄到的?自己已經很隐蔽了,絕沒有在家裏或商廈裏藏這些東西。

于琴輕哼一聲,“詩詩,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你是誰的人?”

“我……”呂詩詩知道瞞不下去了,咬咬牙,“我只是自己用的。”

于琴冷笑:“自己用?用得了那麽多嗎?你自己不用花錢,公司的帳上還多了兩大筆進賬,誰還倒貼錢請你玩呀?”

“你調查過?”于琴遲早會知道的,呂詩詩只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查到這麽多事。

她年輕的時候,藏身于最大的毒枭帝國,這點小伎倆算什麽,再隐蔽也會被人發現的,雖是殺頭的生意,暴利面前,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誰不盯着?

“簡之航派你來的?”于琴平靜地問。

呂詩詩張着嘴,唇有些抖,“你都知道了?”

于琴指着那包白粉,“這可是上等貨色,窮酸的小門小戶用不起。”

“既然你都知道了,琴姐,我還是叫你琴姐吧,不如,我們談一談,生意做成了,你也有好處。”

于琴一笑,主意打到她頭上來,她若要做,還輪得到呂詩詩這小丫頭?“好吧,你想怎麽做?”

“琴姐,有一批貨已經在路上了,都是上等貨,我已經找好下家,只要一散出去,進帳至少五百萬。你只要注冊一家融資公司,把錢洗白。其它事,都由我來處理。事成後,你分一百萬,只要一個月時間。”

“你這是狗急跳牆啊。”

“琴姐,不管你怎麽罵我都好,求求你幫幫我。”

“不只五百萬吧?”

呂詩詩頓了頓,“那你要多少?”

“這麽短的時間分散出去,下家太多,到時候分髒不均,肯定得打起來。”

“到時候拿到錢,還管他們怎麽吵?”

“聽你這口氣,幹完這票就撂挑子走人了,擦屁股的事誰來做?”

“會有人善後。我保證,不會洩漏你的信息。你分到錢之後,這些人不會找你麻煩。”

“簡之航同意你這麽蠻幹?”

“你問了這麽多,究竟幫不幫?”

“如果我不幹呢?”

“你不幫的話,我可不保證顧曉哪天不出意外。”

于琴直直地看着她,足足有三分鐘,哼,這個呂詩詩,做事的手法簡直是她年輕時的翻版。

“詩詩,咱們畢竟母女一場,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做事急躁,到時候出意外的,恐怕是你。我看得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他們幹完這票還想幹很多票,而你,好像只想做這一趟。這一趟若留了尾巴,你以為組織會放過你?”

“不用你來提醒我!你就說你幹不幹吧!”呂詩詩急了,她沒時間等,她兒子的命捏在那些人手裏。

于琴撇了撇嘴,“詩詩,這事一旦沾了,是脫不了身的。你着急亂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我倒是可以指一條脫身的路給你,前提是你不能傷害任何人。”

“我憑什麽信你?”

“別忘了,簡之航的第一筆生意,是跟我合作的。”

☆、炒鱿魚

于琴借故炒了顧曉鱿魚。顧曉并不想辭,她仍報着一線希望,說不定哪天于琴又願意跟她相認了。可于琴的态度很堅決,直接把一份合同解約書擺在顧曉面前,其他員工們個個戰戰兢兢,前不久還好得像親母女,說變天就變天了?

顧曉來到于琴辦公室,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她第一次正式見她,場景跟現在一模一樣。唯一變化的就是,那天的于琴很熱情,問了她很多私事,今天她的臉,像冰山一樣冷。

顧曉千思萬想也想不通,錯認呂詩詩,于琴開開心心的認回去,她證據确鑿擺在她面前,她卻不認?前後态度天壤之別。

沒有轉圜的餘地,她知道,提起筆,在解約書上簽了字,放下筆,好像這支筆有千金重。站起身的時候,眼淚決堤而下,就這樣了嗎,她和媽媽之間?

于琴望着顧曉轉身離去的背影,早已抑制不住淚流滿面。顧曉臉色很蒼白,她卻無法像媽媽一樣去關心她。她多期待這一天的團聚,今天卻親手撕碎了它,撕碎了所有的念想。她本想賺一間商廈給女兒,做的都是幹幹淨淨的生意,現在也不能了。從一開始遇見瓦罐,就是個錯誤,怎麽做都錯,怎麽扭都扭不回來了。

顧曉收拾了雜物下了樓,何明古裏怪氣地看着她笑,背後沖出個人影,“SURPRISE!”

“陳西!”

陳西看她眼睛紅紅的,手裏又抱着裝着雜物的紙箱,愣了愣,“什麽情況?”

“辭職了。”

“為什麽呀?幹得好好的。結婚一定要辭職嗎?”何明在一旁,顧曉辭職,沒人幫他拿專櫃優惠價了。

林亦凡和王劍飛并排走進商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見到陳西,也覺得十分意外。陳西開心地跟林亦凡碰了一下肩,王劍飛臉熟,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了,不就是罂粟攝影展上碰到的,還有簡思玫。

林亦凡好像知道顧曉要辭職似的,平靜地接過她手中捧的箱子。他跟王劍飛一起來,是要勸顧曉辭職的,他私心不願讓顧曉跟于琴相認,他把這事跟王劍飛說了,王劍飛心裏也咯噔一下,他對青拉組織的了解比林亦凡多得多,更加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于琴直接解聘了顧曉,兩人也沒覺得太意外。

于琴站在二樓,看見這一幕。女兒已經長大了,身邊有親人,比她這個生身母親更親的人,她放心了,只要她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王劍飛往樓上瞥了一眼,于琴抹着眼淚閃身到廊柱後,眼尖的他看得一清二楚,瞬間明白了。

小狐仙茶坊裏,“別告訴任何人”根本行不通,方家佳把顧曉與于琴相認這件事看作是最值得普天大慶的一件事,一回來就告訴了岑香。岑香也很高興,正張羅好好慶祝一番。

呯呯——放了兩個大禮花,先鑽出車門的陳西吓了一大跳,随即又咧開了嘴角,“哇,好隆重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

“哇,陳西,你怎麽來啦?”

“家佳,氣色不錯啊!我太喜歡這歡迎儀式了,THANKS!”陳西一蹦一跳地跑進去。

方家佳和岑香相視一笑,無所謂了,為顧曉慶祝,也歡迎陳西。

顧曉下了車,她倆立馬圍上去,“跟琴姐相認了嗎?哎,不對,不對,琴姨琴姨……”

顧曉卻悶悶不樂,無奈地搖頭,“她不想認我,還炒了我。”

“啊?怎麽回事啊?”

“怎麽會這樣?”

岑香看着王劍飛和林亦凡,可惜他倆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陳西坐在四方桌上已經喝開了,聽說有茶釀的酒,趕緊先嘗了一口。見一個個神色各異,“家佳,你們不知道我來,是在慶祝什麽?”

“本來是慶祝顧曉找到了媽媽,可是她媽媽好像不願認她。”

“找到了?誰啊?驗過沒?”

“這次實打實的,親自去驗了DNA,不會錯的。”

“人家不認也不奇怪,可能又成立家庭了,不想打破現狀。”

“沒有。顧曉在她公司上班,她還很關心顧曉。之前她錯認了一個女兒,DNA比對居然會一致,真是奇了怪!”

“什麽意思?”

岑香安慰了顧曉,六人圍着四方桌坐了一圈。

林亦凡給每人斟上茶,“先不說這個了。陳西,難得來,好好玩幾天。”

陳西聽說岑香有一座百草園,立馬從酒店退了房,搬到了百草園。

顧曉也并未在傷心中無限地消極下去,反而給自己安排了許多事。百草園從前期至今,都是秦凱和方家佳在幫忙,自己也沒做什麽事,現在辭職了,可以專心為百草園工作。

林亦凡的結婚報告也快批下來了,顧曉跟于琴,在法律上一點關系也沒有,跟粟,更是挨不上邊,暫時不會有任何影響。

一切看似平靜,就像五月的天氣,蘊育着六七月的暴風雨。

顧曉在百草園的山坡上支了一個大幅畫架,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動畫筆了。

她想好了,她要畫一幅畫,來表達心中的願望,送給于琴,不管于琴最後認不認她,是出于什麽原因不認她,沒關系,她要表達出來,她對母親的思念、想像,和對家的渴望。

“需要我做模特嗎?”陳西在畫架前面擺了一個風騷的POSE。

“一整天都不能動哦!”

“那算了。”

陳西另拿了一個調色盤,調了各種各樣的綠色。顧曉已打好了底稿。兩人好像又回到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

“陳西,你知道麽,和你一起工作,不像工作,好像在玩。”

“那是因為你有興趣、天賦和表達的願望。”

“呵呵,我現在畫的,就是要送給媽媽的。”

“今後,你再也不用在尋親之路上徘徊憂傷。”

“路總是走不完,只要有方向就好。”顧曉拿畫筆沾了沾調色盤,點在了畫布上。命運給的是什麽路,怎麽講得清楚,她在尋親之路上遇到林亦凡,又在愛情之路上遇到了親生母親。

“顧曉,有時候,我很羨慕你。”陳西遞上調好顏色的調色盤,“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路。”

“你是說我無牽無挂的自由麽?我寧可拿來換牽牽絆絆的親情。”

“呵!”

顧曉頓了頓,“陳西,我聽簡總說,你家裏逼婚?那你和丁冬?”

“哼,分手了。”陳西沒多說,跑開了。

☆、交界處

顧曉的畫畫了一半,輪廓已經出來了——一汪湖水,一棵大樹,一只秋千。

林亦凡悄悄地站在她身後,她未察覺,專心地塗抹。他第一次見她畫油畫,他不知道用一點一點變幻的色彩可以塗抹出整個世界。她手藝還不錯。

他吧唧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顧曉吓一大跳,調色盤都掉了,林亦凡眼疾手快地接住,手上沾染了顏料,他直接蹭到顧曉的圍裙上,顧曉又加了幾點,看起來像一支盛開的向日葵。他呵呵笑着,在她身後環着她的腰,柔和的氣息呵在她的頸側,癢癢的,麻麻的。她依靠着他,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雖然她從小沒有家,但在她心裏,家一直是溫暖的,她要尋找的雙親也好,她将來要建立的家庭也好,都應該是溫暖的。

“這塊地方,你要畫什麽?”林亦凡指着一片空白的畫布。

“是一片山坡,綠色的。”

“山坡上種一片向日葵吧,好不好?”

“好。”

“這裏,太空了,加一座房子吧,像我們家那樣的。”

“還沒塗上呢,就是一座小房子。”

“秋千上坐着一個小孩子,一家人在草地上燒烤。”

“你把什麽都加進來,畫就這麽大,怎麽裝得下?”

“嗯,那這樣吧,你畫個飛機,一家人去旅行,不就都有了。”

“哈哈,你那是漫畫版。”

“這幅你想挂哪?餐廳的牆上?”

“是送給于琴的。”

他松開她,“筆是這樣拿麽?”

她握着他的手教他,将顏料一點一點地塗到畫布上。

“我想畫向日葵。”

“好。這樣。”

林亦凡畫了一小叢,浪漫的金黃色,十分燦爛。

天色将晚,夕陽像顆火紅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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