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寄香2

“軒哥哥，你怎麽也這樣自降身份，這個女人有什麽資格接哥哥你遞的酒！”寄香對蘇念是滿面的厭惡神色，語氣裏帶來的惡毒，有點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秋哥哥可憐她而已，一個啞巴，惺惺作态的坐到這裏，裝模作樣的給誰看！”

“寄香，你放肆了！”秋銘對于寄香的口出狂言已經無法忍耐下去，她從一進門就針對蘇念，本來覺得她年紀小沒打算計較，可現在越聽越不像話了！

“秋哥哥，你，你居然為了一個□□兇我。”寄香話音未落，眼淚已經嘩嘩的留下，蘇念瞧着，這孩子哭的時候，還挺讓人覺得可憐的，只是太狂妄了，自己雖然也不不是個好人，可到底也不會像她那樣，連對方的底細都沒有摸清楚，直愣愣的發脾氣，這樣的後果，很難預料。

“蘇念啊，你……喝酒，她一小孩子，你別計較，啊！”張明軒便寄香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別再說了，因為他總覺得，蘇念這個女人不簡單，至少，能征服秋銘這樣的男人，絕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女人身後的背景，還有，她嘴角噙着的笑裏是不是帶了許多人的鮮血。

蘇念心想：“這寄香膽子也忒大了，撒這麽大個野，張明軒都要替她收拾屁股，當然，她拿我當情敵這件事實在可笑，就憑她今天的這些舉動，就可以斷定，這樣的小姑娘，秋銘絕不會放到眼裏，即便再過幾年出落好了，也完全沒必要擔心，恁她長得再标志，林婉兒已經壓在了那裏，她可謂絕世美人，清輝想請她都請不到，何況一個只會發脾氣的小屁孩！至于林婉兒……她跟秋銘……他們之間仿佛……”

“她雖然長得不錯，可，可一點也比不上姐姐，秋哥哥不喜歡姐姐，為什麽要喜歡她！”

蘇念望着寄香一臉的憤恨，淺淺笑了，論美人，紅塵風情萬種，斓曦冷若冰霜，然而都比不上一個林婉兒，“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論美人，誰能比得上林婉兒，多少男人散盡家財，只求能見她一面，而這位美人，正是你秋哥哥的情人，也難怪他看不上你姐姐。”

蘇念突然開了口，桌子上的人皆是一怔，張明軒驚異她不是啞巴，而且出口成章，對她的真實背景更加懷疑！

寄香被她這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林婉兒豔冠天下，她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天下第一美人，竟然是她秋哥哥的情人！

秋銘聽她開了口，首先依然是高興的，她能說話了，可下面聽她提到林婉兒，還說是自己的情人，心裏陡然沒由來的發虛，原來，她還在介意那件事！

“你，你不是啞巴！”張明軒反應過來，他有些疑惑，“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

“妓院對付不聽話的雛兒，都那麽點手段。”蘇念将酒杯擡到嘴邊時，撇了他一眼，随後又飲下一杯。

“原來你不是妓……呵，是個誤會啊！”張明軒內心的想法得到了證實，秋銘在禦香樓一見到她的震驚的表情依稀浮現在腦海裏，只是那時候自己喝醉了，沒有在意！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那天正好點了我，不然，禦香樓現在已經不在了，倒少了個玩樂的去處。”蘇念輕描淡寫的說着，眼睛随之也望向呆住的寄香，于是便對着秋銘涼陰陰的說道：“小妹妹哭了，你這個當哥哥的，怎麽不給擦擦！”

“蘇念。”秋銘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他太熟悉她露出這種微微的笑意，眼睛裏散發着的确是能将人淩遲的利刃，長安的明月樓裏，墨雲就是這樣死在她手裏的。

“叫你擦你就擦！怎麽這麽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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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将目光轉向寄香，嘴角的笑意有加深的意味，“端木家的二小姐吧！我跟你父親認識，我們是在同一個人手底下做事的，說起來，你該叫我聲悅姐姐。”

“悅，悅姐姐？”張明軒聽到這個“悅”字是徹底知道了她的來頭，跟端木楷同一個主子，又被人以“悅”字相稱的，只能是……

“你們把小姐先帶下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張明軒的臉立刻嚴肅起來，見一旁的下人有些不知所以，語氣驟然變得嚴厲：“還不快點！”

寄香從未見過張明軒這樣疾言厲色，吓得立刻就哭了，她之前的撒嬌不同于現在的恐懼，她突然覺得秋銘帶回來的女人在她的眼裏變得很恐怖，她的眼睛裏都是冰霜，仿佛要将自己凍死在這裏，而她的秋哥哥顯然不會幫她，軒哥哥也突然對她變得很畏懼！

蘇念走過去從秋銘手裏拿過那方藍色的帕子，她低着頭輕輕的擦着寄香眼角的淚水，軟言的恐吓道：“小妹妹以後呢，說話要注意，不能随随便便就出言不遜，幸虧遇到你悅姐姐，要是別人，你這張小臉可就不保了，到時候別說你秋哥哥，連你爹估計都要認不出你了！”

寄香如同看着一個笑面惡魔一般，眼淚汪汪的連連點頭。

“乖，別哭了。”蘇念見她依舊不停的掉眼淚，有些不耐煩，目光驟然一凜：“別哭了！”

寄香被她突如其來的氣勢吓得眼淚也不敢往下掉了，只能強忍着抽噎，這個女人，剛才還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恐怖，她是魔鬼嗎？

一旁的下人也有些被突然逆轉的局勢吓到，這個從一開始就一聲不吭的女人，居然敢把寄香小姐吓哭，看到她的眼神，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看自家少爺，也是一副強壓着震驚的模樣，少爺的那個英俊的讓人側目的朋友，對她也是言聽計從，此刻正準備帶小姐下去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要回家。”寄香顫抖着嗓音，小心翼翼的說道，她望着秋銘，又望了望張明軒，然而這兩位都繃着臉不說話，只能抿着嘴唇，低着頭。

“乖，叫聲悅姐姐，你就可以回家了。”蘇念像一個長者，循循善誘着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悅姐姐。”

“嗯，乖。”蘇念聽了這話，這才回到位置上坐下，擡起一杯酒喝下，絲毫不再有之前的溫文爾雅，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暴戾恣睢，讓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凝到了冰點。

寄香一直跑到門口，眼看着能離開蘇念了，這才“哇”的一聲放聲哭了出來，哭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到了，張明軒壓了壓內心略微生出來的驚恐，方才開口：“原來是麒麟閣副閣主，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不怪你。”蘇念禮貌點了點頭，拿出來的威嚴也不似之前在街上遇到時的一臉天真無邪。

張明軒原本對這個蘇念的印象也同其他人一樣，一個聰明卻不甚通人事的弱女子，可這樣得人，在逍遙派一事之後，入主麒麟閣，清異邦，肅魍魉，殺伐決斷毫不手軟，一時間人人為之側目，對她，更是不敢直視相對，惹了她，等于自掘了墳墓，笑意不減，對手已經身首異處！

“那，不知悅小姐這次來蘇州，是為什麽？”

蘇念的眼睛裏換上了純真的笑意，打趣道：“聽說他來了這裏，我就跟過來，蘇州美人多，而他又長得太惹眼，不得不看着點！”

“呵，原來是這樣！”張明軒雖然對這個解釋毫不相信，因為不想惹上什麽麻煩，于是舉了杯道：“相逢即是緣，來，咱們喝一杯。”

“端木家的大小姐，叫寄遙吧！”蘇念擡了杯子，說完這句，便喝了下去。

“你提她做什麽？”張明軒聽到這個名字，語氣有些激動，“她不過，不過也是個長得好的罷了。”

蘇念舔了舔唇，半是感慨半是嘲諷：“佳人自是難得，諾大的天下，也只有那麽一個人，值得自己在這個亂世裏舍掉所有的牽挂，可惜心亂往矣，一朝錯，步步錯，棋局如此，可偏偏有人，有這個本事能逆轉乾坤，不知道張公子有沒有這個興趣知道呢？”

張明軒聞言眼睛猛然擡起，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蘇念：“你，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跟秋銘就先告辭了，至于我的身份，還望張公子保密。”說罷，她欠了欠身，便徑直走了出去。

她走得不快，她在等，等張明軒的答複。

“蘇小姐留步。”身後出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張明軒在張府門口将她攔了下來。

“張公子。”

“蘇小姐，你說的，可當真？”

蘇念望着平日裏纨绔的張明軒此刻認真的表情，忍不住淺淺笑了：“真不真在于你信不信，再說，秋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說罷，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與秋銘一同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