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女人吶

大半夜的,除了妓院,走了大半個街市,居然沒找到能喝酒的店。

“這要是在長安,我就帶你去煙雨樓……不行,煙雨樓也是窯子,不行!”秋銘說着,仰頭又喝了一口。

“就你能!你厲害,你的煙雨樓那麽多美女,你怎麽就偏偏看上那個女人!”張明軒從他手裏一把奪過酒,對着壇口“咕嚕咕嚕”的就是幾口,“你傻啊!那種女人,不能碰啊!惹急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別亂說,她,她也就是生氣的時候會殺個把人罷了,不會,不會死的。”秋銘晃了晃身邊的酒壇子都空了,于是放聲喊了起來:“老鸨,老鸨,沒酒了,拿酒拿酒!”

禦香樓的老鸨忙帶人又捧了幾壇酒出來,她頗有些無奈的望着眼前這兩個醉醺醺的人,他倆一來就把整個禦香樓包了下來,卻一個姑娘不肯叫,連門也不肯進,非要坐在門口不停的喝酒。

“公子啊,你們要不進來休息休息,這就坐在門口,也不是個事啊!”老鸨沒完沒了的勸了很久,終于也放棄了,就等着他們喊着要酒的時候,送酒出來。

“你們到底在吵什麽呀?”張明軒望着秋銘,他從沒見過秋銘這樣頹然,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我不知道呀!”秋銘将手中的酒壇子狠狠了摔了,碎裂的瓷片帶着冷冽的酒香四處迸濺。

“那你們以前的舊賬呢?翻翻看,我幫你分析分析!”

“我想想。”秋銘将頭死命的後仰,終于将一口氣緩過來似的說道:“第一次,我們第一次見,她跳河,我救了她,她哭哭啼啼的,整個一受氣小媳婦,你說就那樣的,我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啊!可誰知道過了幾天,她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穿一身男裝,點兩個姑娘就坐到我旁邊,當着我的面,摸那姑娘,你說一個女的,她怎麽能當着一個男人的面摸別的女人,她……她後來還親我,就這麽直接親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張明軒一把推開作勢就要親上來的秋銘,翻了個白眼:“然後,你就看上她了?”

“然後?她抽了我一巴掌,好家夥。那一巴掌狠的啊!當時她左手被我拉住了,右手帶着傷毫不猶豫的就上來了,她真是……她居然為了不留疤,用檀花敷傷口,疼得是滿臉的汗,可是為了我,為了不讓外頭的人發現我,硬是忍着一聲不吭,唉,她真是,真是不要命啊!”秋銘想到這,忍不住嘴角上揚,她是不想讓自己惹上麻煩,這個傻姑娘。

“檀花啊!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誤将檀花弄到傷口,哭的稀裏嘩啦的到我娘這裏,哈哈哈……”張明軒笑了一會也停了下來:“檀花,她一聲不吭,呵,這女人,夠狠!帶勁!”

“後來,我為了從夢凡閣拿到去逍遙派的邀請函,請了他們的大弟子喝花酒,正在房間陪他們玩着女人呢,誰知道,她就坐在我們隔壁房間,一直在那聽着。”秋銘說到這,一把把張明軒拉到自己面前,他發洩似的又推了他一把:“你要是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喝花酒,你什麽心思,啊?不得沖過去直接揍啊!”

張明軒扶着門檻做起來,暈暈呼呼的點頭:“必須揍啊!太過分了,朝死裏揍!”

“可她沒有,她坐到一樓,在我面前,殺了個女人,你說她……她怎麽想的啊!”秋銘繼續說道:“後來,我知道她是蕭悅,知道我們不可能了,于是,我就告訴她,我們不可能了!你走吧!你猜她怎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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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着?”

“她好像沒怎麽着,就這麽把事情翻篇了……對,就這麽翻篇了。”秋銘想着,覺得有些奇怪,她怎麽把事情翻篇了,“後來,我又約她年前見個面,她同意了,可是,你說怎麽那麽巧,林婉兒突然要摔到火盆裏了,我得上去拉她一把呀,然後我倆抱一塊了,她看到了,不哭不鬧,就那麽走了……”

“你傻呀!拉着她解釋呀!”張明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望着他。

“我想解釋,真想,可她身邊有個高手,就那個盛妟,我這邊事情又,又全他媽堆到一起了,不走不成啊,我就給她留了一封信,誰知道她一直過了七個月零二十天才去找我,林婉兒告訴我,她看都沒看,就把信燒了,她為什麽不看啊,看了,就沒事了,可看了,我們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秋銘邊說邊捶地:“她約我十天後見面,混蛋我撒了那麽多網,又全他媽到一塊要收網,硬拖了五天啊,她就在煙雨樓不停的等,等了我五天五夜,我他媽怎麽……怎麽讓她等了五天!”

“你是挺混蛋,居然讓姑娘等了你五天!”張明軒想了想,“哎,不對啊,你合着那麽急着走,是為了去見姑娘啊!”

“見,見到了她,她說她信,信我那只是一場意外,然後,我們就到了床上……”

“你倆成了?”張明軒來了興趣,湊過去問道,可秋銘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麽要成?”

“你傻啊,生米煮成熟飯,還怕什麽!”

秋銘聽了,趕忙搖頭:“怕呀!她,她是第一次,我不能要啊,我沒法娶她,她是蕭悅,不是蘇念,她是夕決樓的人,我又是……不行啊!”秋銘已經語無倫次起來。

張明軒知道他心裏苦,可也無法:“唉,你們,就打算這麽耗着?”

“我想娶她,真想,想瘋了,可我手底下這麽多人,我一走,他們怎麽辦,她手底下也那麽多人,她走不掉,我也是啊!”秋銘已經痛苦的不知該怎麽辦了:“她今天突然,突然讓我娶她……”

“你答應了?”張明軒帶着些期待。

秋銘已經欲哭無淚了:“我當時腦子很亂,我……沒說話。”

“靠,這麽個大好機會,你不說話!”張明軒狠狠地彈了他一個爆栗:“所以,她生氣了?”

“不是啊,她好像不是為這個生氣,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麽!氣我玩女人?我他媽這叫玩女人嘛!氣林婉兒?不至于吧,我壓根不喜歡她呀!你說,她到底氣什麽啊?”秋銘把頭埋在張明軒的肩窩裏,“我,我該怎麽辦呀,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她讓我娶她,我想娶啊,可怎麽娶?蘇伽藍知道她跟我在一塊,他會殺了她的,我……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她。”

張明軒拍了拍他的背,怔怔的望着天上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只剩下點點光暈留在外頭,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漆黑一片。

“明軒。”秋銘突然撐起胳膊望着張明軒,很認真的說道:“不如,不如你接了我的位置,我不幹了,我……”話沒說完,就被張明軒一拳打翻在了地上。

“秋銘,你變了,變得軟弱了,這不像你!”張明軒語重心長的對着慢慢爬起來坐下的秋銘說道:“且不說你底下的那幫人我壓不住,你的蘇念是蕭悅,是那個連殺個人都面不改色的女人,她喜歡的,是一個只知道逃避的人嗎?”

秋銘沉默了很久,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将手中的酒仰頭盡數喝下,松了手,壇子在地上滾了幾滾,不動了。

張明軒望着從烏雲裏頭探出臉的月亮,又看了看漸漸走遠的秋銘,他的背影帶着落寞,卻不再頹然,低下頭笑了笑:“女人吶!”

轉身進了禦香樓,推開老鸨,将暖瑤閣的門關的緊緊的,躺在床上,仿佛那上頭還留着那人的氣息,抱着被子,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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